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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阁楼,一张小桌,桌上俩杯清茶,冒着朦胧雾气,桌间一壶香炉,飘出袅袅云烟。
雾气间有灵气翻腾,犹如天间白云般凝而不散,聚与杯口,俩条水龙骤然冲出,在云雾缭绕中嬉戏盘旋一圈,而后交织沉于杯中。
云烟中有檀香冉冉,恍惚青山小寺旁老僧入定,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木鱼起落,道人世间缘起缘灭,禅音落清心。
茶是好茶,香是妙香。前者产自长安的雾山森林中——雾龙茶,虽是下品灵物,却蕴有一丝木之灵脉,百年才产十斤,因雾山环境凶险采摘颇为不易,自是有价无市。
后者来源西域的名山大佛——老僧香,由老僧圆寂后所化成的骨灰制成,一克便要一颗地阶灵石,用之可静心凝聚神念,更是极为难得,不知有多少修士梦寐渴求。
此刻,俩样齐聚,却是在这小小的清风城,城中的那座尖耸的铭文术公会楼顶上。
已经年近八十的周大师留着山羊胡子,白发胜雪,身体却硬朗如依旧,双手轻轻的捧起一杯雾龙茶,放于鼻尖深吸一口,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轻咂一口,细细感受着那一股纯净的灵力自喉间流转全身,神情极为享受,享受中还夹杂着浓浓的不舍。
宝贝一样的放下杯子,看着面前的魁梧男子,老头苦着脸,颇有些肉疼道:“真是好东西啊!这可是老子当年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珍品,最后一点存货都在这里了,老头子今天可是大出血。要不是你就要走了,看在你小子陪我耐心研究了这么些年的铭文诗的份上,老子早就将你踢出去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个心浮气躁,整天里想着修这修那的,不是为名为利,就是一门心思的追求力量,能真正沉下心来钻研铭文术的有几人!别看铭文师现在挺吃香的,实际上却是青黄不接,空中楼阁。优秀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铭文诗的格式越来越束缚,当年太白仙人留下了数百篇诗文之后,便化为了文曲星永恒的照耀于天道。世上从此多了一门铭文道,凡我辈门人弟子只需祭拜文曲星,若有机缘便可入门,虽弟子数不胜数,却不知是人还是诗的缘故,让这条路走的越来越窄,有心改革,却也是有心无力……哎?对了,你们学院不是有一个叫许白的小娃,一诗成名,却是从未见过的格式,或许还能做些参考,怎么样?你见过没有?过俩天借我用一下可好?小六子!小六子!刘轻语!”
这位当了此地数十年铭文术公会会长的老头,实力不高,在圈子里却颇具威信,操心了半辈子,依旧放不下自己钻研了几十年的事业,嘀嘀咕咕的絮叨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回应。
突然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大吼,惊得差点跳起,伸手戳着魁梧男子眉头竖起怒目而视,嘴里不住的叫着:“你!你!你!”气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好!好一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另一个魁梧男子自然是刘阎罗,此时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根本没有注意身旁那周老头逐渐黑出翔来的臭脸,他的整个心神早已透过阁楼那半掩的小窗,隔着大半个街区来到许白与周子华争执的地点,神念一投,看的比在场的那些人都要清楚。
“那小子就是许白?”周老头嘀咕一句,关注了片刻后,便将眼睛一眯,奸奸的笑着,手肘推了推刘阎罗道:“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苗子,资质不错,心性上佳,这小子真是好运道,老夫见猎心喜,看上他了,收他为弟子!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刘阎罗转过了头,神色怪异,将那老头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嘴角一撇道:“你不配!”
“什么?”周老头顿时暴跳如雷,道:“你说我不配?老子一个大师境界的铭文师,我还配不上他!”
“是啊!”刘阎罗摇头叹息道:“要是能收的话哪还轮的上你,我早就收了!不只你不配,就连我也配不上?他的师父另有其人,不是我们这种境界可以妄加评论的,管好自己的嘴别乱说话,小心倒霉啊!”
“什么玩意啊!我……”周老头满脸不屑的表情,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爆响传来,桌上的杯子突然爆炸,老头张大嘴巴呆呆的望着——那刚抿了一小口的宝贝雾龙茶瞬间飞溅而出,哗啦一声,落了一脸,啪啪洒了一地。整个阁楼成了一片灵气的海洋。
周老头瞪大了眼睛,木愣愣地抹了一把汤水泛滥的老脸,浑身都要抽搐起来了,手指张的跟鸡爪似得,发出一道异常惨烈的哀嚎:“啊呀!我的茶——!”
“怪谁?我都说了那位前辈不是好惹的!”刘阎罗苦笑的看了那可怜的老头一眼,随即望向遥远的许白,发出一道意念,喃喃道:“周家的那些小杂碎算个什么东西,只要你想,我灭了他们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的,我顶多是客串一下你的护道人,不让那些不要脸的老杂毛欺负你和你的家人罢了,剩下的就全要靠你自己,我不会管你!”
……
当许白苦笑着告辞了忧心忡忡的那帮人,手里捧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赠品,脑袋中依旧嗡嗡的满是劝说他的声音,心中暖洋洋的同时,也不禁有些苦笑,难道就没有一个认为他能赢的人吗?
正这时,一道意念传来!
“家人交我,安心修行!”
属于刘阎罗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仿佛带有千钧的力量,使得许白双眼一亮,心中仿佛吃了秤砣一样顿时一稳,再也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
他在今天之所以敢正面和那有周家作为依靠的周子华对抗,除了自身的天赋回归,想借此机会磨砺自己,并顺带的出一口气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有了刘阎罗这个靠山。
那不知从那冒出来的便宜师父尽管有些不靠谱,但其多年来看似无意的手笔,却也培养出来一位像刘阎罗这样心性与实力俱佳的强者。
哪怕走的匆忙,还是给许白留下了几许树荫以供乘凉。
一个灵台境界强者的承诺,即便是口头的,也足以让许白在这小小的清风城中抬一抬头,挺一挺胸,站直了身子做一次人。就是小小的嚣张一把,也是顺道的事。
飞快的穿行在街道上,甩掉了几个讨厌的尾巴,许白悄悄的回到家中,家中已经空无一人,空空荡荡。
不必多想,家中父母定是已经被刘阎罗接了过去,此时此刻翻遍整个清风城,恐怕都找不到还有比刘府更安全的地方了,许白心中一片安宁,随手取了几件干净衣物,又从那些赠品中挑了一些耐吃的干粮,将门一关,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