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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影……”许清欢伸手拍了拍舞清影的手臂,朝她摇摇头。
舞清影虽然心中不快,但看着许清欢还是忍了下来。沉默了许久,望着许清欢,带着几分恳求:“小姐,我们回去吧。”
许清欢嘴角挂着浅笑,但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眼眸却泛起忧伤:“清影,回不去了……回不了,也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
她知道舞清影在气什么,也知道舞清影是心疼她,可是,有许多事情,就是没有办法的。就像她拦不住北如歌,也拦不住南峣暄。
也许从她下山的那一刻,很多事就注定了不可挽回。
“可是小姐……你别怪我。你和她是亲姐妹,可是这些年她从来也没给过你什么。为了她,连你的名字也变成附属;为了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卷入危险之中;为了她,你受鞭刑;而她呢?她眼里就只有南瑾瑜!你这般处处想着她,为着她,她又可曾想过你?”
“你受委屈的时候,她在哪里?你受刑罚的时候,她又在哪里?就连她本就没有……”说到这和你,舞清影咬牙吞了回去,缓了一会儿,抬手放在许清欢的肩上。“她连这个都要瞒你,你又为何要这般苦着自己,成全她?你不欠她……”
你不欠她……你不欠她……这句话回荡在脑海,许清欢蹙眉细细地咀嚼着这句话,竟脱口而出:“欠的。”
舞清影闻言,一脸心疼,“小姐!”
许清欢呆呆地愣在原地,她说了什么?欠的?
“不说这些了。”许清欢反应过来,笑了笑,心下仍旧疑惑,为何她会这样说?还那般笃定?
许清欢端起一杯茶,刚放到唇边,动作就顿住了,目光停留在窗外街道的两个身影,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
舞清影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南峣暄与阮瑶并肩信步,不由得在心底轻叹,并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否则前方将是刀山火海,定会万劫不复。
“叩叩叩……”
舞清影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拉房门,只见北如歌站在门口,仍旧戴着蝴蝶面具。
“何事?”舞清影冷冷地问。
只见北如歌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目光越过舞清影的肩看向许清欢:“公子问您是否得闲,想邀您一同游湖。”
“我家小姐身体不适,要歇下了。”说着舞清影就要把门关上,被北如歌急切地一抬手阻止,瞥了北如歌一眼:“旁人不晓,莫是你也不知他邀的究竟是谁?!”
从北如歌的下半张脸可以看得出她僵硬的轮廓。
“清影。”许清欢出声阻止到,上前走到门口,柔声地对北如歌说:“走吧。”
北如歌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恩,这边请。”
走到楼下,着宝蓝色暗紫纹云纹团花锦衣的南瑾瑥正坐在一侧品酒,在她走到楼梯的时候,恰好偏过头,与她对视。
四目相对,仅仅几秒而已,两者皆是看看避开。
这一路,许清欢和南瑾瑥两人都有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几乎没有什么交谈。
许清欢低着头,走出了客栈,一路跟着北如歌。走过街道,走过石桥,走过书市……
“公子在前方等你。”北如歌停下加布,转过身看着许清欢,轻声说。
许清欢没有抬脚,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北如歌许久,缓缓吐出:“你当真不后悔?”
只见面具后的眼睛微微低垂,唇瓣轻抿,轻轻点头。“不后悔。”
风轻轻地吹,两人的青丝随风翩跹,许久,北如歌再度开口添加到:“谢谢你,姐姐。”
“嗯。”许清欢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身走向了湖畔柳树下的南瑾瑜,留给北如歌一个瘦削而倔强的背影。
今日的南瑾瑜着了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湖面倒映着他的影子,风吹过,泛起涟漪,水中的南瑾瑜随波晃动。
“公子。”许清欢走到离他几步远站定,朝他轻轻一福身,以示行礼了。
“如歌。”南瑾瑜的声音含着暖意,他上前,抬手,将许清欢被风吹乱的头发理顺:“让你走这般许久,辛苦了。”
许清欢微微侧头,不着声色地避开,轻轻摇头。
“对不起……”南瑾瑜的手停滞在空中,眉色间拧着苦意。
许清欢抬头,望着南瑾瑜的歉意,抿了抿下唇,目光飘向不远处的北如歌,没有说话。这是他第几次说对不起了?他还是在乎如歌的吧?不然九五至尊,如何会放下身段亲自道歉?
“我从未想过要负你,只是……纳她是我不得已才下的棋,希望你明白,,我……”
“皇上。”许清欢淡淡打断南瑾瑜的话,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你可还记得当日在定远侯府的约定?”
“自然不会忘记。”
“那就好。”许清欢仿若放心地点头,重复了一遍:“记得就好。”
南瑾瑜未曾想到她如此好说话,以为照着之前的性子,她定是冷脸嘲讽,却不料现在……
“你不是要游湖么?”许清欢踱步到湖边,朝不远处的一个摇船的船家招了招手。
那船家摇船靠岸,却见一个老人,带着斗笠,手执撑杆,虽然瘦骨嶙峋,但却从他挽起衣袖露出的胳膊能看出他强健的身体。
“老人家,我们可以乘你的船游湖吗?”许清欢笑着问。
老人看了看两人的衣着,又看多看了一眼笑盈盈的许清欢,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游湖一周,一人五十个铜板。”
见许清欢难得展笑颜,南瑾瑜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人:“如果船撑得稳,都是你的。”
老人掂了掂银子,瞥了南瑾瑜一眼,没有搭话,抬手,朝许清欢伸了过去:“船不稳,小姑娘仔细脚下。”
许清欢将手搭了上去,老人的手满是褶皱,手上有许多老茧,有些咯人,也许是撑船许久,还有些汗。“谢谢。”
许清欢上了船,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寻着平衡,到完全适应之后,高兴得轻声笑了出来。
老人见许清欢毫不客气地把手放在他手上,也不嫌弃他的手粗糙,甚至有汗,见她笑得开心,眼睛也不由得眯了起来。
南瑾瑜后跟她上传,风吹过湖面,带着几分凉意,扑在脸上,很舒服。
从上船开始,许清欢只是侧头眺望,一句话也没有说。
“如歌,等我们回去。我就吩咐竹默去着手相关事宜。至于那几位,你尽可放心,事成之后,定不叫你失望。”南瑾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再次跟许清欢确定,不知道他是对自己有些不放心,还是对于许清欢。反正他心里就是有些不安,没有谱。
不叫她失望?许清欢掩住眼中的情绪,是,南瑾瑜这般说,她是挺感动,也放心了不少。可除开站在北如歌的角度,那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无辜的?为了所谓的大业,一个至尊的位置,就该沦为牺牲品么?
他为何不明白,为政的意义究竟在何处?许清欢在心底暗叹。
竹竿在水里划出一波波水痕,像是鱼儿逆着流。
看着撑船老人的背影,一道灵光闪过。许清欢望着老人脆生生地问:“老人家,生活可还过得去?”
老人没有回头,倒是点了点。虽然带着几分沧桑,但声音却很有精神:“还成。”
“老人家,天子要易位了,您担心吗?”许清欢的声线平且直,还稳。
闻言,南瑾瑜脸色倒是一变,看向许清欢,眼睛瞪得有些大,满脸震惊。好似在说:你在说什么胡话!
老人这次回过头来,看了许清欢一眼,愣了片刻,突然笑道:“我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对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来说,只要不是暴戾之人,谁坐那个位置都差不多。”
“也是。”许清欢撇着嘴,点头附议:“确实。反正大家吃穿不愁,就算得上安居乐业了。谁管那些个怎么斗呢……”
“小姑娘,我这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经历了太多事,都看开了。你……少有人在这般年纪,便如此豁达了。”老人的脸色变得柔和,浑浊的眼睛中满是笑意。
“嘿嘿……我也是瞎说啦。”许清欢吐了吐舌头,嘻嘻笑了两声。
老人看着许清欢俏皮的模样,笑得眯起了眼睛,也倒没有再说其他,只是说了句:“做好了”,然后调转了船头。
回程,一路上,南瑾瑜都皱着眉,一脸深思的模样。许清欢也不着急跟他搭话,或者开导他,就让他一个人慢慢地想,反正他能去思考,就说明离他要寻找的答案不远了。
也不急这一时。倘若过急,弄巧成拙倒是不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的客栈,许清欢刚坐下喝了两口茶,就见南峣暄与阮瑶两人一齐跨进客栈的门槛。
不知道南峣暄偏头跟阮瑶说了什么,阮瑶捂着嘴,柔柔地笑了。再观南峣暄,淡漠的神色难得柔和,还带着几分笑意。
“小姐。”见许清欢在看自己,阮瑶连忙朝许清欢一福身,行了个礼。
见许清欢神情有些冷,但并未言语,只是将目光停留在了她的发髻上,阮瑶不由得低垂了头,神色难掩娇羞,纤纤素指情不自禁抚上发髻上的银簪,双颊微霞,偷偷看了一眼南峣暄:“方才回来之时,见着一小孩儿在卖银簪,就差这一支就可以回去了。于是便买了回来。”
说着,她又朝南峣暄一低头,柔声道:“我这就回房将银子取来还与公子。”
“无妨。”南峣暄看着许清欢缓缓开口:“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