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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间屋子就是你们的宿舍了。”
参观完希望小学,老丁头拄33着拐棍抽着卷烟走了,卫铭带着叶柳和汤倪来到村西偏南的两座石屋面前,离学校很近,只有五分钟的路程。
两间石屋紧靠在一起,都很小,虽然表面看来同样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多少还是让叶柳和汤倪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们接下来一段日子不用住在学校那样破破败败,似乎只要被风一吹就会倒下的泥屋子里。
叶柳的目光在两间屋子扫了一圈:“卫校长,村子里的老师不都应该有自己的家吗,为什么还有教师宿舍?”
卫铭说:“以前村子里根本没有学过文化的人,翻遍整个村子都找不着一个像样的老师,有孩子的村人甚至都不想让孩子上学,觉着读书没有任何意义,无论如何又都走不出这个被诅咒的村子,还不如早些帮家里干活,那年月学校基本无法维持,希望村又独立在制度之外,地处偏远又缺少和乡里县里的联系,几乎被世界遗忘,这些问题自然也就无法得到解决。
而在学校关掉六年之后,有一个新的乡长上任了,上任的第一天晚上,他仔仔细细研究了辖区的地图,这才发现希望村这个被忘掉的地方,第二天他就带着乡干部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再从囚河对岸,自己动手划了三十分钟的小木船来到了这里。
在希望村视察一圈,了解所谓的诅咒之后,这个乡长愤怒斥责了我们村子,要村人们勇敢走出去,同时他很重视教育的发展,便决定由乡里解决这些问题。
希望村被囚河围住,和外面的世界有了一道天然的阻隔,乡长就在河里安排了船工,村子里没有老师,乡长就从其他地方调了老师过来,由乡里统一发放工资,而为了解决这些外来老师的住宿,乡长在学校附近盖了这么些宿舍,就这样,希望小学又重新办了起来。
这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就是那个时候来到这个村子,在这里当起了老师,其他的老师去去留留,现在也只剩下一个了。”
叶柳和汤倪直到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真正踩在了希望村的土地上,眼睛里都蒙上了一层好奇的光。
卫铭把两人的神色收进眼里,继续说:“不得不说,那乡长确实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干部,在他的计划里,孩子们从希望小学毕业之后,就该到乡里的中学继续读书,可是因为那个诅咒,村人们并不愿意把孩子送出去,万般无奈之下,乡长也就有了在村子里修建中学的念头,但很可惜,这个念头还没有变成行动,他就在一次意外中死了......”
“死了?”
“死了。”卫铭左眼中多了些遗憾,目光缓缓慢慢在身前的村子扫过:“在那之后,新的乡长上任了,希望村虽然不至于被再次遗忘,可乡里的干部却再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直到现在。
其实在那次意外中死去的除了老乡长之外,还有希望村的希望......”
叶柳和汤倪愣愣站着,日光依旧白亮,给他们眼前的希望村蒙上了一层刺眼的光,过去几十年那些属于希望村的回忆,都轻轻柔柔散落在了这片光里。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希望村或许不会是现在这副可怜的模样,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乡长还是干了几件好事,至少让希望小学得以继续办下去,也让囚河上多了一首老船工唱了三十几年的歌。”
叶柳眼睛里多了一层浓浓的惊异,赶忙说:“卫校长,希望村的诅咒是什么,我听那老船工唱的歌词里,好像在盼着树倒河枯,这又是为什么?”
卫铭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老船工那首歌唱的就是希望村的诅咒,你们是不是问过丁村长这事?”
“问过,不过丁村长好像不太愿意说。”
“那当然,丁二本来就是一个被诅咒的人。”
“卫校长,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奔波一天也累了,先歇着吧,两间屋子我已经让我老婆收拾好了,你们才刚到,对这个地方也不熟悉,今晚就先到我家吃顿饭,我住的地方从这里往北走,门口有一本用石头刻成的书,很好认。
希望村整体是一个圆形,村民们住的地方是个圆环,整个村子只有一条路,走一圈就能回到原地,如果觉得闷的话倒是可以逛逛,另外,如果你们真想了解希望村诅咒的话,倒是可以去村子后面那片林子看看,最中央的那棵树,就是老船工歌词里那棵了。”
把挂锁的钥匙交给两人,卫铭踏着正正的脚步离开了两人的视线,叶柳和汤倪虽然心里面充斥着对这个村子的疑惑,但也只好暂时压下。
汤倪看了叶柳一眼:“叶柳呀,我总觉得希望村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我也觉得。”
“你说老船工唱的歌,所谓的诅咒,还有丁村长身上的事到底是什么呢?”
叶柳笑着拍了拍汤倪的脑袋,温和地笑了起来:“我和你一样也才刚到这里,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等晚上到卫校长家里吃饭,再好好问问他。”
叶柳打开门上的挂锁,第一次走进他们将要待上整整一个学期的宿舍,屋子里摆放着一张厚实的木板床、一张小木桌和一个不大不小的柜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厅后有一个单独的隔间,是个小小的卫生间。
屋子确实很小,但却收拾得很干净,简单的摆设更显整洁,简陋但是让人觉得舒适。
汤倪把行李往屋子里一放:“算了,这间小屋子我要了,你快回你隔壁去,一会等咱们收拾完出去逛逛。”
叶柳笑着说:“你倒是适应得挺快,刚刚不还觉得难受吗?”
“快去快去。”
赶走了叶柳,汤倪把自己的行李从大大小小的包里拿了出来,分类整理之后又把干净床单和褥子铺在木板床上,紧接着往上面一躺,睁着大大的眼珠子看着离得很近的木梁和屋顶。
希望村是她将要生活一个学期的地方,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对这个地方却已经有了些些排斥,总觉得村人的脸上蒙着一层厚厚重重的阴影,就连最亮的阳光也无法刺穿,透着和村名不相符的绝望,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可与此同时,她对这座村子却也还有一种好奇,很想知道这个地方到底埋着什么样的故事......
“东西收拾得挺快,在发什么呆呢?”叶柳走进汤倪的屋里,挂着一脸的温和的笑。
汤倪坐了起来,沉着她那张白皙的脸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像是把思绪从很遥远的地方拽了回来:“没什么,我们走吧。”
走出屋子,汤倪把锁重又挂到了门上,两人顺着来时的路慢悠悠地走,先前围观的村人对两人似乎失去了兴趣,甚至连看都没再多看他们一眼,或忙碌,或悠闲,脸上始终挂着木木的表情。
少了行李的拖累和村人的围观,两人一路走来倒是轻松了许多,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又回到了村南的码头,不知道老船工破旧的小木船又坐上了谁,他那嘶哑的歌声在囚河上空飘飘荡荡。
过了村南码头就是叶柳和汤倪没有踏足过的土地,村子里唯一一条村道两边,一间间屋子照着原来的规律延伸出去,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千篇一律的景象看起来很枯燥,两人脸上多了一些烦闷,而就在这时候,叶柳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些光亮。
“你看,那里有间理发店。”
汤倪顺着叶柳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在村道旁边有一间石砖屋,外观平整且并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高两层,面积也比其他屋子要大上许多。
门是木门,又高又宽又长,新得像是连周围的空气都飘荡着那浓浓的木味,门框上方挂着一块白底红字的牌子,简简单单写着‘理发室’三个字。
这时候理发店的木门虚虚关着,门后好像还挂着一道帘子,黑漆漆的,遮住了屋内的摆设。
“理发店有什么好兴奋的?”
“我们男孩子和你们可不一样,没有理发店,我们的头发可得长到腿上去。”
两人继续朝前走着,没多久又看到一间小卖部,店面不大,里面除了饮料零食之外,似乎还卖一些生活用品,倒是让汤倪开心了一会。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都有些累了,而这时候,有一条小泥道出现在他们脚下,从村道旁延伸了出去。
汤倪说:“村子后面好像没人住了吧?”
叶柳点了点头:“好像是片林子。”
汤倪脸上显出些些兴奋:“老船工唱的那棵树就在这片林子里,走,我们去看看。”
没等叶柳回答,汤倪就已经灵巧地蹿了出去,顺着小泥道走进了被村子围住的林子里。
林子里的草木算不上密,甚至还稀疏得有些荒凉,能看见一座座光秃秃的小土坡,两人走在这片林子里,觉着心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嗷呜......”
粗哑而悠长的叫唤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像狗又像狼,两人猝不及防,连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日光虽然已经不像先前强烈,但洒落在林间依然光光亮亮,可土坡上那道影子却黑得像最深邃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