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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心中委屈,却不敢显露出来,为如夫人捏好被角,拉上帷帐,退出里屋。
说起来,如夫人也只是妾氏而已,雷钒取了两门妾氏,却不曾立正妻,荣国府上下虽然都觉得怪异,邻里朋友都对这门亲事议论纷纷,但老太君不发话,也没人敢说个不字,都以为只要生了儿子就会抬为正妻。
如夫人腹中胎儿正是雷钒的第一个血脉。
屋子里寂静了好一会,传来如夫人睡熟的鼻息声,我悄悄从暗处出来,里里外外打量博古架,不知当如何下手。
再敲了敲地面,盘膝而坐,神识离体,进入泥土中往深处勘探。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挖一个洞,通到地底下呢?
第二日一早,我照旧去到如夫人院子里,侍弄花草,这些凡人间的花草,可比墨竹峰那些灵花灵草来的好伺候。
不需要考量一棵草浇几滴雨露几滴云露,只要拿个水瓢一瓢一瓢浇水就行,也不需要担心这棵花把那颗草的雨露抢走,修剪修剪枝叶就好。
不过唯一麻烦的是工作量大,院子里里外外,梅花十二株,桃树十六棵,玫瑰花丛八处,还有各种的迷迭香、风信子、栀子花、春含笑、山茶花,等等,等等。
不同的花种,脾性不同,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好水有的怕湿。
我觉得干脆都种仙人掌得了,十天半个月浇一次水,好养活。
小胡虽然不甘心只做个花农,但还是非常认真而且勤恳,专注的眼神,双眼皮特别明显,看起来眼睛更大更明亮。
我正走神,忽然听道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过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而且根据来向辨别,是对我说的,于是我转过头去,就见紫薇花下,雷钒像招小狗似的朝我招招手。
我一步一挪小心走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他这么平淡的一问,不远处凉亭静卧的如夫人可不平静,她在雷钒看不见的角度瞪了我一眼,但估计怎么看都丑的不值一提,也就收回不善的目光,依旧甜美可人。
“句之。”我道:“句号的句,之乎者也的之。”特意强调了一下,免得再次被误会。
“是个有趣的名字。”他道。
如夫人再次眯了美目瞪我。
三老爷,雷钒,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吗?
“你会写字吗?”他问。
“会。”我想着他如果要我写给他看,那么还是写丑一点吧,免得遭人惦记。
好在雷钒并没有让我当场写字,而是说明日一早就到他书房伺候,随后又关照了如夫人一番才离开。
大概如夫人本想邀功,给雷钒寻了个识字的丫鬟,却不想雷钒一见到我,尽主动开口将我拿去使唤,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道:“我近来身子不便,本想着留一个会写字的丫头,若是哪天老爷需要人书房伺候,才有个贴心的能打下手。不想提前给老爷发现了。”说着嗔笑道。
雷钒道:“夫人想得周到,这个丫鬟,我很满意。”
你很满意?而如夫人可不太满意了,有些惊疑投来目光,雷钒离开时,她自言自语道:“老爷居然会对一个丫鬟满意,老爷从来没有说过对谁满意,连对我……”
她后半句没说出口,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自此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雷钒是故意的,他什么意思?
第三天一早我就在书房外等候,雷钒没多久就披星踏月而来。
没错,此时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启明星还没落下,月亮也还有个白色的影子挂在天上。
早起的虫儿有鸟吃,我打个大大的哈欠,迎上去,为雷钒开门。
他不着痕迹瞄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跟在他身后进来书房。
书房干净整齐,点上灯,为雷钒泡好茶,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雷钒刚入座没一会,就有人找来,而且是两个人。
雷钒的两门妾氏,一个是如夫人,另一个是蝶夫人,如夫人的大丫鬟是雏菊,蝶夫人的大丫鬟是芍药,二人在进入雷钒的院子前就在路上相遇了。
我耳力好,远远听到他们走来。
雏菊道:“哟,芍药妹妹这么早。”
芍药道:“雏菊姐姐不是更早么?”
“老爷昨天来看我们如夫人,说是想吃红枣糕,这不一早就给送来了。”
“雏菊姐姐费心啦,老爷这几日都宿在我们蝶夫人这,老太君吩咐多做些参汤补补。”
对于他们你来我往语言上的争斗,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雷钒抬头皱眉看我,我忙闭上嘴,乖巧地低头站好,继续当背景板。
他们进入院子后,雷钒的贴身侍从小勇就来禀报,收了两个人的东西,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我去端来糕点和参汤,正好连早饭都省了,不过这只是他们大户人家饭前点心而已。
看着雷钒吃点心,喝参汤,看书写字,好不惬意,我也想写字。
眼馋地瞥一眼,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等候吩咐。
他那边看公文,写字,一个时辰过去,于他而言是不知不觉,于我而言,却是艰苦难熬,又不能练功,又不能写字,只能干等,好无聊啊。
正困的想打瞌睡,这个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了,“去拿些清水来。”
“是。”能活动活动总好过呆站着,语气格外欢快。
雷钒英挺的眉毛上扬,没有抬头,但斜眼看我,却没说什么。
我马上收敛了欢愉的神色,低头走出去,倒清水。
倒来清水,他却没有用,只是放在桌边,不知道做什么用。
过了一会又叫我研磨,澄泥砚台质地坚硬,易发墨,只磨了几下浓黑的墨水就足够了。
继续傻站。
接着雷钒大爷吩咐铺纸,他要写大字。
宣纸上落下几个张狂奔放的草书字体,“叶落飞山平阳关,无垠暗雨陡斜阳。”
“好字!”我不由赞叹道。
他没搭理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印章盖上署名,道:“送去裱起来。”
“好的。”
我捧在手上,爱不释手地看了一会,才挂在一边晾干,等空了拿去给老师傅表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