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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府的宅子,在临湘县东城,紧靠湘水支流,宽大的府门前,有两座一人高大的石狮子,石狮子旁边,几名腰胯长剑的家奴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战乱时节,各地都不太平,即便长沙郡已经脱离了匪寇造反的阴影,可是各大家世族,却没有因此而卸去警备,每天都会有大批的家奴把守府门,保护家族的安全。
当然,这其中,也存在着他们对官府的不信任。
匪寇造反,一般喜欢选择的目标,大多数也是有钱有粮的大家世族,这不可避免。
从孙坚的幕府离开后,田家叔侄乘坐马车,回到了田府,田寿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田安吩咐管家带着人,把田寿扶到后宅休息,他则来到了侧面的花园,坐在凉亭里,脑中胡乱的思考着什么。
田安自从举孝廉以后,曾在郡里谋职,后来去了地方为官,直到出任安阳县丞,虽然田安对孙家人,并不了解,但是通过昨天和孙坚的接触,田安发现,孙坚此人,绝不像从前那些郡守,只知道盘剥百姓,聚敛钱财,为了满足一己之私,涂炭百姓。
而且,孙坚所带的部下,人人威武,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这让田安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真希望,不久前,自己也能和他们一起上阵杀敌,剿匪立功。
可孙家人,到底能不能在长沙郡立住脚呢?这是田安最担心的问题。
而且,叔父田寿选择支持孙家,从孙家谋取利益,这一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不难想象,一个外乡人,想在长沙占住脚,长期治理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田安心中,又有期盼,又有担忧。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叹息,田安被从沉思中惊醒,他扭头看去,是堂妹田雅萱。
雅萱就是昨天被孙策救下的那个女子,是田寿的掌上明珠,除了一个在北地经商的儿子以外,田寿最在意的,莫过于这个女儿了。
雅萱来到田安身边坐下,诧异道:“不是让你们去感谢孙郎的救命之恩吗?怎么把我爹喝趴下了?”
这句话带着一丝埋怨,田安苦笑着摇摇头:“没办法,叔父和人家谈了下亲事,没想到,他们那么容易就答应了,叔父高兴,所以就——喝多了。”
田安苦笑着摇摇头,可雅萱自从听到‘亲事’两个字,整个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抓着田安的手,急道:“谁和谁的亲事?”
“咳咳”田安被堂妹这一抓,整个人如触电一般,立刻挣开堂妹的手,诧异道:“堂妹为何这么在意这门亲事?莫非——你喜欢上孙郎了?我要是告诉你不是和孙郎的联姻呢?”
田安故意逗雅萱,可雅萱却整个人如斗败的公鸡一般,一下子蔫了,诧异的问道:“不是我呀——那会是谁?莫非,是堂哥你要娶人家的姑娘吗?恭喜堂哥了。”
“——。”田安不由摇摇头。
“如果堂妹真的喜欢孙郎,你实话和我说,我替你去劝劝堂叔,如何?”田安一边说,一边打量雅萱,却发现,这个堂妹,竟然一瞬间,脸都红了。
……
血煞军营里,悠扬的琴声吸引了每一个人侧耳倾听,整个大营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一般。
周瑜跪坐在校场的演武台上,面前一个木案,上面点着香炉,古筝的琴弦被周瑜拨弄,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好听,时而柔婉,时而奔腾,好似千军万马,奔赴战场一般。
孙策刚刚辞别父亲孙坚,赶回大营,他也被这悠然的乐声吸引了,把雪杰递给孙大盘后,孙策随着美妙的乐声,来到了校场。
周瑜还在全神贯注的弹琴,孙策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演武台下。
好长时间,孙策几乎被这个琴音迷住了,好似堕入了另一个空间一般,无法自拔。
直到乐声委婉消失,孙策才忽然惊醒,望着周瑜,惊讶的同时,不禁拍手叫好。
虽然这不是孙策第一次听周瑜的琴了,可这一次,孙策却感觉,周瑜的琴音,仿佛又进了一个层面,可以把人带入到他的乐声中,当真难得。
孙策单手扶着演武台的边缘,一个大跳,爬上演武台,这才来到周瑜身边坐下,笑说道:“恐怕我们暂时要分开了,我今天,就得去益阳赴任。”
周瑜听到孙策的话,略微愣怔一下,也无奈叹道:“其实我来军营,也是为了和你辞别的。”
这句话,同样也让孙策愣住了,两个人彼此都静默了一会,周瑜又道:“刚刚收到叔父的亲笔书信,家父染疾在身,已经病倒了,我必须即刻赶回舒县,否则——”
周瑜后面的话,忽然顿住了,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想了想,周瑜又叹道:“你即将赴任益阳,而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孙兄,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伯父的病很严重吗?若不行,我和你一起回去。”孙策毅然道。
周瑜没有想到,孙策会放弃军中事务,和自己回舒县老家,但是周瑜很清楚,孙家现在在长沙郡还没有立住根基,站稳脚步,正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耽误孙策。
周瑜摇摇手道:“不用了,家父到底病情如何,我也不清楚,书信上说的很含糊,我必须亲自回去看看,孙兄就不必为我奔波了。”
停了下,周瑜又岔开话题道:“还没祝贺你呢,这一次,你的婚姻大事,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提到婚姻大事,孙坚略感无奈,摇摇头道:“何必取笑我呢?你明知道,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周瑜早就料到,孙策会是这个态度,所以,他才故意提起这个话茬,这会,一本正经的劝道:“孙兄,我之所以要恭喜你,是因为,这场婚姻涉及到孙家的未来,也涉及到你孙策的未来,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这——等我成年再说吧。”孙策摇摇头。
周瑜又劝道:“有了田家的支持,就等于太守大人在长沙立住脚了,你孙策若能娶田家的女儿,就等于,你孙策得到了长沙郡最大的氏族,田氏支持,这其中的利益,我想,你不会不知道的。”
“可我未来的走向,一定不是长沙郡,我想,周郎你多虑了。”孙策摇头道。
“孙兄!荆州之地,人口密集,富甲一方,又有长江之险,汉水之阻,乃立身的好地方,何不考虑考虑呢?”周瑜讶然道。
见孙策不为所动,周瑜又道:“只有在荆州站稳脚,才有能力徐图揚州,巴蜀之地,南面若定,大事可成!”
孙策沉吟片刻,还是略显失落的摇摇头:“凭我孙策的本事,难道不联姻田家,就不能掌控荆州了吗?”
“掌控一时,却不能掌控一世!没有地方氏族的支持,很难成就大事,你还是考虑考虑吧。”周瑜摇头叹气。
这句话,确实点醒了孙策,从历史的角度看,当年刘表孤身入荆州,若不是拉拢了蒯家,蔡家,黄家,并且娶了蔡瑁的妹妹为妻,又怎么会在荆州立足呢?
“唉——”孙策在心中不禁一叹。
“你准备哪天走?”孙策关切的问道。
“和你相差一天,你今天走,我明天走。”周瑜叹道。
……
益阳,是长沙郡北线的重要屏障,也是长沙郡训练和集结水军最主要的城镇,从益阳向北,便是洞庭湖,洞庭湖与长江相连,在荆州之地,最主要的两座水军集结地,一个是益阳,另一个,便是江陵。
江陵之地,紧靠长江,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历代镇守荆州的刺史或者州牧,都会把江陵放在首位,而且,江陵若失,整个荆州,也会动乱,所以,江陵自古以来,便是荆州的咽喉之地,钱粮储备,军马驻防,都会集结在这里。
益阳的重要性,不亚于江陵,如果江东之地有军队来犯,顺流直下,那么益阳的水军,便是第一道屏障。
不过这样的战争,眼下不可能爆发,但是对于长沙郡而言,益阳,可是长沙郡的咽喉要地,也是北连长江的重要水路,打造战船,训练水军刻不容缓。
孙策的船队,从湘江转走资水,大概一天多的时间,便抵达了益阳,益阳此时的县令,是黄盖,他是昨天到任的,此时孙策的军队又进驻益阳,益阳的守军,一下子增加到三千余人。
长沙郡原本有一支非常精锐的水军,但是在剿匪战中,由于前任太守指挥不当,水军倾覆,现在想要重新募集水军,打造战船,最难解决的第一件事,便是钱粮问题。
益阳有储备粮草,也有些余钱,可是想要打造大批的战船,目前还是杯水车薪,好在长沙郡原本就有一些船只,把这些船只改造,打上护板,可以成立第一支水军船队。
仅有数百艘,却可以满载三千多士兵,黄盖把组建水军的重任,落实给孙策,那么,如何募兵,如何打造弓弩,就是孙策眼下,最迫切解决的问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