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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听着的妮子和正讲得起劲的公孙鞅,被辅亭长的刀和凶神恶煞之相吓得一楞。对公孙鞅已有情的妮子虽对情感朦胧,但她感觉到为她打开了人的生活之窗的公孙鞅是她喜欢的人,生怕爹一怒,一刀杀了贵人!忙扑过去拦住凶狠的爹。辅亭长却顺势的一把抓住妮子的头发,把刀架在妮子的脖子上,对公孙鞅吼道:“我妮子命苦。你若真不肯为妮子开身?我留这个女有屁用。老子一刀杀了她!”“别!别!我没说不为妮子开身啦。”公孙鞅急得要扑了上去,却被看守他的老大一把按住在炕上。辅亭长把刀从妮子脖子上拿开后喝问:“那你干嘛还在炕上闲扯?”“没——没地方。”“嘛?南炕留你一半。还困不下你两个?”“可,一家人、一个炕,咋困?”“日你娘!你打哪听说一家还打两个炕?”“魏国。一家人打好几个炕。父母一个炕。未成家的儿娃一个炕,女娃又一个炕。你,能不能再找个地,铺张席!”“屁话。你没看到俺就一间房吗?真不知你等贵人是咋住的,难道一家还有两间房?”“贵人!委屈你啰!俺用炕案隔一下,行不?”从未开过口的辅氏推开儿子,揪起身来说。无可奈何的公孙鞅为了自身前途,还真怕这位亭长一怒之下把妮子杀了,再到秦国公那去告他!到时,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再说,魏国他还回得去吗?他只好点了点头。……第二天。太阳老高。公孙鞅才从噩梦中醒来。他轻轻拿开睡在他身旁妮子的手、腿,起身下炕。炕上。你压我,我压你的男女,在北窗射进来的阳光下,依然沉睡。野蛮!一想自己竟和野蛮人一炕而睡?并与他们一样,在一个炕上进行过最原始的交配。公孙鞅很想狂喊数声,以泄心中说不出的恶心和冲动。他刚一张嘴,腹中一团酸水就涌了上来;哇的一声,昨晚的吃食从口中呛出。公孙鞅抱起服裳,跑进了灶房。妮子十分机警,一听呕吐声就醒了。小小年纪虽才开知识,但本能的直觉让她下炕后直奔北房。“你——你!你咋不穿服裳就来这?”刚套上服裳的公孙鞅正系袍带,突然看到全裸的妮子跑来,忙慌张的问道,又急忙的抓紧襦衫的下袍。“我怕你不知道水在哪,起来帮你打水洗洗呢。你不是吐了吗?看!你身上还有。”妮子无邪的手,在天真的女性本能驱动下,就去揩公孙鞅身上的脏物。“别、别!等等!妮子,你去穿上服裙后,再来帮我!行吗?”公孙鞅从妮子的神态上看出妮子是真对他关心,一改语气提醒妮子。“穿服穿裙?在家没外人咋要穿服裙呢?一件轻裙多干贵呀!磨坏了,晓得爹几时再买嘛。再说你要俺伺侯呀!”“可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不是讲了男、女为遮羞、讲礼,要穿好服裳后才能相见的嘛?”“你又不是外人。你是我的男人呀?我这身子你昨儿不是看过?日都日了——哦,交配,是交配,对吗?”公孙鞅苦苦的一笑:“就是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女人,自己的亲生父、母、兄、妹,只要是男人和女人,都要穿上服裳讲礼、遮羞的。”“哦!可这身子人人都一样的,有啥羞呢?穿服裳是为了不冷、不晒呀!咋变成讲礼了?贵人!妮子不懂,能讲给俺听不?”“来!我问你!你晓得嘛叫干贵?”“很难得到的东西呀!”“你得到干贵的东西会咋样呢?”“当然高兴啦!再爱惜它啦,生怕把它弄坏了。就跟我得到爹给得轻裙一样,平常舍不得穿,你这贵人来了我才穿的。”“这就对了。人的身子虽然都一样,可穿上服裳把它遮住后,不同的人,不同的服裳就不一样了,每个人的身子也就不同了。而且一个女子只能得到她喜欢的男子的身子,一个男子也只能看到他喜欢的女子的身子,你说干贵不?”“当然干贵(陕西方言:珍贵)。可为嘛要只得喜欢的男子的身子?为嘛只许一个女子让一个男子看呢?”“为了干贵呀!一个男子只有得一个喜欢的女子后,才会爱惜,才会舍不得。妮子啊——!你愿意不管哪个男子都来与你交配,交配后又都不管你的走了?还是愿意自己是最干贵的女子,在好多男子中挑一个你自己最喜欢的男子,与自己活人?”“当然是自己最干贵嘛!懂得了。妮子这就去穿裙子,再也不让人看我身子了。包括爹、娘、哥、姐。但你嘛时看,嘛时交配我都喜欢。”“好了,去吧!”公孙鞅这才松了口气。穿好轻裙的妮子又跑进灶房。“你咋又来呢?”“你饿不?”“有点。”“昨晚就没吃,今儿早又吐了,咋不饿?”妮子边说边吹着鼎下昨儿保留的火种引火。可能是昨晚不小心,火种吹不燃。妮子又拿出钻木取火器来引火。取火器刚拖到鼎旁。公孙鞅走了过来,掏出火镰递给妮子。“这嘛?”“火镰。”“嘛用?”“引火。来,我教你!就这么拿着,对!这个手拿着镰,对!你往上一敲!对!再敲……”火燃了。妮子高兴的跳了起来,抱着蹲在鼎前的公孙鞅啃了口,就叫起来:“妈吔——、妈吔——!好稀奇哟!”边叫边跑进了炕屋,生拉、硬扯的把一家拖到灶房。辅氏与几个女儿高兴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从妮子那学会火镰取火后,都争着敲打着火石。辅亭长从几个女人手中抢过火镰,学着引着火后,举着火镰就把公孙鞅拖进炕屋:“贵人!你真是贵人呢。你咋能进灶屋?来!上炕。你,你能把这神火多给些我?”“就这把。唉!你要火镰做啥?”“我是亭长呀!亭长咋能光自家有神火呢?我要求贵人给重泉每家一个。”公孙鞅对亭长顿生好感,就借着这机会提出要求:“可以,但有个条件要你答应后,这神火才用得成,不然这神火不灵了。”“行。”“算话不?”“嘛?我们秦人说出的话就是金子。”“我相信。这样吧,从今天起,一家人在屋里都要穿好服裳,分个男女。有条件的一家人,儿子大了、女儿大了都要分屋分炕而睡。这,做得到不?”“穿服裳费粮是费了点,不就是一年多花担粮做几套服裳吗,这做得到。可分屋分炕没这多粮啊?”“先做到穿服裳吧。分屋分炕等我见了秦公,从秦公那设法子行不?”“行。只要主公下令,我重泉第一个分屋分炕。这神火在没分屋、分炕时会不会不灵?”“我使个法,让它先灵着。”“行!神火在哪,我叫人去搬!”“不用。你看!这是神火石。我来时在镇前树林旁的山包岩洞里已经放好了。你拿着它,哦,叫你儿子去就行了,带着锤子把它们敲下来。每家都有剑吗?有就好。将这神火石每家发一个,用剑多敲几下,神火就会引燃棉线。你呢,就带着我去看看农田。行不?”“行。可你是贵人,咋关心那下作事?”“农事是一国的基本,咋下作了呢?你不问农事吗?”“不问。这由党正(党正,党正是亭长的下级,所以辅亭长在这里说官职)管着。我是亭长,怎么能盘田呢?”“我请你呢!去不?”“去。吃了饭去不迟吧!”公孙鞅接过妮子递来的早饭,一看手中的钵,食刀就知道妮子可教也!对妮子笑了笑……公孙鞅早饭吃得饱,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与辅亭长走到农田的田野里后,感到重泉一切都有了生机。田野里。阳光下。春麦与杂草野稗同生。已是初夏季节,农田里不见农人。亭长觉得脸上无光,刚要解释,突然看到转弯处有一农人锄草,扬嗓就把这农人喊了过来。“喂!我跟你说:‘这是国公的贵客,问你盘田的事呢!”农人一听国公,就要下跪,被公孙鞅一把拉住。“你种多少田啦?”“我、我、我种五井。”“你一年一井能收多少斛粮呢?”“收、成好百把斛!差就只一半了。”“长城那边的魏国知道不?”“晓得点,不就十来里路。”“你知道一个魏农一年一井收多少斛?(井、斛。计量单位,一井,约今天800亩地,一斛约十斗,一斗约今4公斤。斛略同后的斛。战国初,秦地产量极低)不知道不要紧,告诉你:最差的年头也有近八百斛呢!”“嘛?!……”“你不信啦?这是国公请来的贵人!你还不信?找死啊!”“信、信、信!辅亭长,我敢不信!只是想收这多的粮咋吃得完、用得完嘛。”公孙鞅一笑,从农人手中拿过木耜:“你看!你还是用的木耜。魏农早不用了……”“用铜器吗?那多贵哟!”“也不用。用铁具。铁农具又轻又巧又耐用,人盘田轻身多了。魏农盘田要先选种子,还要施肥、灌水、除草、灭虫;还讲究两行农作物距离多开,两颗农作物离多远。这些你都做了吗?”“这是盘田吗?我听都没听说过呢!盘个田的下作事还讲究这些,一年下地不累死了?”“想发财、多打粮,就要劳作。要是你跟魏农一样,一年一井田能收八百多斛,你象不象魏农一样盘田呀?”“盘、盘。八百多斛呢!咋不盘。”公孙鞅哈哈的笑着与辅亭长离开了农夫,走向官道。官道上。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镇民,等着看贵人和贵人给他们神火。公孙鞅一看这么多人等着,心里一高兴,往官道上的岔道口旁的土堆上一站,笑着问“神火好不?”“好!好神呢!”“辅亭长家好不好?”“首户咋不好。谁有那大的屋?”“辅亭长!这河水流到哪儿去了?”“魏国嘛。咋问这?明事儿呢。”“可重泉与魏国的大荔、临晋都喝得是这洛水的呀!辅亭长家到了这河水下流,连最差的户都赶不上呢。魏人一井收千把斛粮。他们穿着和我一样的漂亮锦衣,住着好几间宽敞亮堂的大房子,吃得好吃的美食,整天洗得干干净净。他们每一个家都打着好几个炕。父母、儿娃、女子各有各的屋,各有各的炕。可重泉呢?也喝得是这洛水。为嘛你们一家人挤在一个炕上困觉?为嘛一井只收百把斛粮?为嘛一年只穿两套粗麻服裳?”“嘿!我们这些贱人,懂个屁呀!”“你是贵人!你明白事理,你说是咋回事呢?”在镇民渴求的眼光里,公孙鞅突生出种上苍派他来拯救这些可怜的秦民的意念和这种意念伴生的崇高责任感,开口讲道:“是你们没把自己当人!整日糊日弄自己。这种活人,才穷得象牲口一样活着。我告诉你们!你们要象魏人一样活人!”他突然停住,趁镇民还在惊愕之中走了。等镇民清醒过来,哪还有贵人呢?只有一团白云在蓝天上愈飘愈远。“他是神人呢!”辅亭长高喊了句。呼啦啦,几百镇民仿佛看见公孙鞅站在天上的那块祥云上,看着他们。于是阵民全都被镇住了,无意识的全趴在地下,给神磕头……幸福极了的妮子,双十合手,跪拜着祥云!并生出种神定来娶她的神秘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