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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林老太太便说过,崔延是沈星源的师兄,仁和书院的院长,被人称作太傅,是因为崔延曾任太子太傅,不过虚职,因为太子早夭,现在已经辞官任仁和书院的院长。
齐慕阳还疑惑当初第一次见崔延时,他说的那句不明不白的话,沈星源是他舅舅,这又如何?
仁和书院,东边蜿蜒山道,一路盘旋向上,石阶砌成,两边绿树成荫,环境清幽,山林深处时而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没走多远,便看见绿树掩映之下有几间屋舍,另一头还有一间山亭,木石筑成,古朴典雅。屋舍前面又有一口清潭,鸟雀一点而过,激□□点涟漪。
齐慕阳到没有想到仁和书院后面,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幽静雅致的处所,不过仔细一想仁和书院本就建在山脚下,这里也不算太奇怪。
凉亭内有一张石桌,并着几张石凳。
崔太傅一身麻衣,衣着简单,白发苍苍,手里拿着一九连环坐在石凳上,九连环精致玲珑,银光闪闪,一看便知是精巧贵重之物,用纯银打造而成,且九连环环环相扣,叮咛作响,声音清脆。
“来了?”崔太傅看见萧仕言带着齐慕阳过来,放下手中的九连环,转过头笑着点了点头。
萧仕言一看他也将齐慕阳带过来了,便先告辞离开。
亭子里面就只剩下齐慕阳和崔太傅二人,山间幽静无声,齐慕阳对崔太傅行礼问好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并不知道崔太傅让过来所为何事。
崔太傅一指石桌上的九连环,望着齐慕阳,问道:“能解开吗?”
齐慕阳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解开九连环,至少需要几步?”崔太傅又问道。
齐慕阳看崔太傅一脸平静,似乎只是在闲聊,也不知道为何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略一思索,回道:“一步,或者三百四十一步。”
一步?
或者三百四十一?
崔太傅听见齐慕阳这句话,眼睛一亮,直视齐慕阳,他曾经问过另一人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不一样,正声问道:“何为一步,又为何三百四十一步?”
不过很显然,这一个回答让他更为满意。
“若是一剑劈下,自然解开,只需一步。”
齐慕阳看了一眼那九连环,又说道:“倘若按规矩去解,则最少要三百四十一步。”
崔太傅起身走到齐慕阳面前,眉头一皱,他知道齐慕阳算术不错,想不到这样十岁的孩子居然还能说出一步解开,问道:“那一步可是毁了九连环。”
“太傅问的是解开,慕阳答得也是解开。”
至于是否毁了九连环,这却不是齐慕阳所要考虑的问题。
崔太傅将九连环递给齐慕阳,目光落在那九连环上,说不出是何心情,问道:“那你是如何得知只需三百四十一步这个数,还如此笃定?”
齐慕阳接过九连环,摇了摇头,笑道:“太傅是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
崔太傅深深地望了齐慕阳一眼,目光深邃,像是要看透齐慕阳一般,不过很显然他对齐慕阳很是喜欢,嘴角都微微上扬,眼角的皱纹也都挤在一起。
“你还是真是自信!”
若不是自信,又怎么会说出明知故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副九连环就送你了,不过你要和我去见一个人。”崔太傅又坐回石凳上,笑着说了一句。
见一个人?齐慕阳觉得有些奇怪,这崔太傅先是把他叫过来,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又送他九连环,现在还让他去见一个人,着实让人疑惑,不得其解。
“敢问太傅,是要去见谁?”
崔太傅没有回答,而是眉头一皱,打量了齐慕阳几眼,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齐慕阳,你似乎一直都很不安?你在害怕什么?”
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崔太傅的目光凌厉,透出一股寒意,直逼人心,一股气势直接迎面扑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沈府迎客堂见到沈星源一样。
齐慕阳心神一凛,扯了扯嘴角,没做声。
崔太傅想到齐慕阳的出身,还有之前武阳侯府的那些流言,倒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你和我去相国寺见一位故人。”
相国寺?
凉亭之外,偶有凉风划过,卷起一两片叶子,打着旋,落在齐慕阳衣衫上。
崔太傅如此说了,齐慕阳就算心里疑惑,也还是的跟着去一趟相国寺。只是不知道为何会让他跟着过去。
······
相国寺,京城最有名的一座寺庙,香火鼎盛,来往供奉,求拜的香客信徒不计其数。而且这里面更让相国寺名声显著的则是曾有皇室中人在相国寺剃度出家。
京城里面的世家也都提点过自家子弟,切不可在相国寺惹是生非,哪里并不是寻常人能得罪得起。
虽说相国寺名气很大,却并没有拒绝寻常百姓前来拜佛。
佛曰:众生平等。
齐慕阳跟着崔太傅去了相国寺,路上崔太傅倒是问了齐慕阳一些问题,自然都是关于数术之道。
齐慕阳心里疑惑不安,但面上不显,只当做是去相国寺游玩一番。待齐慕阳到了相国寺,真正见了这座相国宝寺,心里也不禁生出一股虔诚求佛之意。
菩提寺的确是不能和相国寺相提并论。
齐慕阳心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赶紧跟上崔太傅的步子,朝着相国寺走去,石阶一路向上,宝刹耸立,红砖绿瓦,院墙绵延不知其尽头,唯有参天大树掩映,不见其真面目。
佛音飘渺,偶有撞钟大响,声传四方,浩然雄浑。
虽说寻常百姓也能来相国寺礼佛,但这自然是有规矩,日子是定下来,而且在这大多是世家王侯,百姓们心里终究是心生畏惧,生怕冲撞,惹上麻烦。
“崔施主,有礼了!”
寺庙门前一僧人看见崔太傅和齐慕阳二人,不禁走了过来,双手合十,打了声招呼,显然这僧人对崔太傅很熟。
这崔太傅一来相国寺便过来引路。
崔太傅跟着僧人往寺庙里面走去,并问了一句,“智远,无尘可还好?”
“大师一切安好!”智远微微颔首,领着崔太傅和齐慕阳绕过寺庙正殿,转而去了后殿,再往里走了很长一段路,又绕过几间屋舍。
庙里的僧人很多,不过大多是在前殿,寺庙后面却整个安静下来,和正殿的香火鼎盛,香客们络绎不绝截然相反,仿佛与世隔绝,超然世外。
一路寂静无声,或有钟鸣,诵经之声,听着也并不嘈杂,反而宁心静神,韵味深远。
齐慕阳一边跟着崔太傅和无尘僧人往里走,一边打量着相国寺,不得不说气派惊人,即便到了后殿也不知道这究竟有多大。
说不定,这后殿才是那些世家王侯的礼佛之地。
佛曰众生平等,可是哪里又会真正的平等!齐慕阳心里这么一想,却是已经到了一间偏殿门口。
门外无人,智远和尚先敲门进去禀告了一声,过后才领着崔太傅和齐慕阳进了偏殿。
一进门,齐慕阳便闻到一股熟悉的佛香味。当初在槐树胡同那,母亲杨氏的屋子里也一直都是这个味,淡而不浓,似有似无。
殿内供着佛像,案几上供奉茶果等物,正前方便是几个蒲团,再往里面走则是红石大柱,又是一间厢房,门口有竹帘遮掩,帘子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名白衣僧人席地而坐,面前摆着一盘棋,正举棋思索。
智远撩起帘子,让崔太傅和齐慕阳进去,他自己却是转身出去,并不想打扰。
“你怎么这会有功夫来我这?”
僧人身着白色僧袍,风华正茂,但容貌俊秀,手执檀木念珠,气度不凡,依稀可见其年少风采,绝对是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却不知为何盛年之时,居然落发出家为僧。
齐慕阳知道这应该就是崔太傅提到的无尘大师。
崔太傅似乎和无尘的关系不浅,直接坐到无尘对面,拿起案几棋盒的一枚黑棋,应声落子,笑着说道:“我带你一个学生来给你见见。”
“学生?”
无尘这才转过头望了站在一旁的齐慕阳,打量了一下齐慕阳,眼神露出一丝嘲讽,笑道:“我可不是宁和,你应该带他去见宁和,想必宁和会很喜欢。”
宁和?
齐慕阳听见无尘说这句话,不知为何,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若是他见了宁和,只怕会很不好。
崔太傅摇了摇头,又下了一枚棋子,说道:“我今日问了他一个问题,解开九连环需几步。”
“他说只需一步,或是三百四十一步。”
“哦?”无尘一听崔太傅这话,眉毛往上一挑,倒是有些诧异,望着崔太傅,问道:“你是想让他帮忙解一下?”
崔太傅直视无尘,点了点头。
无尘一看崔太傅神情严肃,眼神坚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容一敛,沉声问道:“你当真不是说笑?”
“试过便知!”
齐慕阳看着崔太傅和无尘大师二人,根本就听不明白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一看无尘大师起身,走到另一边的陈旧书架处,又从书架底下的箱子里拿出一本书册。
书册很新,上面的墨汁看着似乎是誊写的?
无尘大师面带笑容,望着齐慕阳,正声说道:“既然崔太傅让你试一下,你便过来看一下,看你能不能解开。”
齐慕阳惊疑不定,恭敬地接过无尘大师递给他的书册,薄薄几页,似乎并没有誊写完,翻开一看,齐慕阳心头一跳——
这不是——
不是《推背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