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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听到这里,顿感失落。原本对卫鞅生出的好感,哗地一下,没有了。他愈看愈觉得卫鞅是个怪物。他愈听愈觉得卫国人都不可理解。一个好端端的吴起,放着强魏第一重臣、河西太守不当,抛弃荣华与富贵,竟跑到个荒贫的楚国,搞什么变法,虽然问鼎了周室,可落得个乱箭射死的下场。这个卫鞅又是第二个吴起,什么策不好献,偏偏要献个由富变贫策。你这个卫鞅,刚才还在说:寡人的大魏人人富裕,身都不转的就改了口,说要招什么底层的挣扎之民,新建魏军。我“呸!”去他娘的挣扎之民。那不是些奴隶吗?招奴隶成军,不就是给了奴隶们一条耀升之路,让奴隶都可以借从军之道,成为富裕的魏国人?奴隶都成了自由人,寡人的魏国没有奴隶了,还有我们这些主人的什么事?魏国还会是寡人的魏国吗?我*!这卫鞅居心险恶,就算是寡人答应了,寡人也活不过三天,就要被那群庞大的奴隶主和贵族,把寡人给撕得吃了!这是要寡人自掘坟墓啊?什么奇才?不就是个穷折腾的神经病?你就不怕我砍你脑壳?亏寡人英明神武,没有听重臣们的话,把你提拔。不然一个好好的魏国,怎么亡了,寡人还不知道原因。卫鞅那里知道魏王就这么短暂的一会,就改变了心思,也没有对厅内的诸位大人察颜观色,也看不到听不到冢宰的摇头和连声咳嗽,依然站在台下激动的扬首高奏:“民富则怠。民怠则生六欲。六欲生则国弱。故必削其富而益国。重赋税令民尽少获,撤封邑夺民之积财,通捐爵、收民余资,设县治,集王之特权……”“啪!”的一声,听到这,魏王怒拍公案,突地呵斥:“够了!”不仅把眉飞色舞说的正上劲的卫鞅,惊得目瞪口呆!也把厅内众臣吼得一楞。魏王站了起来,怒斥卫鞅:“你是强魏,还是毁魏?卫人都不是好东西。来人!刑中庶子卫鞅墨刑!让他记住、记好、记牢!”“主公——息怒!”中将军公子卬急忙奔出,跪在地下求道:“卫鞅虽不遂主公意,可耿耿忠心,为魏丹心也!”太博魏昂也腾地站起:“主公!臣献策于主公,乃臣职责之所在也。若臣策逆勃主公意而刑,谁敢再向主公献策耶?诗云: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请主公三思!再说,卫鞅策善处甚多,分析之透彻,主公不也击掌而赞吗?仅为策、偏颇而刑卫鞅。臣以为不妥。臣愿以爵位保之。望主公三思!”“臣公孙坐愿以冢宰之职保之!”冢宰公孙坐也离席而出,跪在台下相求。魏王本来只想压压卫鞅,泄泄由吴起而生的对卫人的积怨,一看有三位重臣求保,也就不再坚持。但心里想归心里想,脸上依然做愤怒状,厉声喊道:“中庶子卫鞅!”卫鞅知道这可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时候,战战兢兢的应道:“微臣在!”魏王冷酷的声音,在大厅内严峻的回荡:“不是寡人不用你,而是你等卫人,看事偏怪而让寡人疑惑不解也。你所献之策,矛盾众多而寡人不敢用也。寡人不愿你步吴起后尘,看在三位重臣的请求之上,免去你的墨刑,改为罚俸一年。并不得再提重用卫鞅之事。”
魏王音落人走,一个声音高喊:“事毕。退席!”厅内权贵、人等,鱼贯而出。
公孙鞅呆若木鸡。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献策会献出这么个结果来。傻傻的公孙鞅,茫然的走出魏王宫,茫然的走在安邑的大街上,又本能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早等在闾巷口的魏鞫,一看见公孙鞅,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忙不跌的从卫鞅手中接过奏事竹简,讨好的笑道:“唉呀!这可是宝贝呢!就是这捆竹简,才让我们下等吏有了出头之日!我们中庶子才得蒙主公宣召。快走!同僚们为你凑了桌酒,你的夫人已在酒肆和同僚们一起等你。等你给我们讲讲王宫,讲讲主公的召见。你可是我等庶子们的骄傲啊!”
卫鞅尴尬的一笑,“嘿嘿,骄傲。什么骄傲?把简拿过来吧!”卫鞅一把夺过他心血凝结而成的竹简,也不管魏鞫在说些什么,昂着头只顾向自己的家门走去。“恭喜呀,鞅大人!”肉埔魏二不知打那钻出来,提着块肉就迎了上来。只想回家的公孙鞅,被肉埔魏二的一声高喝和一块扑面而来的羊肉突地震醒。他本能的用手挡住那块肉,慌张的后退两步,方躲过魏二的热情。
魏二欢笑的媚脸刚要开口,就被后面跟来的魏鞫威严的喝住:“魏二!你个卖肉的跑来凑甚热闹。朕(官员称朕,民间称我)告诉你噢,鞅大人刚蒙魏王召见回家,你就赶来要肉钱。你要钱不要命了?”“哪里、哪里!鞫大人、你太小看我魏二了。我虽是个卖肉的,可也分得清好坏呀。鞅大人欠我几个肉钱,我压根就没打算要。我今儿是送块肉给秧大人贺喜的。嘿嘿!”魏二哈着腰,满脸笑的给魏輷解释。“鞅大人要你这块肉吗?还不快滚!”魏輷手一挥,向赶苍蝇的吼道。“是、是、是!”魏二耸了耸肉,从侧巷里走了。鞫又来拉卫鞅到酒肆里去。卫鞅叹了口气:“鞫管事!朕知道你是好心。可朕不去酒肆是为你好。知道不,朕的策勃了主公的意。朕不仅没有提拔,还被罚俸一年,永不提升。这,你还接朕去吗?”“什么?怎么会是这样?会是这样?”魏鞫一听脸都白了,也不顾在闾巷,急的直转圈。
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卫鞅的话,原因还是三天前,他亲眼所见的宣召场面。
三天前的安邑。好雄伟、好繁荣,好气派的战国七雄之首魏国的都城。井字形的四条宽八丈的大街,连通闻名七国的八座巍峨的城门。八丈宽的大街两旁,全是争富斗贵的阿式楼群,不然就不能与街上行人、车马的华贵、鲜丽相匹配。少将军庞涓,端坐在辆轻车上,目无一切的驱车急驶,在一座若大的官府门前,才令御手停车。跳下车的庞涓对门楣上显赫的冢宰府(冢宰,春秋和战国初相当于战国中、后期的宰相的官职,文官)三个大字瞟了一眼,蹬、蹬、蹬的跳上石阶,用手拍响门环。红漆大门应声而开。门吏俯首迎道:“少将军!有何要事?朕(朕,我,寡人,“朕”为官场第一人称,“我”为民间第一人称。“寡人”为周天子专用第一人称。战国时周弱,七国都想代周,故国君都称寡)速报冢宰大人!”“不用!让冢宰大人安心养病。朕仅奉主公王命,面宣贵府公孙鞅三日后进宫。”“什么?主公宣公孙鞅?!他一个管帐的下吏也配宣?少将军,你不会搞错吧?”“哼!这是朕的事。带路!”庞涓不耐烦的横眉冷对。门吏一看少将军变脸,自知违礼,忙陪着笑,领着庞涓前往西偏房去宣王命。西偏房。二十多个庶子(庶子。春秋战国低等下吏官职,分上、中、下三等,是最底层官位)伏在案上刻简。徒听房外高喊:“主公特使——少将军庞涓到!帐薄房众吏出迎!中庶子公孙鞅(公孙鞅,周时,封国贵族,按三代计,国君公,第二代为公子,第三代公孙,公孙鞅为卫国公孙,故姓公孙,名鞅)接简!”哗啦啦一阵乱响。帐薄房管事胖子魏鞫,率众赶到屋外跪了一地的迎接王简。
魏輷率众,对少将军庞涓三伏三叩后,才宏声喊道“帐薄房管事,上庶子鞫,率全部二十三名庶子,前来恭迎特使!”庞涓一看,满院俗人,也不回礼,傲慢的开口就宣:“公孙鞅听简!”“慢!”胖子鞫平日就恼卫鞅傲慢,一听特使没宣卫鞅官职,就趁机报复:“特使大人!公孙鞅蔑视特使,他没有出来接简。”“什么?没出来?再宣!”庞涓大怒,厉声喝道。胖子鞫大喜,跟着大喊:“公孙鞅——!公孙鞅—,出来恭迎王—简!(王公。战国时,一国之主称谓,专用老百姓,外臣,外国人,而不对本国官员。本国官员称国公为主公。鞫在此用王简,是贬公孙鞅为百姓。应称为主公简)”应声从屋内走出个高个来。高个边走边不信的问道:“搞错没有,宣我接王简?”胖子鞫扭头喝道:“不是你是谁?还不跪下!跪下!”高个看了看跪满一地的同僚,又看了看庞涓,这才缓缓的跪在地下。庞涓一看此人气宇轩昂,一种嫉妒随恼怒突生,竟狠狠的瞪卫鞅一眼后,没好气的宣道:“冢宰府中庶子公孙鞅听简:主公宣你三日后议政厅奏事,专奏治魏良策!”“中庶子公孙鞅领简。谢主公!”公孙鞅叩首谢恩完毕,激动的满眼泪花,兴奋的抬头领简时,特使庞涓转身已走。王简捧在胖子鞫手上。众庶子一涌而上围住公孙鞅激动不已。事魏六年还是个中庶子的公孙鞅,六年来终于盼到了魏王的召见!终于盼到他苦等了六年在梦中多次梦见的王简!他被同僚们围住之时,压住内心的狂喜,转着圈给同僚回礼。
门吏匆匆走了过来,谦恭的请到:“公孙鞅先生!冢宰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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