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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层炼狱鬼见愁。”
——当单仁问起那孩子叫什么名字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
单仁托着额头,“这是那个长指甲给你取的名字吗?”这也太中二一点了吧,简直可以劝弃疗了。
那孩子摇头,“他给我起的名字是小明,我讨厌这个名字。七层炼狱鬼见愁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单仁不禁摇头叹息。可怕,太可怕了,悲惨的童年到底给这孩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啊。
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那孩子不爽地看向他,“不喜欢这个名字,那你取一个啊。”
“叫我取?那感情好啊。”单仁摸了摸下巴,目光在他和贺存心身上各停留了一会儿,说:“这么仔细一看,你们俩真是太像了,头发都这么黑、情商都这么残、还都喜欢跟我的脖子过不去,简直就是失散多年的亲父子啊。他叫贺大黑,那你就叫贺小黑好了。”
贺存心:“……”你特么才叫贺大黑!
贺小黑:“……”你特么才叫贺小黑!
遭到无声的否决后,单仁又说:“要不然这样——你俩又都这么缺心眼,他叫贺存心,不如你叫贺缺心好了。”
贺存心:“……”想打他。
贺小黑:“……”想打死他。
鉴于世界末日就快到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能浪费在起名字上,单仁最后还是力排众议,利用自己大老板的特权,敲定那孩子的新名字就叫贺小黑,然后终于开始谈起了正事。
贺小黑两年前被前一任主人转手卖给长指甲做贴身保镖,之后就一直跟在长指甲身边,没有特殊情况不会分开,因此知道不少情报。这回长指甲发现他俩入侵之后,自己跳窗户乘着车跑路,留下贺小黑,想让他搞定他们两个。
“让你一个小孩儿对付我们两个,”单仁摸着下巴评价道,“他对你还真是有自信。”
贺小黑瞪了一眼贺存心,“要不是他不按常理出牌,我早就成功了。”
的确,这孩子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很有两把刷子了,可惜就是缺了点心眼,这才被贺存心骗过,要不然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呢。单仁对自己的意外收获相当满意,“那他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羽化城别的据点。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不过这并不重要。”贺小黑说,“想让我把他弄来吗?”
单仁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你能做到?”
“有条件。”贺小黑说,“我要开一次你的那艘星舰。”
“没问题。”反正这孩子也不懂,到时候把自动驾驶系统一开就完事儿,“具体怎么做?”
十分钟后,布置完毕的贺小黑退开一步,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单仁和贺存心并排躺在一起,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上沾着一大片血,不远处扔着沾血的匕首。
他左右端详了一番,评价道:“效果很真实。”
单仁睁开眼睛,不满地说:“血袋很贵的,你居然全用了……我要从你工资里扣。”
“闭嘴。”贺小黑结结实实地向他翻了个白眼,接着打开了通讯器,发出了通讯请求。不一会儿,长指甲接通了。
长指甲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怎么样?”
“抓住了。”贺小黑移动摄像头,把单仁和贺存心展示给他看,“很顺利。那个矮一点的太蠢,我一骗就上了钩。高个子也孬,我就捅了那矮个子一刀,他就跪下来哭着求我。”
“很好。”长指甲收起手指,直起了身子,“把他俩看好了,然后通知研究室那边。别告诉他们具体情况,就说那两个人在我手上,这回我要好好敲那个吝啬鬼一笔……我很快过去。”
通讯断掉之后,贺存心站了起来,一脸嫌弃地抹去身上的血迹,“跪下来求你,嗯?”
单仁也颇为不爽地说:“大黑,管教一下你儿子。居然说我矮!”
贺小黑耸了耸肩,“策略嘛。”
不过,贺小黑闹得这么一出倒是让单仁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于是扯着贺存心说:“喂,大黑,我问你啊……要是刚刚贺小黑真的捅了我,你打算怎么办?”
贺存心扬眉,“打到他跪下来求我。”
“不,我的意思是……”单仁努力寻找着措辞。这可是个生死攸关的重要问题,决定着他未来万一又不幸被俘,到底应不应该果断地把贺存心给卖了,“就在当时,如果我真的被小黑捅了一刀,你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几秒钟的沉默后,贺存心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手指用力收紧,面色渐渐沉下来,却没有说话。
“好吧,我不问了。”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后,单仁故作轻松地说,“反正你肯定会说‘被捅个几下又不会死’之类的话吧。其实遇到这种情况确实应该见机行事,每次都不一样的……”
“单仁。”贺存心打断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
单仁等着他往下说,但他却移开了目光,合上了嘴唇。欲言又止实在不是贺存心的风格,他有些奇怪,刚想追问下去,就又被贺小黑打断。
“两位。”贺小黑无奈地说,“我实在不想打搅你们的浓情蜜意,但是——根据我从窗外看到的情况,他已经到了。”
对于贺存心来说,比起回答刚刚那个问题,接下来的事情就显得太过简单了。长指甲一推开别墅的大门,就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地捆好,扛起来就往回走。
他在学院的导师曾经评价说,他可以轻易地弄清别人的想法,但却看不清自己的。的确如此。反劫持是学院的必修课,关键是通过对劫持者的心理和当时的客观情况寻找弱点,一击而中,通过最小的牺牲解救人质。按照他所一直信奉的理论,只要能保证解救成功,在必要的危急状况下,除了人质的性命以外一切都是可以置之不理的。
但是……
如果那时贺小黑的那一刀真的捅了下去,他还会往前走吗?
贺存心想起自己在破解警报系统时接到单仁的通讯,听到他被人扼住脖子时艰难的呼吸声时那一瞬间的心悸,忽然觉得不确定起来。很久以来他都没有那种感觉了。无论是突发怎样的危急情况,他都能镇定自如地完成手上的任务——而今天,他却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险些触发最高级别的警报,导致后来花了三倍的时间才补救回来。
情绪不受控制,这不是个好现象。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隐约听到有谁在叫他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他将指甲扔了下去,看向单仁。
单仁掏出多用刀来,挑出指甲钳,一把抓住长指甲的手指。
长指甲立刻失去了往日的派头,哀嚎道:“别!别剪!你想要什么?”
这厮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得太彻底了,真是配合啊。单仁笑得有些狰狞:“我的钱在哪儿!”
“你的钱……”长指甲转了转眼珠,“我全都退给你。”
“翻倍!”单仁用指甲钳狠狠地敲击着他的指甲,“我们现在还在被研究所的那群人追杀,你怎么样也得给点精神损失费吧。更何况……听说你不但收了我的钱,还在他们身上也捞了一笔?”
“这……”长指甲又转了转眼珠,“我是做小本生意的,钱……”
单仁冷哼一声,作势就要来剪他的指甲,长指甲顿时大叫起来:“别,别,我给!我全都给你!”
单仁这才移开指甲钳,紧紧盯着长指甲从自己的个人账户中划出十万通用币,给他打了过来,接着心满意足地观赏起了账户余额。
贺存心嫌弃地瞟了他一眼,“正事。”
“这就是正事好吗?在我的经济损失面前,世界末日都得靠边站。”单仁说着,关掉了由假维斯伪装成的个人光脑。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其实并非这么不知轻重。毕竟他现在还处在一亿通用币的大生意中,可不能因小失大。之所以不提正事的原因很简单——他可不想像那个指甲一样,一上来就把自己的弱点给暴露了。他越是想获得和研究所相关的情报,越不能将好奇表露出来。
……不过,他的钱也真的很重要就对了。
“喂,长指甲。”单仁将指甲钳在他眼前晃了晃,“收了我的钱,转手就把我卖了,挺爽的吧。荀代给了你多少好处?”
长指甲咬了咬牙,扭过头去,“钱我已经还给你了。”
“不够,完全不够啊。”单仁摇着头,再次举起指甲钳,“你最好老实交代,你成为荀代的眼线多久了?还坑了多少人,黑了多少钱?是不是只要是跟你打听过研究所的,都被你卖了?还是说我是第一个?”
“我不会说的。”长指甲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指甲钳,但还是坚决地咬了咬牙,“打听这个对你没有好处。你要是还想要命的话,就趁早离开荒原星,离那个地方远一点……”
“用不着你来担心我。”单仁微笑着,攥住了他的手指,“你现在只需要担心自己就好了。”
“你尽管剪好了,我不会说的!”长指甲说着紧紧闭上了双眼,但沉默维持了几秒钟后,单仁放开了他的手指。
“联系你的手下。”他说,“叫他们做好准备,换个新主子。”
长指甲见到他放下指甲刀,大大的松了口气,陪笑着说:“别啊,我会跟你们合作的,肯定不耍花招。跟我合作是很有好处的,你真的没必要……”
单仁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撞在地板上,冷冷地说:“联系你的手下。”
长指甲被他忽然的翻脸吓得一抽,小声地嘟囔着:“真的没必要……我会合作……对你我都有好处……我……”
单仁再次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扯了起来,作势要按下去,长指甲尖叫着说:“好!好!我这就联系!”
等长指甲按照他的指示交代完后,单仁指甲钳在指间转了转,收了回去,“嗯,表现的不错。我很满意。”
长指甲松了口气,“对吧?现在放——”
单仁拔出匕首,抓起他的手指,干脆利落地斩断了他五个指甲,再次露出微笑,“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恨被人卖。”
长指甲惨叫着,又被他抓住另一只手,手起刀落,仅剩的五个指甲也断在地上。“你这个——混——混蛋——疯子!”
“常常有人觉得我是疯子,我有时候也会这么觉得。”单仁拍了拍他的手指,站了起来,“贺小黑,找一艘他的星舰,设定自动驾驶,把他送到往生地去。”
没了指甲的长指甲看着自己指甲的残骸,面色逐渐狰狞起来,“混蛋——有种你就杀了我,不杀的话,等你落在我手上……”
“就怎么样?也把我的拔了?行啊。”单仁轻蔑地一笑,按了一下耳朵后的开关,将面具关掉,显露出自己本来的样貌,“看清楚了,我是单仁。以后想报复,欢迎来找。——贺小黑,你怎么还没去?”
贺小黑怔怔地看着他,嘴巴微张。
“怎么?”单仁打趣道,“被我本人逼人的帅气吓傻了吗?”
“你是……单仁?铁瓢把子?”说出这个熟悉的土词时,贺小黑的流刑地口音更重了,
瓢把子这个二十一世纪的黑话唯独在流刑地被保留了下来,意思基本上没有变化,指的都是一片地方的老大。加个“铁”字,只是级别变高了而已。
“知道就好。”单仁说,“快去。”
贺小黑打了个激灵,扛起长指甲一溜烟跑了出去。
贺存心看着他,片刻后挑起嘴角,“单仁。”
单仁一脚将地上花花绿绿的指甲踢散,回头看他,“嗯?”
“原来你真的来自放逐者星。”放逐者星——短命帝国的流刑地,在联邦废除流放之前沿用了五十年。那是全宇宙最混乱的法外之地,集中了最凶恶的逃犯和他们的子女。世人避之惟恐不及,鄙夷地将其成为“垃圾场”和“强盗窝子”,甚至在聊天中谈起这个地方来都会厌恶地皱起鼻子。
在他对单仁持续两年半的调查中,后者的出身和发家史一直成谜。他眼中的笑意更浓,“终于又多了解你一点了。”
与之相对的是,单仁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褪去。
良久后,他说:“别跟我提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