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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人、秦大人,我是郑九,你们在哪里?”
来人刚一上楼,就高声喊了起来。
秦川心里暗暗赞叹,这郑九真不愧是天津卫的地头蛇,这才多大功夫,他就闻风赶来,而且一上楼就先出声表明身份,这是怕在混乱中被人误伤,非是干久了捕快的人不会有这心思。
“郑九、郑九,我在这里。”
一听是郑九来了,张士珩立时来了精神,连忙大声喊了起来。
听到张士珩的喊声,郑九带着十几个手持腰刀铁尺的捕快呼啦啦冲进雅间,前面的郑九冲到雅间里,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四处一扫,立刻判明了雅间里的情况。回身喝道:“哥几个,立马堵住这怡然居的前后门,然后在楼上楼下递给我仔细查,有什么可疑的人甭管干嘛的,一律先给我锁起来再说,有嘛事,自由张大人和秦大人给你们做主。还有,马上回去个人,再多调些人手来,要快。”
跟在郑九身后的那十几个衙役答应一声,哄的一声散去,紧接着就是楼上楼下一阵乱响,四下里不断响起呼喝声。
直到这时,张士珩才终于放下心来,等着一双冒着惊惧愤怒交织目光的眼睛,恶狠狠地对郑九道。
“郑班头,光天化日之下。。。。。。”
张士珩突然想到现在是晚上,说这光天化日多少有些语病,改口道:“在这太平盛世,竟然有不法之徒胆敢行刺本官,简直是胆大妄为,赶快关闭城门,大索四城,务要将凶犯锁拿收监,明正典刑,以正效尤。”
郑九瞟了一眼秦川,见秦川正看着那个被他踢中脸颊,此刻横躺在墙边,眼眶凹陷,口角眼角,甚至耳朵都流出血来已经咽了气的刺客沉思不语,郑九陪着笑对张士珩说道。
“张大人,咱这里不比别处,乃是中堂大人驻跸之地,又有诸多洋人,关闭四城这么大的事情,不要说我这个小小班头,就是天津县也不敢擅自做主,那可是要请示中堂定夺才行的。况且,刺客既已从酒楼脱身,此刻恐怕早已出了城,哪里还敢躲在城内藏匿。要大索四城,这闹得满城风雨不说,弄不好还会引来清议。张大人,莫不如。。。。。。”
郑九四下看了看,本想说从活口身上打主意,却见满地鲜血横流,早就没有一个喘气的,只好改口。
“不过,小的倒是可以安排人手盯紧咱天津卫的大小码头,一旦发现嫌犯,立即锁拿归案。”
见张士珩就要发作,李和轻轻笑了笑对张士珩道:“楚宝兄,郑班头所说极是,此刻大索四城已于事无补,况且,这刺客并不是冲着你来的,依我看,这些刺客多半是冲着闵兄和鸣鸿来的。”
李和这一说,张士珩也顿有所悟,讶然道:“鸣鸿,闵兄,平镶所讲似无虚言,我观之刺客也是此意,你们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哦!”
张士珩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难道是德璀林?莫不是赌盘大亏迁怒于鸣鸿。。。。。。”
张士珩信口胡言,让秦川不由苦笑:“楚宝兄,这一次德璀林最多也就亏输数万鹰洋,以他堂堂津海关税务司的头衔,怎会如此不智?要知道,此事一旦落败,他就得马上卷铺盖卷滚蛋。”
秦川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闵成俊。
闵成俊站起身,对着秦川和李和就是深深一礼。
“下官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这厢有礼了,日后二位但有用得着下官之处,下官万无推辞。”
张士珩惊讶地问:“闵兄,这么说,这刺客确是冲着你来的?”
闵成俊眯着喷着怒火的眼睛,恨恨地道:“不错,正是冲着我来的,逃走那刺客,不是别人,乃是我朝鲜败类,昔日开化党人金玉均,我只恨前几年没有宰了他。”
关于朝鲜开化党,是朝鲜一个亲日厌清的政治团体,首脑之一就是金玉均,甲申政变就是开化党所为,这些事情,秦川多少了解一些。
张士珩诧异地问闵成俊:“闵兄,这么说前几年,日本人抗议说是你们在日本刺杀金玉均,这确有其事?”
闵成俊点头道:“不但确有其事,此事还一向是我一手筹划,只恨。。。。。。他这是来找我报私仇来了。”
秦川思索片刻摇摇头道:“不然,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个金玉均怨恨闵兄不假,可他在朝鲜筹谋日久,昔日好友同谋部属众多,关系盘根错节,以他在朝鲜的关系,要刺杀闵兄,恐怕在朝鲜更易行事。选在闵兄来北洋公干之际,怕是另有图谋。”
张士珩惊诧道:“鸣鸿的意思,可是说这个金玉均是想在大清和朝鲜王室之间制造矛盾,以便让日本人从中渔利?”
李和面容森严地说道:“鸣鸿所讲,正是为兄心中所想,楚宝,你难道没想过,日本人怎么这么巧将这怡然居三楼全包下,还有,刺客进来前,又怎么会那么巧,有日本人酒醉闹事引开门外守卫?”
李和这一说,张士珩也明白了,不由羞恨交加,一跺脚冲着郑九喝道:“郑班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两个闹事的日本人锁拿起来。还有,把今天在这怡然居的所有日本人都锁拿了,统统带回衙门问话。”
见郑九只是陪着笑就是不动窝,气的张士珩抬脚要踢郑九,却被李和拦阻。
“楚宝,修要难为郑班头,没有证据,日本人怎会承认,况且这事涉东洋人,岂能轻易这般行事?”
张士珩想想也是,没有证据,日本人一准不会承认,闹不好真要闹出个外交事件,那他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如此,可张士珩还有些不甘心,咒骂道:“这些东洋矮子,早晚有你们好看。”
一旁的闵成俊冷笑道:“不劳张大人费心,既然这逆贼另有所图,那就更不能放过他。张大人,烦请你安排下去,封锁所有出海码头,我回去就给你送来逆贼的画像,按图缉拿,不要让他跑回日本。另外,我再安排得力人手,协助缉拿此贼,不手刃逆贼,决不罢休。”
“好!”
张士珩也没什么好办法,既然闵成俊如此说,也只好照此办理。
“郑班头,这些事情你总能办的,快些安排下去。”
封锁码头这事,在郑九这个捕快头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只要不让他掺和到日本人的事里就行,听到张士珩一说,郑九二话没说,乐颠颠地跑了出去招呼人手。
李和看着秦川道:“鸣鸿,为兄有一事请教。”
秦川笑着道:“可是问我如何看出这些刺客破绽?”
李和点点头:“正是。”
秦川不以为意地道:“很简单,有两点有异,一是这几个伙计中没有一个在前两次上菜时来过;二是。。。。。。”
秦川一指倾倒在地上的八仙桌上那两把插入桌面的餐刀:“他们带来的餐刀是开过刃的。。。。。。”
不知郑九什么时候回来,站在雅间门口一脸虔诚地连连拱手。
“秦大人慧眼如炬,真真折煞我们这些吃公门饭的人了。”
张士珩交待的那些事情,一盏茶的时间办完都是快的,怎么这么一会功夫这郑九就转回来了,莫不是这小子在敷衍张士珩?而且,对于李九这么快就赶到这怡然居,秦川心里一直在猜忌。虽然如此,秦川还是笑着对里就说道。
“行了,郑班头,我还没问你呢,我们这里自打起来到结束,也就一会功夫,说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秦川这话一说,不仅是李和,就是张士珩和闵成俊也都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都把眼睛看向郑九。
郑九嘿嘿干笑了几声道:“不瞒几位大人,张大人和李大人还有这位闵督办来这怡然居我倒还不知道,可秦大人一向很少进城,今日虽然秦大人来得晚些,又是便装,可秦大人一进城,我就得到消息。”
“秦大人是今天街谈巷议的大英雄,这要是不小心要人认出来,那半个天津城还不闹起来。所以,得到消息后,小的就急着把兄弟们带来,就在这怡然居的楼下等候,以免百姓惊扰了秦大人。也是巧了,就遇上这档子事。”
郑九是这里的地头蛇,捕快头,如果这点都做不到,那还真是失职,这个解释倒也没什么破绽。
见秦川等人不再询问,郑九一哈腰,对张士珩道:“张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小的都已经安置妥当。还有一件事也要向几位大人禀报。”
“讲。”
张士珩看着满地死尸和四溅的逐渐变成紫黑色的血迹,正想着离开,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郑九依旧陪着笑小心地回答:“大人,这怡然居上上下下都搜过了,没有发现刺客余党,酒楼的伙计和老板包括厨房里的厨师都被刺客一伙捆绑在后厨,这才冒充伙计上来行刺,至于那些日本人。。。。。。”
秦川早就不认为这件事会和怡然居的老板有关,听郑九讲到日本人吞吞吐吐的,不由催问。
郑九依旧陪着笑,更加小心地道:“日本人说他们今日是来聚餐庆贺什么洋行里做成了一桩什么大买卖,那两个醉酒的日本人,日本人说他们已经让人送回租界,其它的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这件事一定和日本人有关,甚至就是日本人指使金玉均刺杀闵成俊的,否则恰好两个日本人醉酒闹事时,此刻就正好赶到?又恰巧在刺客逃离时,在楼下看到石川五一?
只不过,既然和日本人有关,那在怡然居找不到任何和日本人有关的证据,也就不足为奇了。
秦川暗暗叹口气对张士珩和闵成俊道:“楚宝兄、闵兄,这里血腥味太重,不适合你们二位在这里久待,既然郑班头来了,这里就交给他吧,拘押证人录取口供我们都帮不上。”
张士珩点点头,对闵成俊道:“闵兄,还是赶紧回驿馆休息,刺客的事情有郑班头在,他自会上心,天津县那里我也会去打招呼,更会禀报中堂。”
闵成俊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着张士珩和李和往外走,秦川有意无意地落在后头,在走廊上,看着张士珩等人吓了楼梯,郑九悄悄走到秦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