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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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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的好,不为良相,则为良医;秀才行医,如菜做齑。

    早年的落地书生董自明,家中穷苦,老父走的早,老母体弱多病。董自明一方面苦于无银钱再考功名,一方面想为老母解除缠绕多年的痹症之痛,便在温习书本之余间或研读医书,替人问诊看病。时间久了,渐渐专钻营越精,原本考取功名的心思反倒是淡了下来,一门心思扑在医术上。并且在太医院每三年的大考中得了头一等,顺利成了医士,又三年,在医士三年的大考中,再次得了一等,成为了御医。

    董自明研习医术大半辈子,治病救人,著书立说,不仅在太医院内名望高,便是在寻常百姓中,提及董太医也要竖起大拇指叫上一声好。董自明与老妻吴氏育有二子,长子董文大子承父业,年纪轻轻便进了太医院供职,中年之际,谋得太医丞之职,次子董成大论医术高过兄长,只他志不在官,在医药经营方面颇为有道,创了上京名医馆济慈堂。

    时值董自明六十大寿在际,他如往常一般在太医院当值,直到家中小厮来报说大爷领着七姑娘回家来了,董自明坐不住了,在晚饭前匆匆赶回了家。这会儿前厅内儿孙满堂,见他老人家缓步而来,众人都觉着好笑,心知家中只有七儿能有这般大的面子叫祖父赶着回来呢。

    儿孙们迎上前见礼,两个儿子、六个孙子、一个孙女还有一个小重孙,看上去真是热闹非常。董自明微笑看着眼前的儿孙们,心中生起自豪感来,只觉回顾这半辈子,他也称得上无憾了。

    长子的四个孩子,分别为董昌、董泰、董立、董兆;次子的三个孩子,分别是董堃(kun)、董信、董赟。老大董昌二十有二,沉着稳重;老二董泰十九,与他大哥一般老成;就连老四董堃也不如同龄孩子那般跳脱;老三董立与董堃一般大的年纪,只比他小了月份,却和他四弟性格大相径庭;老五和老六董信、董兆,一个十七,一个十六,眉目清秀,举止不凡。

    至于长孙董昌跟前的小重孙董川,正值狗嫌鸡烦的年纪,最是让人头疼。

    说来说去,家中这帮男儿竟是没一个能讨董自明欢心的,唯有他的小孙女,乖巧可人,聪明伶俐,堪称他的贴心小棉袄。

    这会儿见到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了,董自明捋起小胡子,脸上有着满意的笑容。

    “祖父,饭前一碗粥,活到九十九,您先来一碗枸杞南瓜小米粥开开胃。”老太爷一入座,董赟便亲手盛了一碗粥端给董太医,嘴儿巧,笑容甜。

    “好,好,祖父听七儿的,枸杞甘平入肝肾经,滋补肝肾、益精明目,祖父这几日眼睛正有些干涩呢。”董太医乐呵呵的接过瓷碗。

    众人皆默,心说老太爷从来没说过自己眼睛干涩呀,怎么今天突然就干了呢?

    难不成是见了孙女之后激动的?

    董太医将一碗粥用完了方才动筷,众人见老太爷动了筷子,跟着陆续动筷。

    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训,董家席间除了川哥儿要吃的声音,其他人皆安静的用着自己的饭。饭后,董赟陪着祖父在院子里慢走消食,将自己在宣城的见闻说与老太爷听,老太爷笑眯眯的听完,而后伸手点点孙女的额头,“我晓得你在你外祖母家要养成了野性子,怕是在那里疯的快要忘了医经里的内容吧?”

    “祖父,七儿没有。”董赟跺脚,“七儿在那边也没忘研读医书的。”

    “哦?那祖父要考考你到底有没偷懒了。”董太医捋捋胡子,各家经典信手拈来,“《四气调神大论篇第二》。”

    “春三月,此谓发陈,天气俱生,万物以荣...夏三月,此谓蕃秀,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夜卧早起...秋三月,此谓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阴...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坼...”

    “《伤寒》第一百六十一条。”

    董赟从容接道,“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者,旋覆代赭汤主之。”

    “第两百四十七条呢?”

    董赟想了想,笑道,“这条乃是胃强脾弱条。砆阳脉浮而涩,浮则胃气强,涩则小便数,浮涩相搏,大便则硬,其脾为约,麻子仁丸主之。”

    爷孙两一问一答,不知不觉间竟是将《灵枢经》、《素问》、《伤寒》、《金贵要略》各家经典你问我答了一遍。

    “祖父,我没骗您吧,七儿时刻记着祖父的教训,没敢松懈呢。”董赟笑嘻嘻的搀着董太医往北房花厅走。

    董太医满意的不住点头,虽未表扬孙女,但脸上的骄傲之色不掩,院中来往的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他们家的老太爷只有在两个时候才会露出如此神色,一是他在医术上有新突破之时,二是小女郎哄他开心时。

    ......

    送了祖父回房,董赟又去了爹娘屋里,前头已说,董家三进的院子不够住,又在长安街买了两进的院子,董家二房便是居在这两进的院子里,这两进院子大门便是一排济慈堂门面,一口气占了六间房,看诊抓药皆是在此。

    这会儿董成大夫妇二人还未睡下,正等着女儿过来说话呢。董赟与爹娘闲聊了许久,直到困倦了方才回房歇下,一夜无梦安眠。

    次日清晨,不过刚日出,长安街董家两进的宅院外,早有小厮将一排木门卸开,洒水扫地的忙活开来,济慈堂内四四方方的棕黑色药柜账台里头,伙计们已经各自入位,只等董家二爷开始坐诊。

    待日头高升之时,济慈堂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董赟醒来时已是日头高升了,紫竹端了水进来为她净面,董赟原先有鸾儿、纸鸢两个丫头,只是在她去外祖母家时带了鸾儿一人过去,纸鸢去了胡氏房里伺候,现下她回来了,已经有了紫竹,便没再让之前的丫头过来,有紫竹一人便可。

    她刚穿上衣裳,净完面,外面传来一阵嬉闹声。

    “小姑姑大懒虫,太阳晒屁屁啦。”川哥儿的叫声越来越大,在外面不断拍门。

    董赟是个懒虫,早上若是无事能睡到日头高升,好在祖母吴氏不是个非要孙子孙女日日请安的人,隔几日去请安一次便可。

    紫竹刚来便听说了董家小泼猴的名号,笑着去开了门,刚露了一丝门缝,川哥儿便挤了进来,手里还拽着一只风筝,扯着董赟的手道,“今儿天气好,小姑姑陪我放风筝。”

    “五哥给你扎的风筝吗?漂亮极了。”

    家中只有五哥的手最巧了。要说董赟上头的六位兄长,大哥承了药师,二哥三哥袭了祖父的医,三位哥哥目前皆在为太医院每三年一次的大考做准备,四哥跳脱的一人,爱舞刀弄枪,如今已在羽林军侍卫队里谋了职,至于五哥和六哥,他们无心学医,拜了上京东郊东山书院的院长戚璞友为师,如今休沐在家。

    董赟将风筝拿过来把玩了一会,又还给了他,“你去找给你扎风筝的人玩吧,我要去前面药堂,不然你二爷爷忙不过来。”

    “哼,五叔也不陪我玩。”川哥儿噘着嘴说,“现在娘有了小弟弟,也不爱搭理我了,反正我就是家里被嫌弃的那个。”

    董赟乐了,“你才三岁多,知道什么叫被嫌弃吗?还有你怎么知道娘亲怀的是小弟弟?”

    “祖父说的啊。”川哥儿学着董太医的模样,脸一板,一手捋着胡须,不住摇头晃脑,“嗯,此脉滑数有力,我看又是个男娃啊,唉,唉!”

    董赟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得噗嗤一声乐了,摸摸他的脑袋,“快去玩吧,不然小姑姑就带你去前头的药堂认药!我董家的孩子哪个是像你这般忒大的孩子还不识得虫草?”

    “小姑姑你快去吧,我叫嬷嬷带我玩。”川哥儿最怕那劳什子背经典、认药材,这会儿也不缠着董赟,一溜烟的跑了。

    ......

    董赟到前头时,济慈堂里挤满了人,只听抓药的小厮飞速扫一眼药方子后,便如唱曲般将方药给唱了出来,葳蕤白薇豆豉姜,草枣薄荷桔梗随...

    再观大堂内,除了董大成坐诊外,亦有大哥董昌、二哥董泰、三哥董立,但他们的名气远不及董大成,满堂的人竟是有一多半都排队等在董大成的案桌前头,其他三位哥哥的病人寥寥无几,也有排队等不耐的改去了三位年轻的大夫那里,但多数人不是急症,皆选择慢慢排队等待。

    此时的病患已然会挑选大夫了,在他们的观念中,这大夫越是年纪大的瞧起病痛来越是老道,当然他们也承认年轻的,只这年轻之人必得药到病除,技艺精湛方得认可。

    董赟便是一战成名的年轻人,初时众人见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又是个小女郎,还学着父亲兄长像模像样的坐在案桌之后为人扶脉,皆不信她,后来有几个抱着半信半疑之心的找她瞧了病,没想到多年的顽疾竟是一天一天好了起来,且小女郎开的方子最是便宜,药味少组合精湛,他们多数是平常百姓人家,自然爱找她看病了。

    久了,董家小女郎的名号在上京城打开了,如日中天的势头竟隐隐要赶超她爹爹董成大。

    只常来看病的皆知小女郎有个坏毛病,便是爱睡懒觉,不到日头高升之时不来坐诊,这会儿大家见她来了,原本排在董成大那一队的忙抢占了位置,寻她来看。

    “七儿,我看明日日头刚出之时便叫你的丫头喊你起来,不许你赖床,你看爹爹一早忙成了个什么样子!”

    说话的人是董赟的三哥董立,他是董文大的三子,习医天赋不足,好在为人勤恳,总算后天补了先天。

    “人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祖母都免了我的请安,让我多睡一些,我看三哥哥是嫉妒我太舒坦了吧?”董赟笑嘻嘻的回他。

    董堃无奈的摇摇头,不与小妹辩驳,专心的为人扶脉开方。

    这边董赟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一心为排队的人看病。快午时,病人渐散,董赟这边排队的已然看完,正准备回内院,外头匆匆进来一个小厮,面带慌张惊恐之色,喘息着道,“二老爷,各位爷姑娘,老太爷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