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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纽约又开始下雪,到了清晨也未停歇,反下得更大了。景熠感觉到房间里飘散着微微凉意,便从睡眠中清醒了过来。他帮褚恬掖紧被角,下床把暖气开大。
褚恬睡着睡着突然觉得冷了起来,她迷糊的翻了个身,往一处温暖的所在靠近。
“熠……冷……”
刚刚上床的景熠听到她迷糊的软糯声音,赶紧将怕冷的小狗搂进怀里,自然的轻拍她的背,“暖气已经调高了,很快就不冷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猛打了个激灵。低头看才发现她醒过来了,大眼睛圆睁着,表情很僵硬。
“怎么醒了?”景熠赶紧把手贴到了褚恬的额头上,温度正常。
褚恬急促的吸了两口气,一把攥紧了他的衣襟。
景熠靠在床头将她抱到身上趴着,挑起她的下颌揣测了一会儿,才宽慰道,“做噩梦了?别怕。”
褚恬再次呼吸一滞,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眼泪也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景熠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拍着她的脸焦急的问,“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褚恬颤抖的闭上了眼睛,又用力了咬了一下嘴唇,疼痛让她确定了不是在做梦。
她沉默了良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抚上景熠俊朗的脸,紧着喉咙开口,“我……我听见……听见了你说话……”
刚才她睡的正迷糊,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虽然很细微,还伴随着一些嗡嗡声,但那记忆中的悦耳男中音还是让她激动到了顶点。
景熠心头一抽,银灰色的深眸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他一把将褚恬拉起来坐着,长指穿过她右耳畔的发丝摸去。她没戴助听器,竟然说听见了他说话,这代表什么?
“你说话呀,快跟我说话。”褚恬又哭又笑,急声催促道。
“恬儿。”景熠不确定的开口,一贯平稳的清冷声线明显颤抖了起来。他不错一瞬的盯着她,又尝试着问,“你真的听得到我说话?”
褚恬不停的重重点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簇簇掉落下来。她真的听见了,安静了三年的世界里闯进了日夜想念的声音。老天呐,这是神迹吗?
景熠的眼眶迅速发胀起来,他倾力抱住她发抖的身体,密集的亲吻伴随着心中的狂喜落在她的发顶,脸颊还有耳廓上。
“我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快告诉我。”
褚恬紧闭着眼感受着,哽咽的呢喃,“很小声,就一点点。但是我真的听见了,太好听了。”
景熠将她软乎乎的脑袋死死按在胸膛里,埋头在她颈间深深的吐纳起来。耶稣显灵了,在圣诞节的清晨送了他一份天大的厚礼。他该怎么办才好,捐资建一座教堂?还是马上去街上布施?
褚恬听着他宽厚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非常有力,还在悸动着。她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用泪水宣泄着此刻复杂又强烈的情绪。
景熠没有劝阻,只稳稳抱着她发软的身体,由着她哭。她现在的感觉只会比他更复杂更激动,就让她尽情的发泄吧。
直到褚恬哭得嗓子干哑时,他才松开手臂,拿了手帕温柔的帮她擦眼泪。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但在他眼里比天仙都美。
“乖,不哭了。”景熠毫不掩饰心中的宠溺,声音放到到了最轻。
褚恬晕乎乎的眨了眨眼睛,又啜泣了两声,才老实的问,“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景熠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把音量放大到正常又重复了一遍,她这才点头表示听到了。
“躺下,我打个电话。”他将褚恬放到枕头上,拿起手机拨了宗伽文的号码。她显然是没有恢复全部听力,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该由医生来诊断。
宗伽文和项正飞坐在赛车场的休闲区,正热烈的讨论着一天的比试结果,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哟,少爷来电话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就坏笑了起来,今天不是圣诞节吗,休假中的工作狂怎么还是不改早起的习惯呀。
项正飞和旁边的Alice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示意他快接。宗伽文今天上午突然杀回来,把他们拽到了赛车场。他一整天都是情绪饱满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是真的走出了分手阴影,还是借玩乐来掩饰心情。
“少爷,早啊。”宗伽文调笑着接了起来,正准备夸耀一番战绩,就被听筒里传来的叙述震惊了。
“真的?”他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噌的从藤椅上弹了起来。少爷说褚恬恢复了一些听力,不是在玩笑吧?
“少废话,给我介绍个可靠的医生。”景熠不耐的催促道。
宗伽文机械性的吞咽了一下,急忙回话,“你带她去她就诊的诊所就行,她的主治医生很靠谱。”
Alice见他说这话,瞬间不怎么愉快了,着急的问,“Vanessa生病了?”
宗伽文挂断电话,看着对坐的两人,扔出了重磅炸弹,“少爷说褚恬恢复了点儿听力,你们信吗?”
“什么?”项正飞和Alice同时惊呼出声,又诧异的面面相觑。
褚恬本来不想在重要的假日打扰她的主治医师,却架不住景熠的逼迫,尝试着发了一封邮件。
做为全美最出色的年轻耳科医生,Dr.Caton显然热衷工作胜过休假。她很快回复了褚恬的邮件,并要求她立刻到诊所去。
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临近中午才结束,Dr.Caton仔细看过报告后,疑惑的摇头,“There's-nothing-to-fond.”(暂时没什么发现。)
褚恬抬头和身后的景熠交换了个眼神,心里也拿不准是怎么回事,只得把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事告诉了她。
Dr.Caton认真记录了她的陈述,又把报告放在了她面前,指着曲线图指标说,“Although-temporarily-can-not-find-the-reason,but-you-did-right-ear-hearing-recovery-to-48.5%,congratulations。”
(虽然暂时找不到原因,但你的右耳听力确实恢复到了48.5%,恭喜你。)
褚恬反手紧紧的抓住了景熠放在她肩上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数值实在超出她的预期,这么说她以后能借助助听器正常生活了?
景熠也是欣喜万分,他低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吻,又询问道,“Hearing-aids-need-to-debug-it?“(助听器需要调试吗?)
褚恬出门之前尝试过戴助听器,可刚戴上就出现了不适反应,说耳朵里的杂音很大,头也昏昏的。
“Yes,please-come-with-me.”Dr.Caton颔首,拿上褚恬的助听器把她带进了隔壁的检查室。
Dr.Caton根据褚恬新变化的听力做了精准的调试,又承诺会将她资料传给其他业内顶尖的专家会诊后,将她送出了诊所。
“感觉怎么样?”景熠上了车,就急切的问道。
褚恬不自然的压着耳畔的头发,蹙眉说,“听得很清楚,但是我好不适应啊。”刚刚她一戴上助听器就觉得世界嘈杂了起来,各种细碎的声音一股脑钻进了耳朵,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景熠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他心情甚好的帮她系上安全带,建议道,“去走走?”
褚恬看着车窗外还在不断降下的大雪也心动了,她调整坐姿想了想,有一个地方正适合赏雪,“我们去Central-Park吧。”(中央公园)
景熠爱怜的掐了一把她的小脸,发动引擎朝目的地而去。
圣诞节的中央公园比往日安静,游人并不多。褚恬跟着撑着伞的景熠走了一段,到达绵羊草原的时候,她再抑制不住欢快的心情,跑进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哇~哈哈哈……”景熠看着她像快乐的鸟儿般跑着,还不停的发出感慨的叹息和清脆的笑声,心情随之沉淀了下去。他驻足站定,没有去追她,把整片空旷的草滩交给了重获新生的娇妻。
褚恬身上的驼色斗篷随着她转圈的动作飞扬着,淡金色的长发划出耀眼的银白色光亮。她兴奋的像个孩子,穿着浅灰色雪地靴的脚不停蹬踏着地上的新雪。她是那么开心,周围的一切都因为她染上了快乐的魔法,看得他沉醉无比。
景熠匀长的吐了口气,朦胧的白雾将他的面部线条柔化了。他抬头看着天空中降下的洁白雪花,心弦无声的震动了起来。或许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真的住着悲天悯人的天父,他的眼界无边广阔,能探知到人间所有的疾苦。是他施展神迹,把听力还给了褚恬。
“滴!”一声短促的提示音打断了景熠的沉思,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淡然的眸色中划过一丝深沉复杂的精光。
“喂~!”褚恬见他仍站着不动,从雪地上搓起个雪球掷了过去。
景熠被打在身上的雪团震了一下,他收回手机,扔掉雨伞快步朝放肆的小女人走了过去。
褚恬见势不妙立刻跑了,又捏起雪球往身后扔。她好久没打过雪仗了,感觉刺激的不得了。
“褚恬!”景熠佯怒的喊了一声,一边躲避砸过来的雪球,一边扔出更大的还以颜色。
“啊~!”褚恬听到身上嘭的一声,兴奋的大叫。听得见真是太好了,失聪前觉得平淡无奇的,现在都能让她开怀大笑。
“你敢挑战,就别怕痛。”景熠迅速搓了个结实的雪球,边提醒着边扔了过去。
“谁怕谁呀!”褚恬不甘示弱,抬手挡住了进攻,又开始反击。
雪地上的脚印越来越多,两人你打我躲,玩的不亦乐乎。有那么一瞬间,景熠觉得遇到褚恬之前的人生都白过了。循规蹈矩的日子淡得像白开水,还不如和她打一场酣畅淋漓的雪仗来的有滋味。
“嘭~!”褚恬正在弯腰找雪块的时候,被飞过来的大雪球猝不及防的打中了头,一个重心不稳就跌坐到了地上。
“呜呜……”景熠本来还在得意这次精准的暴击,却被她捂脸呜咽的样子吓了一跳。
他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去摸她的头,“打痛了?”
“呜呜呜……”褚恬埋头揉眼睛,扭动着不让他碰。
“听话,让我看看砸哪儿了。”景熠更是着急了,虽然说是雪,但真打到可能会肿起来的。
“喂!我哪有那么脆?”褚恬撩起一捧雪扑了他满脸,笑的十分得意。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大笨蛋。
景熠拂去脸上的雪花,一把抓住想跑的小女人,“造反了?”
褚恬毫不示弱的吐舌头又翻白眼,他哪里是在警告她,满脸都是愉悦纵容的表情,以为她看不出来吗?
景熠被她俏皮的样子搅动了心,他伸手一搂,捏着她小巧的下颌吻了过去。一如既往的柔软触感,又带着冬日的寒气,让他心中的爱意汹涌的翻腾起来。
雪簇簇的下着,白茫茫的草滩上是深情相拥的两个人。褚恬仰头承受着景熠温柔动情的亲吻,将此刻感知到的一切都印刻进了心里。
“恬儿,my-sweetie,I-love-you。”景熠侧头将薄唇贴在助听器上,深沉隽永的道出了心声。她是如此特别,给了他世界上最真挚纯洁的爱。今天不仅是她的重生日,同样也是他的。
带着一点杂音的男中音窜进褚恬的耳朵里,还有清冽的气息随着他唇齿的开合喷在耳廓上。她怔仲着,心跳在景熠柔情的告白中停滞了。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遵循着本能诚实的动了起来。
景熠被褚恬一个用力扑倒在了雪地上,她趴在他身上,淡金色的长发垂了下来,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里有晶莹的泪花在涌动。
“你叫我什么?可以再叫一遍吗?”褚恬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声线颤抖的请求道。
景熠漂亮的薄唇上扬,划出了完美的弧度。他伸手抚摸着她滑腻的脸颊,宠溺无比的唤,“Sweetie。”
一滴圆润清澈的眼泪滴在脸上,温热的刚刚好。景熠的眸色随着褚恬感动非常的样子渐深,周身的清冷气息都融化了,脸上随即泛起了骄阳般的深深笑意。
他将她搂进怀里轻轻的抱着,抚摸她柔软的长发,心里叹谓起来。天与地之间好像只有他们,连彼此的心跳都是同步的。
离开中央公园的时候,褚恬带走了轻快的好心情,也回赠了一份礼物。雪地上堆起了两个可爱的雪人,头靠着头依偎在一起。
疯玩了两个多小时,褚恬上车没多久就困倦的睡着了。景熠将车停在路边,拿过放在后座的大衣披在她身上。他没有着急开车,而是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沉吟了下去。
他带着黑色皮手套的长指不停摩挲着方向盘,就在权衡不定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再次传来了短信提示音。
景熠看着简短的内容思考了更长时间,最后,他做出了决定。银色的宾利添越很快启动,消失在了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