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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两相忘,各自安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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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唐的手僵在半空,他看向萧熠,面色由先前的柔和瞬间沉下来。

    萧熠保持格挡的姿势不动,眸色深深,不言不语。

    原来是他。同为男人,他们心中都有了答案。

    两人静峙片刻,终于,邢唐先收手:“对于萧总的提醒,我该说句感谢吗?”语有不善。

    萧熠明明在压抑着情绪,偏偏面上依旧维持着一派宁谧,他说:“不必。”

    不轻不重,惜字如金。

    冯晋骁觉得邢唐再多说一句,萧熠就会控制不住。在这种情况下大动干戈,依他们二人的社会地位,实在不体面。他适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按了下萧熠的胳膊:“事已至此,邢先生,随我们走一趟吧。”

    现下的场景,让萧熠觉得熟悉。曾几何时,冯晋骁为案件现身中南航空酒会,也是这样与顾南亭冲突,当时,是他拦住了几欲动手的顾总。

    角色对换,他与邢唐僵持不下,尴尬的只会是赫饶。思忖片刻,萧熠退后一步:“不妨碍你们工作。”

    赫饶显然松了口气。

    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让邢唐的脸色更难看了。上警车之前,他目光暗沉地看了萧熠一眼。

    萧熠却已经先行一步,在赫饶上警车之前,他的宾利在她身后飞驰而去。

    赫饶脚下一顿,然后上车,一路无语。

    由于偶尔会去接赫饶,邢唐不是第一次来特警队。不过,每次他都是在车里等,警队几乎没人认识他。这次他以嫌疑人的身份被“请”回来,想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年轻小伙子冷静并客气以待,根本不可能。尤其他们先是经历枪战,后又上演飙车,还眼见女神组长险些遭遇车祸。幸好笔录是冯晋骁亲自做,否则像先前柴宇给予的怠慢,邢唐很可能还要再承受一次。

    在特警队里,没有大唐副总,有的只是警和匪的区别。

    刹车失灵造成的后果令人心有余悸,死里逃生后又挨了柴宇一下子,加之萧熠的出现,都让邢唐心生不快。所以即便面对的是特警之首的冯晋骁队长,他也无意配合,“你们有二十四个小时的时间,过时不侯。”

    冯晋骁五官敏锐,几乎达到过目不忘境界的他对于这位几年如一日默默陪在赫饶身边的男人还是略知一二,多少是因为赫饶,言语间才多了几分客气:“邢总,这次不单单是刹车失灵的意外,而是蓄意谋杀的爆炸事件。你座驾的安全性和故障率,不用我说,法拉利公司会给出一份完美的报告。你也可以等你的律师,不过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抛开我们能留你多少时间不说,就凭你造成几起车祸的后果,二十四小时可是远远不够。”

    邢唐脸色不好,但眉目依旧沉稳:“冯队,你或许忘了,我也是受害者。”

    冯晋骁一笑:“那就拿出受害者的姿态。”言语间屈指敲了敲笔录本。

    依然说服不了邢唐。

    顾及他是赫饶非同一般的朋友,冯晋骁没拿审讯犯人那一套对付他,只是以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和他,僵持不下。

    柴宇敲门进来,在给冯晋骁看邢唐手机里的信息时,以充满敌意的眼神注视邢唐。

    冯晋骁向来不压抑属下的狼性,所以明明感应到两人的剑拔弩张,依然置若罔闻。只在看完信息后,朝柴宇点头。

    柴宇盯着邢唐的眼睛,把手机扔过去。

    邢唐看见一条来自赫饶的信息,只有两个字:“配合。”

    能对他如此了解的,唯有赫饶。

    冯晋骁注意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把握机会:“我们开始吧。”

    接下来的工作就顺利多了。根据邢唐的笔录显示,他整个上午都在大唐办公,下午本意是去蓝海国际巡视交房情况,由于司机被他派去机场接人,他才自行开车。出了停车场时,他接到一条匿名短信,提示他:“接打电话,车内的爆炸系统会被引爆。”然后他发现,刹车失灵。

    市区内人车如潮,尽管他极力规避,还是不可避免地引发了车祸。会惊动特警队是意料之外,更没想到居然是以车撞车的方式被赫饶的移动指挥车逼停。

    幸好是特别突击队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回想赫饶那一刻面临的危险,邢唐宁可独自承担后果,哪怕车毁人亡。然而,遭遇过这样的险境,在完成笔录后邢唐却表示:“我无意追究。”

    却由不得他。

    冯晋骁执笔的动作一顿,然后抬眼:“不行。”

    邢唐眼神微敛。

    冯晋骁在笔录本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才站起来:“事件的性质,造成的影响和后果,都不是你说不追究就能不追究的。或者,邢总知道是谁做的?”

    邢唐抬起头,刺眼的灯光下,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男人,棱角分明,眼神锐利。

    可惜,他面对的是攻击力十足的特警之首冯晋骁,不是大唐董事会那些年过半百杀伤力为零的老家伙。

    冯晋骁把笔递过去,动作带了几分随意:“不过,你这个案子,我们随后会移交给刑警队。你怎么和那边配合,就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了。”说完以眼神示意他签字。

    邢唐离开特警队时没有见到赫饶,听冯晋骁说:“她在给新队员做集训。”

    他不过是在出审讯室时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不愿承认,又不能否认,心底潜藏了一丝期待。就是这样一个隐含期待的眼神,泄露了心事。

    邢唐佩服冯晋骁的洞察力。

    赫饶是完成当天的训练看过笔录才知道邢唐刹车失灵事件的具体情况,“车肯定是在地下停车场被人动了手脚。对方很专业,能把爆弹和手机关联起来。”

    冯晋骁不置可否:“又不是非要置他于死地。否则不会发了短信提醒他,接打电话能够引爆炸弹。”

    即便如此:“车祸也能引爆炸弹。”

    “作为朋友,提醒他注意出行安全。”冯晋骁忽然想到:“会不会和他升任副总有关?大唐董事会那些老家伙有和他关系不睦的吗?”

    有吗?赫饶神色肃然,认真考虑之后才淡淡地说:“没听说他和谁关系和睦。”

    这人缘,冯晋骁服了。

    赫饶离开警队时临近八点,萧熠的车停在街对面。原本没有打算和柴宇一起走,这种情况下,她转身朝柴宇的长城而去。

    萧语珩在这时从萧熠的车里下来,身上穿着未及换下的空姐制服:“赫饶。”

    还怎么上柴宇的车?也好,利用人的行为,她也实在不屑。

    柴宇当然是不甘心的,一个被维护的邢唐还不够,又多一个契而不舍的萧熠,前者是大唐的副总,后者是萧氏总裁,对手实力强劲,他怎可松懈?思及此,柴宇笑着和萧语珩打招呼:“接头儿下班啊,嫂子?”

    萧语珩认识警队里每一位成员,而柴宇对赫饶的心思,身为局外人的她看得一清二楚,可惜,她只能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哦。”毫不避讳地戳人家的痛处。

    心事被看穿,柴宇反倒不好意思了,小伙子挠挠头,按了下喇叭算是回应,开车走了。

    到底还年轻。萧熠无声笑起来。

    冯晋骁的出场时间总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他就在这个时候从警队走了出来。和萧语珩的默契是随时都有的,见女朋友递眼色过来,他看向赫饶:“一起吃饭,正好和你说下案子。”

    一捶定音的语气,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况且冯晋骁公私结合得那么自然,像是完全没有居心。如果不是提前和萧语珩有过交流,萧熠都信以为真了。相比之下,自己让人家“回头”的举动实在欠妥。有了这样的想法,萧熠看向赫饶的眼神,有了深深的歉意。

    但无论怎样的注视,都得不到赫饶的回应。整顿晚饭下来,赫饶没有主动和他说一句,甚至是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她只是安静地用餐,偶尔和萧语珩交流。席间她接了一个电话,起初萧熠并未在意,直到听见她说:“我在外面还没回去,不用了,好吧,我在——”他的脸色倏地转沉。

    和冯晋骁对视一眼,萧语珩状似无意地问:“骄阳要过来?正好和我们一起。”

    “不是骄阳。”赫饶偏头看她,眸子是令人心动的琥珀之色:“是邢唐。”

    萧语珩看向萧熠,瞬间明白了他的不悦从何而来,她连忙眨眨眼睛:“那位邢先生多年如一日地关照你,反被你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带去了警队,结果你连个电话都没主动打给人家吧。”

    她语气轻松,神情俏皮,但言语之中已经明确地透露出一个讯息:邢唐在赫饶身边多年,依然只是朋友而已。

    萧熠还是没办法释然,因为他等了一个下午的送她回家的机会,因为这通电话没有了。萧语珩也很不甘心,她联合冯晋骁给萧熠和赫饶制造独自的机会,结果却成全了别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落。

    冯晋骁像是没有发现异样,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今天怎么会在省厅附近?”明明是朋友间的闲聊,他的语气像是审讯犯人。

    心下了然他的用意,萧熠坦言:“送我妈回家,回来时路过。难得你车抛锚,我就见义勇为了一把。”

    难怪他会出现在现场。赫饶垂下目光,继续用餐。直到晚餐结束,她和萧熠都没有交流,无论是眼神,还是语言。

    到底还是没办法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这样的认知,让赫饶更加坚定了心内的想法。

    以为这一天就这样收场,结果她从洗手间出来,萧熠却站在外面:“他们先走了,我陪你,等邢唐。”不给赫饶拒绝的机会,他补充了一句:“放心,不会让他有所误会。”

    赫饶比他想像的固执:“我接受过特殊训练,即便是晚上,我也具备自保的能力。”

    几乎是料到一样,萧熠并不诧异她的拒绝,他表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冷静:“我没把你当作一般的女孩子看待。留下,只是不愿辜负了冯晋骁和语珩的好意。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顿饭是他们为搓合我们刻意安排的。”

    他这么直接,赫饶也不兜圈子,直言不讳:“我不知道语珩和你说什么,但我确信你的判断力,无论过去怎样,也不管现在如何,我的所想决定了我们的结局。萧熠,做朋友或是陌生人,对我们来说,都比更近一步要好。”

    过去九年,我们如陌生人一样,在两个世界里,无相欠,不相扰。如今,我们其实依然可以两相忘,各自安。此生,再无交集。

    换作是别人,或许可以。但是你,对不起,我做不到。

    萧熠不允许她这样优雅落幕。

    有那么片刻,萧熠的目光一瞬不离地停驻在赫饶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然后,他一步就跨近她,“你的提议,显然不是我所想。”

    赫饶被逼至走廊死角。

    此时,萧熠微低头,一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眉眼真挚:“想知道为什么?明天酒会告诉你答案。”话音未落,他抬起的手轻轻地覆在她肩膀上:“赫饶,我是认真的。”

    他掌心干燥,指尖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都让人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

    赫饶的脸倏地就红了。理智提醒她该避开这种liao人的碰触,而凭她的身手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在那个瞬间,她忘了反应,甚至反应不过来他所谓的“认真”是指什么。

    但还是隐隐觉得太放任自己了。因为不敢正视,赫饶没有看见那一刻萧熠的表情,那么的,专注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