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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思远面色一冷,这老太婆这般大吼大叫,怕是……这消息再也封锁不住了。
芝兰院,楚清欢泡在浴桶里,只觉得浑身的疲乏似乎都消褪了似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玫瑰花瓣,晒干了的花瓣便是再泡却也没有昔日的娇艳。
青檀却是笑着和赵粉赵紫说今天的事情,“真没想到大夫人那时候光是挑选人都挑选了三天,最后却给六少爷选了这么个丫环,六少爷才多大岁数呀,红梅可真敢下手,也不知道六少爷这后半辈子还行不行。”
她很是清楚合欢香的用途,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被用了那虎狼药,怕是将来就算是能人道,于子嗣上也是诸多艰难。
赵紫、赵粉一开始在梨香院帮忙,并没有随着楚清欢去听云院,听到青檀说起了红梅和楚文瑜的事情,赵粉却是脸色有些难堪,半晌没说话。
到底是忙前忙后了一天,青檀没多大会儿也告辞了,赵紫却是拉扯着赵粉的手问道:“怎么了,刚才一说那荷包你就神色不对。”
赵粉犹疑了一下,最后却是慢慢道:“当初二小姐刚回来的时候,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有次撞到了六少爷,红梅那时候丢了个荷包,二小姐捡了起来……你说二小姐不会是早就知道六少爷和红梅之……呜呜……”
赵紫死命地捂着赵粉的嘴巴,“就算是又如何?这件事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知道吗?”
见赵粉点头答应她才慢慢松开了手,“我们现在是芝兰院的人,主荣我荣,主辱我辱,知道吗?”
“主荣我荣,主辱我辱,你那丫环倒是个聪明的。”
迎上了姬凤夜那带着别样笑意的眼眸,楚清欢眉眼一挑,“多谢千岁爷夸奖,只是赵紫再怎么聪明,却也不及苏绾,不是吗?”
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平侯府老太太大闹相府的事很快就传扬出去,似乎消息都长了翅膀似的,梨香院里老夫人听到消息的时候勃然大怒,“把那不孝子给我喊来!”
她口中的不孝子自然是楚思远无疑,林妈妈为难道:“老夫人,相爷去上朝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老夫人脸色到底不好看,半晌才道:“等他回来,让他立刻马上来见我!”
林妈妈跟随老夫人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她这般措辞?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却又听老夫人道:“去查一查那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想要毁了我相府的名声!”
楚思远得到消息去见老夫人的时候,消息已经查了出来。
“是安平侯府放出的风声。”
楚思远进门的时候只听见这么一句,就看到一个茶杯似的黑影直直向自己砸了过来,他愣了一下躲了过去,老夫人却是罕见的对他动了怒火,“你的好岳家,有这么一个弑杀亲姐的女儿还不算,竟然还百般败坏我楚家的名声,去把宋氏那贱人给我休了去!”
老夫人怒火之下吼了出来,梨香院内的丫环婆子却是愣了一下,年轻的并不知晓往事的只是皱了皱眉,年纪大的如林妈妈却是脸上一惊,弑杀亲姐?难道说的是宋氏?
当年安平侯府有意和当时的太傅府联姻,而联姻的对象则是侯府的大小姐,只是大小姐后来不知为何落水了,议亲的对象变成了二小姐,也就是……宋湘云!
楚思远也没想到老夫人勃然大怒之下竟是在再也不顾半点颜面,待看到林妈妈一旁一脸惊诧他连忙示意林妈妈离开,却是被老夫人拦了下来,“她没什么好回避的,你把事情都说一说,看看他那岳家办了什么好事!”
林妈妈稳了稳心神,其实当年也不能说是议亲,毕竟当时楚思远已经成亲,安平侯府当时也知道女儿上门只是做妾室而已,可是一个新晋的勋爵,没有任何根基,能做太傅府的妾氏也已经是高攀了,毕竟当时老太爷也是位列三公的。
待听林妈妈说了前因后果,楚思远也是动了怒火,“母亲,是儿子不孝,这就去修了宋氏那贱妇!”
楚思远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老夫人招手对林妈妈道:“你去瞧瞧,小心着点。”
林妈妈自然是清楚,便悄悄地跟了过去。
祠堂里,宋氏见到楚思远到来神色微微波动,莫非母亲和哥哥已经说动相爷了?她就知道母亲为了宋家也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的。
她站起身来,笑着脸迎了上来待发现楚思远神色并不对的时候,宋氏想要躲开,脸上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你个贱妇,我当初怎么瞎眼娶了你?”
他这一巴掌力道十足,宋氏跌在地上,便是唇角也是流出了磕破了皮,见楚清欢骂自己贱妇,宋氏登时恼火,不知道哪来的气力站了起来,毫不示弱道:“娶我?若不是为了拉拢我们侯府,你会主动暗示母亲和你们太傅府联姻?楚思远,你还真是卑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是什么打算!”
楚思远有片刻的慌张,继而却是冷笑道:“是又如何,侯府小姐却来给我做妾,你也不嫌丢勋贵世家的人!”
宋氏最是厌恶一件事就是曾经她是妾氏出身,听到昔日的枕边人竟是这般说更是火冒三丈,“楚思远你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当年你明明是说娶我为平妻的,结果云静辰那贱人不乐意你就出尔反尔!”当时她已经嫁入了太傅府,难不成还能回侯府不成?
“你再说阿辰一句坏话,小心我杀了你!”楚思远威胁道,似乎只要宋氏再有一句不敬的言辞,就会立马杀了她。
宋氏闻言反而笑了,“哈哈哈哈……还真是恩爱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说她一句都不行。”
楚思远神色凝重,一瞬间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酷无情,良久才看着笑意减消的宋氏道:“你永远也比不上阿辰,宋湘云,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见你吗?我倒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和自己的婢女私通,结果被你那鼠目寸光的亲娘捉了个现行,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他笑得冷厉,语气间全然没有半分温情,近乎于官场上那冷血无情的铁血宰相!
宋氏脸上一惊,旋即却是嘶吼道:“不可能!瑜儿身边的红梅我是亲自挑选的,她怎么会看着主子被贱婢诱惑?”
楚思远笑得冷酷,“红梅?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监守自盗吗?告诉你,勾引你那宝贝儿子,害得他下半辈子再也不能人道的就是红梅,你一手挑选的好丫环!”
“不可能,不可能的……”如遭雷击,宋氏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只是却再也没有那般笃定了。
“这是休书,拿着它滚出我丞相府,你宋湘云便和我丞相府再无一丝关联!”
早已经写好的休书被丢到了宋氏面前,苍劲有力的笔迹一如当年,只是却再也不是那锦绣文章。宋氏有些愣怔地捡起了那休书,她犹是记得当初之所以会对素未谋面的楚思远情愫暗生,不就是因为无意间得到了他的一幅字吗?
见字如见人,她想哪怕是这人已经娇妻爱子在侧,她宋湘云也定能赢得他的心的。
为了能嫁入太傅府,她不惜杀了亲姐姐,可是最后却是一个妾氏而已,身上穿着的只能是桃红色的衣裳,甚至连云静辰身边的那丫环都不如,凭什么!
她是安平侯府的二小姐,而云静辰不过就是一个没有父母没有家世的落魄小姐而已,她不服气!
楚思远没去想宋氏此刻的心情,他也不需要去想,转身便是离去。
躲在祠堂门口的林妈妈连忙躲闪开,生怕楚思远看到自己的踪迹,却是听到祠堂里面传来一阵吼声,“楚思远,你别想休妻,若是你今天想要休妻,我就把你弑父杀妻的事情都抖落出去,让京城的人都知道,不,我要让九州六国都知道,大周的丞相是……呜呜,你……你松手!”
林妈妈愣在了那里,她方才听错了吗?
宋氏吼着的可是弑父杀妻?
她不由后退了一步,却不料竟是踩在了一段枯枝上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谁在外面!”楚思远大吼一声,连忙跑出去看,却是没有人,看着地上被踩的两段的枯枝,他不由握紧了拳头。
“哈哈哈哈,楚思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楚思远你怕什么呢?休妻呀,你休妻呀,我看你还敢不敢休妻!”
“够了!宋湘云你不要欺人太甚,若是把我逼急了,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楚思远厉声威胁道,宋氏却是看穿了他一般并不相信。
“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楚思远,你今天敢杀了我,明天你就等着京城大街小巷都是你弑父杀妻的传闻吧!”
“你说什么?”右手扼住了宋氏的脖子,楚思远脸上带着惶恐。弑父杀妻,单单是一条,哪怕是传闻也足以让他这个大周丞相朝不保夕。
“你以为你这般冷酷无情对我,我就不会给自己留下后路?我早就安排好了人,只是没想到底牌亮出的这么快。楚思远,你可别逼我,否则,大不了鱼死网破!”
宋氏神色疯狂,眼神中带着轻蔑和嘲弄,楚思远慢慢松开了手,半晌才道:“那你想要如何?”
“如何?”宋氏轻蔑一笑,“你我夫妻一体,我自然是不会如何的。”
夫妻一体?楚思远看了眼那地上的休书,早已经被宋氏撕碎了,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你休……休要再这般放肆,否则。”
宋氏摆明了没把他的警告听进去,笑着道:“我知道,我怎么会对相爷你下手呢?顶多只是教训云静辰的女儿而已。”
“你……”
“怎么?相爷这是爱屋及乌心疼了吗?当初杀云静辰的时候,你可是没有半点手软呢,怎么现在看到那出落的有三分相似的模样,就舍不得了?早知道当初我就该杀了那丫头!”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了,她的文瑾,她的锦绣都因为那臭丫头吃尽了苦头!
“你好自为之!”冷冷地抛下一句,楚思远转身离开。
他身后,宋氏脸上笑意灿烂。
看到林妈妈回来,老夫人淡淡道:“宋氏那贱妇可是赶出了府去?”
林妈妈斟酌了一下,终究是摇了摇头,“奴婢本来是随着过去的,只是半路里遇上了赵紫她们,被喊住了结果没能去成,后来过去的时候看见大小姐去接宋氏了,说是奉相爷的命令。”
林妈妈没有说实话,到底是心中惴惴,生怕老夫人看出来什么,只是老夫人盛怒之下却哪里注意这些。
“哗啦”一声脆响,老夫人手中茶盖落在了茶盅上,眼中带着诧异,“休妻休成了请她回去,这倒是稀奇了。”
老夫人向来很少这般古怪说话,林妈妈却是脸色不变,“是奴婢的错,若是跟上了相爷,许是就知道原委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像是相信了林妈妈的话,“罢了,就这样吧。”逼着儿子休妻,自己这名声要是传出去,这一辈子也就是白活了。
宋氏出祠堂的第二天,宫里贤妃传来喜讯,原来今天早晨辰时三刻,贤妃生下了一位小公主,宣武帝大喜,晚年得女,给小公主起名云锦,封号信阳公主。
宋氏带着楚锦绣入宫贺喜,脸色憔悴犹如大病一场似的,印证了老夫人生辰时卧病在床不便见客的传闻,一切关于丞相府的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众人纷纷贺喜宋氏,一旁奉旨入宫的楚清欢见状唇角笑意荡漾,说不出的嘲讽。
从宫里回来已经接近傍晚,只是相府门前的马车却是格外引人瞩目,楚清欢还未下马车就听到朗朗之声,“二小姐总算是回来了,不枉费月林在此等待多时。”
门房上的人已经连忙小跑过来道:“二小姐,从你入宫后月世子就来了,只是小的解释说您入宫给贤妃娘娘贺喜,说了好几遍他却是听不进去,非要等二小姐回来……”门房上的很是无奈,只是感觉到来自宋氏的目光连忙又退了回去。
从入宫到现在?那可是有四五个时辰了。楚清欢暗暗忖度了一下,却是目光落在了月林身上。
“难得世子竟是这般耐心,不如世子进来喝一杯茶?”楚锦绣轻声说道。
倒是十分的好心,月林却是笑着摇头,“能见到二小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么晚再打扰太失礼了,我明天再来寻二小姐便是了。”却是连个原因什么的都没解释就离开了,楚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月林这是何意。
“二妹,世子为何来找你?”
楚清欢摇了摇头,唇角带着丝笑意,“我怎么知道,许是要看我余毒清除了没?”
摆明了是搪塞之词,楚锦绣并不相信,反倒是上下打量了楚清欢一眼道:“都道是我家有女初长成,二妹许是姻缘到了也未定?”
这话说得含蓄,便是楚清欢恼火却也不能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便先行离开了。
宋氏看着楚锦绣,颇是不赞同,“便是拿她开玩笑,也不能毁了你们姐妹的清誉!”什么我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
楚锦绣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和笃定,“母亲,月林的神色我可是敲得一清二楚,定是喜欢二妹的!蜀南世子和蜀南王父子不和,舅父不是说皇上有意从京城的贵女之中挑选一个做世子妃吗?假如这个人是楚清欢的话……”
宋氏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错,楚清欢若是成了世子妃,既能够展现出咱们大周的诚意,当朝丞相的女儿,又能够将这祸水引出去。何况蜀南王和世子父子不和,说不定将来楚清欢也会随着丈夫一并死了,你说呢?”
楚锦绣眼中闪烁着冷意,却又是熠熠生辉,似乎想到了楚清欢那惨不忍睹的死状,她很是开心。
宋氏眼角也闪过了一丝冷芒,“只是这般,未免太便宜她了!”
楚锦绣却是笑了起来,“母亲,世子妃固然是世子妃,可是你可别忘了月林不过是一个小小质子而已,若是娶了当朝丞相女儿的消息传回了蜀南,你觉得蜀南王会置之不理?到时候楚清欢他们的日子会很难过的很,我们只需要看笑话就是了。”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楚清欢日后的下场,笑声中带着得意。楚清欢,跟我斗,回头你可是要栽大跟头的!
果然如楚锦绣所猜测的,月林似乎真的对楚清欢情根深种似的,第二日竟是早早便来相府拜访,不过三两日工夫,京城百姓都知道蜀南世子对相府的郡主是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日日前往相府,饶是吃闭门羹,却也是此志不渝。
“倒是个痴情种子。”
看着被甩到了地上的狼毫,南宫默言轻声笑了起来,“男未婚女未嫁,嫣儿你又是生的哪门子的邪气?”
“谁说我生气了?”南宫语嫣立马反驳道:“只是这又不是蜀南,楚清欢也不好好想想,这般名声传出去,假如月林回头不娶她,将来谁还会娶她这么个声名狼藉的女子?”
“声名狼藉?”南宫默言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嫣儿,回到京城后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这若是声名狼藉的话,那你当初……”
看到胞兄竟是动了怒火,南宫语嫣连忙软声道:“哥哥,是我一时失言,您大人不记小人……妹妹过,楚……表姐向来是聪明人,只是这次实在不该任由着这流言蜚语四处传播的。”
而且,月林也真是的,活像是故意似的,那还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见南宫语嫣服了软,南宫默言神色才稍稍舒缓了些,良久才道:“这兴风作浪的小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母亲说是要去看望外祖母,难道你不跟着去看看?”
看着兄长意有所指,南宫语嫣却并不羞涩,“那是自然,锦芙说是她那里有些好玩的东西,上次没看上,这次我倒是要瞧瞧稀奇。”
南宫默言笑而不语,自己这妹妹看似沉着冷静,可是事到临头却是慌了神都不知道,好玩的东西?她从小就见识过无数的奇珍异宝,难道还能对京城的那些老玩物有兴趣不成?
“哥哥你去哪里?”看见兄长离开,南宫语嫣连忙问道。
南宫默言却是头也不回,“去喝酒。”十分潇洒地离开。
果不其然在相府门前见到了世子府的马车,南宫语嫣愣了一下,却见楚清欢却是走出了大门,看到她们似乎愣了一下,旋即行礼道:“清欢见过姑母。”
楚凝君也是听说了传言的,看到楚清欢竟是出了门不由秀眉微皱,“你这是要出门?”
楚清欢轻声一笑,“哥哥说是想要去尝尝清风楼的点心,原本我答应了他这次能通过先生的考试就去的,结果一再耽误,好不容易有空了自然是要去一趟的。”
楚文璋已经坐在马车上了,似乎看到了楚凝君笑着挥手道:“姑姑,璋儿要去吃好吃的,妹妹你快点啦。”
一句话唤起了楚凝君久远的记忆,那时候自己尚未离开京城,偶尔回到太傅府,璋儿总是乖巧的跟在嫂嫂身边,手里总是离不开一块桂花糕的。
甚至并没有听清楚清欢的声音,待楚凝君回过神来,已经看着马车离去,便是世子府的马车也离开了。
看了眼出神发呆的女儿,楚凝君轻咳了一声,这才唤醒了南宫语嫣,心不在焉地随着母亲进了门。
梨香院里,相府里的小姐除了楚清欢都在,楚锦芙撇了撇嘴道:“本来是要随着二姐姐去吃好吃的,偏生祖母不让我去。”
楚锦绣闻言一笑,“清风楼的点心的确是有名,只是二妹回头自然是会给芙儿你带回来的,你何必打扰她和世……她呢?”
看老夫人并没有动怒,似乎没听见自己一时说错了话似的,楚锦绣连忙低下了头,倒是楚常喜轻声道:“刚才听门房上说,二姐马车刚走,世子的马车也跟了上去。”
南宫语嫣闻言脸更是皱成了一团,月林这是怕别人深恐不知道他的心思是吧?非要这么引人瞩目的!
“嫣儿,嫣儿?”
“啊?大表姐怎么了?”感觉到有人打了自己手臂一下,南宫语嫣才从怒火中反应过来,连忙问道。
楚锦绣却是轻声一笑,“没什么,看你一直没说话,似乎很无聊似的,不如我们去花园里看看花?”
老夫人也是点头道:“去吧,老憋在屋子里十分闷气,出去透透气四处走走。”
只是饶是花园里繁花盛开,百花争艳,南宫语嫣依旧是兴致不高,楚常喜拉住了楚锦绣轻声问道:“大姐,表姐这是怎么了?”南宫语嫣比楚常喜大了一岁。
楚锦绣却是神秘一笑,似乎从听到世子之后,南宫语嫣就有些魂不守舍了,莫非她竟是……
都说蜀南向来风气开朗,没有大周这么重的男女之防,镇南公向来镇守南疆,那里和蜀南颇是接近,莫非这表妹竟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
“大概是心里有事吧。”楚锦绣淡淡道,既然是这样的话,自己不妨再让这流言蜚语燃烧的更猛烈一些,这样子也好让楚清欢体验一把什么是烈火焚身、痛不欲生的滋味!
清风楼,楚文璋面前的碟子几乎全空了,这里的点心实在是太好吃了,他意犹未尽地看着妹妹那并没有动多少的点心,眼中满是期待,却并不敢讨要。
他不能吃太多啦,要不然妹妹定然觉得他是饭桶,什么都不会弄,回头会不要自己了的。
“大公子不如吃我的这一份,我不太喜欢甜食。”月林自然察觉到楚文璋的目光炯炯,不由觉得好笑,将自己面前的点心递了过去。
楚文璋并不敢接,只是看妹妹似乎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慢慢接了过来,有条不紊却是速度很快地往嘴里塞点心。
“云公子既然也觉得这有八成胜算,为何二小姐不试一试呢?”虽然和楚清欢的交易并不牵扯到楚文璋,可是月林却还是忍不住道。
也许是见惯了这心机深重之人,看到楚文璋这般拥有赤子之心的,他倒是反倒忍不住了。
云剑英坐在那里静静的喝茶,只是听月林提到自己的时候抬了抬眼眸。
“此事不必……”楚清欢却是忽然不再说话,下一瞬间。
敲门声忽然响起,“刚才看到表妹和表哥来了这边,不知道我是否方便进来?”
门外,南宫默言声音响起。
楚清欢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南宫默言竟是会看到自己,正待她要出声,门外却又是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世子?可真是巧,你怎么也在这里?”温和的声音彬彬有礼,只是楚清欢闻言却是愣了一下,怎么皇甫镜也在这里,还真是巧,无巧不成书了都。
月林脸上带着笑意,却是忍俊不禁,云剑英脸色却是微微一黑。
南宫默言似乎也没想到竟是会遇到皇甫镜,他举了举手,是两包点心,“家母和舍妹喜欢甜食,我给她们带一些点心,大皇子这是……”
皇甫镜却是看向了门里,“刚才看到清欢兄妹进来,想着很久不曾见过,便来打个招呼,世子你这是……”
“原来大皇子也看到了,好巧,我也是来跟表妹和表兄打个招呼的。”
雅间内,楚清欢脸上写着两个字:好巧。
真是好巧!
只是待两人进来,却是齐齐皱了皱眉头,不是说清欢和月林在这里吗?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多了的这个人自然是云剑英无疑。
皇甫镜很是清楚京城里的流言,事关楚清欢他更是十二分的关注着,听说楚清欢和兄长与月林一同来了清风楼吃点心品茶时,他便是不管不顾来了,却没想到,云剑英却也在这里。
皇子、世子、郡主,云剑英一介白丁在他们面前却是站都不站一下,楚文璋是痴迷在甜点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云剑英却是典型的不把这些皇子世子放在眼中了。
只是皇甫镜清楚,云剑英几乎是楚文璋的御用大夫,便是楚清欢对他也客气的很,他不会自己去找麻烦的,反倒是坐了下来,很是不在意似的。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好在她前面的点心还没动多少,“这个味道不错,哥哥尝一尝。”
楚文璋看着忽然碟子里多了一块点心,顿时笑靥如花,“谢谢妹妹,言言也吃。”
南宫默言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桌子前面突然多了的点心,猛地抬起头来,“大哥哥还记得我?”
记忆中叫自己言言的便只有这么一个人了,只是后来他离开京城,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么一句呼唤了。
老夫人寿辰,甚至更早些时候,他不是没见过楚文璋,可是楚文璋却一副没认出来自己的样子。
“记得,言言喜欢娘娘的桂花糕,总是爱和我抢。”
南宫默言闻言额头一汗,楚文璋说的确有其事,不过那时候自己才五六岁的小孩子而已嘛。
感情他记得自己是因为这盘点心?南宫默言心中的激动顿时化作汗水无数流淌了去。
月林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轻声笑了起来,威震南疆的镇南公世子,竟是,竟是爱抢点心吃,这等传闻若是传扬出去,还不让南疆二十万将士笑死?
南疆历来传闻,镇南公世子可都是少年老成,挥斥方遒的。
南宫默言却是狠狠瞪了月林一眼,慢慢捻起了那点心吃了起来,虽然舅母做的桂花糕的味道他早已经丢失在记忆的长河里,可是吃到这甜甜糯糯的滋味,可不比大皇子那被冷落的好?
皇甫镜有一丝的尴尬,在座的五人中,楚文璋和南宫默言与楚清欢是血脉之亲,云剑英和月林多少都与楚清欢有救命之恩,而唯独自己,似乎根本扯不上一丝关系……
“大皇兄,你怎么能丢下我就不管了呢?”皇甫云芊忽然推开了门,大大咧咧地嚷道:“下次要再这么对待我,看我……南宫世子,你,你怎么在这里?”
皇甫云芊声音降低了几个高度,语气也温和了许多,脸上似乎爬上了一团红云,似乎颇是娇羞模样。
楚清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让出了一个位置道:“公主,走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不如坐下吃些点心?”
楚清欢邀请自己?皇甫云芊心底里顿时有些犯嘀咕,可是待看到南宫默言那一张俊颜时,心底里的嘀咕也被抛之脑后了。
“清欢姐姐,这点心好吃得很,我一直很喜欢的。”
这一声姐姐似乎被涂了蜜似的,楚清欢轻声一笑,“那就多吃一些。”
有了皇甫云芊的加入,雅间里的气氛更是热闹了几分,月林看好戏似的看着这几人的表情,似乎成了最不在乎的人似的,殊不知皇甫镜和南宫默言前来却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皇甫云芊亲自送楚清欢回去的,其中自然也有南宫默言也要去相府的缘故。她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看着四人进了相府大门后才回过了头去。
“大皇兄,你要是能让我嫁给南宫默言,我就撮合你和楚清欢。”
饶是向来知道皇甫云芊言出无状,可是听到这么一句皇甫镜还是愣了一下,“荒唐,感情的事难道还能来做交易不成?我喜欢她我自然会想办法娶了她,你若是真心喜欢南宫默言,那就自己去打动他。”
皇甫云芊显然没想到皇兄竟会这么说,只是此番她是听了进去的,在日后她也曾沾沾自喜,自己到底是听了大皇兄的话的,只是她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她自以为是用真心打动了那人,可是那人的心却是从来都不在她身上的。
联姻,又能有什么真心与情爱的?无外乎是制衡之道而已,虽然她死后那人并未续弦,她生前也只有她一个妻。
“哥哥怎么和表姐一起?”南宫语嫣有些不解,难道喝酒还能喝到清风楼去不成?
南宫语嫣却是小瞧了自家兄长的本事,南宫默言拎了拎手中的点心,“去给母亲和你买点心,正好遇到了表哥和表妹,便一起坐了一会儿。”他没有提皇甫镜和皇甫云芊的事,皇甫云芊的心思他自然是懂得,只是那么一个黄毛丫头和珠玉,他还是懂得取舍的。
“难得你有心了。”楚凝君笑了笑,她向来喜欢甜食,也是受嫂嫂影响的缘故。
南宫语嫣此番并没有随同母亲坐在马车里,反倒是毫不忌讳地骑马而行,和南宫默言并驾齐驱,“哥哥,小道消息要听吗?”
南宫默言眉峰一挑,“交换?”
他们兄妹本来就是这德行,如今依旧如此。
“你先说。”南宫语嫣说道,这当然也是历来的规矩。
南宫默言此番依旧没有和妹妹争什么,“月林想法可能更多,不单单是要和相府联姻。”他不是没观察,月林的神色似乎很淡然,倒似乎在看他和皇甫镜的笑话似的,要么是他胸有成竹,要么便是他根本无意和相府联姻,而和楚清欢走这么近只是别有目的。只是这话却不能对他人说,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南宫语嫣脸色有些难看,语调也有些沉闷,“母亲有意让你和楚家联姻。”
缰绳忽然一勒,南宫默言有片刻的失神,“楚云溪?”
大舅舅一房和母亲是血脉至亲,只有二舅舅是庶出,好歹还是关系远了些,而且二舅母是祖母的内侄女,也许……更有可能。
“是她。”南宫语嫣知道凭借兄长的聪明,猜出这么个答案来并不稀奇,只是看着沉着冷静的兄长,她忽然间想笑,原本以为他们是南宫家的子孙,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婚姻却并不是自由的。
父亲和母亲那等令人羡慕的婚姻,如今她也羡慕起来了怎么办?
南宫默言神色依旧,只是眼底却多了丝凝重。母亲既然这般提,怕是早已经和父亲打好招呼了的,若是这般的话,自己便是反驳怕也是无力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皆是如此。
“哥哥,我想去喝酒,要不要一起?”
南宫默言转过了头去,“自然,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如今想不通,那就不去想,只是若是自己执意不肯的话,母亲也是会退让的……
同样的消息,芝兰院中楚清欢也知道了,“依照老夫人的态度,这事怕是板上钉钉了。”她本来还以为也许老夫人会让楚锦芙嫁给南宫默言的,毕竟楚锦芙才是她的心头肉,可是如今宋氏这般东山再起,若是再联姻镇南公府,怕是楚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楚思宁到底是个小官,又是庶出的,并不起眼,又能加强楚家与南宫家的联姻,想来倒是最合适的了。
“千岁爷也说,府上老太太老谋深算的很,只是苏绾担心,南宫默言并非没有军功在身,怕是他若是真不同意,怕是镇南公也难以扭转他的想法。”
楚清欢笑了笑,“这倒是,南宫默言和宋成平都是少年成名,驰名沙场的少将军,甚至他比宋成平还要多几分能耐,想要降服他,老夫人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的。不过楚凝君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再有皇甫云芊如今又掺和进来,这场戏有的瞧了。”
苏绾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后怕。明明南宫默言喜欢的是眼前之人,可是她却是冷静分析利弊,似乎颇有些渔翁得利的意思,还真是和千岁爷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压!
“千岁爷最近有些忙,怕是不能来看望小姐了。”
楚清欢唇角微扬,那这样最好,自己又不是离不开他似的,终于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只是夜半,她转身的刹那忽然感觉到身畔的轻微的呼吸声,她不由将手伸到了枕头下面,却是被人抓住了,“怎么,丫头你要谋杀亲夫?”
是这妖孽!
感官似乎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楚清欢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匕首,“千岁爷不是很忙吗?”再说,她的亲夫,前世还不就是被她谋杀了吗?
姬凤夜猿臂一伸揽住了伊人的腰肢,只是这次却没有四处动弹,“忙虽然忙,但是不能冷落了丫头你不是吗?那几个都在献殷勤,本督若是不把你看牢靠些,若是被哪个混账小子勾引走了怎么办?”不知为何,竟是情不自禁的来到了这边,便是苏绾听到了动静后看到自己也是诧异了一番。他这是怎么了,倒是着了魔似的。
楚清欢闻言轻声一笑,转过了身去,“怎么会?”身边都被你安插了人,锦衣卫又是无孔不入,我是活腻了还是活腻了才会被他们几个勾搭走?再说,那几个人都非自己良人,她清楚得很。
姬凤夜轻声笑了笑,笑声中透着些微的疲惫,“你不会,只是那几个却是不长眼的,哪天本督心情不好了,到底是要找他们算账的。”
那她只能说希望这几位长眼,这几日不要再来找自己了?
只是她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月林再度来访,只是此番不仅带着礼物,而且礼物还价值不菲,似乎很有诚意的模样。
而月林刚在竹涛居坐下,大皇子也派人送来了几样点心,一看模样就知道是御膳房的手艺,点心也是送到了竹涛居,楚文璋看到点心的时候眼睛都是放了电似的,眼巴巴地看着楚清欢,显然是馋得很。
“吃吧。”
在楚文璋的“深情注视”下,楚清欢并没有能支撑太久,月林见状不由一笑,果然楚文璋便是楚清欢的死穴!
“二小姐可是想清楚了,宋湘云东山再起,怕是这次定不会饶过你的。”
云剑英当时的“失手”在外行人看来是宋氏的缘故,可是月林到底是行家,一眼看去就知道彼时云剑英是在借机会教训楚锦绣。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宋家可是还有几个年少有为的少爷的,怕是瞒不住的。若是几人都同心协力要整治楚清欢,怕是……她还真是麻烦的很。
“世子为何对此事这么感兴趣,你要知道若是你成功了我也许会感激你,可是你若是失败了……”楚清欢眉眼间闪过一丝冷意,“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怕丑话说在前头。”
月林却并不畏惧楚清欢的要挟,“人生太过于无聊,找到二小姐这么个朋友并不容易,我自然珍惜的很。”
楚清欢半晌不语,良久才道:“什么时候开始?”
月林神色依旧是那般,似乎笑意中带着玩世不恭,“不用着急,何况有云公子这妙手神医在,我不过是帮帮忙而已。”
月林的到访已经成为相府里的家常便饭的谈资了,只是听说楚清欢竟是随同其出门游玩时,老夫人还是面色微微一变,“去打探清楚,大少爷有没有一起跟着!”
林妈妈连忙应声出去打探,只是心底里却是有些担忧,老夫人适才这等模样,分明是恼怒二小姐不守女儿家的清规,随意和外人一同出门游玩,堕了楚家女儿的名声呀!
眼看着六小姐这就是要出阁了,二小姐再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不但对六小姐声名有损,便是四小姐的婚事也……林妈妈犹豫了一下,她该不该把那件事告诉二小姐呢?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只怕再过半个时辰,二小姐与月林出游的传闻就要传遍京城了吧,二小姐难道不怕?”
不都说大周女儿向来是最重视闺誉的吗?就算是南宫语嫣那丫头到了京城后也收敛了许多,难道与自己交易的这个刚巧不巧是其中的一个异类?
“怕?”难道你怕她们就不会欺负你了吗?不,只会更加凶狠的对待你的!她唇角的笑意浅淡,似笑非笑一般,“我若是怕了,世子又岂会选择我?倒是世子也许不懂女儿家的心,你这般刺激与她,可别事倍功半才好。”
月林为之一噎,半晌才轻声道:“难怪京城传言相府二小姐是个铁齿铜牙的主儿,原来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呢。”便是嘴皮子上也不愿意让半分。
楚清欢笑而不语,只是街道两旁的小摊贩看到这一对俊俏男女却是招呼道:“公子,给这位小姐买一支簪子吧,咱的簪子清雅的很,最适合小姐气质。”
月林停下了脚步,却是拿起了另一支簪子,“你觉得这支如何?”
那是一支桃木簪,上面的桃花点翠手艺显然很是精致,“眼光不错,很适合。”
小贩看两人这般说,顿时下定了决心要做成这一单生意,“公子好眼光,这桃花簪最是适合小姐的性……”和适才那支清雅玉簪截然不同,这一支桃花簪显然更是华丽一些,饶是说惯了生意经的小摊贩也觉得在两人面前这般说并不合适,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
好端端的一桩生意,竟是要毁在自己嘴上,小贩有些神伤,却是听到那年轻公子道:“这根簪子我要了,多少钱?”
小贩顿时喜上眉梢,一瞬间又是能说会道起来,待两人走远了还依旧在招呼着,“公子下次再……这位小姐,你想要看看什么?”
虽然看不清轻纱遮掩下的那容颜,可是眼前的人定当是个美人,比自己在秀云楼的那相好要漂亮的多。
楚锦绣要是知道自己被小贩拿来和翠云楼的妓女相比较,怕是再也不会好好说话了,“刚才那俩人买的什么?”
小贩警惕地看了一眼,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被狠狠瞪了一眼,他连忙道:“是,是一支桃花簪,最后一支了。”
楚锦绣皱了皱眉,“桃花簪?”她倒是听说过蜀南向来有桃花节一说。
古诗有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宜其室家!
楚锦绣眼中顿时一片闪亮,难道月林这竟是在对楚清欢表白?真是太好了,不枉费自己出门这一趟辛辛苦苦跟着他俩,终于被自己抓到把柄了,只是……
“小,这位小姐,我的簪子。”小贩心疼地看着自己的簪子,那是玉簪呀,经不住小姐你这么用力的捏的,万一不小心断了该如何是好?
“绣儿,你怎么在这里?”
楚锦绣觉得肩头微微一疼,回头望去看到来人却是不由笑靥如花,“表哥来的正好,我有事要请表哥帮忙。”
宋成平也没想到竟然真会是楚锦绣,只是待看到她身边竟是一个伺候丫环都没有顿时恼火着拉着她往胡同里走去,“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一个人万一遇上了坏人可改如何是好!”
楚锦绣闻言有些委屈,似乎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带着面上的轻纱微微波动,“我也不想,可是这是我抓住楚清欢把柄的最好时机,上次表哥你说要给绣儿出气的,可是,可是楚清欢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宋成平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原本已经布置妥当了,只是却没想到北城的兵营竟是出了岔子,他半夜三更出去,原本想速战速决,结果却不料竟是被耽搁了一天,等他回来的时候,楚清欢却已经回了丞相府,自己那一番布置竟是没有半点作用。
想到这里宋成平只觉得尴尬和内疚,几乎不敢去看表妹那带着失望的妙眸。
“是,是锦绣不好,锦绣不该指责表哥的,啊,不好,我跟丢了……”只看见两人的背影,楚锦绣有些着急,宋成平却是拉住了她的手道:“别担心,我带你去找他们。”
楚锦绣顿时笑了起来,对表哥的出手表示感激不尽。太好了,她本来还想怎么找机会去让宋成平帮自己呢,这倒好自己刚犯了瞌睡就有人递上了枕头,还真是……好得很呢。
待追到酒楼的时候,楚锦绣没想到月林竟是不在楚清欢身边,而坐在楚清欢对面的人,她有片刻间的诧异,旋即却是躲在了柱子后面。
“那不是南宫默言?”宋成平皱着眉头,怎么他竟是和楚清欢坐在了一起?
楚锦绣轻轻点了点头,“是呀,只是祖母想要撮合南宫表兄和四妹的婚事,难道二妹是奉祖母的命令来劝说南宫表兄的吗?”
楚锦绣很是不解,一旁宋成平却是仗着自己艺高胆大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唇角露出一丝轻蔑,“怕是她自己想要嫁入国公府吧?”
“什么?”楚锦绣娇呼出声,“怎么会呢?当初祖母提及二妹未出生时曾和南宫表兄定下婚约,二妹还推辞了,怎么会忽然间又想要嫁入国公府呢?”
“傻丫头,这是楚清欢欲擒故纵之计,南宫默言什么身份,她岂会轻易地丢开这门好婚事?怕是就算是随着蜀南世子出门游玩也是为了刺激南宫默言的。好一个刁钻的丫头,竟然用这般下流的办法,看我不戳穿你的真面目!”
楚锦绣有些担忧,“表哥,你,你小心些,楚清欢诡计多端的,很难对付的。”
宋成平笑了笑,似乎战场上那般运筹帷幄之中,“绣儿你放心,适才你是说你祖母有意让二房的那丫头和南宫默言定下婚约?”
楚锦绣轻轻点头,“是,听说过两日便是要让两人见上一见的,常……二婶娘说预备是在清风楼订下位置。”
宋成平唇角一抿,冷笑了一声道:“回头打探好消息,到时候我要让楚清欢众叛亲离!”
楚锦绣感觉到一瞬间的寒冷,只是待她抬起头,却见宋成平却是含情脉脉似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几分深情,那是她一直选择视而不见的东西。
“表哥,我还是快些回去好了,等有了确切时间我会通知你的。”
宋成平点了点头,看了眼那厢正在饮茶的楚清欢,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看着莫名哆嗦了一下的人,南宫默言微微皱眉,“怎么,很冷吗?”
如今已经四月天了,岂会冷?只是楚清欢看向了楼下,只看到一抹匆匆离去的身影,她不由摇了摇头,“没有,表哥很是熟悉月林?”
若不然,那家伙竟然敢瞒着自己和南宫默言交易?好一个月林,她倒是小巧他了,竟然是准备两手通吃!难怪主动提出要给哥哥治病,原来是怕自己怪罪与他!
南宫默言闻言笑了笑,“蜀南世子,人生的前十八年默默无闻,这三年却是在蜀南声名大作,便是蜀南王也不及他。”
能得南宫默言这么一句评价,楚清欢知道月林并非池中之物,只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气恼,“难怪君王总是怕臣子功高盖主,他倒是聪明。”
前来大周当做质子,一来以示蜀南臣服大周,二来却是让父子相距千里,蜀南王消消怒火,三来嘛,声名良好的世子到了大周去做质子,蜀南王却是宠信妖姬,这只会让蜀南百姓更加怀念世子,回头月林要想蜀南王的位置,怕是更简单了几分。
察觉到楚清欢的话里透着几分嘲弄,南宫默言并不解释,只是看着楚清欢悠然似的饮茶看着窗外街道上的风景,他想要问出口的话却是憋在了心中,未待多久月林拎着一包东西走了过来。
“好在大周人并不常用这虫草,不过找到这些却也是麻烦的很,药材找齐了,南宫兄,我们先告辞了。”
南宫默言点了点头,只是看着月林手中拎着的虫草却是眉关紧锁。
“虫草?”南宫语嫣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有些不解道:“那是解毒用的,哥哥你怎么忽然间想起来这个了?”
只是,虫草向来是蜀南百姓用的多了些,大周向来很少用这些的,便是蜀南进贡的虫草也多是被丢在太医院中,太医院那帮老糊涂都知道西凉的雪莲珍贵,却不知蜀南的虫草亦是千金难求。
“难道是……”南宫语嫣忽然间站起身来道:“不可能的,当初楚清欢身上的毒都清楚干净了的,月林忽然间要虫草干什么?”
虽然京城里蜀南人没有一千也有三百,可是能让兄长在意的怕是只有一个月林而已,南宫语嫣不做它想就猜到了月林头上。
“我也不清楚,你想要知道的话不妨去世子府问问,想来他也不会瞒你的。”
南宫默言轻声一句,只是南宫语嫣听到后却是大皱眉头,“哥哥你胡说什么,对了母亲适才找你,说是后天要你去清风楼。”
南宫语嫣忽然间笑得神秘,分明是在看笑话的模样,“不管结果如何,哥哥可别忘了给我和母亲带回来些点心,上次的那个藕粉栗子糕挺好吃的,母亲很是喜欢。”
相较于前朝,大周在民风上已经有了进一步的改善,起码未婚男女也是能够相看的,只是双方父母却不能随同,这多少也是为了让少男少女们自由一些。
南宫默言听到这一句却是皱起了眉头,他尚未对母亲表明心迹,自家妹子又是个幸灾乐祸的,本来就情事坎坷,怕是如今只想看自己的笑话,又岂会对母亲透露自己的心思?只是……楚云溪吗?
那一张脸究竟是什么模样呢,他都记不清楚呀。
楚云溪很是紧张,虽然母亲已经再三向自己保证这门婚事是十拿九稳的事,祖母首肯,便是姑母也同意了的,这次她和南宫表哥相看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可是她依旧很是担心,心中似乎都跑了出来,她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似的。
“四妹这是激动的吗?”楚锦绣笑了笑,有意让楚云溪放缓心情似的,“六妹眼看着过两日就要出嫁还没你这么紧张呢。”
她亲自替楚云溪簪上了一支落梅疏影簪,手指在楚云溪的鬓发上轻轻一抚,“这般花容月貌的,四妹有什么好担心的?”
饶是知道要和楚锦绣保持距离,可是听到她这话楚云溪还是忍不住含羞一笑,“大姐过奖了。”
常氏再三吩咐后,马车才缓缓离开了相府,只是常氏却并不知道,就在她回去到梨香院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也跟着楚云溪的马车离开了。
等到了清风楼的时候,楚云溪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看到清风楼前的马车时,却是微微笑了笑,“难道二姐也来了吗?听说大哥很是喜欢清风楼的点心,最近经常来清风楼吃点心。”
楚云溪身边的丫环紫雪笑了起来,“怕是月林世子又拉着大少爷过来了,二小姐推脱不过去所以才又来了的。”她向来记得夫人的教诲,自然是尽量把这件事往大少爷身上推脱,坏了二小姐的名声对自家主子其实并没有丝毫的好处。
已经订好了雅间,楚云溪提着裙摆缓缓上楼,只是刚一拐上了楼梯却是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对别人而言是天命,可是你觉得我会信吗?”
是表哥!
听到这声音楚云溪心头微微荡漾,她刚想要过去,只是看着门上的名字却是微微皱眉,这并不是母亲对自己说的小兰亭,怎么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不成?可是……
可,刚才表哥说的是什么?她忽然间脑袋有些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袋发昏了,所以才会听错了话似的。
紫雪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刚要轻声呼唤,却是把楚云溪狠狠抓住,低声道:“不要。”说话,她想知道表哥究竟是在对谁说话,那人是谁。
母亲不是跟自己说这门婚事十拿九稳吗?
不是说自己会成为镇南公世子夫人吗?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忽然间变成了这样子呢?
“四妹是个善良姑娘,又有婶娘悉心教导,定是能成为镇南公府的当家主母的。”
楚清欢!是楚清欢!
这声音她决计不会听错的,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楚云溪脸色有些苍白,她再度抬头,看着门上龙飞凤舞的滕云阁三个大字,只觉得脑袋生疼。
“她是不是善良姑娘与我何关?清欢你别忘了,当初我们可是定下过婚约的,虽然舅母芳华早逝,可是外祖母和母亲却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与我定下过婚约的人是你,我为何要抛弃这明珠而娶了那死鱼目!”
若非是紫雪搀扶着,楚云溪定是跌坐在地上了的,为什么表哥会这么说?为什么,难道真的是自己抢了楚清欢的婚事吗?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说自己是死鱼目,楚清欢是明珠?
“表哥,够了!”楚清欢轻声呵斥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娶四妹你大可以对她表明,甚至你也可以去找祖母和姑母说明,在我这边穷嚷嚷算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我告诉你,就算我要和楚家女儿联姻,也定是你,而绝非旁人!”
里面声音骤然停止,楚云溪却是骤然回过神来似的连忙道:“走,我们走。”她不要了,不要受了这一番屈辱之后再厚颜去小兰亭继续被屈辱一番。
几乎是踉踉跄跄着走出清风楼的,楚云溪逃离似的上了马车,“回府,回府!”
滕云阁内,窗户忽然打开,带着面纱的女子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成洛表哥好手段,竟是将两人声音学得这般相像。”便是自己,也定是会信了的。
宋成洛颇是骄傲,自己这口技之精妙,怕是京城里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何况,他为了学好这两人说话,可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这边已经办好了,回头就看大哥那边就是了,等到你们府上老夫人看到一个被人玷污了的四小姐,楚清欢这次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那是。”楚锦绣笑了笑,到时候楚清欢百口莫辩,二房势必是要和楚清欢大闹一场的,甚至她可以让母亲借着这个机会把二房从相府逼出去!明明是丞相府,不相干的人怎么有脸住在这里。她早就忍够了,何况老夫人也是老糊涂了,竟是还宠着二房的人。
看着飞奔离开的马车,宋成洛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云剑英,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在京城,也好,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倒是要和你一较长短,让那老不死的知道,他当初把我赶出师门是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马车飞快,紫雪小心搀扶着楚云溪,对着车夫道:“慢点,四小姐很是难受。”
只是她说了这话却好像石沉大海似的,车夫并没有搭理自己,紫雪不由十分诧异,楚云溪却是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心中只是无限伤心。
她一开始就觉得表哥英武,又是少年英雄自己是配不上的,可是当母亲对自己说起这门婚事的时候她心中却是鼓舞的,毕竟她是爱慕着表哥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向来彬彬有礼的表哥对自己却是这般苛责,她楚云溪虽然没有郡主这尊贵的身份,可到底也是嫡女,是楚家的女儿,又怎么会是那鱼目呢?
马车骤然停了下来,紫雪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倒在车厢里,便是楚云溪也一下子磕到了脑袋,才从悲伤中醒过神来,有些不解道:“紫雪,怎么了?”
“紫雪,怎么了?”马车外有人阴阳怪气地学着楚云溪说话,这声音让车厢内主仆两人一惊,“大哥,听这声音,定是个年轻貌美的,大哥,咱们这次可是捡了条肥鱼。”
楚云溪忽然间又是一阵心慌,唇瓣哆嗦着几乎说不出话来,紫雪紧紧护住自己主子,只是待车帘被掀开的时候,看到那几张丑陋的甚至还散发着异味的脸时,她忍不住轻呕了一下。
“臭丫头,你什么表情!”那臭不可闻的大汉一把拽住了紫雪往马车下拉,另一个人看到了藏在紫雪身后的楚云溪的时候脸上更是露出惊艳,“这般姿色,可真是难得。”说着他就是要上马车。
楚云溪顿时张皇失措,使劲儿踢脚希望能把这大汉踹出去,只是却不料自己脚力根本不够,反倒是玉足落在了那大汉手中。
马车外,是裂帛的清脆声,还带着紫雪的尖叫声。
楚云溪更是惶恐,“你,你放了我,我给你银子。”
“银子?大爷来了火气,银子可是消不了火的,丫头你伺候好了大爷,大爷倒是能给你银子!”
“嘶啦”一声,他一把扯掉了楚云溪穿着的青色马面绣裙,看到那露出来的一小截白玉无瑕的肌肤,大汉缓缓伸手摸了过去,“真是漂亮。”
“不要呀!”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人手上的肮脏和粗茧,楚云溪泪流满面,“紫雪,救我,救救我,紫雪。”
楚云溪却是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紫雪却是比她更为倒霉,马车外两个大汉围住了她,她上身的衣服已经被大汉扯了去,只剩下一个粉红色的肚兜挂在胸前,若非是那俩大汉似乎争执不下谁先来,此时她早已经遭了毒手。
“我是你二哥,我先来。”
“凭什么,这次我先来,明明是我把这丫头拉下来的。”正在两人争执的时候,紫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间站起身来往外跑去,只要,只要再跑两步,出了这胡同,她就能喊人救小姐了。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脑袋往后一拽,整个人扭转了过去,“死丫头,往哪跑?想跑,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抓住紫雪上下其手往里面走去,却是没看到背后忽然出现一人,声音冰凉道:“把人放了。”
看着忽然间出现的人,俩大汉不屑地皱了皱眉,“兄弟,别打搅大爷的好事,自己靠边走大爷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紫雪却是看见来人顿时心生希望,“公子,我们是相府的,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相府的?俩大汉愣了一下,他们这次竟是抓了相府的小姐,怎么可能?那人不是对自己说是一个富商的女儿吗?向来刁蛮任性,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那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闻言眉头猛地一皱,那俩大汉没反应过来却是胸口一痛顿时跌倒在地,紫雪感激不尽,却见那人已经朝着马车走了过去。
一双肮脏粗糙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时候,楚云溪恨不得死去,真的像南宫默言说的那样,自己很快就要成了死鱼目了。
可是下一刻,她却又是不甘心起来。趁着那人松开自己的腿的工夫,狠狠一脚踢了过去,正中那大汉的下三路。
大汉一吃痛,顿时火冒三丈,拎起楚云溪就狠狠揍了两巴掌,“贱妇,竟然敢打我,我待会儿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
大汉话没说完就跌倒了,眼看着竟是要扑到了自己身上,楚云溪连忙躲开,只是这一折腾,却是让肚兜的吊带挂在了那里,她一用劲,那最后的遮掩顿时落到了脚上,看着眼前忽然间出现的脸上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她恨不得晕倒过去。
林慕言也没想到,这马车上的人竟然真的是相府小姐,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楚家二房的四小姐才是,锦衣卫那里是有她的画像的。
“小姐,你没事……”紫雪傻眼了,看着上半身不着一物的小姐和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男人,她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若是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小姐的名声怕是就要毁了。
“公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只是今日之事还请公子保……”
“紫雪,你们这是怎么了?云溪她没事吧?”
看见来人,紫雪忽然间愣了,少爷,少爷他怎么来了?
听到兄长的声音,楚云溪恍然醒过神来,连忙穿衣服,只是看到那男子却不转过身去,她不由俏脸通红。
“林同知?”
看到紫雪衣衫不整的时候,楚文琛有瞬间的害怕,他怕自己的妹妹也遭了不幸,可是待看到马车前转过身来的那人时,楚文琛声调蓦然一变。
“三公子,令妹无碍,只是这几个宵小之徒,本官还要带回去审理。”青铜面具遮掩,楚文琛看不清这位锦衣卫同知大人的神色,只是瞬息间出现的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似乎遁地穿天似的将躺在地上的三人带走,楚文琛却是拦住了林慕言的路。
“今日之事,还望林大人为舍妹保密。”传扬出去,怕是楚家女儿的名声就要毁尽了。
林慕言似乎笑了一声,“三公子放心,只是令妹这般被人设计却不知得罪了谁?只怕本官就算是保密,这消息还是会被传出去的。”
楚文琛顿时面露难色,“这……”他也是忽然间接到信匆匆赶来的,至于到底是谁给自己送的信,他也是没有一点头绪。
纵然今天这事瞒了下来,怕是……也会被那幕后之人利用的。饶是楚文琛自诩聪明,一时间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那我嫁给你,如何?”
马车里,楚云溪声音冷静,似乎是深思熟虑后的话一般,紫雪听了一脸诧异,不能置信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楚文琛也是一愣,“云溪,别胡说八道!”
楚云溪却是慢慢下了马车,走到林慕言面前,“林大人,你救了我,看了我的身子,你说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娶了我呢?”
她这话说的,便是楚文琛也脸色一变,他妹子的脾气他自然清楚,这般话说出口显然是事实了,可是……
“你可知道我是谁?”林慕言瞧着眼前的人,与适才那个傻瓜模样的丫头倒是不一样了,似乎脱胎换骨了似的。
“锦衣卫同知,八千岁的得力干将,锦衣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林慕言,这些够了吗?”
胡同口留着几个锦衣卫,可是谁也没想到这英雄救美竟然让林大人救了个媳妇,而且……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媳妇。顿时几人心生艳慕,瞧瞧看着林慕言,想知道他的回答。
该不会冷面林同知这次又把人家拒绝了吧?
“不怕我?”林慕言淡淡问道。只不过是方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扬言要嫁给自己,莫非相府的小姐都是这般吗?
“怕你?”楚云溪笑了起来,“你说是你可怕还是那些流言蜚语可怕?”
“云溪!”楚文琛总算明白了,她竟是想要用锦衣卫的势力来堵住那流言蜚语!毕竟,京城之中敢造锦衣卫的谣的人,怕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便是有造谣的胆子却也不一定有那命!
林慕言自然清楚楚云溪的打算,只是看她竟是这般坦然的说出了心中所想,倒是瞬间笑了起来,“三天之后,我上门提亲。”
将一块玉佩塞到了楚云溪手中,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楚文琛看了眼妹子,恨其不争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竟然是和锦衣卫的同知定下婚事,母亲若是知道了,怕是要气疯了吧?
他话音刚落,楚云溪却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软软倒在了地上,只是手中却是紧紧握住那一块玉佩,那上面还带着温意,是自己唯一能握住的东西了。
楚文琛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楚思宁入京还赋闲在家,吏部的任命要四月下旬才能出来,听完儿子这话,常氏已经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子,她不是去清风楼了吗?怎么好端端的会遭了这突来横祸的。”
楚云溪自从回来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任谁喊门都不开。
楚文琛也不知道,“父亲,这事情透着古怪的,我去找云溪的时候,咱们府上的车夫并不在那里,据紫雪那丫头说当时车夫赶车赶得很快,后来又是忽然间停了车,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车夫要么是被人收买了,要么就是被掉了包。”
楚思宁闻言皱了皱眉,最后却是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好歹是保全了她的名声。”他话音刚落,小厮进来禀告道:“老爷,夫人,二小姐求见。”
“二妹,她来干什么?”楚文琛喃喃道,却见楚清欢已经进来了。
一番寒暄后,楚清欢不再拐弯抹角,“今天去清风楼给哥哥买点心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南宫表哥,表哥说今天和四妹相见,只是等候了多时却不见四妹到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好意思来问二叔和婶娘,便托我问一问。”
“楚清欢,不用你假好心!”
楚云溪声音尖锐,几乎划破了晨曦园的宁静,常氏看到女儿终于出门心中一喜,可是待听到这么一句话却是愣在了那里。
楚清欢皱了皱眉头,却看楚云溪是一脸尖锐,似乎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一般,那神色简直和宋氏、楚锦绣如出一辙了。
“四姐,你怎么和二姐姐说话的!”楚文琏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自家姐姐这般说话顿时不满道。相比自己亲姐姐,他和楚清欢更亲近,这是不争的事实,便是常氏也无可奈何。
“我怎么跟她说话的?那她为什么不说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那姻缘你不想要就施舍给我?我不稀罕!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的事是谁设计的,等我查出来真相,我一定把你的丑陋面目公之于众,让大家都看看这就是相府二小姐,人人夸赞的清欢郡主的真……”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楚云溪的话,楚思宁胸口颤抖,手还停留在半空,似乎也在颤抖着,“给我滚回去!”
楚云溪捧着半边脸颊,脸上闪过一丝忿恨,跺着脚离开了,常氏想要去追却被楚思宁喊住,“你给我坐下,都是你宠的,越发没法没天了。”
常氏心疼女儿,可是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是看着楚清欢,心中竟是生了怨怼。他们夫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娇百宠的,这第一次挨打竟是因为楚清欢,她自然是心生怨怼的。
楚思宁却是好声好气道:“清欢你别放在心上,你四妹今天遇上了些事情,没能去清风楼,至于婚事,我亲自去给老夫人解释,有劳你这一趟了,回头二叔让云溪去给你赔礼道歉。”
楚清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楚思宁竟是这般,知道楚云溪怕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心中的恼火多少也烟消云散了,“二叔放心,清欢先告退了。”
楚文琛站了起来,“我去送送二妹。”
楚文琛并没有留步的打算,楚清欢转过头去,“三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楚文琛一时间却是愣了一下,那一双眼眸清澈不可见底,可是对着自己的时候却并没有一丝阴翳,也许是云溪误会了,自己定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云溪今天去清风楼了,只是并没有见到南宫默言就回来了。”看楚清欢眉头微微一皱,他接着说道:“后来,她出了点事情,是锦衣卫同知林慕言救了她,小孩子家一冲动就对着林慕言许了终身。”
许了终身?楚清欢蓦然抬起头来,“这可不是冲动的事情了,难道三哥怀疑,是我动了什么手脚不成?”
“自然不是。”楚文琛连忙道,面对这一双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慌张,明明楚清欢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
楚清欢笑了笑,“随三哥怎么想,只是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三哥留步。”
楚文琛忽然间觉得有些冷意,似乎刚才那笑是在嘲笑自己似的,不行,自己一定要问清楚紫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在楚文琛离开后,楚清欢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诧异,脚下匆忙地回了芝兰院。
“楚云溪怎么和林慕言牵扯到一块了?”楚清欢也是震惊,一个是楚家女儿,一个是锦衣卫同知,姬凤夜的心腹,这两人怎么会纠缠到一起的?
苏绾没想到二小姐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不由笑了起来,“林大人英雄救美,给自己娶了个美娇娘,倒真是做了笔好买卖,诏狱那边传来消息,是宋成平买通的人,似乎想要污了四小姐的清白。”
楚清欢闻言皱了皱眉,“宋成平?”终于出手了吗?只是毁了楚云溪的清白,那对自己又有什么损害,她本来与楚云溪就交情不深,当初的事虽然不放在心中,却也注定不可能姐妹情深的。
“清风楼那边还没有查清楚,只是大小姐最近似乎爱上了出门,今天也出现在了清风楼。”苏绾状似无意地说道。
只是楚清欢听到这话却也是皱起了眉头,楚锦绣也掺和进来了?
思索了片刻,楚清欢忽然间轻笑出声,也罢,楚锦绣若是不掺和进来,倒是不好玩了。
“那林慕言什么时候抱娶美人归?”
苏绾闻言也是一笑,“他还没问千岁爷,只是说三日之后上门提亲,若是千岁爷同意,怕是第四天就可以成亲的。”
那这样的话,丞相府还真是热闹的很,前两天七少爷的满月宴已经是无比热闹了,如今再加楚常乐的婚事,若是连林慕言都来掺和一脚的话,楚家可真就是到了风口浪尖了。
礼部侍郎、承恩侯府、锦衣卫,这可真是怎么瞧怎么个大杂烩。
苏绾知道这位主子的脾气,她本来就对丞相府没什么好感,所以看到楚家位于风口浪尖除了幸灾乐祸还是幸灾乐祸,只是到底楚云溪的婚事另一半是牵扯到林慕言,她不由有些关心,“小姐,四小姐究竟是怎么个性格?还望……”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绾声音戛然而止,退后了一步,便看到画眉匆匆进了来,“小姐,白菱怀孕了。”
楚清欢眉眼一挑,“怀孕了?”还真是个好时候。
“大夫人知道了?”
画眉笑了笑,“知道了的,白菱是伺候大夫人规矩的时候忽然间吐了的,这不才瞧出来是怀孕了吗?听说大夫人似乎气恼的很。”
气恼,宋氏如今想要把白菱杀了的人都有吧,到底是白菱害得她没了子嗣的,如今再度听到白菱怀孕的消息,就算是宋氏再好的脾气怕也是要忍不住恼火的。
只可惜,宋氏此番精明了,赵妈妈因为身份暴露在宋氏离开祠堂后就离开了,如今听云院倒是个铜墙铁壁似的,自己也不好打探消息的。
“这等好事,自然是要庆贺的,父亲龙虎精神,实在是难得,希望白姨娘能给楚家添一两个长进子孙,也好宽慰父亲一下不是?”
这话说的刻薄,可是画眉和苏绾却都是觉得理所当然。
楚文瑜因为红梅之事被宋氏好生管教,如今困在前院里,听说脸上的婴儿肥都消褪了下去,而楚文瑾到现在还不曾传来消息,便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好在如今平夫人刘氏膝下的四少爷还算争气,虽然比不上二房的三少爷,却也是不错的。
“走吧,去缀锦楼看看六妹,回头想要再见可是难了。”楚清欢幽幽一叹,似乎无限感慨,身后画眉抱着小姐准备的添妆礼物,似有所思。
四月初八,楚常乐与承恩侯世子柳长琦大婚,丞相府内喜庆中却带着几分悲凉,毕竟楚常乐要嫁给的是一个死人,嫁过去不过是为了保全昔日的名声罢了,只是守活寡的。
刘氏成了平夫人后,楚常乐身份水涨船高成了相府嫡女,搬进了缀锦楼里,喜乐苑里只剩下楚常喜一人,却不知她是该高兴自己终于能独自住一个院子了,还是恼火便是这也是沾了她最是看不起的楚常乐的便宜。
楚家子女几乎齐聚一堂,便是楚文璋也老老实实跟在楚清欢身后,脸上笑意却是透着真诚,只有他觉得成亲是好事,却不知道这成亲背后的悲哀。
“还是我背着六姐出门吧。”最后楚文珍悄悄出声,似乎怕宋氏责备似的,声音很是低沉。
平夫人刘氏脸上都是泪水,似乎舍不得女儿似的,听到儿子这般说,不禁抬头看了楚文珍一眼。
“既然小四和常乐姐弟情深,那就由小四背嫁吧。到底是亲姐弟,妹妹你说呢?”宋氏颇有深意地看了眼平夫人刘氏,刘氏却并不上当,“文琛和珍儿都心疼常乐,我高兴好来不及呢。”
看来宋氏已经知道了楚云溪的婚事,适才这话分明是挑拨之意。只是她未免太低估了刘氏,楚文琛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又岂会对此耿耿于怀?
楚文珍背着楚常乐出了门,看着那渐行渐远的姐弟两人,楚清欢最后轻声一叹。
到底不算是什么光彩的婚事,相府内有些安静,待楚常乐出门后丫环婆子们便是各行其是了,看着大红喜色环绕的缀锦楼,楚清欢也举步离开。
“二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五少爷?”
楚清欢回头望去,这丫环是晨曦园的,向来是伺候常氏的,“怎么,小五丢了不成?”
那丫环有些着急,“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才夫人急着找五少爷,却没看到,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没影了呢?”
看着丫环着急模样,楚清欢示意画眉和苏绾也去找人,“许是跑着看热闹去了,别担心,你们找到的话就把五少爷送到晨曦园。”
画眉却是有些担忧,“小姐,您自己一个人,没事吧?”
楚清欢不由笑了笑,“我还能有什么事,相府后院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她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画眉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意古怪,想要和苏绾商量一下,结果苏绾却已经朝着另一方向去了,大概便是去寻人了。
画眉不放心似的离开了,楚清欢却是看着不远处的风波阁停下了脚步,难怪画眉会担心自己,原来是到了这里。
因为占定的吉时是寅时三刻,相府上下都起了个大早,此时天还微微透着灰白之色,风波阁那边只透着隐隐的影子,楚清欢刚要离开,却是听到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六少爷,已经把人引过来了?”
是姜婆子!赵妈妈离开后,宋氏身边最受信任的人,据说是安平侯府田老太太送过来的,对此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楚文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那是,楚文琏这笨蛋听我说事情和楚清欢有关之后就乖乖的跟我来了,姜妈妈你要怎么收拾这臭小子!他这段时日在先生面前装乖巧,害的我老是被先生责罚,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他!”
透着花丛,楚清欢看到了地上的麻袋,楚文琏似乎被堵住了嘴,一直嗯哼着却是挣脱不开。
“六少爷,你和我一起把他丢到水里去。我自己抬不动他。”姜婆子低声说道,只是楚文瑜听到这话却是忽然间害怕了一下,“什么,不是打楚文琏这混蛋就好了吗?干嘛要杀了他?我不干,我不干。”
姜婆子顿时脸色一变,“六少爷,你打了他再把他放回去,难道五少爷不会告你的状?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六少爷您……可就要被相爷责罚了。”
姜婆子的恐吓起到了作用,楚文瑜脸色一变看着那边湖水,只是刚一抓到麻袋却又是松开了手,“不要,我不要,我帮你看着你去找人来。”
姜婆子再度相劝,可是楚文瑜却是死活不肯松嘴,最后只好再三交代楚文瑜,“我这就去找你,你可好好看着,千万别跑开。”
姜婆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楚文瑜念念叨叨道:“楚文琏,是,是母亲要杀你的,和我没什么关系,回头回头你要找人算账就去找母亲,千万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感觉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头,楚文瑜连忙跳脚,只以为是楚文琏的冤魂找自己来报仇的,可是……
待他转过头来却是愣了,“楚清欢,你怎么在这里?”
回答他的楚清欢的拳头!
麻袋里果真是楚文琏,看到楚清欢的刹那楚文琏涕泗横流,“二姐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到底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虽然个头和楚清欢持平,可是刚才听到姜婆子那一番话,没被吓尿已经是万幸了。
楚清欢连忙给他松开,只是看着被自己打昏了的楚文瑜,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凶狠之色,“小五,把他装进去。”
楚文琏有片刻的迟疑,只是想到方才姜婆子的话却又是狠了狠心神,“是。”
姜婆子回来的时候看到湖边麻袋旁并没有六少爷的影子时不由唾了一口,“我就知道这他会跑。”
和她一起过来的也是田老太太送给女儿的心腹,见状连忙道:“先去把他丢进去再说。”姜婆子点了点头,只是抬起麻袋的时候却不防麻袋里的人“呜呜”着踢出了一脚,她挨了个正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搬来一块石头系在了麻袋上面。
“我让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踢我!”
花丛后,楚文琏见状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平日里听主子吩咐的管事妈妈竟是又踢了麻袋两脚,解恨之后才将麻袋丢到了水中。
他扯了扯楚清欢的衣袖,眼中有片刻的迟疑,“二姐姐,对不起。”尽管刚才他听了二姐姐的话,可是心中却还是怨怼二姐姐的凶狠的,直到看到姜婆子的举动,他才明白,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心狠手辣!
尽管楚文瑜也是自己的堂兄弟,可若不是他自己岂会被装了麻袋?
楚清欢知道此时此刻楚文琏才想清楚,她轻轻一笑,拉着楚文琏站了起来,“你娘找了你很久了,我们回去吧。”
姜婆子两人完成了任务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湖边,“这次办好了差事,回头夫人定当好好赏赐的,你放心吧。”
听到姜婆子如此承诺,另一个略显得矮小的婆子点了点头,“老姐姐你说话我还能不相信?只是日后还望老姐姐在夫人面前提携我一番。”
田老太太生怕女儿身边人不够用似的,一下子送来了八个人,姜婆子从八个人中脱颖而出,迅速成了宋氏心腹,可是剩下七人诸如这马婆子如今干的也是粗活。
姜婆子笑了起来,“那是当……二小姐?”看见对面走来的人,姜婆子连连要转身离开,只是她刚转了半个身子却被楚清欢喊住了。
“大清早的,姜妈妈怎么来这边了?莫非与我和五弟一般,是来散步的不成?”
姜婆子脸上笑意讪讪,只是待脑子回过弯来看清楚楚清欢身边的人时,她不由大惊失色,“五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楚文琏在这里,那被自己丢到湖里的人会是谁?姜婆子一瞬间只觉得冷汗直流,二小姐眼中的笑意似乎莫大的讽刺,她竟是不敢直视。
马婆子也回过神来,连连扯着姜婆子要回去,“二小姐,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看着仓惶失措落跑的两人,楚清欢笑了起来,“跑的还真快。”
楚文琏却是紧紧挨着楚清欢道:“二姐姐,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楚清欢戳了戳他的脑袋,“还真是个坏小孩。”头一刻钟还为自己害人耿耿于怀才,此时此刻,却是想出了这坏主意。
她若是没猜错,此时宋氏、刘氏和常氏都该在梨香院吧。
楚文琏却是撇了撇嘴,二姐姐说的老气横秋的,就好像她多大的人似的,其实也就比自己大两岁呗。
梨香院里,宋氏几人都在,正陪着老夫人说说笑笑。
门廊下的丫环看到楚清欢和楚文琏过来连忙道:“二小姐和五少爷来了。”
宋氏正说着话,忽然间听见外面丫环这么一句,顿时卡在了那里,老夫人不由瞧了她一眼,眉头微皱。
“大嫂这玩笑话怎么就说了一半,莫不是卡住了不成?”常氏轻声问道,她也听到了丫环的通报声,知道儿子已经找到了,心忽然间安稳了下来,竟是不知道怎么来的心情竟是调侃起宋氏了。
楚文琏就跟随在楚清欢身边,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看,这让宋氏觉得有些心惊,姜婆子不是去处置这小鬼了吗?怎么现在忽然间这小鬼竟是回来了,可是姜婆子去了哪里?
她有些心不在焉,楚锦绣察觉到母亲的异样,连忙遮掩道:“母亲也不知道在那里听到这么个有头没尾的笑话,倒是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偏生又没了下文。”她靠近宋氏坐着,轻轻掐了宋氏一把,可是却依旧没见宋氏反应。
宋氏神色有异,便是常氏都看出来了,只是她却是更关心幼子,拉着楚文琏道:“刚才去哪里了,让我们一顿好找,回头再四处乱跑,看我不让你爹爹责罚你!”
常氏很清楚,自己的姑母,或者说是婆母是什么样一个人,说什么话才能讨她欢心。这番让二老爷责罚幼子的话,自然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楚文琏笑了笑道:“刚才六弟拉着我去见二姐姐,结果半道里自己跑了,我只好自己去找二姐姐嘛,这才耽误了时间来着。”
“二姐找小五有什么事?”楚常喜觉得这事情透着古怪,不由问道。
楚清欢笑了起来,“我哪有什么事情找琏儿,怕是那理由得要问六弟才是,对了六弟还没过来吗?未免太贪玩了,母亲还是让人去找一找的好。”
这目光!宋氏心中一寒,只觉得楚清欢的目光似乎带着冰凉的,她几乎不敢去想这冰凉之后是什么意思。
“母亲,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楚锦绣低声道,眼中满是关怀。她也察觉出母亲的异样,好像这事情是和楚清欢有关的。
宋氏站起身来,浑身似乎在颤抖着,“我,我去找找瑜儿。”她脚下踉跄,若非楚锦绣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一把,怕是就要跌倒在地上了。
便是因为女儿出嫁而有些悲伤的平夫人刘氏见状都愣了一下,看了眼身后奶娘怀抱中的七少爷这才回过头来。
“夫,夫人……”
门外传来姜婆子的声音,大呼小叫很是没规矩,老夫人听到这么句尖锐的声音眉头皱的厉害,“外面这是怎么了?”
宋氏已经抢先一步走了出去,却见姜婆子浑身似乎在水里泡了一圈似的,和马婆子跪倒在地上,“夫人,六少爷失足落水,没了……”
“母亲。”楚锦绣连忙扶住身体向后倒的宋氏,她也是浑身一颤,看着姜婆子道:“六弟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的?还有他明明会泅水的,怎么还会淹死,姜妈妈你给我说清楚!”
姜婆子只觉得此番休矣,她怎么说清楚,难道说是自己把六少爷丢进了湖里吗?那麻袋里明明是五少爷,可是为什么自己回来一趟里面就好像被人施了咒似的换了个人。
“奴,奴婢也不知道呀。”
一旁马婆子也是心中戚戚然,她们俩刚才回去打捞那麻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沉在湖底的麻袋给捞了上来,麻袋里面赫然是六少爷。
马婆子当时一阵心惊,只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死了似的,好在姜婆子聪明,连忙将绑在麻袋上的麻绳扯断,“记住,六少爷是失足落水,咱们刚巧过来才看到的!”
连忙解开了楚文瑜尸体上捆绑着的麻绳,看着那明显遮掩不下去的红肿淤痕,马婆子心有余悸,连忙道:“这,这个我们怎么处理掉?”
姜婆子显然也在为那手腕脚脖上的淤痕头疼,可是最后却是斩钉截铁道:“不管了,我们要咬紧牙关,否则就要去下面给六少爷陪葬了!”
一句“陪葬”让马婆子胆怯,连忙听从姜婆子的吩咐行事,待来到梨香院看到宋氏险些昏厥,她心中不由惴惴。要是夫人昏死过去就好了,这样的话,怕是就不会细查六少爷的死因了。
宋氏勉强支撑了一会儿,只是待看到白麻布下楚文瑜毫无生气的尸体时,她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平夫人刘氏和二夫人常氏都惊呼出声,“可怜的孩子,怎么就……”
两人都擦了擦泪水,看着昏死过去的宋氏,轻声道:“这事要去禀告相爷,大小姐您说现在该如何是好?”
楚锦绣自然不会相信幼弟竟会失足落水而死的,可是如今母亲昏厥,她,她该怎么处置?
还未待楚锦绣说出处置的办法,林妈妈带着老夫人的话过来了,“老夫人说先把六少爷的尸身放在冰窖里,待过几日再计较。”
“这是什么意思!”楚锦绣当即问道,难道瑜儿死了还不能入土为安吗?
看着浑身颤抖的楚锦绣,林妈妈看了平夫人刘氏一眼,“六小姐新婚,三天后回门,自然是见不得白事的,还望大小姐大局为重,便是夫人回头也定是会谅解的。”
楚锦绣气得直哆嗦,林妈妈这分明是在要挟自己!当初楚常乐的婚事几乎是母亲一意孤行的结果,老夫人心中藏着一股气,所以,所以趁着这个时候要在瑜儿身上算账!
她气得浑身颤抖,便是嘴唇都有些发白,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林妈妈看了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却听到抱琴大声道:“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妈妈回过头去,却见楚锦绣竟是跌倒在地上,浑身不由自主似的颤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牙关却是紧紧闭合着,抱琴一旁慌了神色,连忙招呼侍书,“快,快把小姐带回去。”
“这怎么可以?还不快去请大夫?这时候还是不要动弹的好。”即使是楚思远的平夫人,刘氏依旧是向来很少说话,常氏见到这先后昏死过去的母女不得不开口道。
抱琴却是异常坚持,“不行,小姐一定要回去。”这是病发了,回去才能用药,才能好转的。
常氏没想到楚锦绣身边的大丫环竟是跟自己犟嘴,她脸色微微一变,却听楚清欢道:“婶娘,抱琴向来伺候大姐,应该是知道处置之法的,婶娘若是不放心,我一同过去照看大姐便是了。”
“这怎么……”抱琴想要拒绝,可是看到常氏并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还是连忙改了口,“那就麻烦二小姐了。”
宋氏醒来的时候,姜婆子正在身边伺候,看到那张脸,她不由分说地一巴掌打了过去,只让姜婆子找不到东西南北,“夫人,我……”
“我不是吩咐你把楚文琏那小子弄死吗?为什么死的人成了我的瑜儿?”她的瑜儿,那么机灵聪明的瑜儿,怎么会忽然就死了呢,你不知道你死了娘会很心疼的吗?
姜婆子心中戚戚然,“夫人,奴婢原本抓着的是五少爷没错,后来六少爷让奴婢去找人把五少爷丢到湖里去,说是自己看着五少爷,不会出问题的。”
“不会出问题的?那瑜儿怎么会死了呢,啊,啊!”
揪住姜婆子的衣裳,宋氏恨不得把她包皮拆骨吃了一般!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呀!等到奴婢找人回来之后,那麻袋已经没了影子,奴婢想可能是六少爷自己动了手,可是,可是……对了夫人,奴婢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小姐和五少爷在一起,会不会是二小姐杀了六少爷?”
“楚清欢?”宋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惶恐,“你是说楚清欢杀了我的瑜儿?”
“可若不是二小姐,那五少爷怎么会从麻袋里跑出来?难不成还是六少爷放了他然后自杀不成?夫人,都是奴婢的错,要是奴婢力气再大些,就不用找人帮忙,六少爷也就不会死了,还望,还望夫人惩罚!”
姜婆子跪倒在床头,磕头如捣蒜,很快额头就是一片青肿,宋氏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抓住锦被,脸上满是狰狞!
“楚清欢,这杀子之仇丧子之痛我记住了,若是不将你剥皮拆骨,我宋湘云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