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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裴夫人虽是陪着董老太太家长里短,只三句话里头倒是要有两句是提到董赟的,再思及中书令裴大人还有一个未成家的二郎,屋里的夫人们皆笑得别有深意,王医丞王大人的夫人更是打趣了一句,“我记着裴大人家的二郎是个温和的,长得也是俊俏,我瞧着咱们七姑娘模样乖乖巧巧的,日后配个温和会照顾姑娘的夫君是极好的。老太太,您说是不?”
王夫人都说得如此直白了,董老太太如何能不明白?老太太只笑眯眯道,“你们都瞧她乖巧,我却是头疼她顽皮,且小东西模样心性都还未张开,老太太我还想放在家里多养两年呢。”
王夫人乐呵呵的接道,“老太太说的极是,老太爷就这么个孙女,平时又是眼珠子一般宠的,自然要放在家中多陪伴二老些时日。”
裴夫人在一旁听得明白,心领神会了。要说拒绝吧,董老太太也未曾明言,要说有意向吧,人家还想让孙女在家多待两年,董家这小女郎瞧着年纪是不大,小女郎能在家将养,可她的二郎却是等不得两年了呢......
......
且说外头到了天擦黑的之时,董家大门口灯笼一溜挑了出去,宴席客堂内外灯火辉煌,里头人声鼎沸。今晚总共宴请了几十桌的客人,客堂里容不下,便延设在外头搭出的棚里。这会儿宴席一开,董赟扶着老太太,陪她一同坐在女眷的宴桌上,同坐的还有裴夫人、王夫人,亦有太学博士常大人家的常夫人、殿中丞成大人家的成夫人等,在此不多述。
至于万氏、胡氏和宋氏,则分别陪坐其他女眷来客。
随着小厮们陆续上菜,入了座的来客们纷纷低声交头接耳,或高谈阔论,或言笑晏晏,董家院中好不热闹。董老太爷与前头几桌客人寒暄过后,朗声笑道,“今日老朽借着生辰之便,将诸位请来共聚一堂,酒薄茶淡,若有照顾不周的还望海涵,老朽这厢有礼了。”
言毕,朝在座的男客女眷们各作了揖。
来客们很给面子的轰然回应,一阵热闹后,董老太爷端起酒杯,与大家共饮了一杯,接下来主随客便,喝酒吃菜热闹异常。
正此时,守门的小厮匆忙而入,神色惊慌,到了董老太爷跟前,气喘吁吁道,“老......老太爷,外头有一名年轻男子带着半大的女娃儿,男的自称是皇长孙,女娃娃更是称自己‘本公主’!那自称皇长孙的嚣张的很,这会儿正要进来呢!女娃儿点名说是要找咱们家七姑娘。”
董自明既是太医,说白了便是围着天家打转的,天家有多少人,何人长甚模样他再清楚不过,守门的小厮不过随便形容了两句,董自明已然有数,心中大骇,不知是哪根香烧错了,竟是同时招来了天家的两尊大佛。
“那还不快请!”董自明站了起来,朝小厮慌忙道。
小厮又忙朝外头奔去,那脚不过刚踏出会客堂的门槛,又收了回,蹬蹬跑了回来,指着外头道,“老太......爷,正是他们二人,来了来了!”
女眷首桌与男眷首桌中间不过隔了供一人行走的过道,董赟更是背对着男眷而坐,她耳朵灵光,虽边上闹哄哄的,却也敏锐的捕捉到了“皇长孙”、“公主”字眼,猛地朝会客堂外面望去,灯火掩映下,那服饰华贵,面容俊美不羁的可不正是皇长孙殿下?
至于那粉雕玉琢的胖萝莉,可不就是长福公主?!
在座的便不是朝中大臣,也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上首那桌皆得出入皇宫,即便一时间没能识得长福公主,却皆认出了皇长孙殿下,不敢怠慢,纷纷起座拜见。与老太爷一起,口称“殿下”、“公主”。女眷这边没弄明白情况的也跟着起来了,一时间只听见会客堂内拨动椅脚的稀里哗啦之声。
董赟在这片稀里哗啦声中扶着祖母站了起来,没片刻,方才人声鼎沸的会客堂瞬间鸦雀无声了。对皇长孙殿下和小公主的到来皆有些震惊。
不少平日同董自明交好的朝中官员更是暗自腹诽,这老货,平日里瞧着很是清高,没想到也是个攀龙附凤的人!没影儿呢,竟是将皇储殿下和陛下最宠的小公主给巴结上了。
......
其实远没心思多的人心里腹诽的那样龌蹉,只是长福小公主心血来潮闹着要出宫玩,且白日里她在御花园中瞧见了董赟,让董赟在花园内候着她,她去求嘉裕帝同意跟着董赟一块出宫的。小公主好说歹说,终是说通了嘉裕帝放她出宫玩一会儿,长福喜得直拍手,蹬蹬跑回御花园找寻董赟,哪知人家早八百年就出宫回家了,御花园里哪里还有人影儿?
长福公主当即就不愿意了,蹲在花园里哇哇大哭了起来。她可是求了好久的,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出宫了,让等着她的人还不见了,她能愿意么。长福的奶娘宫嬷嬷怎么哄都哄不好,小祖宗可会闹腾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昏天地暗的,恰巧给刚下学的刘洲承听见了。要说长福虽是他小姑姑,只是比他小了将近十岁的人儿,刘洲承这个侄子平日里反倒很是疼爱他这个□□岁大的小姑姑,当即把小姑姑抱了起来,问了缘由才知道原来是闹着要出宫呢!
刘洲承当即拍胸脯道,“那还不简单,小姑姑您要去哪儿,侄儿带您去。”
长福停止了大哭,泪眼汪汪的抽噎道,“我......我想去董......姐姐家。”
刘洲承眼皮一跳,董姐姐是何人?宫嬷嬷立马在一旁为殿下解释,“是董太医家的小孙女。”
“那侄儿就帮不了您了。”刘洲承立马推辞道。董太医家的小孙女?他与她可是水火不容呢,那个女人竟然将他推下河,害他吃了河里的鱼虾小蟹,他不找她麻烦已是大人有大量了,现在还叫他巴着上赶着去董家?那可不成,多丢人丢份儿!
长福一撇嘴,又要酝酿大哭,指控道,“你说好带我去的,说话不算话当心变哑巴。”
刘洲承嘴角抽搐,还在犹豫间,只听长福哭声震天,又道,“哇...哇...那我去找父皇好了,告诉他你是言而无信的人......”
刘洲承没法子了,这才在嘉裕帝的应允下,带了长福,由侍卫队一路护送至董家,且一路上不停给自己开解,不是他要上赶着去的,若不是为了哄小姑姑,打死他也不踏进董家大门。
......
只他一路上虽是不停开解自己了,跨进了董家大门,仍是浑身别扭。瞧见里头张灯结彩的,抓了一上菜小厮问是怎么回事,这才晓得原来今日竟是董太医的寿辰。
话说这长福从未出过宫,对外面的天地竟是瞧什么都新奇,一路上掀了马车的帘子伸头朝外头东看西看,若是碰到自己识不得的,还不停抓着刘洲承问是什么,欣喜异常。待到了西柳巷尾的董家大门口,长福对董赟那点儿小怨念早就消了,这会儿在人群中瞧见了董赟,迈着小短腿蹬蹬跑到董赟跟前,抓着她的手摇晃道,“董姐姐,你怎么不等等人家呀,人家想跟着过来玩呢。”
小公主如黄鹂般声音脆脆的,还带着小许埋怨,将仍神游天外的众宾客拉回了神儿。
回了神儿的董老太爷忙将皇长孙请了上座,这边长福虽不过□□岁,只她贵为公主,身份之尊贵自不必多言,也被董老太太请到上座上。要说长福年纪是小,只宫中长大的人儿大世面见的自然不少,非同寻常人家的孩子。她也大气,坐到主位上,小大人一般对董老太太道,“老太太快座,本宫听说今日乃董太医寿辰,前些日子多亏了董太医和董姐姐,本宫方且能活到今日,故皆着今天这般大喜的日子,一来是给董老太爷贺寿,二来是想着上门讨杯酒水喝。”
听听,不过点大的女娃娃说起场面话来已是如此老练,董老太太在心中暗叹长福公主不愧是天家之人,面上笑眯眯的随了长福的话坐在她右手边。那长福又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位置,向董赟笑着招手,“董姐姐,你快到这儿陪我坐。”
既是长福公主发话,董赟哪有不听之理,忙入了座。剩下的朝中女眷们亦是客随主便重新入了席。
董赟坐在长福公主左侧,恰巧能瞧见男席面,不过抬眼间便同皇长孙殿下目光撞在了一块。本着来者是客之理,董赟对他微笑点头,那知皇长孙殿下并不呈情,略扬下巴,颇有些傲娇的扭开了头。
董赟不由哂笑,复低了头与长福小声说话。
这厢,众人正吃喝间,只见守门的小厮又去而复返,到了老太爷跟前,哆嗦着又道,“殿...下...秦王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