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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想的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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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已是四月底,这个时候天津卫的气候最为宜人,天津虽地处海边,可气候还是属于内陆性气候,春季雨水少,终日阳光明媚,气温只在二十度上下。

    天津城建城虽不算早,可也有几百年历史,青石砖城高大宽厚,城门箭楼巍峨高耸,尽显北方名城气势。

    由于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衙门驻跸天津,而且这天津卫又是京畿门户,河海要冲之地,官员履任、内外贸易交通多经于此,来往商贾官员极多,贸易非常兴隆。

    尽管直隶总督和北洋通商大臣行辕设在北门外,可城里相关大小衙门还是多了许多,城里衙门林立,店铺节毗,官商人等络绎不绝,虽然还只是早上九点多,可城里城外各色行人以是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南门里一座被一株株满簇挂着密实实鲜嫩新绿柳叶杨柳团团围住的高门巨宅门里,秦川、李明方在一个三十多岁,身穿酱色缎面团花马褂,面皮白净的中年人陪同下,一边亲热地交谈,一边出了大门站在石阶上停住脚步。

    秦川今天,脚上还是他那双擦得铮亮的白色皮鞋,身穿一套深蓝西装,里面衬着雪白的衬衫和黑色缎面马甲,只是没有打领带,脸上面色红润,气色极好,就是头上的那根辫子还是稀疏短小,不过色泽到是黑亮了许多。

    秦川向中年人拱拱手,笑着道:“少农兄留步,小弟就此告辞,生意上的事日后还请少农兄多多照应。”

    那个被称为少农兄的白净中年人满脸笑意地忙回礼道:“鸣鸿老弟客气,既然咱们同在天津卫做生意,相互关照那是自然,方才相商之事,为兄定当鼎力相助,不敢有丝毫迟误。倒是鸣鸿老弟年少有为,竟能想出这样高明的办法,实令为兄敬佩至极,我们杨家日后还要多多仰仗鸣鸿老弟照拂,日后再有好的生意,鸣鸿老弟万万不要忘了我们杨家。”

    用鸣鸿二字为自己的字,这是秦川自己所为。这个时代有些身份或者读书人都要有字,秦川思前想后了几天,这才取了这二字为自己的字。

    “少农兄谬赞,小弟也是一时奇想,和少农兄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算不得什么。至于生意上的事,少农兄尽可宽心,只要这件事成了,小弟怎敢忘了少农兄。”

    两人说完,不由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得出来,今天秦川和这个被秦川称为少农兄的人都很高兴,从两人称兄道弟的情形来看,方才两人一定是相谈甚欢。

    秦川和同样很高兴的李明方没有叫车,和主人告辞后,喊上等在门外的楚云飞就徒步沿着街道向北门走去。

    秦川整整在染厂里呆了十三天,今天是他从租界出来后第一次走出他的震旦染厂。

    这十三天里,秦川忙的昏天黑地,根本只不上李明方,因为李明方也忙的要命。

    李明方既要满足染厂坯布和其它物资需求,又要忙着拜会秦川圈定筹建新厂需要联系接洽的人,为了卷烟厂的事情,还要联系如何收购烟叶,几乎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秦川只能和楚云涛换着班盯在车间里,只要机器不停,他们就歇不下来。

    秦川不仅要盯在车间染布,护厂队的训练他也没有停,每天还要陪着现在已经扩大到一百多人的护厂队训练。另外,秦川一直在想着如何扩大护厂队,而且,日后他还要找机会把这护厂队从业余准军事部队,慢慢的变成一支接近于专业化的军事组织。要这样,他的护厂队就需要有营房,而营房健在他的染厂后院就最好。

    秦川丈量过他的染厂后院,宽度有八十八米,也不知原先那个南洋商人是怎么想的,竟然选了一个这么吉利的数字。按秦川的设想,他要把后院院墙扒掉,就以院墙为基线,建一座四层楼高的营房,地下还要有一层,要能够足够装下一千五百人。

    为了省些钱,秦川并没有找人挖地基,而是每天领着这一百多护厂队的小伙子们,自己动手开始沿着院墙外地下这一层。

    这还不算,一有时间,秦川还要忙着画盐厂、卷烟厂的设计草图。

    要建成秦川心目中设想的盐厂,关键就是要有能达到他设想的目的的设备,而且他设计出来的设备,还必须是这个时代的技术能力所能做得到的。

    精盐的制法基本有五种,分别是粉碎洗涤法、锅熬法、真空罐蒸发法、电析法和闪蒸法。这几种虽然工艺原理不同,可大致的步骤都差不多,基本上都要经过粉碎漂洗、澄清、加入氢氧化钠、氯化钡、碳酸钠去除食盐中的硫酸钠、氯化镁、氯化钙,然后再加入盐酸,去除多余的碳酸钠、氢氧化钠,然后高温蒸馏,再经脱水、干燥、粉碎、筛分等过程。

    尽管他已经把制精盐的工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可还是因为受制于这个时代的设备制造水平,绞尽了脑汁。比如一个反应釜,就让秦川费了很多脑细泡,这在后世,根本就不需要如此麻烦,如果不是特殊需要,现成的设备都可以买到。还有,秦川毕竟不是搞工艺的,他只是熟悉了解制作原理,相关的工艺流程又是一个让他万分费心费力的工作。

    即便是这样,秦川设计了一半,就发现他还是把办厂的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盐厂并不是只要安上他设计的设备就成了,除了原料,还需要有动力能源。电的问题好解决,租界里就有发电厂,现在染厂的电就是租界里的发电厂供的。问题是,他的精盐厂制精盐是需要高温蒸馏的,这个高温不能过高,需要能够准确控制温度,要实现准确控制蒸馏温度,在现有条件下,只能是蒸汽。一般情况下,即使不用加压,过热蒸汽也能达到540度。

    而如果用蒸汽加热蒸馏,那就需要用煤炭,而且还要煤质好,这就还需要联系煤源。

    还有就是,在设计精盐厂的时候,秦川又突发奇想,既然办了盐厂,为什么不同时再办个制皂厂。用食盐制烧碱,不仅可以大大降低制皂的成本,增加财源,还可以借此隐藏他制精盐去除杂质所需要的化工原料。

    秦川很清楚,他的精盐制法并不是什么复杂高深的原理和工艺水准,用不了多久欧美就会掌握,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这个时间拖后,只要有两三年时间,他的精盐就可以在国内市场上占有足够份额,那时就不怕欧美来抢生意了。

    而且,秦川在制皂厂的问题上也有想法,他不仅要生产普通肥皂,还要生产增白皂和高端的香皂。问题的关键是,在国内现有情况下,他的肥皂必须价钱足够低,这样普通百姓才买得起。而要降低肥皂的成本,关键就是降低制碱成本,现在的烧碱制法还是电解食盐法,隔膜电解槽法应该还没有出现,不过在秦川的记忆中,这个隔膜电解槽法也应该很快就出现了。他要抓紧时间,否则就会痛失一个巨大的财源。

    其实,秦川掌握的制碱方法还有,水银电解槽法、使用金属阳极的隔膜电解槽法,以及更为先进的离子交换膜法。

    只是,现在秦川制碱只是为了降低它的肥皂成本,完全不需要把他最先进的技术拿出来。

    有了这些想法,秦川更加废寝忘食,连熬了几个通宵,把制碱、制皂设备,以及会经常用到的制盐酸设备也一同设计完成,关于隔膜电解槽制碱法的专利文件也一并做好,这些还得去找小威廉帮忙。

    按照秦川的设想,他要把这个隔膜电解槽制碱法的专利申请下来,然后就按照他这个专利技术让国外的厂商给他制作三套,待这三套设备运回来后,他在自己动手,再把这个电解槽里的石墨电极和槽体进行改动,改成金属阳极离子膜制碱法。这样一来,他的制碱技术不仅更加先进,碱液也会更纯净,成本还会更低。

    盐厂和卷烟厂的成本问题,他也要心里先有个数,这一系列等等问题,都需要秦川一个人冥思苦想,这让秦川这些日子饱受煎熬不已。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十三天里,秦川不仅如期染出了李云栋、金掌柜和给天津卫布铺掌柜们要的色布,他的盐厂和制皂厂、卷烟厂的设计工作也完成了,新厂相关的原料、燃料的来源,在李明方的奔走下也基本上都有了眉目。

    这期间,还有一个好消息让秦川十分振奋。

    李明方在去大德亨天津分号商量贷款时,正好遇到了李云栋,李云栋常年奔走于口内外,来往银钱都是由大德亨办理,是大德亨老主顾,他又是山西人,和大德亨天津分号掌柜的金立三很熟。得知秦川要办盐厂,精明的李云栋立刻嗅到了机会,不仅给秦川担保从大德亨天津分号贷到20万,又自己跑到染厂找到秦川,就是想要在盐厂入股。

    在秦川婉拒入股不成后,又死缠烂打第非要借给秦川钱,而且不要任何担保和利息。秦川很清楚李云栋的心思,估计李云栋恐怕要打他这盐的主意,本不想在李云栋这里拿钱,可架不住李云栋软磨硬泡,最后秦川无奈,又从李云栋那里拿了10万。有了这三十万,已经足够秦川购买盐厂和烟厂的机器设备。这些设备从国外运到天津最快也要三个月,有了这三个月,秦川的染厂的利润又会有三四十万,那已经足够他周转,就是办报也是错错有余。

    原本秦川已经不需要再借钱,可李明方按照他的意思已经联系了汇丰银行买办吴调卿,吴调卿在租界里可是手眼通天,和李鸿章的关系又极好,秦川也不想出尔反尔得罪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让李明方预定了两人见面的时间,因为吴调卿上午有事情要办,就把见面时间定在今日中午,就在租界里的利顺德饭店。

    而秦川刚才见面的,正是天津卫大盐商、长芦盐纲公所总办杨少农,也就是八大家中的长源杨。

    杨家的家主杨春农,早已把家族产业都交给了这个颇为精明能干的儿子打理,喜欢收藏珍本古籍的杨春农,除了不断往来于天津卫和北京城满世界寻找他的古籍珍本,再就是把自己关在他的还读书斋里闭门观赏研读,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管。

    李明方前几天来见杨少农的时候,已经按照秦川的要求,把给各方的好处简单告诉了杨少农,杨少农也已经答应下来,今天秦川来,就是和杨少农见个面,把事情两人当面确定下来。

    秦川的意思是,由杨少农负责和盐场盐业大使燕凤声联系,让秦川的盐厂在他那里挂个名头,也就是说在长芦盐运使公署的账册上,秦川的盐厂就属于长芦盐场的滩主炤户了,税赋就按滩主炤户一样交付给燕凤声,然后由燕凤声负责把收上来的粒盐供应给秦川的盐厂。粒盐就按照盐商买盐的价格给付,每斤一文文,运输费要用由秦川负责。除此之外,燕凤声每给秦川运来一斤粒盐,秦川就多给严风声个人一文。这些钱都是一次一清,如果一年他能送五十万斤,他就能私自多得差不多四千多块鹰洋,多送多得。

    凡是每个到秦川盐厂购盐的岸商,都可以在付给秦川设定的盐价后,秦川再每斤返还给他们十文,如果某个岸商一年购买二十万斤,他就多得两千多块,而且他售盐的价格秦川不管。

    至于居中联络的杨少农,自然也少不了好处,除了他自家正常出租盐引,秦川每年额外给他三万块鹰洋,条件是杨少农要自长芦盐运使以下各关节罩着秦川的盐厂。

    秦川如此安排,不论盐场还是岸商,不仅没有任何损失,还都多得了钱财,就是长芦盐运使衙门也多收了税赋自然都无话可说。

    在杨少农看来,原本已经可以安心的秦川,竟然又给他送来巨额钱财,要自己替他各处打点,单凭这一份谨慎,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更不要说面前这秦川,还只是一个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仅凭秦川出手这份大气劲,杨少农就暗暗佩服。

    杨少农是精明人,如何不知道这件事只有这许多好处而没有什么风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己为了这几万银子上下奔走也是应该的。当下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办妥了杨少农,按理秦川就应该直接去瑞记洋行找小威廉,商量订购设备的事情,可这吴调卿不见一面还不行,而且时间还早,秦川也很无奈。

    正好,他自从来到这天津卫,除了租界里,其它地方还从来去过,正好借这个机会逛逛。

    当下,就让李明方领着他,在天津城里四处悠闲地闲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