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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殿下近来心情极差,不止他的贴身侍卫郭茂深刻领教到了,便是那平日洒扫院落的小厮也察觉到了。往前殿下虽是严肃了些,他洒扫有个疏忽时,殿下不过提醒他一声便罢了,现下倒好,二话不说,直接一顿训斥,斥完了就是一声吼,令他滚出去......
这日秦王殿下正与书房处理公务,侯仲颜从军营中赶来,向他汇报近来情况,待侯仲颜汇报完毕后,抬眼望向端坐在案桌之后的人,见他似并未在意她说什么,而是抬头望向了窗外,侯仲颜不由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外头除了天光晴好,什么也没有呀......
这厢刘恪收回了目光,盯着案桌上的公文,头也不抬对侯仲颜道,“若明日天气仍是这般,你精挑一队骑兵护卫,送董赟回上京。”
侯仲颜与刘洲承几个近来干脆宿在了军营中,方便查看军情,如此这般,他们几个并不知晓秦王殿下与董赟之间的事。那侯仲颜闻言,微微一愣,道,“殿下,如今薛延陀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后,又蠢蠢欲动,只怕又将是一场恶战,董小先生若是要回上京城,您看......可否等这战打完之后?”
刘恪并未说话,不过抬眼扫向侯仲颜。军令如山,那侯仲颜只得咬咬后牙槽道,“属下领命!”
待侯仲颜领了命离开后,刘恪又朝侯在一旁的郭茂道,“郭茂你领一队精兵,将苏力青送回达斡尔。”
郭茂抬眼瞧了瞧面无表情的秦王殿下,思及苏力青自打来了之后,便将王府当做自己家一般,俨然已经成了女主人,对小厮们呼来喝去的,便是与殿下闹掰了,住在东院那位,苏力青也是照样呼来喝去不误。他硬着头皮对秦王殿下道,“殿下,只怕......苏力青公主不愿意回去......”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立刻送她回去!”秦王殿下冷声道。
——
这场大雪下了几日,终是放晴了,董赟走的那日,枣儿将她送到了大门外,她与董赟相处了多日,有些不舍,董赟握握她的手道,“如果有机会,你去上京,传信到董家,我定会带你在上京城好好转转,带你去我先头说的那香火极盛的寺庙烧炷香,愿了你的心愿,佑你日后寻得好郎君。”
枣儿顿时红了脸颊,嗔道,“姑娘!”
侯仲颜骑在一匹骏马上,早已等得不耐烦,骑马过来,朝董赟皱眉道,“还走不走?!”
董赟拍了拍枣儿的手背,终是登上了马车。外头天虽还是寒冷,车里却是暖和极了,车厢不大,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厢内铺了貂皮毯子,拐角处放着烧了炭火的炉子,旁边还摆了个可抱在怀中的手炉,一边车窗下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暖了一壶茶水,还有点心果盘等摆在上面,更贴心的是小几下还放了几本书。
待董赟进了去后,驾马的将士一甩马鞭,马车辚辚,终是向着南方上京城的方向行去。
因了烧炭炉的缘由,董赟坐进去便微微掀开了窗帘,她伸出头朝渐远离自己的王府望去,心中微沉,自己住了这些日子的地方,只怕此生都不会再来了吧......
侯仲颜白日里赶路,晚间停在沿路驿站安歇,一路走走停停,两日之后,到了先前董赟因发烧停脚的小驿站里。那站长记性好,还记着这帮人,忙跟前赶后张罗了饭菜,董赟与侯仲颜同桌而食,饭桌上,侯仲颜瞧了她几次,欲言又止的。
董赟注意到了,因了心中有数她想说些什么,也并不问她,只低头安静的吃着自己的饭。
待用了饭,站长备好房间后,董赟回自己的房间,正要关门,那侯仲颜走了过来,越过董赟身边,径直走了进去,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董赟知她是要说了,关上了门。
她刚关上门,只听侯仲颜面无表情,径直道,“我不明白董姑娘为何要这般对殿下?”侯仲颜虽先头不知道,只郭茂不过提点了她一二,她略微一想便明白了。
见董赟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双眸微垂并未回她,她是个急性子,忍不住接着道,“我跟随殿下行军征战多年,殿下是何为人,品行如何,不止我一个,跟随他的每一位征战将士都知晓。这么些年来我从未见过殿下对和何人动过心,可你却不当回事,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殿下哪里配不上你了!让你如此糟践,如此对待?”
董赟终是抬了头,微微呼出一口气,对侯仲颜道,“不是殿下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殿下的良配自有她人,或许是苏力青公主,也或许是侯将军你这样英姿飒爽的高门女子.......总之,不是我。”
闻言,侯仲颜脸上一片通红,却还是瞪眼道,“我原先还瞧你是个坚韧值得我们殿下敬爱的,现下才知道你原来不过是个自私懦弱的!如今大战在即,薛延陀集中了兵力要同我们血战。越是凶险的大战,殿下越是要身先士卒,我跟随殿下征战多年,此时本该上阵杀敌,现下却因了你,我被殿下指派过来叫我定当安全护送你回上京,便是现下停在外头你乘坐的那辆马车都是殿下手把手让下面人去布置的,不然你以为还有谁会不忘在车上随手方几本医书?他为何要待你这般?我不信你不知晓,他待你如珠玉一般,你呢?你却是懦弱自私,仅顾你的感受伤害殿下!”
耳边是侯仲颜的责难声,一声声在提醒她自己做的是有多自私,董赟紧咬着下唇,松开时,唇上印了一道牙印,她站起身,朝侯仲颜鞠了一躬,道,“谢谢侯将军送我回上京,待将军送我出了辽东境界便回去吧,有其他的将士护送就足够了,我......”
“这是殿下的命令,我再不愿,也不敢抗殿下的命!如今只想着早些把你送回去,我也好赶回来做我当做之事!”不待董赟说完,侯仲颜便不耐打断。瞧见董赟面上赤红一片,哼了声,起身而去。
董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僵着身体,呆了半响。
......
董赟走后的第一天,安史城外进行了一场恶战,双方兵力旗鼓相当,僵持难下间,那策马当先的木图遥声吆喝道,“辽东王,今日我要向你叫站,你可敢应下?!若是条汉子,那便与我单打独斗一试高下,不然,你就是个孬种!”
他话音刚过,后头跟随的骑兵像是为了应和他的嘲讽一般,肆意的大笑了起来。
若是往日,木图这般叫嚣,秦王殿下根本不会买账,只偏生他近来是个有情绪的,一个翻身飞跃下马,单手指向仍坐于马上的木图,朗声道,“我许久没活动筋骨了,正有些手痒。木图,还等什么?我既下来了,你是准备打退堂鼓做那缩头乌龟吗?”
这回应和秦王殿下的,是安史城众多将领的哄笑嘲讽声。
相较于秦王殿下,那木图更是个易被激怒的,他最是好面子,当下被秦王殿下反将一军,恼羞成怒,亦是一个纵身飞跃而下。
两军顿时爆出一阵吆喝声,将秦王殿下与木图自发团团围成一圈,数千万人聚在一起,呼和声几乎震耳欲聋。
秦王殿下与木图的恩怨由来已久,战场上交手数次的两人还未曾有这个机会赤手相搏,加之耳边呼喝声不断,那木图一把撕开原本披在身上大氅,刘恪静对木图而立。木图等了片刻,不见他进攻,等待不住,大喝一声,提拳朝他迎面而来。刘恪侧身避过,二人数个回合之后,木图一拳当胸击向刘恪,刘恪以臂推挡,蓦然大力袭击而来,竟被推得连连后退了五六步,这才稳住身形。
安史城这边,众将领不约而同提气,暗自为自家殿下捏一把汗。突子那方,顿时爆发出更热烈的呼喝,齐声喊,“打!打!打!”
要说这木图也是天生神力之人,不过十岁之时便徒手打死一头豹子,更是能单手举起千金大石。刘恪与他对战多年,自然将对手的优缺点铭记于心,他并不曾慌乱,从容有力,四两拨千斤。木图虽神力惊人,足以裂碑震牛,步法却无章法,回身也嫌慢。刘恪若与他拼力气,决难讨好。他不去正面应对,从侧后攻其软肋,锁他咽喉制胜。那块不过几平方的草地上,传来一声声或急或缓的踏脚换步声,夹杂着木图发力时发出的呼喝之声,沉得几乎像要将这土地都给震陷。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没多久,忽然刘洲承打头高声叫了声,“好!九叔,好!”
原是那木图竟已被刘恪撂翻在地,刘恪单膝压住他臂,一手擒住他的喉咙。蛇打七寸,只要刘恪再用些力,那木图便会窒息而亡。
“我不服!你耍诈!”木图仰天朝上,面色赤红,怒目圆睁,“有本事再来!”
刘恪嗤笑了一声,“手下败将,再战也是败将。”说完,立刻松开了原本锁在他喉咙上的手。
那木图被激的愤怒不已,吼叫一声,起身又是扑上来,比方才更是奋勇,恨不得立刻将对手打倒雪耻,出拳更是用尽全力,却是次次落空,没片刻便汗如雨下,气喘如牛,步伐更是凌乱,被刘恪一脚横踢过去,整个人站立不稳,轰然一声,重重便脸朝下地摔下,溅起一阵灰尘。
这一摔,犹如大山倾倒,木图半响方才爬起.......
薛延陀见状,只觉军队的威风都被木图丢尽,目眦欲裂,抬手一挥,呼喊道,“杀!”
这厢安史城的将士也不是吃素的,在见到他们殿下将木图打趴在地后,士气大增,呼喊着向薛延陀杀去。一时间,又是一场保家卫国的血战......
......
这仗虽是打胜了,秦王殿下却是受了伤,倒也不是皮外伤,许是之前与木图交手时受了震创,此时秦王殿下平躺在床躺上,仰面朝上,周军医一身冷汗的为他做体检。
他内科学识有限,一阵敲敲打打间,他按哪里秦王殿下都说有些疼,要知道秦王殿下是便是受再重的伤都极少说痛的,现下哪里都痛,可见是痛到了极限啊!
偏生周军医还查不出秦王殿下哪里出了问题,表面未曾有任何外伤,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刻周军医恨不得长一双透视眼,透过皮肤好好瞧瞧殿下的内脏有没生毛病!
“你这庸医,敲敲打打好一阵的,到底检查出个什么毛病,你到时说啊!”刘洲承早等的不耐烦,对着周军医就是一阵吼,直把周军医吓得腿打软。
“哎呀,老夫对内科造诣不深啊,若是董小先生在就好了.......”那周军医也是被皇长孙殿下骇的怕极了,哆嗦着自言自语,仿若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秦王殿下说的。
“那还不简单,此时她定未曾走远,我唤她回来便是!”刘洲承几乎不假思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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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的夜里极冷,董赟紧裹着被子侧身躺在床上,因了连日来的奔波,虽是冷了些,倒也迷迷糊糊睡着了,只半夜里却被一阵连续的拍打声震醒,她披上衣裳去开了门,门外,侯仲颜一脸阴沉的站在外头,见了她便道,“快点随我回安史城,殿下不好了!”
董赟顿时一个激灵,什么困意都没了。
她离开王府时还好好的,怎的现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