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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殿内,玄奘与广元各自安坐在蒲团之上,彼此对视。
一个面沉入水,一个满面笑容。
一个是转世重生的佛陀,一个是诡异复活的大仙。各自有各自的秘密,虽然勉强算得上有同门之谊,但接引与准提两位圣人尚可闹分家,又何况他们的弟子?
表面亲近,但心中天知道是否暗藏杀机。
“师兄好逍遥,居然有空来我仙来山小住。”广元大仙笑道。
“已叨扰两年,是时候走了。”玄奘道。
广元却摇摇头,道:“师兄难道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你愿意说?”玄奘反问道。
广元身上事事透着古怪,死而复生,便以极残忍手段杀死孔雀族长及随行而来的高手。这其中缘由玄奘固然想知道,却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诈死,不过是为了求生。”广元语出惊人。诈死,求生?何人能够迫害菩提老祖门下大弟子?
玄奘却双眼一亮,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你也是因那补天之事?”
“不错!”广元显得有些激动,说道:“圣师法传十二子,我为长。可圣师偏偏独爱那猴子!天道不全,我便知早晚有一天诸圣人要步鸿钧道祖后尘。恰逢西方教三位菩萨离开极乐净土,我便知道圣人门下弟子亦有应劫的可能,索性早早假死,省得被圣师惦记。”
“师弟好智谋。”玄奘淡淡道。
补天,乃舍我救天下之大德壮举。但人心私己,又有几人愿意舍己为人?
诸圣补天,为保万全,多有锁拿门下弟子同往之行径。那贪生怕死之辈,如燃灯、慈航、文殊、普贤之流,莫不是想方设法逃避劫难。
广元行径虽然自私,玄奘却也无可指责。
“这么说,菩提师叔除了悟空和师兄你之外,未放过门下任何一人?”玄奘又问道。
“我当时已是死人,如何得知?”广元大言不惭道。装死就要装个彻底,时时刻刻关注着圣人,岂有不被发现的道理?
广元当年创立三星宗,自立山门,随后便设下这三主、九次的十二神峰。又以贪狼、七杀、破军星辰之力创造小千世界,以九件天仙器凝聚仙来山大地灵脉。
只需等圣人行过补天之事后,不论生死,他自可出关。
当那孔长青攻击小千世界,广元便知道孔宣已不在孔雀族内,否则不会放任小辈搅扰三星宗。
由此推算,便可知圣人已携门人消失与补天之中,与那道祖鸿钧一样,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无圣时代,广元顿时涌起一股冲天之志。没了圣人,谁还能压得住他这方寸山圣人高徒?
“师兄道行未成,何不留我仙来山?”广元笑道。
玄奘暗道,你这仙来山已如同九幽鬼窟,如何待得?嘴上却道:“西方圣人虽然离去,尚有故人在昆仑山,正要去探望,就不便在此搅扰师弟修行了。”
广元奇道:“西方教除了师兄,尚有故人在?”
“地藏王菩萨尚在。”玄奘解释道:“大概是因需他镇守地府,故而补天之时并未被带走。如今地府已被修罗族占领,更灭我极乐净土。故地藏王在昆仑山重立了小西天大雷音寺,也是香火不断。”
“地藏王好气运。”广元一阵冷笑。他修炼邪法,强行逆转生死,才从自家师傅手中逃过一劫。那地藏王却能平平安安避过灾祸,确实比他幸运多了。
玄奘想了想,又道:“如今下界混乱,天界关闭南天门。师弟还是好生整肃派中事物,不必着急做些什么。好歹三星宗如今也有一群弟子,那下九峰如今情况不好,却住不得人了。”
九峰尸气缭绕,生机断绝。有修行在身的三星宗弟子也只能勉强支撑,而山中的花鸟鱼虫、奇木异果早已经纷纷凋零死绝,成了九座阴山。
广元听了,面色不善,也是沉吟不语。
他这逆转生死的秘术本就不是正道,如今好不容易活了过来。至于被他强行抽取了灵气的九座次峰会如何,广元已是无力关心了。
好在三座主峰乃取自星辰之力,不被秘术玷污,否则三星宗派内尽成死地,传出去也要被人笑话。
“小弟有心离开,此处便随他去吧。”广元突然道:“倒是师兄功德佛体,实在可喜可贺!”说罢,眼中居然尽是贪婪之色,仿佛对玄奘的血肉极感兴趣。
玄奘见对方随意抛弃昔日创立的门派,已知不好。居然还敢如那妖邪一般,目露凶光垂涎自己血肉。顿时大喝道:“师弟!你莫要入了魔道!”
“嗯!?”被猛地呵斥,广元先怒又愣,一阵压制,终于按捺住了扑向玄奘的冲动。
广元站起身来,拱手道:“师兄实在见外,对小弟也不信任。既然如此,便就此告辞了。劳烦师兄告诉那些后辈,今后三星宗便与我无关了。”
说罢,便架狂风而去。
“祖师!?”三星宗众长老弟子惊叫不已,这创派祖师怎么也不接见自己,便化风而去?这普天之下,难道还有哪里比自己创立的门派更重要吗?
玄奘叹息一声,走出菩提殿。又见三星宗弟子一个个望着自己,白山等长老面有愧色。广通、清扬走上前想要询问,被玄奘示意稍后。
“今日之事,我不便告知太多。只是,三星宗与广元,今后再无瓜葛。你等亦可自己选择去留,不愿意走的,从今日起当奉清扬为掌门,同时撤去三星宗所有长老职务。”
广通闻言,虽然神情暗淡,但这也是一早就与玄奘说好的。
白山等人虽然不甘心,但见广通神色,已知道诸事已成定局。门下弟子虽然懵懂不解其意,但亦能察言观色,惊讶地发现玄奘已是言出如山、不可忤逆。
清扬惭愧地看了自家师兄一眼,才对玄奘道:“如今仙来山被尸气荼毒,还请圣佛赐下解救之法。”
玄奘点点头道:“自有解法,却不在我。”
他又对风灵道:“灵儿,广元离去时,我已明了你之机缘所在。寄月山所传《广寒剑经》中,其广寒阴气正可破解尸气,今日这一番大功德正当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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