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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绍天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心中不免生了疑惑,睁眼便看到了顾倾倾。
“倾倾?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露出吃惊的表情,许是疾病缠身,他头发又稀又少,全部白了。身形也变得更加瘦削,面颊两侧的颧骨也尤为突出。
顾倾倾心中意外,她没有想到他的病情会恶化得这么迅速。心莫名一抽,暗自叹了口气,恢复平静地说道:“我在这里做事,同时也是你的主治医生。”
“你……”顾绍天听后难以接受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顾倾倾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接话道:“是,在瑞士我没有去上护理学校,而是偷偷瞒着你们学了医,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顾绍天的呼吸加快,喘气声也慢慢变得粗重,他紧咬着牙,极力隐忍着激动的情绪。
“没关系,若你实在放心不下,可以和院长去说,把顾医生调来。”顾倾倾快速地说完了话,还没等他回答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回到办公室,她往脸上抹了抹,才发现手里沾了眼泪。
她有些讨厌自己,明明那么记恨顾绍天,为什么还要为他感到难过?只因为他是生了她的父亲?
方才她已经看过了病历单,顾绍天身患绝症,所剩下的日子并不多了,原来自己终究还是心软的……她闭了闭眼,心情一瞬间沉重下来。
下午,顾倾倾正和露西从住院部出来,走到走廊的拐角处,顾倾倾的余光扫过一个模糊的身影,感觉熟悉的很。
“怎么啦?”露西见她忽然停下了脚步,奇怪地看着她。
这时,顾倾倾已经认出了那人是迟彬,大抵是这里的环境复杂,又不熟悉,他颇为犹豫地站在分岔口,期间已经拦了两人问了去路。
露西顺着她的目光好奇地看过去,眼镜不由一下子发亮:“好家伙!你居然在看男人!”
被她这么突然一声高喊,周围的人不禁纷纷侧目,对面投来灼灼的目光,顾倾倾心中暗叫不好,忙想要拉着露西离开,不料还是被那人抢先了一步。
“顾倾倾。”他脚步稳当地在两人跟前落地。
“咦?你们认识?”露西疑惑地看着他。
顾倾倾扶了扶额,无奈只好让露西先走。露西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一脸惊诧地盯着两人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捂嘴窃笑着离开。
“你……”迟彬刚刚张嘴又忽然闭了上去,分明有万千的话语要同她说,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和她对质,可偏偏这个时候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走错方向了,顾绍天的病房在对面的那幢楼里,病房号是209。”顾倾倾同他对视,平静地叙述道。
“倾倾,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倾倾心中苦笑,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了。
“我是这里的医生。”
她暗自打赌他肯定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事实却全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手臂上忽然多了几分力道,她还来不及躲避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朝前倒去,生生落入了迟彬的怀抱中。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没有变,变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苍苍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顾倾倾除了着急着想要挣脱之外,便只剩下了同情和心软。
“迟彬……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她试着想要推开他,无奈对方力道太大,她根本无力挣开他的钳制。
“顾倾倾,我问你。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你还会再喜欢我吗?”
“你在胡说什么?”顾倾倾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如今都是什么时候了,他居然在这里问她这些东西……许是碰到了昔日的旧伤疤,心里有些隐隐的纠疼。
迟彬苦笑了一下,低声说道:“这几个月里,我想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很多。原本想早早地就这样当面说给你听,却不想自从你去了狄公馆,便再难有机会和你见面。”
顾倾倾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睁开双眼,刚想要说话,目光却陡然一颤,牢牢定格了在前方……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过道口,身着西装衬衫的男人正站在门柱边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由于隔得有些距离,她只看见了那张过分熟悉的脸,却看不清楚那张脸上的表情。
顾倾倾的心猛然一惊,慌乱之下她狠狠朝前使了一股劲儿,居然将迟彬推了出去。
“倾倾……”迟彬愣了愣。
“我还要去查看病人的情况,先走了。”她说完便急匆匆地朝着反方向的路离开了。
迟彬没有拦住她,只是觉得她忽然这样慌里慌张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生疑,他朝四周望了望,然而并没有可疑之处。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他面露苦色,重重朝墙壁锤去。
……
顾倾倾一路慌张地绕远路回到了办公室,一颗心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吗?看到她和迟彬就这样在医院里……
不过,她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看法?明明是自己的事情,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心中杂乱得如同凌乱的毛线相互交织在一起,顾倾倾索性起身走到一边泡了杯咖啡,希望借助外物来稳定住自己的心绪。
“我可以进来吗?”一记温润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身后,惊得顾倾倾将已经泡好的热咖啡洒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狼藉,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狄穆辰倚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提盒,专注地看着她在地上收拾起来。
顾倾倾蹲在地上,一边清理着一边心中暗自腹诽他的冷淡,却也在好奇着他来这里的缘故。
“需要我帮忙吗?”他朝前走了几步,将提盒放在桌上,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一举一动都透着极好的教养和绅士风度。
顾倾倾闷闷地应了一声,下一秒,却见狄穆辰将袖子挽了上去,俯下身来,从她手里接过了擦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刚好覆在了她的手上。
四目相对,先前所有的躁动和慌乱都悉数化为永恒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