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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酒吧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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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小英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这红晕很隐秘,不留意,就好像胭脂擦得稍红了些。梁健却知道这大概跟自己的目光有关,就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了。

    对胡小英,梁健的感觉也比较复杂。当时他为了救她,在电梯里对她又吻又摸,可以说胡作非为了一番,但那一次的确毫无私心。只是,那次肌肤之亲后,每次见到胡小英,他的感觉忽然复杂起来,有时还免不了想入非非。胡小英是区委书记,但也是一个女人,且是一个面容雅静、性感迷人的女人,应该始终把她当作另一个领导来对待,还是仅仅把她当作一个女人来对待,梁健忽然纠结了。

    这种纠结一时半会说不清,理还乱。

    所以他也不说,也不理,只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回到事情上:“我应该找他谈些什么?”

    胡小英看着梁健说:“我听人说,这些天,朱新毛连续多次找过周其同区长,还在周区长办公室大吵大闹,你听说过此事吗?”

    梁健想起那天开会时看到的情景,说:“我也听说了。”

    胡小英的目光在梁健脸上转了一圈,落在身前的白瓷茶杯上,淡淡说:“你去了解了解,看朱新毛有什么要求?如果区府不能满足,或许区委能帮上忙。不过,如果区委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当然也得给区委一些交代!之前对于他的处理,我们其实是手下留情的,如果他要有所得,那么就得有所付出。做事情都得这样,这也算是规律!”

    梁健抬眼看胡小英,说:“明白了!”

    胡小英跟他的谈话,没有说深,也没有说透。不过梁健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关于电梯坠落事件,胡小英和梁健都是受害者,责任人是朱新毛。当时,朱新毛被免职,大家也都是理解的。朱新毛作为区委“大内总管”,连一架电梯都管不好,差点让区委书记一命呜呼,这能说得过去吗?当然,朱新毛自己也知道说不过去,所以对于他的处分,他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

    事情过去半年多了,朱新毛忽然不断地找区长周其同,想要官复原职。这里面就有蹊跷了。如果不是区长周其同曾经答应过他什么,朱新毛干嘛去找他呢?为什么不来找胡小英呢?

    梁健知道,这就是胡小英让他去关心、关心朱新毛的用意所在。

    回到办公室后,梁健简单收拾了东西,带上公文包准备出门。

    在过道里,正好撞见朱庸良从外面回来。朱庸良目光在梁健身上巡了两圈,问了句:“梁部长,出去?”梁健说:“是啊,朱部长,我去基层走走,整天呆在办公室,又没具体工作,有点憋人,还是到基层熟悉熟悉情况,了解了解问题,为以后分管具体工作打基础。”朱庸良说:“好啊,没事多下下基层,熟悉基层情况,是好事,也是上级领导一直提的要求。你去吧……”

    等梁健走去坐电梯,朱庸良却还站在原地,回想刚才梁健所说,不由“哼”了一声,还想以后分管具体工作?在组织部你就休想!

    朱庸良坐在办公室,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隐隐感觉,这些天自己似乎有些情况没掌握,于是抓起电话打给李菊,说:“我刚才看到梁健出去了,你抓紧时间去看看,他去了哪里?干什么?这两天,我给你一个任务,就是密切关注梁健的行动,有啥异常随时向我报告。”

    李菊拿了手机,匆匆地跑出去。到一楼,连梁健的影子也没见,心里着急,她就打电话给驾驶员周强强:“周强强,你在哪里?梁部长是不是要用车?”

    周强强说:“没啊,这些天梁部长不都是自己开车吗?”

    李菊一听,转身跑到停车场。她关注过梁健,知道梁健习惯性地把车子停在一个地方。远远地,李菊就认出了梁健的车,还好,总算还停在那里。看来,他还在区里,不过他会在哪里呢?李菊心里一阵纳闷。

    李菊心想:既然不知道,就静观其变吧!他总会出现。这样想着,她打电话给周强强,让他来接她。李菊坐进车里,周强强侧过脸笑着问:“李主任,去哪儿?”李菊也不看他,只看着不远处梁健的车,说:“先等等,一会儿再说。”周强强摇摇头,熄了火,陪着李菊干等。

    梁健从办公室出来,直接去了区机关事务管理局。

    自从朱新毛被免职以后,局长办公室就换了人。梁健对朱新毛的近况并不清楚,包括他的新办公室,想了想,还是走进办公室问问情况。一个剪着齐肩发的女孩说:“朱局长啊?他现在跟其他人合用一个办公室,不过这个时候他肯定不在。”梁健看女孩目光清亮,人挺机灵,又问:“那他现在在哪里?”女孩笑得有些诡秘,说:“自从他的局长之位被免了,他基本上没有正常上过班,就像流星一下,偶尔来一下,一眨眼就不见了。当然,也没有人管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吧!”

    女孩不认识梁健,看他气度举止都好,便礼貌地问:“请问,你找朱局长有什么事吗?”梁健的目光风一样掠过女孩略尖的下巴,自报家门:“我是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梁健,我找朱局长,有些事。”

    女孩虽不认识梁健,却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区机关大楼里不算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区机关未婚女孩私下聊天的热门话题。在女孩们茶余饭后的胭脂口水里,梁健年轻英俊、才干出众,还救过区委书记胡小英,前途不可限量,其光辉形象简直可以pk灰太狼,更有女孩直言,嫁人就要嫁梁健这样的男人!

    看着这个闻名遐迩的人忽然站在面前,女孩小巧的瓜子脸泛起一层红晕,娇艳犹如一树桃花开了。女孩略显兴奋地回答:“梁部长,不好意识,我没认出来!朱局长,这个时间应该在家里!你要他家的地址吗?我这里倒是有。”

    对于女孩脸上突然浮起的红晕,梁健有些不解,不过女孩吹弹可破般的细嫩皮肤真的很诱人,跟她说话也颇有意思。梁健便跟她要了朱新毛的地址和电话。

    离开时,女孩一直送出门口。等他穿过走道,下了楼梯,女孩忽然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刚才怎么就忘了,没跟他要一个电话号码呢?不然,就能常发发短信了。若是能和这样英俊潇洒的副部长结识,对自己的前途肯定也大有好处!哎,都怪自己不够机灵,这下只好另想办法了……

    梁健出了区机关事务管理局,来到停车场取车,打算亲自造访朱新毛家!

    李菊坐在车里,终于见梁健走出大楼,走去取车。李菊侧身小声对周强强说:“待会,你就跟着梁部长。”

    周强强见李菊有些鬼祟,说:“我为什么要跟着梁部长啊?”

    李菊脑子一转,说:“为了保护梁部长的安全。朱部长说了,这些天,梁部长坐‘冷板凳’,心情很差,怕他干出什么傻事,所以我们要尽量多关心关心。”

    周强强不以为然:“可我怎么觉得,梁部长精神状态很好啊。他可不是一个想不开的人!不过,我们部里还真有那么一个人,需要我们多关心关心。”

    李菊问:“谁啊?”

    周强强目光在李菊娇艳的脸上顿了顿,笑着说:“车小霞啊。”

    李菊说:“谁不知车小霞有问题啊?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们哪有那么多精力啊?再说了,你在部里开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知道部里事情多,工作都做不完!”

    周强强说:“嗨,领导做事,尽是关心那些不需要关心的,不关心那些需要关心的,不知领导是怎么想的!”

    李菊见周强强多嘴多舌,不耐烦地说:“领导有领导的考虑,如果领导跟你我想得都一样,那还叫领导吗?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只管开好你的车,这个给你,辛苦费!”

    周强强见李菊递过来一张镜州大厦消费卡,卡面下方有“500”的数字,应该是一张五百块的消费卡,顿时就不说话了,领导想什么的确跟自己没关系,这张卡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好叻,放心,李主任,我只管开车!”

    李菊轻蔑地笑了下,暗道:“不给你点好处,还塞不了你的嘴呢!”

    翠苑社区是一个老小区,但地处市中心,地理位置绝对是优越的。朱新毛的房子在这里,说明他也是这座城市中首先买得起房子的一拨人。虽然他还住在老小区,指不定他哪里还有新房子,甚至别墅什么的。很多领导干部,都会装穷,腰缠万贯,穿得却是布鞋子,几十块一件的外套。当然,这还有另外一种说法,叫低调。这也是做领导的一项基本功,不显山不漏水!

    社区大门左边,有一家酒吧,叫“蓝吧”。在商业上有一句话,叫地段,地段,还是地段。蓝吧,门面不大,但因为地理位置的绝对优势,人流量大,在镜州市也小有名气。梁健听很多人讲起过,自己却从来没有来过。

    拿出区机关事务管理局那个女孩给的地址,梁健开着车按图索骥,把车停在楼下不远处,上了楼,他在朱红色的铁门上找了一下没发现门铃,便用手在门上敲了敲。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婶,一张脸暗淡粗糙,神色冷淡。梁健的目光不由往下挪了挪,看清她的穿着普通,毫不讲究,是一个标准的家庭主妇。

    大婶的声音和表情一样冷:“你找谁?”

    梁健朝屋子里瞥了眼,从客厅的大小看,屋子应该比自己的租房大不了多少。这些老小区的套型,大多如此,最大也就八九十个平方。屋子里有些凌乱,不少衣服直接挂在饭桌边的椅背上面,一张木沙发上,袜子和裤子被坐成瘪瘪的一塌。梁健心下怀疑:难道,这就是一个堂堂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的家,虽然他已经被免职了,但那只是不久前的事,而他在局长职位上却许多年了。

    虽然满肚子疑问,梁健还是问:“请问,这是朱局长家吗?”

    大婶的目光冷得像冬日里挂在屋檐下的冰棱子发出的光,语气里也迸射着寒气,说:“这里没有朱局长,只有朱新毛。朱局长早已经死了!”

    梁健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女人铁定是朱新毛的老婆,否则不会如此说话。可从她的话中也不难看出,这女人是个泼辣货,而且还是个势利的泼辣货。作为一个领导干部,没有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妻子,不管官当多大,都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但这种遗憾,在官场司空见惯。梁健脑中忽然闪现当初和陆媛在一起时,在她父母家吃晚饭时那种胸口如堵大石的情景。

    梁健说:“朱局长,虽然官职被免,但还是正科级。称朱局长也算不上错。”

    大婶的目光剑尖一样往上挑了挑,明显不吃这一套:“这些话你留着跟他自己说吧!对了,你是什么人?找朱新毛有什么事?”

    梁健看她咄咄逼人,吐了一口气,说:“我是区委组织部的,朱局长在不在家?”

    大婶的目光一下子暖和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些:“组织部的?怎么,你们终于想通了要给他官复原职了?”

    梁健一愣,说:“这倒不是,但我想找他先聊聊,至于职务的事,以后再说!”

    大婶的目光一下子又冻结成冰,不屑地说:“以后再说?以后到底是什么时候?我看啊,你们就是一群骗子,说什么以后,不过就是一张空头支票,逗我们开心呢?”顿了顿,又说“朱新毛不在家,你走吧。”

    梁健又问:“那,请问,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大婶不耐地说:“鬼才知道。他要找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去找你们!”

    “砰”地一声,门关了。梁健感觉自己的鼻子尖,只剩下零点零一毫米,就会撞在那坚硬的防盗铁门上。

    梁健想,再敲门,也难以从这大婶的嘴里套出什么,搞不好这女人还会就此大喊大叫,发泄她心里对朱新毛被免职一事的不满,到时候引得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可就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样想着,梁健只好下楼,回到自己车上。

    距离梁健车子十米远的地方,李菊在车上像一头等待猎物的豹子一样盯着梁健。见梁健从楼上下来,李菊喃喃自语:“梁健到翠苑小区来干什么?有谁是住在这里的?”

    驾驶员周强强抬起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拍了拍脑袋,说:“我想想,我记得好像有个领导是住在这里的。”

    李菊的目光从梁健身上滑到周强强身上,眼风却仍关注着梁健的一举一动,问道:“是谁?你快点想!”

    梁健把车子倒了一下,一个转弯往外开去。李菊说:“等一等,别跟的太紧,这车梁健可熟悉了。”

    周强强一打方向盘,说:“我想起来了。朱新毛!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我听他的驾驶员说起过,他住在翠苑社区!应该没错!”

    李菊盯着梁健的车尾,纳闷:“朱新毛?朱新毛不是被免职了吗?梁健找朱新毛干什么?”

    李菊想,这个事情还是得核实一下,便给干部科科长姜岩打了个电话。

    姜岩与李菊的关系,不算差,但自从两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后,姜岩对李菊的态度比以前更热情了。只要李菊开口,姜岩一般不会拒绝。

    不过,李菊还是拐了个弯,问的比较含蓄:“姜科长,你们每年是不是都让领导干部填写个人重大事项报告的?”

    姜岩不假思索地回答:“没错。”

    李菊说:“朱部长让我问一下,原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的家庭住址,你这里应该能查到吧?”

    姜岩说:“分分秒秒的事情,你稍等下。”

    姜岩翻出了个人重大事项报告单,将朱新毛的家庭住址报给了李菊。李菊一对,还真是没错,这的确是朱新毛所住的那栋楼。

    等梁健的车子在前面拐了个弯,周强强不敢怠慢,立马跟了上去。李菊又给朱庸良打电话:“朱部长,我在翠苑社区。刚才梁部长去了翠园社区一户人家,你猜是谁家?”朱庸良没有心情猜测:“你直说吧。”李菊说:“是原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朱新毛家。”朱庸良心里一顿:“朱新毛?”

    这个名字,让朱庸良很有感触。前些天,朱新毛多次到区长周其同那里大吵大闹。朱新毛是区委免去的干部,照例说,朱新毛若是对区委的处置不满意,首先要找的应该是自己这个组织部长,但他并没有来找自己,却去找了区长周其同。这里面不免让人觉得有文章。揣着这个问号,朱庸良前些天还特意去找了周其同,想从周其同嘴里了解到一些内幕,可周其同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这个朱新毛,自己犯了错误,却来找我”,把问题给绕了过去,并没有让朱庸良掌握更多。

    这让朱庸良很是不安。

    朱庸良一直以为自己跟周其同他们是非常坚固的同盟,可如果身在这个同盟中,在一些至关重要的事情上却被蒙在鼓里,这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关于朱新毛的事情,朱庸良敏锐的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猫腻。干部问题是组织部和区委管的事情,朱新毛无缘无故不可能去周其同办公室吵,而周其同若不是有把柄在朱新毛手上,作为堂堂长湖区区长,面对朱新毛的大吵大闹也不会只是这样不咸不淡地躲避。既然周其同不愿告诉他,他却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掌握更详细的情况,让周其同知道,他朱庸良,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朱庸良对李菊说:“这件事,你做得很好。继续跟紧跟牢梁健,一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朱新毛的行踪一下子断了,梁健不知去哪里找他。车子开到翠园小区大门口,看到“蓝吧”,梁健踩下了刹车。“蓝吧”有一个落地窗,正好对着翠苑小区大门,坐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小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流。

    梁健把车停在“蓝吧”的停车位上,走了进去。找到个正对翠苑小区大门的位置,刚坐下,便有服务员过来问梁健,喝酒,还是其他饮料。若是晚上,梁健可能会选择喝酒。毕竟这个酒吧还是头一次来,酒吧酒吧,喝点酒才有感觉。可现在才下午,又开了车,梁健想了想还是要了一杯哥伦比亚咖啡。服务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哥伦比亚,只有炭烧咖啡。”梁健说:“那也行。”

    酒吧装修得挺有特色,一律的木结构,靠近吧台旁的一面木制墙上挂着两个牛头,下面则满满地贴了照片,因为这个,酒吧一下子便有了艺术气息。门面虽然不大,里面却别有天地。吧台后面还有一个演出台,竖着麦克风,旁边还有一架原木色钢琴。晚上应该很热闹,不过,这个时间点,人却并不多。

    里间,隔着座位的一张沙发上,背对着梁健坐着一个黑发女人。那一头长发,乌黑发亮,绸缎一般垂下来。梁健不由想起了那则关于德芙巧克力的广告:丝般感受。

    因为女人的身体大半被沙发挡住了,梁健不禁有些好奇,有着这样一头秀发的女人,会有怎样的身材和脸蛋呢。当然,艺术也给过这个世界很大的讽刺,周星驰的《唐伯虎点秋香》中,唐伯虎看到桥上一个美女背影,真是一袭青衣翩翩、腰若弱柳扶风,才子纷纷上前,美女转身,竟然是挖着鼻孔的如花,江南才子纷纷跳河自裁……想到这滑稽的电影片段,梁健不由笑了起来,也就断了上前去看一看美女的冲动。毕竟,今天来此的目的,不是看美女,而是看朱新毛的!

    “蓝吧”之外,李菊和驾驶员周强强待在车上,有些无所事事。周强强说:“梁部长还真会享受啊,这么早就开始泡酒吧了!”李菊却摇了摇头,心想:怪不得你只能当驾驶员,就是没脑子,不屑地说:“他不是去泡吧!”周强强不解,转过脸看着李菊,说:“那他去干嘛?”李菊不看周强强,目光始终停留在蓝吧里那个身影上,透过蓝吧的大玻璃窗,她能清楚地看到他,她说:“你没看到他选择的位置吗?这位置正对小区大门,还有落地窗。他若是去享受,作为一个组织部副部长,这时间在酒吧里,他会选择这个位置吗?所以,他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方便,他是在等朱新毛出现!”周强强却没想这么多,看了看里面晃动的人影,说:“这个‘蓝吧’听人说,很不错的,要不我们也进去喝一杯?”李菊说:“周强强,别忘了,你是驾驶员!嘴馋下班后一个人来喝个够!”周强强被批评了,只好说:“晚上来喝,就晚上来喝,不过,我不会是一个人。”李菊问:“那还有谁?”周强强说:“当然还有别的妹子啦!”李菊便不再理他。

    梁健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小区门口。咖啡的味道差强人意,不过慢慢地,也还是喝完了。梁健其实最喜欢的,不是咖啡,而是绿茶,这与他在机关呆久了养成的习惯有关。不过,在这里喝茶就有些不太搭调了。

    喝完咖啡,嘴里有种涩涩的粘腻,梁健抬手招呼服务员:“给我再来一杯柠檬水!”因为这时间酒吧还比较安静,他这么一说,那个有一头秀发的女人便转过头来,朝梁健看了一眼。都说目光也是有温度的,梁健敏感地察觉到了,只是当他回应着女人的目光看去时,女人却已经转过了身,不禁微微觉得遗憾。

    梁健暗暗好笑,为什么对一个陌生的女人,突然就生出了这么大的兴趣?是因为这个酒吧的特别情调,还是说自己本就是一个色狼?人说,男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看来也不无道理,如果扔给你一个机会,大多数可能都会在一瞬间兽性大发,只是碍于社会的拘束,大家都克制着自己。这种克制我们的东西,大约就叫文明吧。

    这么一分析,梁健便抛开了杂念,专注地看着小区门口。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起身,往里面走去,梁健想,那边应该是卫生间的方向。摇摇头,梁健继续盯着门口。一会儿,有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地从里面传了出来。梁健克制自己,一定别抬头去看。他这时,已经有点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意思,仿佛是想看看,自己的理性和欲望到底哪个能更占上风。

    他虽然不抬头,可高跟鞋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一会儿,一个身影停在自己身边,随着一丝淡淡的女人香味萦绕在自己周围,轻柔、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好,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梁健不得不抬起眼睛,愣了一下,看着正朝他盈盈而笑的漂亮脸蛋:“怎么是你?”

    女人笑说:“不然该是谁?”

    这个脸蛋和头发一样迷人的女人,正是在凯旋宾馆偶遇的女人,后来在凤凰景区的山道上又碰到过一次。好笑的是,两次遇到她,他是为了别的女人,她是为了别的男人,这世界真是莫名其妙。

    女人眉如描画,鼻梁高挺,嘴唇樱红,黑色塑身裙将她身子裹得凹凸有致,乍一看简直犹如美人鱼般诱人。

    女人毫不回避梁健有些直露的目光,只笑着问:“你看什么呢?”

    梁健回过神来,笑道:“看想看的东西。”

    女人说:“挺会油嘴滑舌呢!”

    梁健转移话题,问:“你在等人?”

    女人说:“这里我常来,不过,今天确实等人。”

    梁健说:“等那天拉你上车的人?”

    女人的脸色一滞,说:“是的。”

    梁健说:“我们看起来挺有缘的,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就遇上了。不过,虽然我们也算熟人了,我可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的目光在梁健脸上转了个圈,无声地停落在自己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上,说:“我叫阮珏。你呢?”

    梁健也不隐瞒,说:“我叫梁健。那天那男的,是你的男朋友?”

    女人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说:“算是吧。你挺喜欢提问的嘛!我也来问你一个问题。”

    梁健点点头,说:“问吧。”

    女人妩媚地眨了下眼睛,说:“那天跟你在车子里的,是你女朋友?”

    梁健毫不犹豫地说:“不是。”

    女人惊讶地吐了吐舌头:“不是你女朋友?那你怎么跟她……”

    梁健说:“我跟她怎么了?”

    女人吐出两个字:“车……震!”

    梁健脸上顿时火辣辣的。那天在凤凰景区山路上,在袁小越的车里,就是这个女人突然从山上“笃笃”地走下去。梁健以为当时天色已黑,外面的人应该看不见车里的状况。没想到,她眼力这么好,竟都看到了。不过,若不是她突然出现,梁健和袁小越的关系就没现在这么简单了。

    听到阮珏说出“车……震”两字,梁健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回答,干脆就油嘴滑舌到底:“可惜被你打扰了!”

    阮珏一副吃惊不已又气上心头的样子:“什么?被我打扰了?我怎么打扰你们了啊?我只是路过而已,按说,是我被你们吓到了才是真的,怎么还反咬一口!”

    梁健笑道:“我是说后来,如果不是你和你男朋友,在路边大吵大闹,让我以为那男的要对你施暴,我不会从车上下来,也不会打你男朋友,那么,我那天就可以……”梁健故意把那些话省略了。

    对于那天凤凰景区山道上的事情,阮珏记忆犹新。那天她和男友金超闹别扭,一个人走下山,金超一定要他上车,她不肯,也不知怎么的就扭打起来。梁健见义勇为,把金超给揍了……

    这些场景飞快地在阮珏脑海里一一回放,那天的梁健给阮珏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年轻英俊、又古道热肠,这样的男人似乎只应该出现在网络小说的场景里。

    阮珏听梁健说了“我那天就可以……”,话是半句,意思却悠长,便说“就可以干坏事了,是吧!”

    梁健说:“什么干坏事?是好事,只是这好事被你打扰了,按说我要找你算账的,不过看你是一女的!”

    阮珏抬手把挂在脸前的几缕发丝撸在耳后,白嫩的手臂衬着乌黑的长发,仿佛莹然生光,她不屑地说:“算什么帐?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赔被你就是了!”

    梁健故意瞪大眼睛:“赔给我,这也能赔?”

    阮珏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打碎了别人的东西,还可以赔,打扰了人家的好事,怎么赔?真要赔,怕只有以身相许了。

    梁健眼珠朝阮珏身上转了圈说:“如果你真想赔的话,我也不介意啊!”

    阮珏恨道:“我刚才说错了,不是赔,是以另外的方式补偿。”

    梁健故意调笑说:“补偿,我不要补偿,我要赔。”

    阮珏忽然耳根发红,她用手心贴着左脸,白璧般的手配着微红的脸,恍如一枝梨花压海棠,阮珏努着嘴说:“你不是好人。当时,也不知你怎么就突然心血来潮,要见义勇为了!”

    梁健笑着:“想知道原因?”

    阮珏放下手,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你说啊!”

    这时候,翠苑小区门口,一个人影一闪。梁健敏锐地捕捉到了。

    朱新毛正朝小区里快步走去。

    梁健没空再跟阮珏调笑,虽然和她在视觉上很享受,在心理上也很放松,但办正事要紧。他不好意思地对阮珏笑了笑,说:“对不起,我有事要办,待会再聊……”说着在桌上留了五十块钱,几乎是跑着,走出了“蓝吧”,向朱新毛追去。

    在他身后,周强强的车子缓缓跟了上去,看着自己慢慢接近真相,李菊心里禁不住地有些兴奋。

    梁健健步如飞,追上了朱新毛。一只手蜻蜓点水般在朱新毛肩膀上搭了一下,称呼道:“朱局长。”

    朱新毛顿了顿,转过脸来,看到是梁健,他心虚地让到了一边。他还真担心梁健忽然上来揍他。毕竟当初是他使劲手段让他和胡小英差点命丧黄泉,虽然他们可能并不清楚电梯事件是他一手操作,但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若梁健真的知道了,此时找来揍他一顿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梁健脸色温和,还称呼他“朱局长”,应该不是为了电梯事件。

    脑海里无数念头滑过,朱新毛慢慢放下心来,这两天积蓄的坏心情也慢慢地回到脸上,气呼呼地道:“别叫我朱局长,你们很清楚我已经不是什么局长了,我是朱新毛。”

    梁健见朱新毛头发蓬乱,脸色蜡黄,眼角还残留着眼屎,整个人完全萎靡不振,有着当酒鬼的强大潜力,就说:“你方便吗?我想找你聊几句,要不我们去外面的‘蓝吧’?”

    朱新毛听说去“蓝吧”,这等于是一个喝酒的信号,就说:“好吧,不过,我只给你喝一杯的时间。”

    李菊见梁健和朱新毛一同从小区里走出来,赶紧吩咐周强强:“马上转弯,别让梁健发现了。”

    周强强是老驾驶员了,反应敏捷,一把方向盘,车子顺利地转入了一条岔道。

    进了“蓝吧”,梁健下意识地寻找阮珏的背影。却全没有她靓丽的身影。梁健心想:这么快她就走了?她不是说在等男朋友吗?难道那个男的已经来过了?

    将思绪从阮珏身上拉了回来,梁健招呼服务员过来。朱新毛要了一杯威士忌,梁健不想喝酒,也不想再喝咖啡,就说来一杯矿泉水。朱新毛说:“来这里喝矿泉水,你也太浪费了。”梁健说:“喝什么都一样,关键是想跟你聊聊。”

    酒来了,朱新毛用酒杯跟梁健的矿泉水碰了碰,一口喝了威士忌。梁健也把一杯矿泉水喝了。

    朱新毛看着梁健,点点头说:“你这人,喝水都喝的这样有气势,喝酒估计也不差。”梁健说:“只可惜没跟朱局长喝过酒。”朱新毛说:“是啊,你是不可能再跟朱局长喝酒了,朱局长已经被人整死了,现在坐在你身边的只是朱新毛而已。”

    梁健盯着朱新毛说:“话也不能这么说。朱局长,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我就跟你实说了吧,我这次找你,是因为胡小英书记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有些事情区政府不方便出面,区委却是方便的,只要你肯配合,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我就可以跟朱‘局长’喝酒了!”

    朱新毛盯着梁健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里判断出这话的真实性,看梁健目光诚恳,便又不放心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不是故意消遣我?”

    梁健说:“朱局长,你应该很清楚,区委大楼里那么多部门,组织部算得上最忙,不排第一,也能排第二,你觉得我有这个时间巴巴地来找你,只是为了消遣你吗?而且,这事还是胡书记交代的,作为一个区委书记,我想她没有时间跟一个已经被免职的领导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朱局长,你觉得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的真与不真,关键还要看朱局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