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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在赌一事。乐—文
巫族此举仅仅是为了试探她。
她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不可能被识破。她在巫族待了那么久,从未听人提过巫族里什么人懂得巫术,倘若巫族当真有人能够窥测天意,巫族族长又岂会不知上古卷轴在哪儿?
倘若巫族真的没有人懂得巫术,那么作为唯一一个懂得巫术的人,巫族必然不会放弃。
再说了,她身后只是方家而已,对待方家,又哪来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怕被有心人知道,悄悄往外头捅出去?所以施瑶想了又想,决定一搏。
如今是夏天,阁楼前有一大片草地,她将那儿选择了落脚地。
摔下去,倘若她赌失败了,大不了摔胳膊断腿的,那么高的断崖她都敢跳下去了,何况区区一栋阁楼。她若赌成功了,那么必然会得到巫族最大的信任。
所以,她跳下去的时候,半分犹豫都没有。
白丰真真要被吓死了,他知道施瑶自己有分寸,可看着她从那么高摔下来,他登时不知道要去接呢,还是任其掉落。这么一摔下来,不死也残废呀!他到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跟郎主交代。
在白丰犹豫的瞬间,已经有一道身影冲前,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施瑶。
施瑶在那一刻,知道自己赌赢了。
白丰松了口气的同时,只觉脑仁疼得厉害。未过门的王妃胆子太大,这都敢跳下来!幸好没事。白丰后背的衣裳湿了一大片。不过,此时此刻白丰是愈发敬佩施瑶。
这样的胆量,即便是换了他,也未必能有。
他确认施瑶真的安全后,才悄悄在树丛中隐去身影,找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他耳朵灵敏,方才巫族的人群里有几个死士,在树梢上继续停留,恐怕迟早会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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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落了地,发现接住她的人穿着玄色衣裳,面孔倒是陌生。
火光渐近。
巫族族长抚掌大笑。
施瑶咬牙道:“族长既不信我,又为何让人救我?阿鹭担当不起。”
巫族族长称赞道:“好胆量,方才只是试探,如今已通过试探。”说罢,他抬袖一辉,“请。”言语间的语气已与平时的威严有所不同,客客气气的,倒有几分像是在对自家人。
施瑶问:“那位郎君是?”
巫族族长说:“巫族的死士。”说着,那位死士已经消失了,来无影去无踪。
施瑶赞叹道:“好身手。”
巫族族长说道:“吾族死士都是从小开始培养,皆武功高强,能以一敌十。”说话间,巫族族长与施瑶再次进入东南阁楼。施瑶心中诧异,问:“我方才已经进来过,这不是已经废弃的阁楼吗?”
巫族族长道:“你跟我来便知。”
只见巫族族长走进第一层,他径直走向摆在西北角落的竹简,俯身分开竹简,竟是露出了一块青白石砖,那块石砖与施瑶所站之处的石砖有些不同,上面微微发白,透露出一股与众不同。
巫族族长摁下石砖。
只听地动声响,整栋阁楼都在微微摇晃,约摸半刻钟,东南角的墙面渐渐分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只容一人弯腰进出。施瑶说道:“没想到小小的阁楼竟别有洞天。”
巫族族长含笑不语,摆摆手,示意施瑶先进去。
施瑶拎起裙摆,弯腰进入。
里头灯火明亮,是一条长长的石梯,石梯两旁是青砖堆成的墙面,每隔三尺便有一个火把。与方家的地下密室不同的是,巫族的显然要陈旧得多,看得出来已经存在多年了。
约摸走了一刻钟,里头越来越深,可是仍旧没有到尽头。
施瑶也不慌,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她已经无路可退。她按捺住内心的一丝紧张,慢慢地往前走。巫族族长走在施瑶的身后,见她背脊挺直,半分害怕的模样也没有,不由添了丝满意。
能得鬼神庇佑之人,果真是与众不同的。
好比如当年的崔氏,能成为他们巫族的巫女,也是与众不同的,因此才能凌驾于世俗之上,进入朝堂。巫族族长收回思绪,说:“就在前方。”
终于,施瑶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石门。
她大概走了有两柱香的时间,可见这地道挖得有多深,根据她的计算,这道石门的上面很有可能就在巫族宅邸的中心。此时,巫族族长越过她,伸手进入一处只容拳头进出的洞穴。
不一会,轰隆声响起,石门自下而上缓缓打开。
石门内比密道的灯火还要明亮,几乎可以用亮如白昼四字来形容,而里头有一张巨大的石桌,围着石桌而坐的统共有十人,算上巫族族长与她,此刻总共有十二人。
施瑶的心开始噗咚噗咚地跳起。
想必这十二人就是巫族内部的关键之人,巫族族长说道:“试验通过了,方鹭,来见过诸位同僚。”
施瑶上前施礼。
巫族族长说道:“这位是唐虎,统筹巫族地下一切事宜。这位是明和,晋南商会会主。这是……”巫族族长一一介绍,施瑶也一一打量,内心震撼到了极点。巫族内部竟勾结了晋国各地的大人物,族长目前介绍的几人都从来没有在巫族出现过,但是施瑶单单是听名号就知道是各地叱咤风云的人,再加上之前的行事,巫族谋反的这一手果真准备充足。
她不敢表露太多,只能佯作镇定地打招呼行礼,然后慢慢地从目光出透露出欣喜的神色,以及对谋反的期待。
众人很是满意施瑶的神情。
当介绍到第十位的时候,施瑶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穿着玄色锦袍,缓缓地转过身。
巫族族长道:“这位想必不用介绍了。”
施瑶咽了口唾沫。
“阿鹭……见过闲王。”
他微微一笑:“不必多礼。”
若说先前是震撼,此刻施瑶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在众多反派里见到自己曾经念念不忘的心上人,且在不久之后,她将要站在他的对面,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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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离开东南阁楼的时候,天色已亮。
巫族内部谈论了许多谋反之事,施瑶不由庆幸幸好自己只是细作,一整夜听着他们一句又一句地骂皇帝,她每听一回,内心都要颤抖一下,真真是太不敬了。
她一夜未眠,又知道了太多震撼性的消息,此时此刻只觉脑袋发晕,走起路来也轻飘飘的。
她准备回方府歇息。
离开巫族的时候,她在外头遇到闲王的马车。她是从巫族的侧门出来后才遇上的,离开东南阁楼时,只有她跟巫族族长从东南阁楼出来,而其他人从另外一个出口离开。
想来跟方家的密室有异曲同工之处,应该都能通往其他地方。
不过,没想到她出来不久就遇上闲王。
两辆马车并列行走,他掀开车帘,露出一张温文儒雅的脸,身上的衣裳也换了,不是玄色锦袍,而是月牙白的袍子,是他平日里喜爱的颜色。施瑶总算知道了,平日里她见到的闲王不过是表象,而巫族里的闲王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一想到夜里的闲王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就觉得不自在。
她微微点头。
闲王说:“过几日我与你一同去红花湖。”
不容拒绝的语气。
说完,他放下车帘,马车直接离开。
施瑶压根儿没有任何拒绝的机会,不过转眼一想,如今两人都是同一阵线,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想起谢十七郎再三提醒自己小心闲王,估摸着她的泽郎早已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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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回了方府后,与方槐说了巫族内部的事情。
她昨晚将巫族族长介绍其他十个人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为的就是转告给皇帝,让皇帝做好防范。说到闲王的时候,她语气微微一顿,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真真没想到闲王会去谋反,那种心情就像是知道自己的父亲谋反了一样。
她只觉这几年来,她身边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谋反”两字。晓得巫族内部死士不少后,施瑶也不让白丰去谢家通风报信了。如今巫族虽然承认了她是自己人,但是肯定也是有所防范。
施瑶思来想去,寻了当初的侍婢,让她给谢十七郎的通风报信,说是她想见他一面。
侍婢回来的时候,说:“回禀姑娘,郎主这两日不在燕阳。”
施瑶也晓得谢十七郎忙,听侍婢这么一说,索性作罢。横竖她已经告诉了皇帝,皇帝会有所防范,这样也够了。不过此时的施瑶一想起闲王,仍然觉得可惜,就像是看着一个知己好友渐渐走向末路。
但是他选择了这样的路,她也无法阻止。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收起任何心思,执行皇帝的命令,守护她的家族还有她的泽郎。
第二天,闲王府的小厮送来了邀帖,说是两日后一同游湖。施瑶让人回了帖子。两天后,她欣然前往。她不知道闲王为何会忽然邀她游湖,但此时她只能小心应对,万万不能让他识破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