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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酒杯,黎天驭道:“过来!”
“怎么了?”没有迟疑,依兰就走了上来,却是在三步开外就停了:”有事?”
看着她的动作,想象着以前直接扑过来勾着他腰的小女人,黎天驭的喉头都禁不住一阵哭涩,他一伸出手,就见依兰下意识地把手把背后藏了下,心,瞬间,又像是被什么狠狠抽了下。
但很快地,依兰的手便已经搭了上去。
一个用力扯过,黎天驭将她揽在怀中,单手扣住了她的腰肢:“上次的事儿,伤你心了?”
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口气,黎天驭想到了蜜月他拿她当赌注的那次,生气后,她也是这样的反应,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她放开、打消顾虑。
没想到只是一时生气,打了她的手心两下,又把她吓得缩回龟壳了!他清楚,这个女人骨子里是拗的!今日若换成一般的男人,只怕她早就撂挑子走人了吧!
这一刻,他真是太怀念那个会主动扑过来的小女人!他不喜欢她怕他!
但是,他并不知道,那件事已经不止是‘伤’这么简单,伤,总还有愈合的酒会。而哀,莫大于心死!
他的口吻,他的情绪,依兰自然也判断得出来,所以,这一刻,她并没有否认:“我会很快调节好的!”
反正早晚都是要换的,她伤不伤心,有毛关系?何必多此一举?!
心思已经彻底转变,这一刻,对这个男人,依兰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不管是报复还是利用,都不复之初强烈,更多的,只有妥协,无可奈何的妥协!
即便心里跟明镜似的,大道理都明明白白,但依然阻止不了她的心痛,终归,他,是这个世界上,目前为止,跟她最亲密的男人!即便恨他入骨,依兰都不能否认这点,更不能否认,多少,对他,她还是残存着特殊的情愫在!
不期然地手上的力道就加大了几分,粗粝的指腹扣向她的颈项,黎天驭低头给了她一个热切缠绵的深吻,嗓音却柔得滴水:
“女人是用来疼的,我不会随便打女人,尤其还是自己的女人!”
说完,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歧义,转而,黎天驭又补充道:“兰儿,不要拿自己跟别的女人相提并论,你,不一样!”
但这一刻,不管真假,黎天驭都明显讨好的话语,到了依兰耳中,全都变了味:
‘她是不一样,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强的,她没有选择权!她是不一样,他会利用她、骗她、会打她,对她最抠,他的雨露,怕都不是均分的吧!哼!’
越想越来气,很想这样堵他,但刚要张嘴,理智就压了回去:‘跟他争辩什么?她永远不可能赢!’
垂眸,她却点了下头:“嗯!”
“走,下去吃饭!”
揉了揉她的发丝,黎天驭主动拉起了她的手。
***
因为这件事,有意无意地,黎天驭对她格外的包容与宠溺,很多时候,甚至挖空心思想要讨她欢心。
若是他的这些主动,在那天的事件之前,依兰一定会十分开心,更加卖力。但此时她已经打了退堂鼓,他的主动,对她,就成了一种负担。
因为不想跟他有太多的瓜葛,关于森亚国际的CASE,依兰就抱了平常心的心态,能拿下,她开心,拿不下,她也认。近水楼台,她也不愿意利用。
因为详细的比稿规则全都下来了,依兰也开始考虑起楼层的特点跟试用的人群,着手考虑设计的事儿:高层的底楼肯定是不吃香的,最大的优势便是便宜。可是森亚却把这个楼层拿出来开具风格,到底是要促销还是要推销?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是促销,价钱上肯定不能高;如果是推销,那就不一定了,只要有特色,就有试用人群。
笔尖来来回回的点着,依兰有些搞不懂上面的意思,但这一点上,森亚并没有给出确定的意思,而作为投标者,只能靠——猜跟赌!
也许这就是森亚的目的!集思广益,选一个最优的方式!
前者?还是后者?
思索着,几天了,依兰始终没有下笔,对比着优劣,还在选,毕竟两个方向,完全是两种风格,大方向一旦错了,基本设计就废掉了。
像是辩论赛,不管选哪一个,她得有更全面的辩胜的筹码才好!
正惆怅着,手机居然‘嗡嗡’振动了声。
一个激灵,脑子空白了下,依兰才转身拿了起来。
[晚上一起吃饭!七点,海心饭店,胜利街70号…]
是一条微信,黎天驭发来的,又是,赤果果的直接命令。瞪着,依兰也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泥马!男人是不是都犯贱?她热脸的时候,只能贴他冷屁股,她累了,想休息,他却勤快起来了!最近,怎么总找她吃饭?讨人厌的讨厌鬼!永远讨厌,讨厌!她根本就不想跟他吃饭,好吧!’
想着又得委屈,依兰心里有些烦躁的冒火,转而一想,她才觉得: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他示好了,她也不领情了!
终归,还是心里没有!
没有,她也不能拒绝啊!两个人,总还要牵扯,日子,还得过啊!
随手,依兰编辑了一条回了过去:“好的呢!准时到!”
***
因为知道他没有迟到的习惯,就算迟到或者不到,也会提前通知她,估算大概到的时间,这一点,依兰还是很欣赏他的,至少不会让她干等。
六点五十,到了酒店门口,她也没进去,就在一边等着。
果然,很快,黑色的宾利便停到了门前。
门口处,见她鼻头都红了,黎天驭伸手帮她拉了拉衣服:“怎么不进去?”
“我也刚到,就想着等你…一起!”
谁知他订没订位子?难道让她像上次一样,进去问‘黎少’,先遭人一通白眼吗?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找他,跟痴人做梦,攀了多大高枝似的!他又不是神,人人都必须供着!
“嗯,走吧!”
很快,两人便被引到了靠窗的一个很宽敞的座位上。
翻着餐单,黎天驭随口问道:“想吃什么?”
对面,同样的翻着,依兰心里各种火气窜冒:为什么带她来这么高级的酒店?为什么最便宜的菜全是凉菜?大冬天的让她吃凉的吗?
翻了翻,她对着图片点了下:“就这个吧!”
一边,服务生探了下头,道:“好的!香菇油菜!”
她的话音一落,依兰已经扣上了餐单。望着,黎天驭的眉头几不可微的跳动了下:
“这么少?”
“不太饿!”
事实上,依兰并不是个很简省的人,她是那种享受得了荣华,也吃得下糟糠的人。手头宽裕,她绝不会苛待自己,发奖金了,喜欢的衣服包包她也会买,但是若是哪个月提成少了,收入骤减,她也可以吃一个月的煮面条,她就是那种人,有多大的能力,就做多大的事儿,她不喜欢透支,也不会克扣。
不想沾他一点光,所以,跟他吃饭,他让她点,她只点一个菜,通常都是差不多不讨厌、最便宜的!若是他点了,自然,她也不会矫情,该吃就吃!但是,她不会点,哪怕是自己很想吃的!她可以事后有时间了自己点个外卖或者自己做,也不会再他的餐面上多蹭他一分。这是她心里的原则!
直直地看了她三秒,黎天驭想起那次带她去南山公馆,她点的菜,又看了看她已经推走放在一边的餐单,心里就有些搅疼了:
她的食量口味,他都是见识过的!可是这两次出来,连吃火锅,她好像都是只点了一个白菜…一点肉都没有!
猛不丁的,他就想起,上次也是,他中午应酬不舒服,晚上的时候,就点了一个清淡的芥末黄瓜,她好像也是,就点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可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她点的却全是荤菜,而且吃得那么开心!
他知道,她没有吃素的习惯,也不会特意节食,那一次,他还问她了‘要不要加几个肉菜?’
他记得她说‘没胃口’,可是最后却喝了一大碗的清汤面。
随手翻了下,望着那个看着还算漂亮的香菇油菜的图片,黎天驭落在了上面的标价上——16。
整个菜单,一字打头的两位数都不多,她却只点了这么一个?
隐约间,黎天驭就觉得,她不是不饿,是不想点。
也不确定她到底想吃什么,黎天驭就照着第一次的点了:“毛血旺,三杯鸡,虾饺!喝什么?要吃米饭吗?”
“不用了!茶水就行了!不吃米饭!”
听他点了这么多菜,依兰就觉得根本吃不到米饭。
“那一碗米饭!加个蜜蜂蛋糕!南瓜饮!”
因为知道这个饭店的菜色都很精致,食量稍微大点的,一个人两个菜根本就不够塞牙缝!
很快的,餐品都一一端了上来,餐碟摆了满满一大桌子,那菜,绝对精致到让人汗颜,一个香菇油菜,是一个心形的大盘子,却只在中心一点平铺了五棵小油菜,放了四个香菇,当真跟图片有着八成相似,精致到了让人无话可说。
三杯鸡,是一个似杯子似陀螺样式的碗,很大,底部却快成一个点了,据她目测,那小得跟费列罗巧克力似的鸡肉,近六十块钱的三杯鸡,绝对不超过十块。
果然是给有钱人享受的!
望着,依兰也没说什么,南瓜饮上来了,黎天驭推给她,她也喝得痛快。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香甜的滋味倒真是一绝。
鸡肉黎天驭只吃了两块,四颗虾饺,他也只吃了一个,倒是一碗米饭,大半的油菜进了他的肚子,望着对面吃着毛血旺半点没含糊,大口吃着鸡肉的某人,黎天驭的眸子幽幽地眯了眯。
抿了一点茶水,看着对面吃得欢快的佳人,黎天驭道:“不是不饿?”
让她点,就一个都不点!他不点,她自然没得吃,他点了,她也不少吃,这分明就是不想主动花他的钱、沾他的光,是吗?
连饭,她都开始跟他计较了?
“浪费,是可耻的…”他又不吃辣,钱都付了,又不能退!
“理,全都让你占了!”
怕自己点明了,她就不吃了,黎天驭没说什么,只是把蛋糕、虾饺往她身边推了推。
其实看她吃东西,他都总能多吃两碗饭的感觉。
最后,黎天驭点的菜,基本全都进了依兰的肚子,而依兰的香菇油菜,她几乎一筷子没碰,倒像是成了给黎天驭点的!
走出饭店的时候,依兰还拎着那块几乎没怎么动的特别的蜂蜜蛋糕!
对于没有像上次坐了大半天只吃了一盘西红柿跟吃的够够的面条,她还是十分满足跟开心的!民以食为天,不是没有道理,吃得开心,她觉得心情都好了!
***
黎天驭还特意提议逛逛走走,甚至有意无意地走的是商铺的方向。
依兰自然没有意见,饭后走走,消食保持身材,一直也是她的习惯。街道上,两人微微错开,斜着一定的角度,并肩而行。
同样的,黎天驭没有开口,依兰就像是小哑巴。
他已经注意到,她曾经,跟他在一起的,所有习惯,全都像是戒掉了。难忘的南山之行,就像是不安涌动的蛊虫,再度在他脑海、心头蠕动痒痒了起来。
虽然两人这样在一起的时光不多,但不管是蜜月还是南山那次,她不是扒着式的挽着他的胳膊,也是扯着他一点衣角的,依恋、亲密的感觉,是有的!
可现在,依兰却是双手叉着口袋,一个半大不小的包包隔在两人中间。
以前,她都是喜欢粘着他,四处张望,嘴巴就像个小麻雀…
可现在,半天了,两人就是在——逛街,单纯的逛!
心里的不舒服,就像是杂草长了刺儿,黎天驭又急又慌,隐隐地,还掺杂着焦虑。
而他在冥思的时候,依兰却看到了马路对面偌大的‘烤红薯’的车牌车子,黎天驭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跑了过去:
“烤地瓜!”
一条半宽不宽的马路之隔,黎天驭望着那头欢快俏皮的身影,脸色像是掉进了粪坑:
上次,她是拖着他去买丝巾;她是撒娇央求他去买爆米花;她是要他付款…
他冥思的功夫,依兰已经抱着地瓜回来了。
掰了一小块,抬眸,她才发现黎天驭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自己忘记问他要不要了,抬手,她便把那还冒着热气,红心的地瓜递到了他面前:
“刚烤好的,很热,吃不吃?”
想想,有不对,她又把手收了回来,把另一只手中剩下的大的那半递了过去。
这一天,依兰穿了一件略带毛茸茸的半长的大衣,穿着黑色的底裤,一双不算臃肿却带着点毛边的小靴子,因为里面是高龄的毛衫,她的头发是在头顶盘了个丸子头,此时,捧着一个地瓜,一脸满足的笑意,连眸子都像是闪动着晶光,像极了无忧无虑、纯净无暇的大学生。
接下她腕上的包,黎天驭环住了她的腰:“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她不主动,这次,换他!
再喜欢,毕竟肚子也有限,啃了几口解了解馋,暖了会手,依兰就丢进了垃圾桶。因为黎天驭是单手圈过她的腰放在了她的小腹前,她近乎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依兰有些不习惯,也觉得手没地放,很冷,她想挣脱,黎天驭斜了她一眼,手却收紧了几分。
依兰知道这是不同意,也没争,直接将一只手塞进了口袋,另一只贴着他的小手,塞进了他大衣的口袋,想着,不冻着就行!
知道她喜欢些小东西,黎天驭拉着她进了几家店,但不管是便宜贵的,饰品玩物,她没有一个相中的。
即便,他早就料到,她不会看上任何东西,但真的逛了一家家,走出,黎天驭还是很受伤: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让她用他一点钱,成了奢望!
望着身边浅笑柔润的佳人,不经意间瞥到自己手里白色包包已经磨损的一点边角,黎天驭猛然惊觉,她的包,也换了,前些日子,她用的款式,不是这种,一看就是廉价的款,虽然,他不知道她用的是哪款,但他肯定,一定是价值不菲的,可能是他让家里人准备的也不定,因为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身边的女人,就算不是明星名媛,也是固定场所里出来的公主,那些女人身上,其实没有便宜东西!而她的这款包,好像她很久没用过了!
她的衣服风格也全换了!她那般求着他、跟他生气要来的衣服,他却再也没见她看过或者穿过。
她这是要彻底跟他划清吗?戒掉他,所以,全部的习惯,都能改了?她是有多执拗,多大的毅力,或者之前,她根本是对他有意的示好,所以,被他打击后,就彻底放弃了?
她这样的性子,的确像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得不到,就全然放弃,完全是她的风格。
放弃!
想到这两个字,黎天驭的心突然就揪得紧紧的!
拉着她进了一边的珠宝店,这一次,黎天驭也没打算她能看上什么,挑了一幅最贵的耳环,黎天驭一转身,就见她似乎对另一边架子上的更感兴趣,顺着她的目光,他落在了一副小圆圈的亮钻耳环上。
“喜欢吗?”
收回目光,依兰摇了下头:“家里很多!不用了!”
那副耳环是银的,其实,她很心动。
“是不是让你花我点钱,就跟要了你命一样?”
仰头,依兰眸光顿了下:“什么?”
“我说什么?你不明白?”看得出,她应该是喜欢黑色展架里哪款耳环的,扫了一眼,黎天驭道:
“照着这个款式,却选些差不多的,钻的拿过来!”
这么廉价的东西,他不想她戴。
很快地,服务生就挑了一批差不多的或是圆圈,或是圆环,或是球的,有的是耳钉款,也有挂钩的,长短也有差异,全都拿了过来。
对比着,黎天驭挑了一款钻石耳钉下面挂一个小钻石圆环的简约款,跟那款近乎一样,却比那款略长一点,更亮更唯美的,直接戴到了她的耳朵上:
“就这个!”
这一次,他连她的意见都没征求。
而事实上,依兰的确也很喜欢,加上,她也察觉到他的情绪了,便没反对。
三万九!
是那款银的一百倍的售价!
十字路口,一阵微风拂过,耳边微凉,依兰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唇角还是流泻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同样的姿态抱着她,侧身,勾起她的下颌,情不自禁地,黎天驭低头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不远处,一道白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