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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难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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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事发紧急,董赟跟着侯仲颜等人急赶慢赶,终是将两天的路程缩短至一天一夜,到了次日的傍晚时分,走了不过三天的董赟,又重新回到了这块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踏上的地方。只秦王殿下‘不好了’的消息直叫她心惶惶,无暇想其他,她人不过刚下了马车,便直朝东院而去。

    她赶先而行,侯仲颜跟在后头紧随而来,两人一前一后不过刚穿过一道砌筑斗拱的垂花门,才入了内院的园子,迎面碰上苏力青公主。尽管刘恪下了逐客令,命郭茂将她送回达斡尔,只苏力青公主死活不愿,就是赖在王府不愿走,郭茂也拿她没法,总不能直接将她劈晕了扔到马车上拉走吧?且加之又是两军交战之时,郭茂自然无暇再顾及苏力青公主,就这样,苏力青又理所当然的继续在王府赖着。

    要说苏力青住在这里也没闲着,通过各方熟络,或多或少知道了秦王殿下与之前住在府上的小军医有点不寻常,初时她没少找那小军医的麻烦,小军医离开王府时她还小小的开心了一把,以为是自己把她吓走的,只在小军医走了之后,秦王殿下接着就给她下了逐客令,这多少让她有些不爽,将缘由全都加怪到了小军医的身上。后来她也想通了,既然她们都爱慕秦王殿下,那一块儿嫁给他不就好了,她当大妃,就给小军医一个侍妾什么的当当就好了。

    这会儿,几人迎面碰上,苏力青一反常态主动过来亲热的挽上董赟的胳膊,笑嘻嘻道,“董姐姐,你觉着殿下如何?”

    董赟先是被她亲热的动作弄得一愣,又听她冷不丁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摸不清,便道,“殿下自然是好的。”

    苏力青立马笑了,“我也觉得殿下是极好的,我长这么大还未见过比他长得更俊俏的男子。既然你也觉着殿下好,那待我做了王妃后,叫殿下收了你在身边,咱们两一块伺候殿下如何?”

    董赟怔住了。只听那苏力青又道,“我寻思着我一个也伺候不了殿下,你若是进了府,能帮着我一块照料殿下倒也不错。咱们殿下是个长情之人,你放心,你若是照料好殿下了,殿下日后定也不会薄待你的......”

    闻言,董赟深吸了一口气,拳头捏的死紧,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快,先是望了一眼亦是有些呆住的侯仲颜,复又看向苏力青,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只那笑稍微聪明点的都能看出来,却不是屁颠屁颠到感激涕零的笑。

    她摇摇头,一字一句道,“公主,且不说您现在还并非秦王妃,便是王妃了,恐怕我也要辜负您的美意了,恕难从命。”

    “你.......”那苏力青一时间怔住了,一双美眸疑惑的望向董赟,大眼睛眨啊眨的,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不接受。

    “小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正此时,周军医叫了她一声,忙不迭唤她过去,不待她反应更是扯着她披在外头的大氅拽她进去,边走边絮叨,“你快随我进去看看殿下,殿下这病生的好生奇怪,竟叫我束手无策了......”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内。秦王殿下此刻正躺在外间的床榻上,腹上随意搭着张裘毯,手里卷了本兵法,瞧见董赟进来了,眼睛顿时一亮,正要坐起,顿了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复又躺了回去不动,只拿眼睛瞅着已经解开了大氅着了一身嫩绿裙衫的董赟。见她自打进来后,神色一直淡淡的,更未曾向他投递来一眼,或者说他们的眼神根本未曾相遇,一时间秦王殿下又觉惴惴不安,想来她该是还在为那日的不欢而散生气吧。

    董赟就着小厮端来的热水净手时,苏力青和侯仲颜也相继掀帘而入。那苏力青甫一进门便忙坐到了秦王殿下的榻前,嫩白的双手抓住秦王殿下搁在外侧的手,关心道,“殿下,您今日觉着如何?”

    刘恪抽出自己的手,那眼神始终紧随着董赟,见她不过弯腰查看诊疗藤箱,并未注意他这边的情况,从侧面看,那面上瞧着仿佛是带了笑的,再仔细看,又觉得那笑有点奇怪,叫他看了......只觉十分不安。

    “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快些说给董小先生听,好叫小先生给你瞧瞧是怎么回事.......”

    耳边全是苏力青叽叽喳喳的声音,秦王殿下充耳不闻,只朝立在一旁的侯仲颜道,“带她出去。”

    这个她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侯仲颜颔首,她可不像郭茂那样好声好气,她请了一回,苏力青不买账。那侯仲颜也不与她费任何口舌,直接强制性的将她给‘请’了出去。

    这厢,周军医也不是瞎子,侯仲颜前脚出了去,他后脚就默默的跟上,跨出门时还不忘替殿下细心的关上门......

    待所有人一走,董赟的脸色便没先前那么好了,只一语不发的替秦王殿下做检查。

    方才她还在外头时,周军医就同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无非是秦王殿下瞧着也并无外伤,只却按哪里都有些疼痛.......

    “你......你们到哪里了?”秦王殿下看了她一眼,终是试探着自己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这里痛不痛?”董赟答所非问,四指并拢,顺着他腹部肠道走向按压,并在胆囊压痛点用力按了下,“这里呢?”

    她说话淡淡的,仔细听还带了些僵硬。

    秦王殿下越发不安了,想了下,道,“嗯......好似有些痛......”

    闻言,你董赟终是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痛就是痛,不痛就是不痛,什么叫做好似?”

    “痛......是痛......”

    董赟双手碰碰他的大腿,道,“腿蜷起来。”

    刘恪愈发确信了,她一定是还在同他怄气中,此刻她的心情真的是不好,趁着她弯腰帮自己扶腿摆检查姿势时,仔细的打量她的面庞。这会儿他们距离的近,见她眼圈下笼了淡淡一层青晕,许是连日来赶路没休息好所致。心中一动,刘恪抬手握住了她放在自己腿上的小手,搁在手心里,道,“七儿,你才离开了不过三日,我心里便甚是惦念你......”

    自打先前两人各执己见的小争议了一番后,两人便未再说过一句话,刘恪心中本就憋了一股子闷气撒不出去,正巧那木图自个儿撞到了枪口上,刘恪少不得要将气撒在他身上,只他打也打了,胜仗也胜了,那心里便是有些牵挂了起来,她走了不过三日而已,竟是连梦里都是她的样貌,连嗔怒的样子此刻想起来都觉得窝心,心里便是有些后悔自己当日丢下的那重话。

    偏生他那侄儿刘洲承,猴精一样的人,整日在他耳边说些风凉话,说董家的小孙女不过再一两年,就到了嫁人的年纪,她瞧着长得又是个俏丽的,怕是等她回了上京,不少人家都要排队上门提亲了。安史城的战事时断时续的,保不准他在这一待就是个两三年,只怕再等他回去,那董家的小孙女说不定早就嫁人抱孩子了。

    只说刘洲承这一番话可把咱们秦王殿下的心顿时说的哇凉哇凉的,待战事一完毕,周军医过来扶脉,问他身上有没有不适的地方,他竟觉着身上没一处是快活的。

    ......

    “殿下,您平躺着吧,我给您叩击下胸口。”董赟挣了挣自己被他握着的右手,挣了下未挣开,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刘恪非但没放开她的手,反倒是慢慢坐了起来,盘起了双腿,迎上她不快的目光,呼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该骗你的,其实......其实我身上并无大碍,只是我,只是我想叫你回来......”说话间,他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才好。

    董赟诧异无比的盯着他,眼睛越瞪越大,待片刻反应过来之后,气得都不知该如何好了,狠狠挣开自己的手,几乎是本能的扭头就走。

    榻上的秦王殿下一跃而起,连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一个大步便赶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他抓得有些紧,甚至勒痛了她的手腕。她挣扎的厉害,没被捉住的那只手胡乱挠腾,错乱间,啪嗒一声,竟打到了秦王殿下的脸上......

    “七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装受伤骗你回来,你别生气了,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秦王殿下顾不上脸上挨的那一下,干脆一个用力,紧紧将她拥在了怀中,仍怀中的人怎么乱动,死死不撒手。

    最后倒是董赟没了力气。那刘恪微微将她松开了些,借了昏黄的烛光,细细瞧向她,怅然道,“我虽然并未受外伤,只木图全身蛮力,与他过招之后也没讨到大便宜。先前行军打仗保家卫国在我看来不过是每个男儿应做的事,可当我见着你,只想着若是有天就只我和你,你给我生几个孩子,围着我叫爹爹,我们简简单单的一起过日子,那有多好。”

    他说这些话时,眼中满是不掩饰的期许。董赟的心似是被狠狠戳中,只是望着秦王殿下怔了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那刘恪又道,“七儿,我知晓你心中顾虑,也知晓你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别人眼里瞧着好的,在你眼里未必能瞧得上,先头是我太过心急了,只想着自己和你好,说了些不当的话。无论上京城内多少高门贵女,我只中意你一个。从今往后,我会耐了心地等你,直到你哪天点头了,我才八抬大轿地来迎你进门。”

    董赟抬眼,望向秦王殿下带着胡渣的脸,见他双眼中透出的,是她两世为人里都从未见过的诚挚和柔和,心中突的一阵酸胀,那眼眶便也跟着热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半响才问道,“若我一直都不应下呢?”

    刘恪抬手抚到她脸上,用拇指将她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子抹掉,一字一句道,“我刘恪只身过了二十又三年,若是个随意的,早便娶亲生子,我之所以这般,不过想寻个可心的人儿相伴一生,便是叫我再等二十三年又如何。”

    说着,他话音一转,又道,“前提是不许给他人。”

    “若是许给他人了呢?”董赟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定定道,“抢也要把你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