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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目不转睛的盯着三眼乌鸦,心中充满了激动。
一个只有在电视中见过的乌鸦,竟然出现在自己梦里。
他兴奋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它,突然三眼乌鸦不见了,他慌了,开始四处寻找,正在焦急中,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悬在了半空中。
这里又暗又冷,没有阳光亦没有星辰,只有迎面扑来的大地和灰物。
地面看起来很近,但是依然感觉遥遥无期,相距千里,他好想哭。
不要哭,飞——突然一个很细的声音传进自己耳朵里。
“我不会飞,不会,不会呀,求你让我的腿好起来吧!”布兰近乎绝望的说着。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飞?试过吗?”
那声音高亢而尖细,布兰环顾四周想找出声音的来源。他看到刚才那只三眼乌鸦正随着他盘旋直落,他伸手去够,却仍然够不到。
“这还用试吗,地球人都知道!”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乌鸦回答,“嘿,你有玉米吗?”
黑暗在他周围晕眩地旋转,布兰赶忙把手伸进口袋,抽出来时,金黄的谷粒在他指间滑下,与他一同向地面坠下。
“奇怪,自己兜里竟然有玉米,看来布兰平常很喜欢喂乌鸦呀!”布兰心想。
同时,乌鸦停在他手上,开始啄食。
“你真的是三眼乌鸦?”布兰问。
“你真的在往下坠?”乌鸦反问。
“这只是一个梦。等我到地面的时候我就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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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低下头,现在他可以看见连绵的山峰,白雪皑皑,银色河流在深绿树林中留下的蜿蜒丝线。
他闭上了眼睛,害怕担忧紧张的情绪充斥着全身的血液,脸上竟然滑过了两行泪。
“哭哭啼啼没用的,”乌鸦说,“我说了,惟一的办法就是飞,掉眼泪是没用的。”
“飞有什么难?我不就在飞吗?”乌鸦腾空飞起,拍着翅膀,在布兰手边绕来绕去。
“可你有翅膀。”布兰不满的说。
“说不定你也有呢。”
“我要是也有翅膀那岂不成了怪物?”布兰心里想着,却不自觉的伸出双手沿着肩膀摸索,想找自己的羽毛。
“翅膀不只一种。”乌鸦说。
“这说的什么话,难道翅膀还分种类,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布兰看到自己的手脚,好瘦啊,瘦得跟皮包骨一样。
难道布兰一直都这么瘦?他试着去回忆。一张脸从灰雾中浮现,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好好想一想吧!”它说。
突然布兰尖叫起来。
乌鸦腾空飞起,嘎嘎大叫。
“不是那个”,它对他嘶声叫道,“忘记那个,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它,忘记那件事,抛开那个念头。”
它停在布兰肩头,啄他,那张亮澄澄的金黄脸孔便随即消失。
这时,布兰越掉越快,朝地面急速扑去,灰雾在他耳际怒吼。“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噙着眼泪问乌鸦。
“我在教你飞呀,哈哈哈哈——”
“我不会飞!!!老天,救命呀——”布兰绝望的呼喊着
“你现在不是正在飞吗?飞都是从坠落开始的。”乌鸦漠然,“你看——”
布兰紧闭双眼,恐惧麻痹了自己的神经,感受着脸庞的风呼啸而过。
“死就死吧!”他狠下了心,慢慢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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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的一瞬间,他觉得五脏六腑简直都要融化了。
地面正朝他迎面袭来,整个世界摊在下方,就好像一幅五颜六色的画卷。
每一件事物都清晰无比,他甚至暂时忘却了恐惧。王国全境和行走其间的形色人事尽收眼底。
他以翱空翔鹰的姿态俯瞰着整个临冬城。
原本高耸的塔楼竟显得矮胖,城墙则成了泥地上的线条。
他看到阳台上的鲁温师傅,一边用只擦得晶亮的青铜管子观测天象,一边皱着眉头在记事本上涂涂写写。
他看见罗柏在广场上练习剑术,手中拿着精钢打造的真正武器,个头比记忆中更要高壮。
他看见一个巨人在马房里工作,轻而易举地把铁砧扛在肩上,仿佛常人举起稻束,送往铁匠密肯的锻炉。
而在神木林的深处,高大苍白的鱼梁木正对着黑水潭里的倒影沉思,树叶在冷风中作响。
当它发现布兰看着自己的时候,它也从水里抬起视线,定定地回望他。
他看到一艘船在东方乘风破浪,穿越咬人湾。他看见凯特琳独自坐在船舱,盯着面前桌上一把沾满血渍的尖刀。
水手使劲划桨,一阵暴风正在他们前方形成,一团怒吼的翻滚乌云,充满无边的雷霆电闪,但不知怎么的,船上的人却看不到。
他又看见南方三叉戟河奔涌浩荡的蓝绿河水,他看到奈德公爵脸上刻满哀伤,正向国王苦苦哀求,看到比自己大一些的姑娘在夜里哭着入眠,看到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姑娘静静地观望,把秘密藏在心中。
他们全被黑影所笼罩,其中一个暗影黑如灰烬,还有张猎犬般恐怖的脸,另一个则全身耀眼金甲,美丽宛如阳光。
他们之后站着一个身穿石甲的巨人,更为高壮,当他揭开面罩,里面空空如也,惟有无尽的幽暗和浓浓的黑血。
抬起眼,他的视线越过狭海,清晰地望向自由贸易城邦及彼方宛如绿色汪洋的多斯拉克草原,望向峰峦脚下的维斯·多斯拉克,望向玉海的传奇之地,望向亚夏之外的阴影之地,魔龙正在那初曙的旭日下蠢蠢欲动。
最后在北方,他看到闪亮如蓝色水晶般的绝境长城,看到琼恩孤独地睡在冰冷的床上,温暖和热度的记忆渐渐消逝,皮肤也随之苍白坚实。
他眺望长城之外,视线穿过无边无际、白雪覆盖的森林,越过结冻的河岸,广阔的蓝白冰河,以及不见任何活物踪迹的死寂冰原。
他不断朝北望,望向世界尽头的光幕,然后穿过那层光幕,朝寒冬之心看去,“异鬼??尸鬼?”他不禁害怕得叫出声来,滚烫的泪水在两颊灼灼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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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知道了吧?”乌鸦端坐在他肩膀上悄声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要好好生活了吧?”
“为什么?”布兰不解地问,仍旧不停地往下掉,往下掉。
因为凛冬将至。
布兰看看肩膀上的乌鸦,乌鸦也看着他。乌鸦的第三只眼里充满一种恐怖的知识。
布兰再度下望,如今下方空无一物,惟有冰雪、寒冷和死亡,在一片冰冻的荒原上,插满了锯齿状的蓝白冰针,正等着拥抱他。
它们如飞矛般朝他射来,他看到上面挂满成百上千个枯骨,一阵绝望的恐惧笼罩了他。
“人惟有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一个声音肯定的告诉他。
“就是现在,布兰”乌鸦催促,你得做出抉择,“若是不飞,就永远只能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死亡厉声尖叫着朝他伸出魔爪。
布兰伸展手臂,飞了。
看不见的翅膀饱饮长风,充满空气,将他带往高处。下方可怕的冰针逐渐消退,天顶苍穹豁然开朗。
布兰展翅翱翔,这感觉真爽,爽飞了。
“要是真会飞该多好,如果这不是梦该多好”,布兰想着,他下面的世界越来越小。
“我会飞啦!”他开心地叫道。
“我知道,”三眼乌鸦说。
它振翅而飞,翅膀拍打着他的脸颊,减缓他的速度,遮蔽他的视线。
他不由得在空中摇摆不定。乌鸦的尖喙狠狠啄进他额头中央,两眼之间的地方,布兰突然觉得一阵尖锐的疼痛。
“你干什么?”他尖叫道。
乌鸦张嘴对他嘎嘎叫,那是充满恐惧的刺耳呐喊,随后原本笼罩他的灰雾突然开始颤抖旋转,如同布幔被一把掀开——
“劳勃对史塔克会言听计从,这两人都该下地狱——下地狱——下地狱——”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耳际......
突然,他一下子惊醒了,接着他明白自己正是身在临冬城,在某个寒冷高塔房间里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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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一个个满头黑发的女侍正在身边做着针线。
“你醒啦。”女侍说道,“夫人刚才看你在睡觉出去了。”
淡淡的看了女侍一眼,布兰下意识的摸摸双眼之间,刚才乌鸦啄的地方还热辣辣的,但额头上却没有任何痕迹,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伤口。
耳畔还回响着梦里那句“下地狱的——”女人声音。
他摇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动弹不得,他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腿已经无法再行走的事实。
“飞!”忽然想到梦中三眼乌鸦对自己说的话,布兰心想,“既然上天让我穿越到了这里,必然不会只是个平凡的人!”
正想着,床边有了动静,冰原狼轻轻跳上他的双脚,用一双黄澄澄、像是闪亮太阳般的眸子看进他的眼睛。
窗子敞开,屋里很冷,但狼传来的暖意却像热水澡一般包围住他,他伸出落叶般颤抖的手摸摸他。
“夏天,我要叫他夏天!”布兰对着侍女说道。
“凛冬将至,危机四伏,这个名字无疑能给人带来温暖,夏天这个名字真是太美妙了!”布兰在心里把自己夸得不知道姓甚名谁了,觉得很骄傲。
“夏天,真是个可爱的名字!”侍女看着他笑着说。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侍女一头黑色的瀑布一般的头发,忽然女仆的一缕发丝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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