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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李宗道,看到这目光,也不由心中一寒。
主子素来对两个儿子冷淡,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适才那杀机,好像她要对付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仇人。
龙亭寺里主仆两人心思各异,通来客栈却也是热闹非凡。
不知为何,听到皇甫无双竟是休养的消息,楚清欢第一个念头便是皇甫无双完了。
她目光不由落到了姬凤夜身上,却见他正闲适的看着密函,啜了一口茶水,然后那剑眉微微一皱,却是伸出了手。
房间里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楚清欢拎起了茶壶,看着那修长有力的手指,不由愣了一下。
“别想什么坏心思,伤在我身,痛在你心,不是吗?”
楚清欢闻言不由很是皱眉,只想把那茶水变成滚烫,都浇在姬凤夜手上,她才不心疼呢!
“你和阿史那沙运做了交易?”
端着茶杯的手稳稳当当的,又是啜了一口茶水,姬凤夜才将密函递给了楚清欢,“看看这消息,看来咱们这位太子倒是有几分能耐。”
提及皇甫镜的时候,姬凤夜唇角笑意荡漾,似笑非笑,倒似乎在嘲弄什么似的,楚清欢却是浑不在意接过了那密函,旋即却是皱眉,“承恩侯消停,莫非和他要娶宁沐岚有关?”
密函上不过寥寥几百字而已,最终消息却不过是楚清欢所言罢了。
“柳采薇是想做太后,而不是皇帝的女儿,自然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不过老狐狸这次变成了缩头乌龟,倒是稀奇了些。”
姬凤夜口中的老狐狸是谁,楚清欢自然知晓。
“他自己手脚不干净,又拿什么来当帝王?虽然皇室如今子弟凋敝,可是这几百年来却也没什么昏君,承恩侯想要篡位,又拿什么号召民心?真是痴心妄想。”
姬凤夜闻言一笑,“民心他是号召不了的,只是丫头,你怎么就知道皇甫家的子嗣们都是不凡的,皇室里的肮脏,可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姬凤夜脸上笑意收敛了去,似乎带着几分嘲笑。
楚清欢顿时不甘心道:“我自然是知……知道一二的。”话到了嘴边,她又是改了口,“长公主她告诉我了些。”
姬凤夜的神色中带着淡淡的嘲弄,丹凤眼眸里闪烁着笑意,“是吗?那你知道长公主到底为何和柳皇后这般疏远吗?她可是柳皇后膝下养大的。”
楚清欢闻言一愣,便是她前世嫁给了皇甫镜,却也是不知道这些的。
长公主得尽了帝王宠爱,可是偏偏却又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便是楚清欢也并不清楚这其中缘由。
看着姬凤夜那带着嘲弄的神色,她顿时有几分恼怒,她曾经为皇室中人都不知道,难道姬凤夜还能知道不成?
“难不成,你知道?”
像是炸了毛的小野猫,姬凤夜手指拂过了她的鬓发,“自然,这天下,又岂会有本督不知道的事情?”
楚清欢看着这骄傲又是嚣张的人,冷声一笑道:“谎话大过了天都。”
看楚清欢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姬凤夜淡淡说道:“那我就告诉你,承恩侯之所以安分了,是因为皇甫镜无意间得知了自己的外祖父竟是爬灰奸污了自己的儿媳妇,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儿子。”
楚清欢手中的密函顿时犹如断了翅的蝴蝶落到了地上,她仔细回味了一下这话,最后却是迎上了姬凤夜的目光,“是你将这事告诉皇甫镜的?”
姬凤夜淡淡一笑,“你说呢?咱们的太子殿下,最是注重礼法的,毕竟不想看到自己外祖父这副丑恶嘴脸,又实在是奈不住柳皇后的软磨硬泡,他甚至冲动的想要将这事情透露给柳皇后,只是到底还是个孝顺的孩子,在柳皇后面前全了承恩侯当父亲的颜面,只是……”那老狐狸落马却是必然。
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丫头,你说承恩侯府的那小公子该是喊他父亲呢,还是祖父呢?”
这话,自己当初也问过楚常乐的,得到的是后者那深深的恐惧。却不想姬凤夜却也是知道了这事情的。
楚清欢顿时想了起来,眼前的人并非是他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怎么会不知道承恩侯府的那点龌龊事呢?
楚常乐,便是连自己都没瞒住,不是吗?
“那长公主究竟为何……”楚清欢脸上带着几分犹疑,姬凤夜和长公主是熟识的,这一点她竟是忘了。
没有银粉朱砂,那素净的脸上却也是带着几分妖娆与魅惑,“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打不得骂不得,便是连自己的宝贝儿子都不如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受宠,你觉得柳皇后会对她几分好?”
楚清欢闻言一怔,姬凤夜虽然玩笑不羁,可是从来不说虚话的,这一句“来历不明”,可是大有深意的。
“她是宣武帝的沧海遗珠?”可是听说宣武帝可素来是生活严谨的,又怎么会好端端出了个沧海遗珠呢?便是楚清欢都觉得不可能。
姬凤夜闻言一笑,“不是他的女儿,可是却是他最爱的人的女儿,不然为何长公主这些年来越发的深居简出,基本上都不在宴会中露面呢?”
少女的娇嗔之气因为赵杨的投降而消失,取而代之的不仅仅是心如荒地的苍凉,更是有深深的恐惧。
“他最爱的人的女儿?”楚清欢眉眼间带着几分惊异,“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该将长公主地位捧得如此之高,毕竟她身上没有皇家血脉呀!”
只因为宣武帝的钟爱,所以便是一朝飞上了枝头?楚清欢只觉得无比的滑稽,似乎看了一出最是热闹的戏剧似的。
姬凤夜却是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谁说她身上没有皇室血统的?”看到楚清欢原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几乎簇成了小丘,他才又淡淡道:“她本身就是一位公主。”
姬凤夜这短短的九个字,却是不啻惊雷一般。楚清欢脸上带着震惊,甚至还有几分惶恐,似乎在质疑他的话。
“你是说,她本就是公主?”
很是艰难的,楚清欢才慢慢说出了这几句话,姬凤夜闻言一笑,“正是,这件事,丫头,你可否知道?”
楚清欢却是没有听到这一句调侃,她整个人陷入了震惊之中。
这事未免太过于晴天霹雳,以致于她根本没有做好承受的心理。
长公主不是宣武帝的女儿。
可是长公主却原本就是皇家血脉,是公主之尊!
公主并非是她这个郡主一般可以册封的,公主必然是皇帝之女!
那,那长公主岂不就是……
“她是先皇的女儿?”
先皇嘉庆帝,正是宣武帝的兄长,只是先帝驾崩之时,竟是没有一个子嗣,当今圣上便是承继了帝王之位,帝号宣武。
先帝,那是一个久远到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楚清欢皱了皱眉头,可不是吗?今年长公主堪堪二十七岁,正是嘉庆末年出生的。
“她出生的时候,先皇已经驾崩了,刚巧那时候的八王府中一个侍妾产下了一个女婴,偏生又是夭折了,他便是将先皇的遗腹女抱了来,养在了柳皇后膝下。只是他却没说长公主的来历,不过是吩咐柳皇后好生照看。”
楚清欢闻言又是一惊,既然说长公主的母亲是宣武帝钟爱之人,那岂不是说宣武帝最为喜欢的竟是先帝的妃子?
脑中浮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楚清欢不由一阵颤抖,若不是姬凤夜将这事告诉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大周皇室,竟也是这般的秽乱。
难怪皇甫无双会和皇甫殊走到一起,看来皇甫殊倒是宣武帝亲生的,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带着他的几分性子呢。
“那,长公主苦练丹青,那所绘之人便是她母妃?”
忽然间,楚清欢竟是有几分同情长公主,原本是天家之女得天独厚的,便是宣武帝不曾将她抱养,便是仗着先帝之女的身份,谁又该几分怠慢她?
可偏生,如今虽然桀骜,可是却是要百般讨好宣武帝,唤自己的皇叔为父皇。
有一瞬间,楚清欢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若是长公主,又该如何自处。
“是,先帝朝最为名动后宫的一代佳人。”
楚清欢已经知道长公主的母妃究竟是谁了,那个女人的传奇,自己是听说过不止一次的。只是看到姬凤夜那唇角淡淡的嘲弄,她忽然间意兴阑珊,却是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了。
倒是姬凤夜,忽然间起身,站在楚清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却是带着几分异样的色彩,让楚清欢微微一惊,“和阿史那沙运交易,让你生气了?”
楚清欢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小气的人。”不过,竟然瞒着自己,根本没有半点商量!
姬凤夜闻言一笑,“丫头,你的秘密,我想等到你心甘情愿告诉我的那一日再慢慢聆听,只是我要你记得,你想要杀人放火,尽管去做,有我在你身边。”
明明是颇有几分深情的诉衷肠,可是不知为何,楚清欢却是想笑,最后那清越的笑声似乎银铃阵阵,从她纯碱溢了出来。
姬凤夜却是将手叠放在楚清欢手背上,而后握住了她的手道:“至于得罪你的人,我自会让他恨不得从不曾在这世上活过。”
不知为何,楚清欢忽然间觉得,即使自己没有说,姬凤夜也是知道,自己最恨的人是谁的,有这么一个靠山,她忽然间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那你和阿史那沙运做了什么交易?”她轻声问道,语气里有几分不确定。
看着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姬凤夜为之一笑,“一个让他不能拒绝的理由,你不如猜猜?”他几分恶趣味的说道。
楚清欢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却还是猜了一猜,姬凤夜究竟搞什么手脚,其实她未尝不是猜不出来的。
“龙亭寺那位?”
姬凤夜皱了皱眉头,颇是几分无奈,“一下子就猜到了,还真不愧是我的丫头。”
说的自己若不是他姬凤夜相中的人就会猜不出来似的。楚清欢撇了撇嘴角,“不管阿史那沙运是真的断袖还是假的,只是养不教父之过,阿史那沙运原本是王储,却是一朝被丢弃不顾,便是生母也成了新王的宠后,甚至自己又多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而当年不顾自己是生是死的母亲,却是为同母异父的弟弟求情,即便是阿史那沙运做出了姿态,心中对契骨王也是带着恨意的。”
楚清欢分析问题的时候,眉眼间都带着几分自信,那是她没察觉的,可是姬凤夜却是清楚,似乎她天生就能看穿人心似的,或者能看透利益背后的纠缠。
“为什么说他不是真的断袖?”姬凤夜兴趣盎然,楚清欢闻言看了他一眼。
“本来也不过是三分不确定,如今却是十足的把握了。”
看姬凤夜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楚清欢并非扭捏的人,便是直抒胸臆,“他到底是帝王之尊,又怎么会真的把自己的短处授之与人?突厥不比大周,百姓多是性情彪悍的,对男人的龙阳之好,怕是也没那么能容忍。尤其是六大部落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看着突厥王位的?”
除非是阿史那沙运脑袋抽风,所以才会将自己这说不得的秘密暴露出来的。
“他之所以这般做,甚至是做给别人看的!”
楚清欢口中的别人并非是旁人,姬凤夜看她神色便知道她说的是谁。
“幸好本督慧眼识珠,不然哪个男人敢招惹你?”姬凤夜很是感慨了一句,甚至不待楚清欢神色变化,便又是说道:“王宫里有热闹,可是要去瞧瞧?”
楚清欢皱了皱眉头,有些没反应过来姬凤夜忽然转换话题。
“今天午后,六大部落的族长可是要去王宫的,不想去看看,突厥的……”他顿了顿,旋即道:“热闹?”
明明想说的是笑话!楚清欢眼睛一翻,“你就打算这么堂而皇之的过去?”
“这是当然。”姬凤夜理所当然道:“否则,本督前去岂不是吓坏了一群酒囊饭袋?”
楚清欢唇角又是习惯性的一撇,她不愿意搭理这个男人了,实在是太骄傲了,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心。
只是楚清欢还是随着姬凤夜去了王宫,果然他们这次去的时候很是正大光明,而且同行的甚至还有云武。
“王上打算与中原通商,云家向来是信誉好,自然是王上最好的选择。”前来接他们的高洋理所当然的解释让楚清欢微微皱眉,这些日子云武不在客栈里,便是因为打通关系要和突厥做生意吗?
只是楚清欢却是不知,云武之所以不在客栈里,另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姬凤夜每日里围着她,云武看着实在是觉得眼睛难受。
突厥王宫里今天热闹得很,六大部落的族长似乎都带了不少的人,服色莫不是大同小异,却也是让原本肃穆的王宫顿时色彩缤纷了一番。
楚清欢刚刚进了宫,却是听到宫门外一声嘹亮的响声,“王太后回宫。”
闻言,楚清欢不由向后望去,却见北宫公主的车驾已经浩浩荡荡进了王宫,行至他们身边时,车驾停了下来。
北宫公主轻轻掀起了车帘,露出一张笑颜,“没想到你倒是插手了突厥宫廷的事情。”
姬凤夜闻言却是一笑,“王太后不也是大周的公主,照样在突厥威风了几十年?”
此言一出,北宫公主脸上露出一丝怒色,那细软的竹丝编制的车帘一下子落了下来。
“高洋大人不跟王太后解释?”
楚清欢唯恐天下不乱似的,高洋闻言扯了扯唇角,“王太后是聪明人,从来不用解释的。”
再说,王和王太后不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不过是保持着面子上的周全罢了,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这女人美貌如花心如蛇蝎,究竟是怎么样一副面孔,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呢?
楚清欢闻言一笑,孔武有力如高洋未尝也不是聪明人。
突厥王宫的议政厅和这个民族的简单彪悍如出一辙。
姬凤夜堂而皇之地便是进了去,以致于楚清欢甚至反应不及,不过她却是被高洋带到了另一处,那是议政厅后的一间密室。
透过那透明的琉璃,自己可以看到议政厅内发生的一切,甚至便是连阿齐文低声的嘀咕她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只是外面好像却是看不到这密室。
不过北宫公主却是第一眼就扫到了这里,让楚清欢直觉以为,她是知道这密室存在的。
高洋陪她一同呆在密室里,只是一双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议政厅。
楚清欢唇角微微扯了起来,若是阿史那沙运真的有龙阳之好的话,要找也应该是高洋这样的人,绝非是楚文瑾。
似乎楚清欢的目光让高洋意识到什么,他忽然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扭头朝楚清欢看去,却见身侧的人却是颇为闲适的看着外面,似乎目光是落在了契骨王身上。
“你认为他如何?”高洋的汉字写的歪七扭八的,偶尔还会缺胳膊少腿的。
楚清欢微微一笑,提笔落下了四个字,“不足为虑。”
若是单单凭着当初在西凉的印象,她原本以为阿史那契骨也算是个人才了,可是如今和阿史那沙运对比起来,那不过是一个温室里长大的,却又是被刻意追捧了的孩子而已。
北宫公主,她如今倒是几分怀疑了。
原本还以为她是对也田王恨之入骨,倒是对也门王有几分情意,如今看来怕是自己猜错了的。
“王上这次匆匆召集六大部落的族长来,是为了出兵大周之事?”
北宫公主一出口就是一句,直直是将自己的儿子逼入了绝境。
只是阿史那沙运却好像是早有预料似的,对她的质问不过是付之一笑,“母后中断了为先王祈福,从龙亭寺匆匆赶回来,便是为了问儿子这话吗?”
他浅蓝色的眼眸带着莹莹的笑意,便是六大部落的族长也不由心魂一摄,王上和也田王不愧是父子,这一双眼眸极为相似。
只不过王上似乎遗传了王太后的美貌,更是长相俊朗了几分,相较而言,也田王则是太过于粗糙了。
阿齐文对上午在龙亭寺发生的事情很是气恼,想着王太后一介女流竟是威胁了自己……不对,自己竟是被她吓唬了一番,只觉得无比气恼,想着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再威胁自己,顿时嘲笑道:“是呀,王太后,礼佛还是静心的好,不然对佛祖不敬,先王也会地下不安的。”
李宗道伴随在王太后身侧,闻言脸上带着恼怒,刚想要说话,却是被北宫公主拦了下来。
“什么时候,乌昌族长竟也是信佛了?”
阿齐文闻言顿时神色一变,他们突厥人是不信佛的,一向敬畏的便是太阳神,即使后来也门王宠爱王太后,甚至为之修建了龙亭寺,可是突厥信佛的却也不过是寥寥。
平民百姓倒是不少,但是贵族却是罕少信佛的。
阿齐文被这句话顿时憋得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北宫公主眼中带着恼恨。
偏生他是个言语笨拙的,根本说不过北宫公主,顿时肥脸通红。
“阿齐文族长也不过是关心先王而已,母后想多了。”阿史那沙运淡淡一句,“这段时日契骨不也是在府里一直为先王祈福吗?”
只是这两个先王却不是同一人,阿史那契骨没想到自己忽然间被牵扯其中,顿时露出一丝狐疑之色,不过看兄长似乎并不是在试探什么,他朗朗答道:“让王兄见笑了,昔日父王说我性子跳脱,如今呆在府里,却才知道父王所言却也并不是十分准确的。”
阿史那契骨竟是直言也门王,在座的几位族长莫不是面面相觑,他这是要挑战兄长的权威吗?
便是密室内,楚清欢也不由微微皱眉,难道北宫公主已经和阿史那契骨达成了协议,娘俩要共同对突厥王发难吗?
再去看姬凤夜,却见他颇是闲适的坐在那里,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似的。
而云武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这里发生的事情都跟他没什么关联似的。
阿史那沙运没有说话,议政厅内顿时议论纷纷,顿时楚清欢便是看清楚了势力分布。
例如阿坝亥沉默不语,他身边另一个老头却也是目光落在阿史那契骨身上,显然是其支持者,乌云部落的族长阿达昌。
而阿齐文则是骂骂咧咧的,显然是中立者,不过如今却是更倾向于阿史那沙运了。六大部落的族长他们兄弟两人各占了一半,看来却是旗鼓相当。
“倒还真是有几分精彩了。”楚清欢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带着几分难以捉摸。
高洋看她笑得古怪,不由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议政厅内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这密室内他小声说话,前面是听不到的。
楚清欢摇了摇头,她若是实话实说,只怕这高洋第一个不放过自己。
高洋略微心塞,中原人聪明归聪明,可是主意都在肚子里打转儿,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他真是讨厌透了这一点了!
议政厅内,姬凤夜兴趣缺缺地看着几个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的部落族长,只是有一瞬间,目光却是落到了那密室所在。
他余光轻轻瞥了一眼李宗道,看后者没什么反应,唇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
“王上,这人是大周通缉的要犯,王上不将他交给大周皇帝也便罢了,怎么能奉为上宾?”
乌云部落族长阿达昌率先发难,看向姬凤夜的目光透着几分老于世故的狠辣,姬凤夜没有浓墨重彩的装扮,可是那眉眼容颜是何等的突出,稍有些见识的人细细猜想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阿史那沙运闻言一笑,“可是孤王听说,通缉八千岁的是大周后宫发出来的命令,怎么,阿达昌族长也要孤王向大周学习,后宫当政不成?”
这帽子一顶盖下来,不可谓不大。
突厥民风彪悍,虽然对女人态度并不一致,有的捧到了天上去,有的踩到了泥土里,可是有一点却是极为相似的。
那就是女人只是用来宠幸的,绝不能插手朝政。
也唯独在北宫公主身上,有一些较之以前的不同。可是阿达昌族长却是年过花甲的老者,对一些传统的东西根深蒂固,虽然也门王对他有恩,可是对也门王宠幸北宫公主的做法却是大为不赞同的。
如今自己这一句话被突厥王抓到了把柄,他顿时有些尴尬,最后却是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对突厥王权威的挑战,他也是失败了的。
显然,支持阿史那沙运的几人见状不由笑了笑,其中衣着最为寒酸的一人道:“阿达昌族长什么时候对女人的话也言听计从了?”
说话的是叶赫部的族长叶赫云阳,叶赫部本就是充满变数的部落,部族内整日里争斗,大伤元气,相比其他几个部落,可谓是穷困的很。
阿达昌见这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不过是个墙头草一般依附着突厥王的穷酸部落族长竟然敢嘲弄自己,顿时气恼道:“可是大周皇帝清醒了过来,如今却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赦免令?”看着叶赫云阳顿时困窘了的脸,阿达昌白透了的胡子顿时飘忽了起来。
“若真是有赦免令的话,如今这会议是突厥内部的会议,大周的八千岁又是拿什么身份来参加的?”
叶赫云阳没想到,阿达昌竟然是抓住自己话里的漏洞顿时就反将了一军,他顿时脸色一难堪,直接不敢抬头看突厥王的神色。
倒是一直沉默着的犹如病痨鬼的阿坝亥忽然间开口,“阿达昌族长,如今突厥与大周几乎断绝了来往,请问族长是怎么知道大周皇帝没有下赦免令的?”
他原本就是病弱的竹竿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的,可是谁也不曾想到阿坝亥竟是忽然间倒戈相向,对自己的队友下了手。
便是阿史那契骨脸上神色也骤然一变,看向阿坝亥的目光带着狠毒。
倒是北宫公主冷静的多,不过是神色平静得看着这一群人,似乎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姬凤夜倒是忽然间来了兴趣,似乎因为这些个人将话题放在了自己身上的缘故。
“本督倒是不知道,原来突厥的几位族长对本督也是这般关注,还真是让本督受宠若惊。不过乌拉部族长说的对,大周如今与突厥消息中断,阿达昌族长又是怎么知道这内情的?莫非,阿达昌族长一直和大周有勾结不成?而且,直接将手伸到了大周的后宫?”
姬凤夜玩笑不羁,只是这话里话外却是将乌云部族长的罪名扣了下来。
里通外国,相互勾结,便是一国之君,被人抓住了这把柄,最后也要接受臣民的质问,何况他阿达昌不过是个小小族长而已。
乌云部族长一位向来有诸多人觊觎,阿达昌此番无异于自取灭亡!
果然,阿史那沙运眉头一皱,顿时神色一变,“既然阿达昌族长对大周消息如此灵通,此番孤王要和大周洽谈,便是由阿达昌族长代为前往便是了。”
阿达昌闻言顿时神色一变,每每前往大周的不是高昌城里的大臣吗?要是自己去了,那岂不是要将族长之位拱手相让?他顿时心中一慌,“王上,臣还要处置乌云部的族务,怕是要辜负王上美意了。”
阿史那沙运却是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冷淡,“阿达昌族长不必担心,族长的几位儿子都是能干的,将族务交给他们,族长大可以放心。”
阿达昌闻言更是老脸惨白,他的几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而且每日里都是算计着乌云部的财产牛羊,又怎么会好生处置族务?
只怕自己这次一旦出使大周,回来之后乌云部就不复存在了呀!
想到这里,阿达昌族长几乎是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王太后,老臣……”阿达昌族长求助似的看向这个自己很是不喜欢的女人,眼下自己唯一的希望只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看来阿达昌族长还真是……啧啧。”叶赫云阳啧啧一叹,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这啧啧一叹,北宫公主顿时一眼扫了过去,叶赫云阳只觉得心头一凉,似乎被什么凌迟了似的,只是想到这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又是坐直了身体,强装镇定。
“把乌云族长请下去,好生让外国司的官员教他大周的礼节,别回头出了岔子。”未待北宫公主开口,阿史那沙运便是吩咐道。
阿达昌族长闻言几乎是站不住了。
自己这是被逐出议政厅,一生的颜面都荡然无存了呀!
他目光恳切地看着北宫公主,在她与阿史那契骨之间游离,可是后者目光再怎么着急,北宫公主却是神色坦然,似乎并不打算说话似的。
阿达昌被人带了下去,只是他被带出去的时候却是决计没有想到,他的乌云部,六大部落中最为强大的乌云部,在他踏上前往大周的行程时,已然四分五裂,而因为他几个儿子的无能,以及阿史那沙运的有心操控,乌云部陷入了战乱之中,甚至比叶赫部还要热闹几分。
阿达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再也回不到乌云部,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那片草原沃土了。
在出使大周的途中,这位花甲老者因为一场泥石流,而丧命途中,那时,他刚刚踏入大周的国土,身后百里之外便是突厥的土地。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阿达昌被逐出议政厅后,议政厅内气氛顿时变了样。
原本阿史那契骨的支持者便只剩下一个克烈部的族长完颜长风而已。
阿史那契骨神色并不怎么好看,看着兄长的目光再也没有昔日的恭敬,“阿达昌族长毕竟是几十年的老族长,王兄怎么可以这般对待老族长?”
阿史那沙运闻言却也不过淡淡一句,“大周的丞相楚思远也是三朝臣子,可是却也不是因为儿子的罪名而身首异处?”
阿史那契骨顿时为之一噎,旋即却是想到了什么,“那王兄身边的中行又是怎么回事?臣弟听说他可是楚思远的儿子!”
忽然间抓到了兄长的把柄,阿史那契骨犹如偷到了糖块的孩子一般,竟是几分洋洋得意,密室内楚清欢见状不由一笑。
看来北宫公主对自己这个幼子可真是疏于管教。不过是刚刚交锋就失去了自己的一员大将,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不知觉中又再度失去了自己原本的支持者,甚至连缘由都不知道。
如今孤军奋战,却还是这般英勇地勇往直前似乎什么都在自己掌控中似的,还真是愚蠢的可以。
议政厅内,阿史那契骨这话一出,几位族长都看向了突厥王,眼中带着几分质疑。
“有人说王兄进出莫不是和这位中行大人一道,莫非王兄也是沾染上了中原贵族的习气,喜欢养……”
“契骨,说话若是没有证据,可别胡说八道,不然祸从口出,这话母后应当是教过你的。”阿史那沙运语气淡淡,似乎凉薄至极,阿史那契骨闻言不由心魂一寒,有一瞬间的愣怔,旋即却是坚定道。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这证据便是在王后身上。”
看着兄长忽然间神色一变,阿史那契骨越发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如王兄请王后前来,将一切解释明白,如何?”
阿史那契骨的得意洋洋让几位族长莫不是把目光齐齐落在了突厥王身上,倒是阿坝亥神色中带着几分沉稳,“契骨王,王后因为小产休养,如今怕是不宜行动的。契骨王此时此刻请王后出面,岂不是要让王后这辈子都调养不好?这又是和居心?”
昔日的亲信竟然是这般拆自己的台,阿史那契骨顿时目光狠毒地瞪着阿坝亥,偏生阿坝亥却是目光直直迎了上去。
“是呀,契骨王,王后如今身体虚弱,又怎么能见咱们一群大老爷们?万一吓着了,你赔得起吗?”阿齐文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笑着说道。
偏生阿史那沙运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悠远地落在阿史那契骨身上,“契骨,果真要见王后不成?”
不知为何,看到兄长此时此刻模样,阿史那契骨却是觉得自己就算是请来了皇甫无双作证,似乎也不能落实兄长的龙阳之好。
他竟是前所未有的退缩了,目光求助似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北宫公主。
后者似乎正在闭目养神,根本没看到他求助的目光似的。
阿史那契骨不由一阵失望,他没想到,这关键时刻,母后竟然也是背叛了自己,站到了兄长的身边。
他直觉以为,母后不支持自己便是与自己为敌,却从来不想其实中原还有句话就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我……”阿史那契骨忽然间犹疑,此时此刻原本闭目养神的北宫公主却是抬起头来,“王儿还没说为何请姬凤夜来此?”
这一个早已经在无尽的偏题中脱离了的话题再度被提及,几位族长也莫不是看向了姬凤夜,以及他身边坐着的同样安静的云武。
阿史那沙运那浅蓝色的眼眸似乎在笑,荡漾着浅滩的海水,“通商。”
北宫公主眼中神色骤然一变,“你挑起战祸,如今又想要通商,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阿史那沙运闻言却是一笑,“母后哪里话?母后之前,大周罕少有到突厥和亲的公主,可是母后却不也是前来了突厥?这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听到儿子竟然是用自己做比,北宫公主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狰狞,“这便是你对本宫的规矩?拿自己的母后开玩笑?”她身后,李宗道也是手紧紧握住剑柄,所有人都不怀疑,只要北宫公主一声令下,李宗道便是会上前杀了阿史那沙运的。
“孤王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突厥人向来如此,母后既然嫁到突厥,便应当入乡随俗才是。”
他语气冷漠至极,显然并没有将北宫公主的怒火放在心上。
几位族长闻言不由看向了北宫公主,虽然王上这话有些大不敬,可是却也是实话。
他们突厥人向来讲究嫁夫随夫,王太后这些年来,虽然说是很少站在众人面前,可是每每行动却又都是很高调的。尤其是也门王晚年,几乎把持了突厥朝政的。
若非是当今王上异军突起,怕是突厥如今也是女王当朝了。
北宫公主闻言冷哼了一声,“王儿大了,倒是本宫不识趣了。”
北宫公主言下之意,阿史那沙运翅膀硬了便是连亲生母亲也不尊重了,这话若是放到大周,定会惹得群臣对帝王的一阵上谏,只是在突厥女人地位向来低,即便是王后甚至王太后,却也是要屈服男权之下的。
几位族长闻言不过是嗤之以鼻,谁也不接北宫公主的话。
“母后这么说显得王兄太过于无情了,王兄又岂会是这样的人?”阿史那契骨却是和北宫公主唱起了双簧似的。
只是效果并不怎么好。
议政厅内一阵清冷,倒是阿坝亥一阵咳嗽声显得几分突兀。
“乌拉族长既然身体不适,为何不选举贤能?乌拉部到底也算是突厥的大部族,族务众多,若是因为族长你身体缘故而耽误了乌拉部的发展,族长岂不成了罪人?”
阿坝亥闻言又是轻咳了一阵,“王太后来自大周,对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这句话定然熟悉,我乌拉部的事情,不需要王太后费心。”
“阿坝亥你怎么跟母后说话的!”见阿坝亥竟然是这副模样,阿史那契骨当即发难,“母后也不过是关系乌拉部的百姓而已,你怎可这般狼心狗肺?”
真是沉不住气。
楚清欢没想到阿史那契骨竟然是找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开始对突厥王发难。
自己识人不明,甚至被人撬了墙角都不知道,如今却又是这般威风,还真是有些可笑的很。
阿坝亥闻言不由轻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契骨王何必这般小题大做?”阿坝亥无所谓道,似乎浑不在意。
阿史那契骨闻言顿时气愤不已,“王兄,难道你就任凭别人这般诬陷母后吗?”
阿史那沙运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契骨,坐下。”
阿史那契骨却是气势大盛,“阿坝亥,若是不给母后道歉,就算是王兄对你格外优容,可是本王绝对不饶了你!”
阿坝亥闻言却是悠哉悠哉地坐在那里,“是吗?若是我不道歉呢?”
他这般神色激怒了阿史那契骨,他手中宝刀顿时出鞘,他原本就和阿坝亥挨着坐,一下子便是刀架在了阿坝亥脖子上,“你道不道歉!”
那弯刀落在阿坝亥脖子上,下一刻就会刀锋见血。
议政厅内顿时气氛紧张,阿史那沙运不由皱眉,“契骨,放下你手中的刀。”
阿史那契骨却是眼睛红了起来,“王兄不给母后讨回公道,那就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来好了。”
这一句话又是将阿史那沙运置于不孝的地位。
“母后就看着契骨这般胡闹不成?”阿史那沙运看向了波澜不惊的北宫公主,“议政厅内杀突厥六大部落族长,这可是形同造反!”
北宫公主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阿史那契骨却是笑了起来,“我今天好就是造反了,王兄你要如何?”
他手起刀落,刀锋上顿时一阵鲜红,溅出去的鲜血甚至落到了阿史那沙运的脸上,那一点温热慢慢变得冰凉,而议政厅外却是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契骨,你到底是不安心做你的清闲王爷的。”
阿史那契骨忽然间笑了起来,“不安心?王兄当初不也是不安心吗?明面上做一个不思进取的王爷,暗地里却是谋定而后动,父王被你逼宫而死,你亲手杀了我父王,抢夺了我王位,难道这不是事实?”
“母后,父王对你百般宠爱,你也说会助我夺回王位的,难道你后悔了不成?”
北宫公主却是神色淡淡,看着阿史那契骨的眼神带着几分笑意,“契骨,放下手中的兵刃,你王兄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活路?”阿史那契骨笑了起来,“他若是给我活路,那又怎么买通了阿坝亥,他明明是效忠于我的,如今却是一个劲儿给他说话!”
看着地上头颅和身体分离了的人,阿史那契骨看向了自己的兄长,“王兄,若是我现在放下这屠刀,你还会给我一条生路吗?”
阿史那沙运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阿坝亥素来是效忠突厥王的,莫非契骨你早有反意?”
“我本就是王储!”阿史那契骨高声道:“若非是你篡夺了王位,如今的突厥王是我!”
“契骨王这话说的,那当初也门王不也是篡夺了也田王的王位,当今的王上本就是王储!如今也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阿齐文忽然间据理力争,倒是让阿史那契骨猝不及防,只觉得眼前这肥胖的原本是一无是处的乌昌族长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一句话犹如利刺,将自己所有想要可以忽略的事实戳穿。
“契骨,你真的要反?”
“王上,契骨王执意造反,您还跟他准备讲和吗?”阿齐文急忙道,他如今算是被逼上了绝境,若是阿史那契骨不死,那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阿史那契骨闻言不由笑了起来,“似乎王兄说的我还有会还的余地似的?”他冷笑了一声,“成王败寇,我还就是反了!母后,如今你却是要站在哪边?”
北宫公主站起身来,看着依旧是神色平静的长子,“本是同根生,你何必对他这般步步紧逼呢?”
阿史那沙运原本是平静无波犹如一潭死水,只是听到北宫公主这话却是忽然站起身来,“步步紧逼?”他笑了起来,“当初他父亲对我步步紧逼的时候,母后何尝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
忽然间暴戾的突厥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母后,父王刚刚去世你便是嫁给了新王,甚至早产生下了契骨,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
“住口!”北宫公主忽然间大声道,一张雍容华贵的脸却是忽然间狰狞起来。
阿史那契骨却是愣在了那里,“王兄你说什么?”
“父王去世前,母后便是已经怀孕,孩儿倒是想要问一句,母后当时便是和叔父暗通取款,还是契骨乃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看着北宫公主惨白的脸色,阿史那沙运忽然间特别想笑,甚至说道:“抑或是,母后也不知道,契骨的生父究竟是谁呢?”
“阿史那沙运,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敢污蔑主子清白!”李宗道搀扶着颤颤巍巍的北宫公主坐下,手中的长剑几乎出鞘,只是下一刻他却是觉得一股杀气向自己弥漫开来,几乎将他团团围住。
他不由把目光落在了姬凤夜身上,却见他依旧是慵懒地坐在那里,甚至对自己投去的目光不屑一顾。
“不可能!”阿史那契骨听到这消息却是骤然间大叫了起来,“我父王那么疼爱我,母后……母后,你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是谁!”他几近于疯狂!
北宫公主却是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的神色微微露出了一丝端倪,“这已经是过往之事,如今你已经是突厥王,又何必呢?契骨他雄才伟略都不如你。”
“所以你就故意想要把我养成一个纨绔子弟?”阿史那沙运笑了起来,“所以你一开始打算扶持上王位的就是他,这样才便于你控制,是吗?”
北宫公主微微皱眉,“你误会了。”
阿史那沙运大笑起来,“我误会了?孤王要是误会了,为何父王的遗骸却是黑色的?便是连叔父的骨骸中都显示是中了毒的?若是当初没有我起兵造反,是不是母后你等着叔父慢慢中毒而亡之后,也是准备垂帘听政呢?”
在场的四位族长闻言莫不是一惊,似乎被这骇人听闻的消息震惊了似的。
“王儿,你胡说八道!宗道,给我拿下他,让巫医好生给他看看,究竟是发了什么疯!”北宫公主骤然间动怒,一声令下李宗道已经出手,快如闪电!
只是却是有人比他还要快上几分,更是擒贼先擒王已经拿下了北宫公主。
看着姬凤夜忽然间移动到自己面前,而身后又是传来女人的闷哼声,李宗道骤然回过头去,却见那云武竟是拿住了主子。
“放手!”他心中一急,想要回身救人,却不想姬凤夜却是阻拦着自己,“李统领何必着急呢?云公子向来可是怜香惜玉的,虽然北宫公主年纪大了,不过保养的还算是不错。”
李宗道闻言顿时一恼,“姬凤夜你再胡说八道,我必当取你首级!”
姬凤夜却好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李统领还以为这是当年?”不过是弹指间,他手中折扇却是犹如长剑一般架在了李宗道的脖子上,下一刻李宗道只觉得脖颈一凉。
那折扇的扇骨竟然是用玄铁打造的!
他毫不怀疑,这折扇能取了自己的性命。
议政厅内顿时乱作一团,北宫公主为云武制住,姬凤夜拿捏着李宗道的性命。
阿史那契骨见状不由眯了眯眼睛,“王兄,你早有准备!”
“中原有句话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们突厥男儿向来都是天狼一般孤勇,契骨,你输了。”阿史那沙运淡淡道。他原本以为他会更费一番力气,却不想自己的这位兄弟却是这般的无力招架。
便是连母后,都……阿史那沙运轻蔑一笑,不堪一击。
阿史那契骨却是不甘心,“我不信,王宫已经被我控制,你就算是制伏了母后又如何?难道你还敢杀了她不成?”
阿史那契骨双眼通红,似乎已经疯癫了一般。
北宫公主闻言神色骤然一变,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向来温顺的他,竟然也用了心计,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挽回败局吗?
“母后,你看契骨也是聪明的,只是你觉得我是杀了您好呢,还是不杀的好呢?”
阿史那沙运笑了起来,那浅蓝色的眼眸中带着轻盈的笑意,“杀了您给父王赔罪,饶了您要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你说哪一个更好呢?”
“王上,她可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李宗道大声吼道,只是说罢他却是发现那扇骨似乎因为自己开口而嵌入了他的咽喉之中。
“本督最是讨厌这没规矩的人了,李统领好歹也是西凉王室出身,怎么甘心做一个女人的走狗呢?是不是有什么理由?若是说出来,本督倒是可以成全你。”
姬凤夜一打一捧,李宗道顿时脸色通红,“姬凤夜,我不准你诬陷主子。”
“你又是拿什么来不准本督做这些呢?”姬凤夜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微微用力,一道血线从李宗道脖颈上流淌了下来。
“李统领,本督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你说本督该如何报答你才是?”
他轻声说道,李宗道不由瞪大了眼睛,“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因为说话,他脖颈处的血线又是粗了几分,姬凤夜颇是嫌弃地收回了折扇,似乎嫌弃那肮脏的血液沾染到自己的折扇上似的。
“李统领真是健忘呢,王上不如将这两人交由我处置如何?”
阿史那沙运犹豫了一下,最后却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多谢。”姬凤夜笑着看了眼云武,“那就麻烦云公子了。”
云武看了他一眼,却是将北宫公主押解了出去,浑然不在乎议政厅内众人的眼光。
议政厅外刀剑声渐渐消失,阿史那契骨大声道:“站住,把我母后留下。”
姬凤夜轻声一笑,转眸看向了阿史那契骨,“契骨王又是凭什么命令本督呢?”
“就凭我如今掌控了这王……”
“禀告王上,叛军尽数被诛杀,那些尸首该如何处置?”
前来禀告的侍卫长的话让阿史那契骨脸上的笑意僵硬,“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他脚步慌乱地跑出了议政厅,外面却是一片甲胄整齐,刀枪林立,而自己眼熟的几个统领,却是没有一人是站着的。
“契骨,你输了。”阿史那沙运淡淡笑了起来,眼眸的色彩犹如那天空的颜色。
高昌城里的叛乱却并没有像王宫的叛乱一样很快便是被平定,离开王宫的时候,楚清欢看着慌乱的百姓们,眼中闪过一丝冰凉。
“北宫公主执意寻死,千岁爷准备怎么处置她?”
一个有心计有城府的女人,怎么会贸贸然地就参与到叛乱之中,要知道她可是经历过两位突厥王政变的,便是耳濡目染,也是懂得几分的。
“自然是要她求死不能了。”姬凤夜笑了笑,“你有什么主意呢?”
楚清欢笑了笑,“那就看当初要李宗道追杀千岁爷的人到底是谁了。若是她,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若不是呢?”姬凤夜笑着道:“说起来,她倒还算是我的长辈。”
楚清欢闻言微微皱眉,姬凤夜还能和北宫公主扯上什么关系吗?
姬凤夜究竟和北宫公主说了什么,楚清欢并不清楚,只是第二日,北宫公主再度前往了龙亭寺,昔日这个寓意着她无限恩宠的寺庙,如今却是成为了囚禁她的牢笼,这一辈子都不能逃脱。
而李宗道,楚清欢却是知道,他的下场估计不会很好,毕竟姬凤夜从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只是李宗道的去向,楚清欢来不及问了,他们形色匆匆地离开了高昌城。
“西凉事情有变。”
姬凤夜甚至一个人先行离开,吩咐卫三和苏绾保护楚清欢前往西凉。
“西凉的事情向来都是千岁爷亲手处置的,奴婢也不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绾解释的小心翼翼,而卫三则是干脆没看到楚清欢的神色一般,很是安静地骑着马,目光直视前方。
他们此番直接借道大昭的泉州城前往西凉,只是到了西凉的时候也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整个西凉王城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好像谁若是拔剑出鞘,一场厮杀就在所难免。
而看到陌生人的到来,西凉百姓也莫不是多打量了几眼,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似的。
苏绾何曾被这般注视过,当即便是目光冰凉瞪了回去,倒是画眉小声翼翼道:“小姐,奴婢怎么觉得这里好像要发生动乱了似的?”
楚清欢看了画眉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眼光不错。”
她们进城的时候,守城的士兵检查再三才放行的。
便是入住客栈的时候,客栈老板也是确定了再三问道:“客官真的是生意人?那这次来王城是准备做什么生意的呢?”
苏绾当即没好气了,“老板你问够了没有,生意场上的秘密被你问去了,我们还怎么赚钱?”
她脸色一寒,那客栈老板顿时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话。
楚清欢无奈地看了苏绾一眼,“我家丫环冲动无礼,老板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客栈老板连连摆手,只是却又是多嘴说了句,“不过小姐还是小心些好,毕竟这些日子王城可是不安定的很,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又打起来。”
老板话里的字眼让几人齐齐眼睛放亮,苏绾当即问道:“王城什么时候打起来的?”
因为苏绾之前的凶神恶煞,客栈老板言无不尽,“就在九月初三那天,大昭留在咱们王城的势力都被驱逐了出去,只是那吕相爷却也不是一心为国,如今立了个儿皇帝,自己被尊称为亚父,王城里的读书人都说没准儿过些日子,吕相爷就要谋朝篡位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客栈老板连连打了自己一巴掌,“小老儿什么都没说,诸位客官请便,请便。”
看从客栈老板嘴里再也套不出什么话,苏绾也不再多问,而是跟着楚清欢一道去了后面的小院。
因为王城里不安稳,这段时日前来西凉王城的外地人显然少了不少,客栈后面的几个小院子都是空荡荡的。
“小姐,卫三已经去打探消息了,相信很快就能带来千岁爷的消息的。”
楚清欢倒是不担心姬凤夜的安危,这世间能伤了他的并没有几人,只是她诧异的是姬凤夜的身份。
北宫公主,李宗道。
大周和西凉,他究竟是什么人。
卫三当晚并没有回来,苏绾看着已经第八次出去打探的画眉,不由打了个哈欠,“小姐,画眉这般究竟算什么?”
那刘建安不知道为什么早他们一步离开了高昌城,而画眉和卫三之间却似乎有鸿沟一般难以逾越,可是如今这一位又是牵肠挂肚的,这算是什么回事。
楚清欢笑着扬起了唇角,“等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苏绾闻言摇了摇脑袋,“那小姐你是不是也在担心千岁爷的安危?”她忽然间八卦起来,却是连瞌睡虫都吓跑了。
楚清欢闻言一笑,“你觉得呢?”
苏绾顿时败下阵来,小姐说这句话分明就和千岁爷一个态度,在敷衍自己嘛。
画眉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失望,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小姐,卫三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苏绾却是笑了起来,“就算是天塌了,卫三也不过是落一身灰罢了。画眉这是在担心他?可千万别让卫三知道了,不然他可是跟你急,这是怀疑他能力。”
画眉闻言脸色一红,“我去给小姐铺床。”却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
是夜,卫三没有回来,和画眉睡一间房的苏绾被折腾的几乎是一夜未眠,天微微一亮,客栈门前却是传来一阵喧哗声,直将苏绾吵醒了起来。
“大清早的,还让人安生不安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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