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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合回到好竹馆时,丫鬟太监们正在玩雪,只有镜昭一人站在屋子门口,神色却是凄迷中带了微醺的醉意,见萧合回来了,立马迎上前来,道:“美人总算是回来了。”
丫鬟们看见萧合回来,也忙忙停下手中的雪,拥着萧合走到屋子里,萧合把斗篷脱下来,递给镜昭,却对着软玉小声道:“软玉,今日我带你出宫如何?”
软玉喜上眉梢,连连叫好,只是待兴奋劲过了,才有些疑惑:“美人,咱们如何出宫?”
出宫可不是小事,若是没有皇上或者妃位以上主子的应允,出宫,该是做梦罢。
萧合放下丫鬟送来的暖身子的姜茶,扬了扬眉毛,却道:“山人自有妙计。”
马车缓缓穿过街市,已是夕阳时分,大雪竟是连连下了一天一夜,这会子愈发急了。白雪裹在这样黄融融的暖意中,有一种别样的凄美。
软玉在车子里听到街上有人叫卖红薯,不自觉咽了口水,南安王看在眼里,笑了笑,喊了声”停下”,车夫勒马,萧合正是纳闷,不一会儿,见南安王手里用箔纸裹着红薯回来了,递给软玉,软玉看了一眼萧合,萧合道:”拿着吧,有人想给便宜,有人占了便宜。”
说的软玉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来今日萧合出宫时是墨王交代南安王的,当时软玉听到南安王说:“三哥让我在这里等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便是萧合的妙计了,当时笑呵呵道:“有人想给便宜,有人想占便宜。”不想如今萧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南安王倒是大方,道:”我愿意让软玉占我的便宜,美人就管不着了。”
南安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却不是亲生的,而是毗邻YN的南国皇帝的儿子,南国本是小国,年年要向大邵朝贡,明祖在位时,因为朝政清明,对这些小国也是能照顾就照顾,每年在朝贡一事上十分阔气。
待到先帝登基,却对朝贡苛刻了起来,当时大邵内乱频起,南国的地理,气侯条件本来就不好,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向邵国进贡,就想趁着大邵内乱向大邵发动战争,却大败而归,大邵没有多余的力气彻底覆灭南国,却对南国起了戒心。
与此同时南国皇后诞下一子,邵国便要求把孩子接到宫中抚养,表面上做皇上的第四个皇子,实际上当作人质,这也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因为其他的皇子知道先帝一定不会把皇位传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对他是十分的好,又因为南安王那种傻呵呵的性格,先帝太后喜欢,宫里的人最懂得见风使舵,都把他捧到手心当作宝,这些萧合都是知道的,所以刚才南安王的话,在软玉听来有些刺耳,萧合却觉得已经很客气了。
萧合道:”才刚见面,就一个鼻孔出气了,管不着就管不着了,谁让拿人家的手短,别把南安王逼急了,把我丢下车去,不管了。”
“他敢。”软玉道,刚才南安王帮着自己顶撞萧合,让软玉觉得不妥。
南安王怏怏说道:“的确不敢,不然皇兄非得剥了我的皮。”
软玉因为上回萧合和墨王竹林相见一事,虽然没有听到什么,但是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萧合根本不喜欢皇上,但是萧合又如何认识墨王,而且从今日墨王帮着萧合出宫,足可见交情不浅,以及萧合的举止谈吐绝对不是一个没读过书的小门小户的女子,总之萧合有很多谜团,可是她也承认,萧合比起自己,的确是道高一丈,只要萧合不想说,她怎么问都是没有结果的。
南安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车里方才还暖呵呵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只有软玉在那里咂着嘴吃红薯的声音,软玉想着一定是南安王提到皇上,让萧合为自己的红杏出墙感到难堪了,便想说些话暖和一下气氛,灵机一动,道:“原来怕皇上,让我抓着小辫子了吧。”
南安王倒是和软玉很谈得来,两人就这样一路上说说笑笑,马车到了地方便停下了,南安王扶两人下车,道:”三哥交代了,到了地方我就离开,今天晚上晚些时候马车会在这里等候,送美人和软玉回宫。”说罢便登车离去。
软玉这才发现自己处于墙根下,笑道:”美人,这就是你说要带我出来玩吗?这样荒凉的地方,玩什么?”
软玉不是不知道,萧合带她出宫,根本是有要紧的事情。
只听见萧合说:“软玉,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你什么都不要问,只要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吕大人,等到回宫,我再向你解释。”
软玉懵懵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萧合带软玉到了一个院子里,将小卓子前几日送来的碧荷斗篷脱下来,给软玉披上,软玉连连推辞,萧合一边给软玉系着洒金缨络带子,一边道:“我进去找一位故人,你先站在门外等着,我叫你了,你再进去。切记不要把斗篷给脱了,外面冷,注意保暖。”
软玉又不耐烦了,虽然知道萧合是好心,还是不耐烦地说道:“知道嘞,知道嘞。”
萧合推门进入,孙度地正在暖阁看书,见萧合进来,连忙起身,道:“贵客来了,那些奴才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我从曲府而入,他们如何得知呢?不过大人府上的下人的确少,我一路走来,倒是顺畅的很。不曾遇到什么人。”
“曲府和上官府一墙之隔,不生活在这里的人根本不知道两府之间暗道相通,你是上官府的故人?”
萧合道:“可否先向大人讨杯热茶喝。”
孙度地连忙请萧合入座,将煮好的茶送往萧合的客座,道:“那美人又如何得知我在这里,莫不是一个院子一个院子找了遍。”
萧合喝了茶,道:“这么大的府邸,却也只有这几丈见方的园子承载了大人所有的温情和回忆,知道了目的地,找起来,又有何难?”
萧合淡淡的语气,但是孙度地却按捺不住了,道:”那日宫中一见,美人说的话时刻萦纡耳旁,今日早上起来,我见下了初雪,便在府中呆了一日,拒绝所有的邀约,等美人来,如今美人可以告诉我,那****为何说出那番话来,还有,美人,可是认识阮碧?”
萧合仍是不急不慌,道:“别的男人见了我,都会多看两眼,而大人的眼神却从来没在我的身上多降临一刻。孙夫人当年在京城的名气谁人不知,巧笑美目,明珠玉体自然不在话下,关键还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除却巫山不是云,大人有此美人为妻,又怎么会把萧合看在眼里。”
“你果然认识阮碧。”
“美人在时花满堂,至今三载闻余香。只是仰慕。”
“不是这样,你对阮碧分明是了解许多。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不想说。”
孙度地道:“那次宫中,墨王邀我去游园时,我尚且感到纳闷,我和墨王虽然有些交情,但是以墨王的性格,绝对不会碰我这个烫手的山芋,让众人落了和我私下相见的口实,更让皇上起了疑心,而正好遇见美人,美人故意说那些话撩拨我,勾起我的疑心,约到今日相见,你设计这种种,究竟目的何在?”
萧合这才收起了随意,道:“我想让大人告诉皇上,吕大人一事的真相。”
孙度地用一种嘲讽的眼光望着萧合,因为此人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所以对于她知道这件事也就见怪不怪,道:”你觉得我会这样做吗?你甚至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愿告诉我。”
萧合道:”大人答应替万亭林演出好戏,他答应大人的好处就是帮大人调回金陵,这么多年,大人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回京一事,所以目前看来,定是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且浑身都是谜团的人毁了自己刚刚拥有的一切。但是我相信事在人为。”
“哈哈,我承认美人的确很聪明,也很会说话,但是美人未免太高估自己了,事在人为,这在孙某人的身上是行不通的,美人若是为了此事,断可不必再费口舌。”
萧合道:“不如问一句孙大人?大人得到了这一切,可否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大人午夜梦回的时候,可否会后悔当初没能留住夫人?”
萧合看到孙度地愣了一愣,继续道:“大人不必给我答案,给自己答案就好。只是萧合觉得,大人这几年能够在京外,当真是上天对大人的眷顾了。”
“此话怎讲?”
“万人赛跑,却都往一个错误的方向奔跑,那么落后一步,空闲一份。便是多跑一步,多忙一分。”
直戳到孙度地的心,道:“可我凭什么相信你。万家倒了,对我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朔风卷起大雪,吹的窗户撼动,萧合却道:“怎么刮起这么大的风。我今日来还带着一个丫鬟,想必是要冻坏了,大人可否先让她进来取取暖。”
孙度地摆手,并不介意,只淡淡道了一句:“想必是傍晚,变天了,若此人信得过,就让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