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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stlavie”开业后,褚恬就忙碌了起来。她每天早上去餐厅送花,然后开店,晚上还要提前把第二天的花准备好。
不知不觉间,B市已经正式进入了炎夏。褚恬忙绿的状态像现在的气温,只升不降。
两周前她报名参加了由国内著名美食杂志举办的甜品大赛,她顺利通过了初试和复试,决赛地点定在了位于S市的杂志社总部。
起初她并不想参加这次比赛,她现在忙着店里和餐厅的事无暇分身,虽然机会难得,但她认真考虑了时间的问题,还是准备放弃。
结果这件事被大嘴巴的沈蕙嘉说给了来店里打包甜点的项正飞听了,也就自然传到了景熠的耳朵里。
褚恬很快接到通知,说餐厅的花改由沈蕙嘉送,她不必亲自去了。她知道这是景熠特意给她腾时间,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她向杂志社递交了参赛申请。
事情进展的异常顺利,褚恬几乎没花什么力气就晋级了总决赛。现在决赛在即,她的状态还是很放松。她对自己的实力有清楚的判断,这个冠军并不是高不可攀。
景熠在晚上九点半下车,站在了“Rosemary”门口。他刚从Z市出差回来,连衣服都没换紧赶着来了。但让他意外的是,店招没亮灯,木纹门上挂着休业的牌子。
他往座位区的玻璃窗里看了一眼,里面熄着灯,但有一点点微弱的火光。他扣好西装扣子,尝试着推了一下店门,果然没锁。
黑暗之中,褚恬坐在沙发上。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桌上摆着一个小蛋糕,蜡烛的火光在空气中轻轻跳跃着。
景熠轻手轻脚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并没有出声叫她。明天就是褚恬启程去S市的日子,他紧赶着结束了Z市的工作回来,就是为了给她加油打气的,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一幕。
幽暗不明的微光之下,褚恬静静的坐着。她没戴帽子,浅金色的长发顺在一侧。她的脸上有暖融融的笑意,虔诚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进来了。
“Vanessa,Joyeuseanniversaire。”褚恬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睁眼正准备吹蜡烛,眼前突然出现的黑影吓得她惊叫了一声。(Vanessa,生日快乐。)
“是我。”景熠清冷的声音响起。
“景,景先生?”褚恬定睛一看,真是景熠。她捂着心口长长舒了口气,这人怎么突然出现了,差点被他吓死。
“生日?”景熠瞄了一眼桌上看不清颜色的蛋糕,完全忽略了她一惊一乍的叫声。
褚恬赶紧起身打开了座位区的照明,她报赧的回到座位上坐下,看着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说,“您怎么来了?需要吃什么吗?”
“就这个吧。”景熠用眼神朝桌上的蛋糕示意,一点奇异的感觉从心底冒了出来。
“我去拿盘子,您稍等。”褚恬这才稳住了呼吸,她去后间拿了餐具,又泡了一壶解腻的柠檬茶。
她切开蛋糕,选了一块大小适中的推到了景熠面前,“樱花香槟芝士蛋糕,不知道您吃不吃的惯这个味道。”
景熠却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他定定的坐着,藏在透明镜片后的银灰色深瞳一瞬不瞬的看着盘子里淡黄色芝士作内坯,外面是粉红色樱花冻的蛋糕。
褚恬看着他表情像是有些怪异的样子,急忙说,“还有其他的,我去给您换。”
景熠被她一叫,这才回过了神。他打了个手势让她坐下,拿起银叉子舀了一小块送入了口中。
芝士绵软甜腻,醇香的香槟酒味道里还有浓浓的樱花花香,再配上果冻状的凝脂,在嘴里交织出复杂美味的口感。
景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头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觉得心跳剧烈,一种好久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将他包围了。
他的心脏正在有规律的紧缩,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18岁的景熠刚刚取得了学士学位。他和林国忠一起去了法国,想在研究生课程开始之前度个假。
记得那天的天气热的让人难受,景熠穿过巴黎老街区的巷子,想找一家“干净”的店坐坐。
后来,是一家不太起眼的甜品店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他走进去,要了一杯加冰柠檬苏打水。
就在燥热的感觉逐渐被冰水驱散时,隔着几个座位上坐着的一个小女孩引起了景熠的注意。她穿着一条纯白色的蓬蓬公主裙,留着一头特别的浅金色长发。小女孩头戴着金色的纸皇冠,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蛋糕,像是庆祝生日的样子。
小女孩鹦鹉学舌的双手合十的许了一个愿,拿起勺子急不可耐的吃了起来。她大口吞着蛋糕,肉嘟嘟的小脸鼓鼓的,像个洋娃娃般可爱又有点滑稽。
也许是景熠流连在她身上的眼神吸引了她的注意,小女孩那圆滚滚的大眼先是好奇的看了他好一阵,然后又怯生生的躲开了。
景熠摇了摇头,收回打量的目光低头喝了几口水。忽的,一记甜腻清澈的童音在身边响起了,“Grandfrère,大哥哥?”
抬眸一看,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她先用法文叫了他一声,又试探着用中文叫了一声。
他有些意外,冷眼看着她手中盘子里盛着一块切得不伦不类的粉色蛋糕。
“小妹妹,找大哥哥什么事啊?”后来,还是坐在旁边的林国忠先出声了。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又朝景熠示意别吓着孩子。
小女孩本来还有些害怕的表情一下子就被笑容取代了,她笑得梨涡浅浅,还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她把手里的盘子举起来,声音愈发甜腻,“大哥哥,我把我的生日蛋糕分你,你不要不开心了。这个很甜的,吃了甜的你就会笑了。”
景熠瞬间就怔住了,这个陌生的小女孩是在安慰他吗?
“吃嘛,吃嘛。”小女孩见他一直不接,又嘟起小嘴倔强的举高了盘子。
他还记得那一口蛋糕的滋味,非常甜,甜到天生冷情的他都忍不住勾着嘴角笑了起来。他看着小女孩骄傲的扬起下巴,留下蛋糕就欢快的跑了。
他还记得她清脆的像鸟鸣一般的笑声,一声声敲击在他紧闭的心门上,在他冰冷的灵魂深处投下了一束温暖的阳光。
从此,景熠喜欢上了吃甜食。每次只要吃到甜的东西,总会让他觉得放松。可惜的是,他再没有吃到过那种粉红色的蛋糕,也没再见过那个陌生又难忘的小女孩。
“景先生,您怎么了?”褚恬见景熠一直仰着头僵直的坐着,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景熠條的回过神来,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褚恬略带疑惑表情的白皙脸庞。她那如黑珍珠般的大眼睛圆圆的,一头浅金色的长发泛着柔和的银白光泽。
忽的,景熠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漂亮的薄唇轻抿着渐渐上扬。
褚恬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狠戳了一下,整个人像被点穴般傻愣住了。有什么情绪像龙卷风一般在心里呼啸起来,强烈的让她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笑了?他是在笑吗?”褚恬在心里咆哮着,只觉得现在连眨眼都是一种奢侈和浪费。
对坐的景熠姿态松怔,深邃的银灰色眸子里有淡然又温和的光华在流动。他的嘴角先是微微上扬,继而演变成了一个深深的笑容。他本来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下来,周身冰冷的气息也消失了。整个人像高悬天空的骄阳,散发着温暖又灿烂的光芒。
“褚恬啊,褚恬,原来是你。那个给了我蛋糕,给了我灿烂笑容的小女孩,我找到你了。”景熠听见心底一个声音大声叫嚣着,整颗心都被炙热的暖流填满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来这里就找到了那种遗失好久的舒适感,终于明白为什么褚恬一笑就觉得全身放松,终于明白为什么因她而“心脏病”发作了。
我真的喜欢上你了,从18岁就喜欢上了。从那口蛋糕开始,从给你的那个微笑开始。
“叮当~叮当~”店门上清脆作响的风铃让傻掉的褚恬猛然回过了神,忙起身往外间望去。
“啊~!!!”她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立刻朝门口跑去。
景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整个人都沉进了低气压里。刚才他告白的话都到嘴边了,是谁这么没眼色,挑在这么重要的时间进来。
他蹙着眉,起身也跟了出去。门口的情景让他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不爽了,他银灰色的深眸一眯,肃杀之气立显。
褚恬正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她撒娇似得在男人的衬衣上蹭着,笑的灿烂无比。
“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呢。”褚恬声音甜腻的嗔怪着,又踮脚在男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景熠條的攥紧了拳头,怒火冲上脑门。他们怎么会这么亲密?这个碍眼的男人是谁?褚恬居然亲了他?!
“这么大了还撒娇,今天你生日,我怎么能不来?”男人爱怜的揉着褚恬的发顶,一阵冰冷的寒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位是……”
褚恬这才从兴奋中反应过来,她松开男人的手,报赧的干咳了一声,“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景熠先生。”
说着,她又迎着景熠明显充满敌意和质问的眼神,略微尴尬的一笑,“景先生,这是我小舅舅,褚怀瑜。”
小舅舅?景熠快速寻思了一下这个称呼的含义,悬起来的心又轻轻放下了。原来是她的舅舅,刚才一瞬间他还真以为他们是恋人关系呢。
褚怀瑜瞄了景熠一眼,不着痕迹的把褚恬护在身后,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口,“景先生,久仰。”
简单的一句寒暄,在景熠听来却是十足的戒备。他也无心和这个破坏了他心情的小舅舅交谈,直接绕过他对后面的褚恬说,“我走了。”
“哦,我送您。”褚恬刚想跟出去,就被褚怀瑜拉住了。
“慢走。”褚怀瑜告诫似得瞪了褚恬一眼,又不咸不淡的对出门的景熠说道。
店门一关上,褚恬就嘟嘴朝褚怀瑜发难了,“你干嘛拉我呀,我就送送他。”
“送什么送,他有脚不会自己走?”褚怀瑜毫不客气的给了外甥女一个爆栗子。
“干嘛呀,好痛的!”褚恬捂着头,拔高声调叫了一声。
褚怀瑜认命似得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腕表说,“走吧,明天跟我一起回S市。”
褚恬这才想起来关心他,“你住哪里啊?”
“我是来出公差的,你回家收拾一下东西,今天跟我住酒店。”褚怀瑜拍了拍她的背,又催促道。
回到“意墅”的景熠没按照习惯先洗澡,而是直接上楼进了书房。他戴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在电脑键盘上飞快的敲击了一会儿,显示屏上出现了搜索结果。
他点开一条信息,仰身靠在了椅背上。目光移动间,他心里的猜想得到了印证。难怪他刚才觉得褚恬的舅舅有几分眼熟,原来真的是他。
AntonyChu,褚怀瑜。著名建筑设计师,定居于英国。28岁时获得了有建筑界诺贝尔奖之称的普利兹克奖,一时风头无量,成为了欧洲建筑界的宠儿。他与合伙人在伦敦开设的Visualarchitecturedesignoffice,专攻地标性建筑和大型城建,全世界现今至少有30多个城市留下了他的设计作品。
凑巧的是,“意墅”就是他为数不多在国内的私人住宅设计作品之一。只是景熠一向不管这些小事,整个设计过程都是由项正飞出面沟通的,他本人并没有和褚怀瑜见过面,没想到他居然是褚恬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