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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谢谢你了。”
“没关系。”
“你的衬衣……改天我买一条一样的还给你。”
“哦,成呀。”
“我叫沈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苏信,不过你的名字真好听,想必出自白衣胜雪这个成语。”
这是苏信和沈雪的第一次的对话,很平淡无奇,女孩的话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男生的话中有种夸赞讨好的味道,不过确实是他心中所想。
当时,他们站在女生宿舍楼下。
苏信上身只有一件黑色背心,臂膀裸露在空气当中,因为时常锻炼的缘故,肩膀结实有力,沐浴在午后阳光之中闪烁着麦色光泽。对面的沈雪不经意间瞟见,白嫩的脸蛋微微泛出红晕。
苏信把自己的衬衣给了沈雪,此刻衬衣绑在沈雪的屁股上。之所以帮这个素未相识的女孩,一方面是大多男生不解风情,看着深陷囫囵的女孩没人上前帮忙,其实大家都是未经人事的高中生,对于女生身体构造生理知识懵懵懂懂,哪里看得出来沈雪来了月经。
另一方面,是出于男生的普遍心理,对着长相好看且柔弱的女生,自然而然生出保护心理。当然,苏信对这沈雪绝无半点非份之想。
刚开始的时候,沈雪一副羞羞答答的窘相,任那个女孩被男生看穿了自己极为*的秘密,都会羞于见人。
直到苏信一路护送她回到女生宿舍楼下,沈雪才稍稍的平静了混乱的情绪,想着要分手了,却对眼前这个帮助自己的男生一无所知,觉得有必要问问。别人帮助了自己,总该感谢一下对方的。
不过,听到苏信的名字之后,沈雪似乎很感兴趣,歪着脑袋看着苏信,乌黑油亮的眸子一眨不眨,惊奇道:“你就是苏信呀。”
苏信一怔,笑着问:“怎么,你还知道我?”
沈雪儿抿嘴点头,“嗯,有同学说过你呀。”苏信的名字她时常听到,听说是老校区的风云学生,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有关于苏信的事情,不免有些好奇,只是现在她处境尴尬,却也没有心思问。
苏信笑道:“哦,原来这样啊。”
“那,我先上去了。”沈雪急着回寝室换裤子。
苏信点头,“好。”
“诶,苏信,你有没有qq号?”沈雪儿临走之前,又问了一句。本来女孩子跟男生要联系方式挺尴尬挺难以启齿的,不过苏信帮了她,而且还要还衣服个苏信。这么一想,沈雪倒是表现的很是大方得体。
“呃……”苏信一怔,随即点点头,两人交换了qq号码,然后分开。
看着沈雪消失在女生宿舍的门口,苏信笑着摇了摇头。
之前沈雪问他要qq的时候,他有些反应迟钝,倒不是觉得要qq号码有多么的奇怪,也没以为因为自己帮助人家女孩一次,人家女孩便会对自己生出什么好感。
事实上,虽然这个女孩长得很甜美可人,但苏信对她并没有什么想法。因为想法太多,受的罪越多。
他现在的感情帐已经够多了,夏桔梗、安然、顾茜、还有一个他故意避开冷处理的周小恬,算起来真是八辈子都还不清。光一个野丫头安然,便常常弄得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人得知足,才能常乐。
只是沈雪儿说的话,让他不由地想起自己的一件囧事。
前世,他在里津市七中读高中的时候,就碰见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孩跟他要qq号码,那时他还不怎么喜欢玩qq,申请了几个账号,密码全完了,也就没怎么玩过了。
直到读大学,他看到无数的妹子在qq空间发无病呻吟的说说,晒坐在宝马里笑的照片,才像个****一样,热衷此道,发些无聊的名人感言,藉此吸引女生的注意。
不过有一句话说得好,落后了别人一步,就步步落后。当苏信玩传奇的时候,妹子们都在玩qq空间;当苏信玩qq空间的时候,妹子们玩上了新浪微博;当苏信玩新浪微博的时候,妹子们玩微信约炮。
他只有感叹一句:“不是我不想爱,是这个世界变化的太快。”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那个女孩跟他要qq号码的时候,苏信竟然非常老实的对那个女孩子说,自己忘了qq账号。末了,还不忘加一句,“qq有什么好玩的呀,你有没有传奇账号?要不今晚我带你攻打沙巴克。”
一个人****到这种境界,也是需要天份的。前世的自己天分异禀,简直是不世出的天才。
当时搞得那女孩面红耳赤,就差拿把杀猪刀把苏信剁了喂狗,结果就是,那个跟他同班三年的女孩,再也没搭理过他。
等苏信明白过来个中真味时,已经是多年之后。
他早已告别青春,步入成年,三十而立,头发渐渐稀少,肩膀渐渐沉重,再不谈梦想这个词汇,也没有勇气探讨校园男女的懵懂青涩的情怀,只是为生活而奔波,为柴米油盐而行尸走肉。
明白这些道理,他谈不上悔之晚矣,只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的生命当中,错过的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好的、坏的、胸部像碉堡屁股像泰山的、没前没后像一根人干,刷上亮漆能当镜子照的。
对此,他唯有一瓶啤酒,再加自嘲一笑罢了。
而到了现在,苏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吃一瘪长一智就是这个理儿。如果他没有重生,三十老几的老男人,如果没钱没钞票没当鸭的潜质,这真是少妇不疼萝莉不爱的年纪,即便明白也无济于事。不过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重来的机会。
而对待女孩子,苏信的态度向来是,喜欢和爱要划清界限,喜欢基于友情,或者超越友情,却不可逾越爱情。因为喜欢并不等同于爱。
史铁生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喜欢萌发于性腺激素的一瞬间的冲动,但性不能证明爱,只是说明你喜欢并且无限地接近于爱。困苦才能证明爱。苏信深以为然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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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十月末梢,天气不在那么地炎热,尤其是靠近海边的深圳,海风吹拂,温度适宜。只是在一个新建楼盘的工地上,无数民工正热火朝天地作业,他们一个个汗流浃背,黝黑的脸庞因为剧烈而繁杂的工作而潮红似烧炭。
这群民工都是些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来自中国内陆的穷乡僻壤,素质低劣,张口闭口便是荤腥不忌的笑话,粗俗野蛮。一个十八岁大的男生混杂其间,不免惹人注意。
男生在混土机旁边作业,打着赤膊,披着一块乌漆墨黑的毛巾,黝黑遒劲的臂膀裸露在空气当中;下身是一件沾满泥灰的蓝色裤子,穿着一双解放鞋,解放鞋鞋尖破了个大洞,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趾沾满泥巴。
男生手里握着一把大铁铲,身前是堆积成一座小山的水泥和沙子。他一锹水泥,一铲沙子,把沙子水泥倒入混土机里,注水进去,开动开关,等到水泥和沙子搅拌均匀,再倒入泥桶中。如此周而复始的操作,像是一台全自动化的机器。
直到太阳移到西山之下,暮色四合,夜鸟盘旋,民工们结束了作业,一名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中年民工像是民工头子,他经过男生身边的时候,咧开一排大黄牙,用贵州方言的口音说了一句:“耗子,收工了哟。”
“知道了,赵师傅。”男生扔掉铁锹,面无表情地抬头瞧了瞧昏黄的天空,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之色,摇了摇头,用毛巾擦了把满是汗渍的脸,毛巾上登时多了一道黑色印子。
耗子来到工地的棚子里,这是民工们睡觉的地方,他拿了一坨肥皂和一条裤子,走到棚子门口,侧面有一个水龙头,是洗澡的地方。
耗子打开水龙头,嘴凑上去灌了几口自来水,脱掉沾满水泥的裤子,直接在水龙头下冲洗身体,只是被水一冲,乌黑的手背露出两三道皲裂外翻的口子,露出猩红的鲜肉,想必是被水泥腐蚀造成的。只是时间久了,他已无知觉。
冲掉了身上的泥巴,耗子换了裤子,把水壶接满水,顺便把沾满污渍的毛巾打湿,披在黝黑的肩膀上。
工地外面有不少的脏乱小摊子,有各类吃了闹不死人的食物小吃,不过价格便宜,耗子买了四个糖包子,一包一块钱的乌江榨菜。三口两口把包子塞进肚子里,回到工地的棚子里。
棚子面积不过三十平米,六张木制床紧紧挨着排放,棚顶悬挂着一个三十瓦的电灯泡,光线昏暗,地板上扔满了烟屁股劣质白酒瓶子,肮脏邋遢,五个满脸酒气的民工在打字牌,聊天扯淡,见走进来的荣浩,纷纷打趣道:“耗子,回来额呀。”
耗子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木制床架上。
躺在床上,他的手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张照片,照片崭新的,与他乌漆墨黑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照片上是一个女孩,瓜子脸,马尾头,长得挺漂亮,穿着一件校服,女孩胸前上有几个字——“里津市一中”。
字牌只能四个人打,其中一个叫做老李的民工只能在一旁观战,意兴索然,见耗子又和往常一样躺在床上看照片,露出一口因为常年抽劣质土制烟而焦黑的牙齿,开玩笑道:“我说耗子哟,照片上是你老妈呀,天天惦记着。”
这个名叫耗子的男生来工地当民工不到半个月,整天沉默寡言,下工之后,就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那张照片,老李从来没见过那张照片,本来就有些好奇,此刻问话也不搭理他,他嘿了一声,从看得入神的荣浩手里夺过照片。
“哇,好漂亮的女孩,耗子,是你媳妇吗?”
耗子面色一沉,捏紧了拳头,“把照片还给我。”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这群民工都是从贵州贫困山区来淘金的,三十几岁的老光棍,见了个女人就像恶狼见到绵羊。深圳的发展蒸蒸日上,红灯区的鸡也跟着升值,他们这群土山窝里出来的民工哪里舍得花这份钱,天天靠手解决。此刻听说有漂亮女人看,眼珠子放光,纷纷抢夺。
你争我夺中,照片被撕成两截。
“你他妈的!”
耗子猛地跳起,像一个标枪般冲去,将老李扑倒在地,拳头像是雨点般倾泻在老李的身上!
其他几名民工也不劝架,在旁边兴高采烈的吆喝:“我说老李,你他娘的太没用了,天天用手搓****搞得肾亏了吧,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儿也干不过。”
“******拉个逼!爸爸弄死你这小兔崽子!”
老李被众人激的怒火冲天,用脚肘猛顶骑在他身上的耗子,反身过来,“啪!啪!啪!”几个大耳瓜子扇过去,然后粗糙的大手捏住耗子的脖子,死死钉在满是烟屁股的夯土地上!
“妈妈给狗草出来的狗崽子,你他娘的再跳一下试试看!”
耗子眼珠子外翻,剧烈咳嗽,双腿在松软的夯土地板上使劲的蹬,掘出一个小洞,可眼睛泛出来的光像是一个凶狠的恶狼,他手指在地上摸索,抓住一个还剩半瓶劣质酒的酒瓶。
下一刻,酒瓶与老李的光秃秃的脑门来了个亲密接触,砰地一声,伴随着鲜血和白色液体,啤酒渣滓四散跌落,发出一阵悦耳的叮当声。
老李应声倒地,耗子还不罢休,反身骑在老李的身上。手里的啤酒残骸往老李大腿根部戳了下去!
旁边围观看戏的民工见情况不对,这是玩命的,这才赶过去拉架,可怎么也扯不开发了狂的耗子。最后,还是旁边宿舍的民工头子老赵听见了动静,紧忙赶来,才分开耗子和被打破脑袋的老李。
老李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贵州口音骂道:“你他娘的疯咯,不就是一张照片吗?****没点大,有必要像条野狗一样乱咬人!”
耗子一言不发,弓下身子,去捡散落在地的两截照片。
“耗子,明天你不用来做事了。”这群民工都是老赵从家乡带出来的,他自然偏袒老李这一方,按照这个情况,这耗子是不能留在这儿。
耗子把两截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中,平静地道:“我的工钱。”
“这是你半个月的工钱。”
老赵拿出十张百元人民币,却没有递给耗子的意思,他瞥了眼脑袋破了个窟窿还在流血的老李,道:“你打伤了老李,要花不少的医疗费,从你的工资里扣。”
说着,老赵抽出一张一百的人民币放在桌子上,“这是你的工钱。”
耗子拿钱,转身离开。
离开棚子,耗子买了一瓶劣质白酒,爬上还未完工的大楼楼顶。走到楼顶的边沿上,他坐在还有些温热的红砖墙壁上,脚悬空垂放。
放眼四野,灯火璀璨,夜鸟盘旋,直插苍穹的高楼大厦遍布。这是一座希望之城,像海市蜃楼一样虚幻而美丽,这里遍地黄金,这里充斥着一夜暴富的传奇,这里今晚成为亿万富翁,明早便横尸街头。这里代表了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而他站在深圳繁华的夜色里,神色迷茫,左右张望,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怕极了,夹杂在无数模糊的人影中哭泣,缩成一团,到处躲藏,但始终不肯走开。
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地狱,这里不是家园!
耗子拧开白酒瓶子,辛辣的白色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肚子里,仿佛有一坨烈火在肚子里焚烧。
在一年前的校园里,他正乐呵得想个****一样,守护那残破不堪的亲情,追寻那触手可摸却遥不可及的爱情。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过,跌入漆黑看不到底的深渊。耗子把劣质白酒全部倒入肚子里。酒瓶子从半空坠落,片刻之后,发出与地板撞击碎裂的令人牙酸的响声。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这个东西是什么呢?
爱情?亲情?尊严?还是歇斯底里的报复与惩戒!
没人知道,知道的人已然迷失,终将知道的人必将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