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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合以一个宫女的身份被皇上不按祖制越过选侍被封为昭容已经是难得?33??又在同一天提了位分,被封为美人,宫里早已经是炸开了锅一般,得宠的妃子自然不屑,只是那些位分稍低一些的选侍,昭容和不得宠的妃子,真是要把好竹馆的门槛都要踩烂了,那些奴才高兴,见各位主子来了,都全心迎着,萧合刚开始是陪笑,后来实在觉得累了,便对七巧道:“今个儿谁来我都再不见了。”
正说话间,便见祝镜昭打了帘子进来,道:“那奴婢真是来的不巧了。”一边说着一边行礼,“请主子安。”
萧合抬头见是镜昭,忙起身迎道:“姑姑,你来了。”
祝镜昭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因为进宫早,资历上已经是一位姑姑了。
祝镜昭又请了双安,笑道:“美人叫错了,按宫里规制,美人应直接称呼奴婢祝镜昭。”
萧合知道祝镜昭一向小心,她想起自己在知春园大病之时,打断正在喂她喝药的祝镜昭,问道:“姑姑,这知春园里的宫女儿哪个不在盼望着萧合能早早死去才好,为何姑姑却愿意这般待我?”镜昭仍是继续喂她喝药,她不肯,非要问出个一二来。镜昭拿她没有办法,便以最平常不过的口吻说道:“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这样做的。人只能活一次,生命于谁而言都是珍贵的。”萧合那时便知道,祝镜昭是这宫中难得一见的明白人。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镜昭,你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谨慎。”
七巧已经捧了茶进来,笑着奉上茶道:“外头地气正热呢,姑姑一路走来怕是劳累了。喝些凉茶解渴。”
镜昭忙接茶,又见七巧掩了门出去,才道:“真是水灵体贴的姑娘。”
萧合也笑道:“我也觉得她乖巧懂事,才留在身边伺候,你以后也要多照看一些。”
镜昭呷了一口茶,萧合才问道:“软玉呢,我不是让你把她也带来么?怎么不见她呢?”
“来了,站在门口不敢进来,让我先进来探探美人的口风。”说着,便冲着门外喊道:“软玉,要不要进来喝口凉茶消暑啊。”
软玉才探头探脑进来,笑嘻嘻的低头站在那里,镜昭和萧合交换了眼色,对着软玉说道:“看你这丫头往日也是鬼灵精的,如今见了主子也不知道问声好。”
软玉仍然站着不动,萧合道:“罢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必在意规矩的。”
“我并不是不给美人请安。”软玉道:“只是我今天上午才和美人顶嘴,若是现在磕头行礼,旁人都会以为是美人得宠的缘故,不免让美人以为我和那些人一样是个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之人。若是这样,以后咱们在一处,不能一心倒也罢了,还要日日防着彼此不成?倒不如把话说开了,日后也好相处。软玉在心里已经给主子请过安了。”
萧合道:“你能这样想便好。我让你来我宫里伺候,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是读过书的,又伶俐。你在这里,也不必拘束。”
软玉声如蚊呐,道了声“好”,镜昭笑道:“我瞧瞧,好端端的这眼眶怎么红了一圈?”
软玉见镜昭打趣,正想说话,便有人传内务府的马培公公来了,忙转过身去抹眼泪。萧合知道马培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的,便赶紧往里头请,只见宫女奴才捧了各色东西送来,琳琅满目。
“这是枷楠观音像一尊。”
“这是金玉如意各二柄。”
“这是羽缎羽纱共二十二卷。”
“这是古玩软片一箱。”
······
马培一一指给萧合,那些奴才宫女见这么多精美而丰厚的赏赐,围了满屋子,连外头廊上站满了人,乌泱泱一片。
“怎么这些羽缎羽纱和宫装衣裙少见红色和白色呢。”软玉道。
众人循着软玉所示看去,果然见宝蓝,湖绿,秋香色,柳黄,竹青,葱绿,豆青,玉色,黛紫,酱紫居多,至于红白二色,别说正红,绛红,象牙白,精白,就是粉红,暗红,栗色,月白都没有。一下子便纷纷议论起来。
马培方才还是高兴地道喜,如今便面露尴尬之色,见众人都看着,慌忙中指了身后的一个小太监道:“糊涂东西,我看你做事上心,才有心抬举你,给美人挑选东西这样体面的事情也放心交给你做,你倒是全然不上心,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那个奴才赶紧跪下,唯唯诺诺说道:“求美人恕罪。并不是奴才办事不上心,是因为元妃娘娘偏爱红白两色,宫中回来的料子都是先紧着元妃娘娘挑的,大总管今日催得紧,新的蜀绣湘绣还没有贡上来呢。”
说罢,马培又瞥了一眼萧合,道:“我倒是把元妃娘娘这茬忘了。也真是难为这奴才了,呆呆笨笨的,什么事情都还没有上手呢。其实不独美人主子您,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和庄妃娘娘,旁的主子都一样的。再者,主子您年轻,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皇上见了都喜欢。”
“哎呦。”人群中彩妍喊了一声,然后从人群中推搡着进来,把小卓子一把拉起,道:“公公,你怎么在这呢?”
软玉和七巧见了,也都是一惊,连着萧合也道:“是小卓子。”
马培脸上堆了笑,道:“主子认得小卓子吗?”
“今年宫中大选是卓公公主持的,怎么不认得?”彩妍道。
马培道:“是,今年大选时我病了几日,便把事情托付给他。”
“马公公什么事情都交给小卓子呀?”彩妍恨恨道。
“愈发不知礼数了。”萧合见彩妍抢白马培,道:“小卓子的差事做得很好,这些衣服的颜色我都喜欢。”
萧合又说了几句,让七巧送出去马培,便让众人散了。
祝镜昭道:“小卓子真是机灵呢,拿出元妃娘娘来,就算美人真的生气,也没法子。”
“关键心眼儿又实,当初我们进宫由他领着,少遭了许多罪呢。就是那个马公公太可气了。”软玉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倒是红色艳丽热烈,白色洁净温和,怎么会有人同时喜欢红色,又喜欢白色的?”
萧合笑了笑,不言语。
七巧见屋里有人伺候,便得了空出来看彩妍,见她正坐在二门石岩儿上发呆呢,便道:“好歹起来罢,若是再有旁人来了,见你这么着,还以为咱们主子多狂浪呢?”
彩妍见七巧来了,头也不抬,继续拖着下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七巧望了一眼,暮色正四合呢,雾气从远处一点点袭来,方才还是金光一片,日头正当中,如今只见西天幻着暗红的血光,院中暗香浮动,竹影横窗。
七巧道:“我知道你为小卓子不平呢,只是你方才抢白马公公,他的火又往那里撒去,最后还不是落到小卓子头上?美人想必想到了这层,才说你没规矩呢。”
“你当我在意这些呢?”彩妍抬头道:“不如你求了美人,把小卓子也调到咱们这里当差。”
“你真当我是这里主子呢,我是什么有脸面的,主子还没侍奉全一日呢?就开始求这求那吗?”
“是呢,真正有脸面的在屋里头。”彩妍道:“你去吧,这里是风口,我吹吹风罢。”
七巧正往回走,听到彩妍道:“你小心伺候,别笨手笨脚被别人比下去了,不要过了两日就被我看见你从屋里撵出来了。我们那屋子小,你可别再来和我们混挤了。”也笑了。
马培回去的路上一言不语,末了,道了一句:”小卓子,你可愈发出息了。”
萧合站在廊下用流苏逗着鹦鹉,夕阳将她的影拉得短了,长了,长了,又短了,稀薄的空气中有淡素的温煦,是宫里难有的宁静。云展云舒,她的心随了风去,夕阳的枝蔓,摇落轻重不一的愁绪。才是头一天。现在是残阳余风的黄昏,而一觉醒来又是黎明将至。
忽然,便又人被引进园来,打了千,道:“美人,皇上在殿中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