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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已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一股难以自制的悲凉还是席卷了上官皇后,正当她咬牙冷笑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一个跪着的身影直起脊背,说道:“回皇后娘娘,微臣为娘娘请脉。”
姜静云一震,那是淳于太医的声音,这个老太医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颤抖,他尽量表现得很镇定,可是姜静云知道他心里一定的怕的,尽管如此他还是站了出来。从姜静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身旁的太医院同僚有人轻轻用手肘触及他的后背,也有人不着痕迹地拽着他的衣摆下角,可是那挺直的脊背却纹丝不动,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上官皇后意外地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往日常常来请平安脉的淳于太医,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太医,可是除了医术精湛,她对这个太医院院使并无太多印象,从未结交也未照拂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他竟是唯一有胆子站出来支持自己的人。
上官皇后眼睛微微一热,冷若冰霜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柔声道:“如此甚好,淳于太医医术精湛众人皆知,如此甚好。”她左右环顾一番,就坐在了皇上床边,伸出手腕。
淳于太医从地上站起,也许因为跪久了,微微有些踉跄,背影在姜静云眼中怎么看都有些苍凉,毕竟也是年过五旬的老人了。姜静云看着他走上前去,如以往每一次诊脉的那样,拿出帕子盖在上官皇后手腕上,然后两指扣上静静地待了一会儿。短暂的瞬间不知为何特别漫长,许多人都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皇后娘娘,您的脉象无甚大碍。只是忧思过度,肝火郁结,想来是最近夜里睡得不安稳?”好在淳于太医没有让大家等待太久,不一会儿便开口说道。
“可不是,皇上一直病重,奸佞当道,本宫如何睡得安稳?”上官皇后冷笑一声看向瑛贵妃。挑眉道:“妹妹。你可听清楚了?”
瑛贵妃一勾嘴角,不经意似的问道:“若是妹妹没记错,淳于太医常常替姐姐请平安脉吧?”
“那又如何?”
“那淳于太医所言有几分真几分假。众位大人自己掂量吧。”瑛贵妃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上官皇后气的霍然站起。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姜思榕突然开口道:“自臣将皇上从云梦山接回之后,听说皇后娘娘常常召见淳于太医?好像有一次宫门落锁了也没人见到太医离去可是?”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样一盆脏水兜头泼了下来。上官皇后勃然变色,她贵为一朝国母。何等尊贵,竟被一个臣子当中污蔑与太医有染,这是何等的侮辱轻蔑!她手指颤抖地指着姜思榕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本宫如此无礼。就凭你方才所言,本宫可以诛你九族!”
姜思榕并不惊慌,拱手答道:“皇后娘娘莫要动怒。臣自然不信这样荒谬之事,只是这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自己说的。臣等也是向皇后娘娘求证一二而已。”
上官皇后听了这话惊怒交加,她身边的太监总管前几天就不见了踪影,至今未归,她抬眼看了一下青荷,只见她也是一脸凝重,不禁心头一沉。
姜思榕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疾不徐地招手叫人,不一会儿一个弓着背太监服侍的人出现在殿内,果然是凤仪殿昔日风光的总管大人王康顺。
“可是你亲眼所见淳于太医最近常常进入凤仪殿,甚至一夜未曾出宫?”姜思榕问道。
“是奴才亲眼所见。”王总管不敢抬头看人,跪在地上匍匐着身子说道。
“王康顺!枉费皇后娘娘对你一番栽培,你这个背弃主子,满口谎言的奴才,会遭到报应的!”青荷见上官皇后气的浑身发抖,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上前怒极指责道。
“奴才不敢,奴才所言都是实情,奴才不该妄言!”王总管频频磕头,身子压得更低。
姜思榕又陆续带上来几个宫女太监,都是昔日凤仪殿中伺候的人,这些人似是而非的证词都间接证明了王康顺方才所言,听到最后,瑛贵妃开口说道:“此时牵扯宫闱私密,本不该在此问话,来人啊,将淳于易剥去官服带下去,好好看管,一干证人也分别看顾,待稍后询问!皇后娘娘病情严重,神志不清,将她送回凤仪殿好好照顾!”
“臣冤枉!青天白日怎会有如此污蔑之言……”淳于太医被侍卫粗暴地拖出了大殿,声音渐渐听不见了。
“臣有奏!”
正当瑛贵妃志得意满地宣报她的命令时,穆烨又站了出来,她恨得牙痒痒,可是考虑到穆氏在军中的声望,却又不得不缓和了脸色问道:“穆大将军有何要奏?”
“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此事疑点甚多,臣等都心有不安,若是不能确认皇后娘娘是否真的病重,难以自理,那作为正宫皇后,不去送皇上最后一程,亲自护送灵柩入皇陵,那会被天下人议论,为大晋招来灾祸!”
瑛贵妃脸色一僵,轻声道:“穆大将军虽未武将,心思倒是细腻得紧,本宫自然应当配合,只是这诊脉也要太医配合,如今这种情况,本宫指谁去都不合适,不如穆大将军自己挑选吧。”
穆烨一愣,只得说道:“臣遵命。”他询问了一众太医,可是见到淳于院使都是如此结果,方才就不敢站出来的众人,此时更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响应。
穆烨皱紧眉头,骑虎难下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微臣不才,愿意一试。”
声音出自角落,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什么时候有个太医混到了这边,都抬头望了过去。姜静云看着慕容忧起身。一身青色朝服衬得他长身玉立,斯文庄重。
“慕容少卿又不是太医,诊得哪门子脉,真是笑话!”姜思榕脸色微变,声音也变得些微有些尖利。
慕容忧淡然一笑,说道:“慕容家世代嫡子都会拜入玄天宗门下,医术是再基本不过的课程。姜大人与在下从小便熟悉。不会不知道吧?虽不及淳于太医医术精湛,不过平安脉还是可以一试。”
姜思榕眼神转为阴冷,盯着他说道:“可你不是太医。此事事关重大,岂能如此儿戏?”
“好了,不要吵了!”瑛贵妃有些不耐烦了,觉得迟则生变。于是一挥手说道:“想要诊脉以后有的是时间,如今最重要的是完成皇上的遗愿。尽快确立新君!煜王乃皇上亲口所指,你们还有何疑问?”
“拜见皇上,臣等自当鞠躬尽瘁,拥护君上。为大晋效忠,为皇上分忧!”
姜思榕一撩衣服下摆,果断下跪。口中已经改了称呼,见他如此。很多本就怀揣小心思的朝臣们都懊悔起来,觉得被人抢了向新皇表忠心的好机会,纷纷不甘示弱,也都跪倒在地,口呼万岁。
姜静云捏了捏怀中锦袋,抿着嘴忍耐着低下了头,上官皇后却无法忍受刚刚失去了丈夫,儿子生死未卜就被人夺走了皇位,挥舞着胳膊大喊道:“什么新皇?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才是大晋的继位者!你们这群昏庸势力的小人,认贼为君,可还有一丝良知和道义?”
这一番话说的许多人都脸色难看了起来,尤其是已经决心效忠楚萧的人们,当下说话就不客气起来。”
“太后果然病的不轻,已经开始风言风语了,是得好好看看。”
“什么太后,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太后,上官氏与太医私通,给皇室抹黑,哪里配得上太后二字?”
“可不是,没想到人老心不老,连淳于老头都看得上,太医就是不一样,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补充体力……”
眼看话语越来越不堪入耳,上官皇后脸上血色全无,紧握双拳,指甲狠狠刺入肉中,突然发出一声似悲似泣的尖叫,口中喊道:“本宫死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必化为厉鬼前来索命,尔等且等着那那一天吧!”
电光火石间,上官皇后一头撞向床边红漆柱子,随即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额头一片血红。这突然间的变故让众人都惊呆了,短暂地寂静过后,青荷扑了上去,慕容忧也疾步奔至跟前,救治起来。
楚萧见状忙说道:“今日众卿都退下吧,其他事宜明日再议!”说完他对着姜思榕使了个眼色,后者忙开始将诸位大臣请出大殿,有些滞留不走想再观望一番的,姜思榕也吩咐侍卫接手,将其带出大殿。
在慕容忧的援手之下,上官皇后被救回一条命,瑛贵妃即刻吩咐将其送回凤仪殿,而姜静云与其他熙和殿中宫人也都被看管起来,分别带下去关入了宫中隐秘之处。离开熙和殿姜静云看到穆烨在与楚萧请求着什么,慕容忧专心地跪坐在皇后身边救治,青荷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候……
姜静云被关押的地方叫做长秋殿,她曾经去过一次,那时候是上官皇后举办赏荷宴,上官柔仪命令她来取冰块的一天,不过两月有余,已是物是人非。姜静云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被囚禁在长秋殿一处偏僻的柴房之中,等待未知的命运。
三天后,柴房的门第一次打开,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涌入昏暗的房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带着一个随从走了进来,看到房内简陋肮脏的坏境,不禁皱起了眉头,环顾四周,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躺在一团茅草中间,翘着脚一上一下地颠着,口中叼着一根草杆,一只手遮着额头,眯着眼睛向外看过来。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来人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走近了一些,蹲下身子伸出手去,“云儿,哥哥来接你了。”
姜静云眼睛刚刚适应明亮的光线,便看到一脸温柔的姜思榕蹲在自己面前,她苦笑一下,顿时觉得这个场景十分滑稽,“我觉得这里挺好,清净得很,不必麻烦了。”
姜思榕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低声道:“这两天一直在忙新皇登基一事,竟然忽略了你,真是该死,让你受苦了,是哥哥的错,别生气了好么?”
姜静云心中一动,看到姜思榕眼下淡淡的青色,问道:“你这两天都没有睡觉?”
姜思榕点头道:“事情太多,顾不上睡觉,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将你关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是我疏忽了。”
姜静云手里折着方才叼着的草杆,冷冷说道:“煜王真是心急啊,先皇尚未发丧,就迫不及待地要登基了。说起来你可是大功臣呢,现如今也该是一品大员了吧?”
“不可无礼,姜大人今日刚刚被封为丞相,正一品。”姜思榕身后的侍卫随从语气中颇为骄傲。
“谁让你插嘴了?”姜思榕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反手一个巴掌抽在那人脸上,人高马大武艺不俗的侍卫丝毫不敢反抗,立刻跪倒在地道:“属下知罪!”
“滚出去。”
姜思榕并没有回头看他,他只是看着姜静云,脸色有些委屈,她嘲讽的语气和冷淡的神色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云儿,你生气了?若是你不喜欢,我也可以不当这个丞相的。”
姜静云眉毛轻挑,“这不是你费尽心机,用尽手段争来的大好前程么?少年丞相,官拜一品位极人臣,整个大晋朝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何必口不对心,惺惺作态呢?”
姜思榕顿时使劲摇头,脸上既卑微又讨好地笑着说道:“云儿,你误会了,是哥哥不好,却不知原来你全都想错了。我跟随煜王,帮着他夺取皇位,不是为了权势和官位,而都是为了你啊!”
姜静云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你是不是疯了,在胡说些什么?你们暗通白蒙,卖国夺权,这些混账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