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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市长有召唤,梁健无论如何都得去。王雪娉好奇地问梁健:“宏市长让你过去?”梁健点了点头。王雪娉说:“我让驾驶员在下面等你。”梁健说:“我自己打电话吧。”王雪娉瞧了眼梁健,点了点头。她明白梁健的意思,他不想某些人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三道四。
来到市行政中心,梁健的奥迪车被拦了下来,梁健从车窗里伸出头去,保安认出了他,才放他进入。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是在市里,即便你是下面的一把手,人家还是有权力来给你添堵,所以,很多下面的官僚,总是要拍上面的马屁,有些上面的比自己职位低很多,也没有办法。
梁健上了楼,来到了陈辉的办公室。陈辉在打电话,看到梁健进来,招呼一声也没有,只是瞥了梁健一眼,只顾打电话。从对话中听,这是一个私人电话,原本可以在半分钟内把事情说清楚,陈辉却跟对方鸟来鸟去。
梁健算是明白了,陈辉是故意的。梁健可不想看陈辉的脸色行事,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宏市长的秘书,总之他这种表现只能说明他的肤浅,这种人早晚还是会跌入谷底。
梁健不跟陈辉多话,掉转身子就往宏市长的办公室走。陈辉这下急了,放下电话就追过来。
梁健马上就要推开宏市长的门了,陈辉情急之下,挡在了梁健的身前。陈辉说:“梁书记,我要去通报一下。”梁健看都不看他一眼,说:“你早该去请示了,像你这样的效率可不行!”
陈辉朝梁健嘴角一歪说:“行不行,我自己知道。”说着,就推门进入宏市长办公室。梁健站在门外,心想,原来以前陈辉是一直憋着,现在岗位有所变动,狐狸尾巴就暴露出来了。不过,梁健并不后悔当时没有将陈辉踢出市府办。
做了的事情,就不该后悔。做错了,关键是如何改过。看错了人,下次就吃一堑长一智。梁健已经不允许后悔这个词,挤入自己的性格当中。
陈辉出来说:“宏市长说让你进去。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陈辉朝梁健幸灾乐祸的一笑,就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梁健到了宏市长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原本是他每天出入好多次的地方,现在已经跟他没有特别的关系。铁打的硬盘,流水的兵。当干部就是如此。宏市长双手平放在桌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个文件。
“宏市长好。”梁健问候了一声。宏市长却没有抬起头来。连“嗯”的一声都没有。
梁健心里就有些慌了。宏市长看上去很不愉快,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他和胡小英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如果真是如此,他会不会冲自己发起火来?还是会直接免去他的职务?
喉咙有些干巴巴,梁健看到桌上也没有给他准备茶水。这个陈辉也真够做得出来,连一杯水都不给他!以前梁健当秘书的时候,无论是谁进来,即便明摆着要挨骂的人,梁健也会给对方上一杯茶水。这不是说要讨好谁,而是作为秘书最起码的礼节。
陈辉,现在,连这点礼节都不讲了。难道,陈辉早就已经知道梁健此次来会凶多吉少,所以已经根本不把梁健放在眼里了?
宏市长还在一行行看着文件,梁健能够听到心脏的乱跳声。不知为什么,一个字眼突然从脑海里跳出来,“淡定”。梁健几乎是眼睁睁地瞧见了这两个字,高高悬在头顶。
梁健的心跳开始缓慢下来。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敢作敢当,他梁健是跟胡小英发生了关系,那又怎么样。胡小英是单身,梁健也是单身,两个单身的人,在一起根本没有犯法!
这么想着,梁健放松下来。看到宏市长还在看文件,梁健就站了起来,自己走到柜子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梁健的这一举动,反而引起了宏市长的注意,宏市长抬起了头,瞧了瞧梁健说:“小陈没有给你倒水啊?”梁健笑笑说:“这说明小陈把我当自己人。我来这里,该自己倒水的。”
宏市长点了点头,这才将手头的文件合了起来,挪到了一边,然后去拿茶杯,发现自己的茶杯也没水了。梁健早就已经瞧见,接过了宏市长的杯子,倒上了水拿回来。
宏市长评论了一句:“小陈的工作没有你仔细。”梁健不想多加评价,只是说:“他可能是作秘书的时间不长,还有一个习惯的过程。”宏市长说:“希望这个过程不会太长。”
梁健不接话了。宏市长又瞧了眼梁健:“怎么样,这两天工作怎么样?从你下去到现在,你一个电话都没有。怎么了?这么快,就把市政府给忘记了?”
听了这句话,梁健心好像降了下来。他是害怕宏市长发现了他与胡小英的事情,但是从宏市长的话语当中,今天他找他过来,应该不是他和胡小英的事情。梁健说:“宏市长批评的对。我是没有打过电话过来。”
听梁健这么直接的回答,宏市长就瞪着梁健,似乎对他的回答没有心理准备。
梁健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是一种欲擒故纵的说法。紧接着梁健就说:“但是,这些天,我没有一刻敢忘记市政府和宏市长。我是市政府出去的人,我必须把事情干好。到了下面之后,我时时刻刻希望能够把特高压的事情办好,尽快取得突破性进展,然后给宏市长报一个喜讯。”
听梁健这么说,宏市长紧绷的脸松弛了下来,他点了点头:“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有这份责任心,我很欣慰。现在进展怎么样?”
在来宏市长办公室前,梁健早就已经打了腹稿,如何把这两天做的事情汇报好。如今宏市长果真问到,梁健就能脱口而出了。梁健说:“有一些进展,但也遇到了棘手的问题。进展是,我去了之后,与死者家属之间达成了协议,死者遗体目前已经火化。但是,如果要顺利推进征迁工作,还有两个问题:一是村庄搬迁,如果不搬迁村民就要处在特高压辐射范围之内;二是矿产产权,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梁健没有将镇上领导班子成员大部分在石矿中有股份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个事情,他只是听王雪娉说过,并未核实。向领导汇报,必须是经过核实的事情。梁健一直把握这个原则。
宏市长听梁健汇报完之后,看着梁健说:“我知道,你的压力很大。不过特高压线推进这个事情,恐怕等不起了,今天省里有关领导又已经打电话来督促了。今天我接到了电话,谭震林书记,也接到了电话。谭震林书记又专门说,这件事情让我抓落实。我今天已经找过县委书记葛东同志和县长石剑锋同志,都重新强调过这个事情了。
“他们两位可能马上会找你谈。但是我想也单独找你谈谈吧!我还听葛东同志反映了一个事情。”
梁健听到“反映”两个字,心里就是一紧:“宏市长,不知道葛书记向您反映了什么,请明示,这样有利于我工作的开展。”
宏市长说:“据说,你第一天去镇上,就下村和死者家属私下约定了60万,他们才同意第二天去火化死者遗体。这件事情,你速战速决是值得肯定的。但是,据说,当时高书记答应给的是50万,你一句话就又增加了10万。有这件事情吧?”
原来,有人向宏市长告状了。这件事,肯定是镇长李良向县委书记或者县长告状,他们又告到宏市长这里来了。也许,这才是宏市长今天叫梁健来的真实原因。
梁健说:“有这个事情。我是为了能够尽快处理掉这件事情,死者遗体一天不火化,就一天是个隐患。”宏市长说:“这个我了解。不过,在基层,你做很多事情,最好先跟班子通个气,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这就叫民主集中制。”梁健说:“我当时……”
梁健想做些解释,但是宏市长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说,我不想你给人一种印象,因为你是我的秘书,就什么都自己说了算!这对你的成长没有好处。”
梁健早就听说过,跟领导不要强调理由。这句话是没有错的。梁健刚才想要说理由,就被宏市长打断了。听了宏市长的批评,梁健终于明白了宏市长找自己来的原因,说白了,就是不希望梁健做什么给宏市长抹黑的事情,或者给人家留下不好印象的事情。
梁健很干脆的说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一定按照宏市长的要求去做。”宏市长朝梁健看了一眼,说:“那就行。”
再也没有其他的话。梁健意识到宏市长这时话已经说完,他可以走的意思了。梁健心里很是失望,原来领导喊他过来,就是来警告他做事慎重一些,仅此而已。
再呆下去,也已经毫无意义了。梁健站起身来,朝宏市长微微躬了下身子:“宏市长,那我先走了。谢谢宏市长的教诲。”
宏市长说一声“好的”,也没有站起来。梁健就退出了宏市长的办公室。
陈辉肯定是听到了开门声,就从办公室里快步走了出来,看到梁健脸上的阴云,陈辉就嘿嘿笑了声:“梁书记,这就走了啊?”梁健露出笑容,说:“走了。”然后又朝陈辉说:“领导刚才对我说了,不知道你的适应期能不能再短一点。”
不看陈辉的反应,梁健就朝电梯走去。陈辉看着梁健的背影,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搞不清楚,宏市长是不是真觉得他适应不够快?
梁健本想直接回南山县,可转念一想,拿出了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这条短信,他是发给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高成汉的。高成汉回了电话过来:“梁健,在市里?来吧,我在办公室。”
梁健到了高书记的办公室,秘书常青给梁健沏了茶。这待遇跟在市政府有些天壤之别。这一差距,让梁健顿感温暖。
高书记微笑地瞧着梁健:“宏市长叫你过去了?”梁健回答:“高书记已经知道了?”高成汉说:“县里那几个人,也跑到我这里来了。”梁健说:“他们还真是四处告状啊!”
梁健查看高成汉的表情,想弄清楚他是不是也要对他有什么交代。却见高成汉神色坦然。
只听高成汉说:“我对县里的负责同志讲了。你们能够像梁健一样,在一个晚上,就把这个事情搞定吗?你们谁说行?我就服你们。如果你们不行,就别因为梁健工作方法上的一些小瑕疵,东走西跑,到处给人家搞负面宣讲。对于年轻人,不要求全责备,只要他们为了推进工作,而且真能推进工作就行。
“葛东同志强调说,可是高书记你当时答应的是50万,梁健他一句话就给人家增加了10万,这是10万的事情。他梁健怎么可以这样?当时,我听了就告诉他们:我说的50万本来就留有余地。人家是死了人的,如果给你60万,没一个亲人你会不会舍得?50万和60万,不是一个死的数字,县里和镇上少吃几顿饭也就有了。最后,他们悻悻而归了。他们现在可能认为我是支持你的,我就要告诉他们,我是支持你的!”
梁健听了高成汉所说,高成汉的态度和宏市长的态度如此不同,不由得心潮澎湃,这对梁健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梁健说:“高书记,真是谢谢你。”高成汉说:“你大胆去干吧!”
临告辞时,梁健忍不住问道:“高书记,听说,省委组织部最近要来推荐干部了?”高成汉说:“你消息还挺灵,我们市里的班子,是需要动一动,才能增强活力了。我们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吧!”梁健听了,再次感到振奋,不过他没有再多问什么。有些问题,问多了就显得不成熟,还是耐心等待吧。
从高书记那里出来,梁健心情愉快许多,在宏市长办公室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本来,梁健很想去胡小英那里,但是昨晚已经说好了,这段时间暂时不见面,梁健就没打电话给她,也没去她那里。
梁健坐在奥迪车里回家。驾驶员小茅转过身道:“梁书记,我觉得怪怪的,后面那辆车,好像在跟着我们一样。”梁健警惕地朝身后看了看,这是一辆黑色小车,里面的人看不清楚。
难道有谁在跟踪他?梁健不想表现的惊慌,就说:“没事,他要跟就让他跟吧!”到了小区门口,梁健下了车,站在路口,盯着后面那辆车,那车里的人戴着一副太阳墨镜,是个陌生的男人。那辆车未作停留,朝前面开走了。
梁健冲自己的驾驶员挥挥手,让他回吧。梁健转身进入小区,上楼,一路上他都在想,是真的有人在跟踪自己,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如何,梁健觉得这段时间,还是谨慎些为好。这段时间,事关胡小英能否提拔到更高的层次,他不能与胡小英走得太近,如果给人抓住什么把柄,或者闹出什么绯闻,对胡小英绝对是不利的事情。
在国际大酒店一个包房之中,市委书记谭震林、市政府常务副市长甄浩、市政府秘书长肖开福、秘书金超、长湖区区长周其同、国际大酒店老总沈方明、美女常月等人坐在一个长条桌旁。这个包房,原本是“两会”时必用的一个会议室。但今天不是在召开市里的工作会议,而是以市委书记谭震林为首的一个私人性质的会议。
谭震林说:“今天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市级领导班子,已经到了一个非常紧要的关头。我的意图,大家都已经了解了。我就不多说了。”
谭震林的意图,就是市委副书记韩正阳调动之后,涉及到市委就会有一系列的职务调整,最关键的就是市委副书记职务和其他市委常委职务的变动。按照谭震林的意思,他是希望甄浩能够接任市委副书记,肖开福能够升任市委常委,肖开福的位置一动,到时候区长周其同就可以上来,这正是一连串……
韩正阳一直是谭震林的人,但他隐蔽得很好,平时不轻易浮出水面,直到此刻,到了关键时刻,他才正式冒出了头来,这说明,已经到了打攻坚战的时候了。
谭震林继续说:“但是,我们也已经了解了,有些人有别的意图。我们必须捍卫我们的权利。这已经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了。大家都说说,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稍稍一阵沉默之后,市政府常委副书记甄浩说:“唯一可以跟我竞争的高成汉,我真找不出他明显的缺陷。”肖开福说:“这没关系,除了高成汉,他们阵营之中,都有问题。比如胡小英吧,我就看她生活很不检点,与宏叙的关系不明不白,与她以前的手下梁健好像也有那种关系。只要我们弄到她乱搞的照片,就不用担心掀不起浪来。”
国际大酒店老总沈方明说:“谭书记已经让我对国际大酒店所有的摄像资料进行了一次排摸。以前宏叙和胡小英经常来国际大酒店,一般都是宏叙先开好了房间。肯定是在一起干活。可惜的是,当时我们没有在房间里装摄像头,没有现场的艳照。现在他们来得已经很少了。”
金超说:“当然来得少了。因为,现在胡小英已经跟梁健搞在一起了。这两天我让人跟踪梁健,有一次,他去胡小英家里,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谭震林哼地笑了一声:“梁健的口味到是重嘛!胡小英都已经四十了吧?”
沈方明却说:“我倒是觉得,胡小英这个女人很有味道,说不定床上功夫也了得。”大家都看向他,沈方明才感觉自己失言,赶紧闭嘴了。
谭震林说:“金超,下一步你继续安排人紧跟宏叙和胡小英,最好是能搞到他们亲昵的火爆照片,只要是与胡小英有关的都行。另外,常月还要发挥你的作用,我知道宏叙对你是存有念想的,若不是梁健等人捣乱,恐怕他早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沈方明,你要在国际大酒店的几个套房中,安装几台针孔摄像,为常月做准备。”
沈方明点头说:“我马上去办。十八楼以前都是给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整层楼里,我都给它装上!”
吩咐完了,谭震林又说到,今天我还要给大家引见两个人,他们是新加入我们阵营的,会对我们的工作起到帮助。说着,谭震林让金超去外面叫人。
进来的竟然是南山县委书记葛东和向阳坡镇小龙石矿老板邱小龙。周其同对这两人的出现,很有些吃惊。谭震林招呼说“你们坐吧。”
葛东和邱小龙听话的坐下来。谭震林说:“葛东同志,你说说情况吧!”葛东跟在座其他人点头示意说:“各位领导,我今天带来一个消息。市政府派到我们南山县担任县长助理和向阳坡镇党委书记的梁健,最近对成山村石矿很感兴趣。原本我们的石矿产业好好的,我们很担心,被他在那里跟野猪似的东挖挖、西啃啃,说不定就要搞出事情来!”
葛东这么说,甄浩、肖开福和金超都有些坐不住了。谭震林事先听过葛东的汇报,这时候已经有了准备,否则也肯定跳起来了。向阳坡镇的石矿虽小,却一直通到上面。谭震林、甄浩和肖开福这批人都与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被人挖出来,大家都要受影响。
邱小龙说:“宏叙、高成汉、梁健这批人,已经把我老大弄进去了。现在他们又要来搞我的小龙石矿,还要惊动各位领导,我要跟他们没完!”
谭震林说:“小龙,你别乱来。”邱小龙听谭震林这么说,一愣,难道谭书记不敢动?一会儿,才听谭震林慢悠悠地说:“这三个人,你别一起弄。你要弄,给梁健一点颜色看看,也就行了,大家都是明白人。”
邱小龙这时脸上才绽开了笑容:“谭书记,之前我们已经给梁健一点警告,在路上拦截过他一次。但是他真是太笨了,还意识不到。看来得给他来点更直接的了。”谭震林说:“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吧!”
这时候,常月说话了:“谭书记,我还掌握到一个情况。那就是最近梁健换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有140多平米,梁健却只用了很便宜的价格,就买了下来,我有意让人去查了一下,原来这套房子,是一个叫莫菲菲的女人转让给梁健的,那个莫菲菲是镜北房产有限公司的中层。我怀疑这是梁健接受的变相受贿,梁健肯定背地里帮了他们什么忙!”
谭震林说:“这个消息很好,其同你和常月再去查查清楚,如果确认,就整理一下资料,到时候我扔给宏叙和高成汉,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梁健一早就在思考,下一步的工作该如何开展。梁健想,现在关键是要把领导干部在小龙石矿中的真实入股情况给查清楚。于是梁健就叫来了纪委书记兼政法委员黄强、工业副镇长战卫东,对他们说:“2006年江中省已经出台了《关于规范党政机关干部投资行为有关政策的函》,函里已经明确规定,党政机关干部投资入股也是一种经商、办企业行为,应明确禁止。据我了解,我们镇上还有很多干部,以干股形式在小龙矿业当中入股,有这种情况吧?”黄强和战卫东互望了眼道:“梁书记,据我们所知,我们单位没有干部,至少是领导班子成员,没有在小龙矿业当中入股。”之前,王雪娉已经透露过,基本上每个班子成员都在里面入了干股,现在这两位班子成员,却矢口否认。难道他们就敢睁眼说瞎话?!
梁健说:“那好吧!今天我们一起到小龙石矿去走一走,看看他们的股份账册。”黄强和战卫东互看一眼,道:“好吧,梁书记,我先跟企业联系一下。”梁健担心他们会做准备,就说:“不用联系了,我们直接去!”
梁健还叫上了组织委员王雪娉,毕竟她对有关情况了解一些。到了石矿,老总邱小龙没有出现,一位分管财务的副总接待了他们。听说来意,这位副总就说,入股情况是公司的机密,不能随便向人公开。
梁健想,这不等于是说其中有猫腻吗?梁健让黄强和战卫东跟对方衔接。黄强说,这位是镇党委书记,这次来不是要探听你们的机密,只是想检查一下,镇上干部有没有在你们公司入股,目的非常简单。我们只要股东名单就行,看过也不复印,马上还给你们。
这位副总还在扭扭捏捏,王雪娉说:“如果你这里实在不行,我们回去后向市里和区里汇报,让市纪委协调工商、税务一起过来,是不是一定要这样?”副总感受到了压力,说要向老总邱小龙汇报。
梁健想,这个邱小龙有后台,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今天这个副总在这里推三阻四,肯定也是邱小龙早已交代的了。梁健已经准备接下去用什么更具杀伤力的话,让这个副总就范。
没想到的是,这个副总电话请示回来,竟然直接捧来了三大本账册,对梁健他们说:“各位领导,我们邱总很支持镇政府工作,他说让我马上把我们的股东账册交给各位领导审查。我们邱总说了,他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从镜州赶回来,他想请各位领导吃个饭!”
这却是有些意外。梁健没有去翻看这些账簿,而是盯着这个副总的脸。瞧见他的脸上隐隐浮现着一种得意的表情。黄强和战卫东自己不看,把账簿移到了梁健跟前。
梁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说:“谢谢邱总了,吃饭就免了。账簿今天我们也不看了,等下次我们再来单独找邱总吧,这饭就留在下次了。”
黄强和战卫东很吃惊:“梁书记,不看了吗?”王雪娉也疑惑的瞧了眼梁健,她也不太明白,梁健为什么突然说不看了。梁健说:“不看了。我们走吧。”黄强和战卫东摇了摇头,跟着梁健走了出去。
王雪娉却慢一步挪动步子,她翻开了这些账册,快速浏览上面的股东名字。王雪娉只想找出镇上干部的名字,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为此她浏览的相当快。然而,几分钟过去了,王雪娉翻到了最后一页。
这时,王雪娉才明白了,梁健为什么不看这些账册。她对梁健越发佩服了,他早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王雪娉走到了外面。黄强和战卫东已经坐在车上,见到王雪娉从里面出来,就问:“王委员,你刚才看了账册?怎么样?有我们镇的干部吗?”
王雪娉否认说:“你们都不看,我看什么看啊,我只是看了看他们党组织建设的情况!”那两个人就不说话了。
王雪娉坐入了梁健的车子。那个副总挤出笑容朝他们挥手道别。梁健也仪式性地与他挥了挥手。
等车子开出去一段,王雪娉说:“那本账册是假的。”梁健说:“像这种企业,基本都有大小两本账。给我们看的,基本就是一本大帐。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啊!”王雪娉说:“难道他们早就已经知道我们会去查?”
梁健说:“恐怕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王雪娉问道:“那怎么办?我们搞不到他们的真实股东名单,就掌握不了真实情况。”梁健说:“没事,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表现的很镇定。但是,梁健内心却有一种寸步难行的感觉,今天从去小龙矿石企业的情况看,这些既得利益牢固的结成同盟,一心想把他蒙在鼓里!
梁健以前常听领导说,作为一把手,只要管好两件事情就行了,一是管思想,二是管人事。以前没有这种深刻的想法,但这会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人事的重要性。这个班子,支持梁健的人少之又少,只有王雪娉是力挺梁健的,其他人似乎都对梁健敬而远之。
在这种情况下,梁健又如何才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呢?
中国官场上,一把手新上任时,第一件事情就是动人事。一般情况下都是如此。梁健当了向阳坡镇的党委书记之后,如果能对班子成员进行调整,势必就能换来新气象。现在的问题是,梁健是从市政府空降下来的干部,关键是县委书记葛东,对梁健并不支持,这样的话,镇领导班子想在近期内进行调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更何况,梁健对班子里这些人,也不是特别了解,即便是向县委要求人事调整,调整哪个,不调整哪个?如何才能做到恰当不出错,这也是一个大学问。
一时之间,梁健仿佛走投无路,陷入了手足无措的感觉。如果这时候有过来人指点一下该有多好!梁健第一个想到的是胡小英,但他已经和胡小英说好了,最近不见面,怕影响省委组织部对胡小英的推荐考察。接着,他想到了高成汉,但是昨天才刚刚去过高书记的办公室,高书记让他大胆地干,如果遇上什么麻烦,就向领导那里搬救兵,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无能?
梁健一时想不到什么人可以讨教,心情郁闷地在办公室里挨到了下班时间,他朝窗外看看,打算下班。转身之时,突然瞧见了书架上那本《资治通鉴》。
这本《资治通鉴》是黄少华离开十面镇时,送给梁健的。梁健每换一个地方,都一直带着。说实话,他只是在有空的时候,随便翻翻,到底有多少入心入脑,不一定。只是保持了这么一个习惯而已,有人说,读书这东西,虽然不是立竿见影,但读的每一个字,其实都已经进入你的血液、你的骨髓当中,在无形之中影响着你的人生。
这话对梁健这种读书不求甚解的人来说,倒是一种安慰。
看到这本书,梁健就会想起黄少华。好久没有跟黄少华联系了,梁健拿起了电话,打给黄少华。
黄少华语气非常高兴的接起了电话:“梁健,今天怎么打电话过来了?”跟黄少华说话,梁健就没有任何顾忌了,他说:“我想黄书记了啊!”黄少华说:“真是巧了啊。今天刚刚有人说起你呢!你就打电话过来了!”
梁健问道:“谁说起我啊?”黄少华说:“还能是谁?依婷今天也从省城回来了,我们正要去榴莲餐厅吃晚饭呢,今天不在家里做饭了。你一起过来吧!”
梁健客气了一句:“会不会妨碍你们家庭聚会啊?”黄少华说:“你这是哪里话啊?你不是我们自家人啊!”这一句温暖的话,让梁健倍感温暖,就说:“我这就出发,不过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你们先开始吧!”
“等你。”
五十分钟左右,梁健赶到了榴莲餐厅。黄少华、戴娟和他们女儿黄依婷已经在了。看到梁健到了,黄少华马上通知上菜。梁健从乡镇上来,没带什么好东西,向阳坡镇的竹笋和茶叶很好,梁健就捎了些过来,放在了包厢门口。
黄少华照例没有喝酒,戴娟说,晚上在大剧院有一场戏现代版的《牡丹亭》,人家已经送了她两张位置很好的票,她准备和一个姐妹去看。戴娟又说:“你知道吗?原本依婷说要陪我一起去看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听说你要来一起吃晚饭,就说,算了不去了,说要陪你了!这不是‘见色忘义’嘛!”
戴娟这玩笑开得够开放了,也怪不得黄依婷羞红了脸道:“妈妈,你咋说话越来越没禁忌了啊!”
戴娟看一眼梁健,笑说:“开个玩笑有什么大不了!”
梁健也很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戴大姐。要不依婷还是陪您去看牡丹亭吧?”戴娟摇头说:“她现在想去,也不给她机会了。我已经和姐妹说好了。”梁健感觉戴娟最近心情很好,日子过得应该很不错。
黄少华说,我们别光顾着说话,赶紧吃饭吧!
黄少华和戴娟都不喝酒,让黄依婷陪梁健喝红酒。吃了半个小时,戴娟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去看戏了,留下了黄少华、依婷和梁健三个人吃饭。
梁健说,向黄少华报告一个事情,他已经到南山县去了。黄少华说,等你现在告诉我啊!我早就知道了,我还在想,梁健这家伙什么时候亲口告诉我呢?是不是当了县领导,就不理我们了!
梁健说,我是这种人吗?只是刚到南山县一头雾水,应付还来不及,感觉自己脚步都乱了,这才把向黄书记报告的事情也给忘记了。黄少华见梁健好像真有些心理压力,就说,我开玩笑的,别在意,我知道你早晚会来告诉我的。
梁健把自己的困惑一一说出来。黄少华仔细听着,黄依婷也在一边听着,她还时不时给黄少华续续茶,给梁健倒上一点酒。
等梁健说完了,黄少华想了一下说:“我知道你的困惑了!你是刚到那里,看到那么多问题,一下子有些愣了。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梁健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