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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涵的日常又多了一项,那就是跑去西跨院看孩子。
他每天至少有三四个时辰耗在那里,逗孩子玩,给他喂吃的,甚至不介意帮那个小东西换尿布……而走到哪里,身边总带这个小尾巴青果。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小姑娘胖了不少,皮肤也白嫩了许多,那双杏仁眼简直跟青梅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是性格完全不像她的姐姐,虽然不再那么畏畏缩缩的,但却依然羞怯而沉默。
唐涵的笑容比过去更多,偶尔见到徐绍,总要说一句康儿的小手能握住东西了,又或者青果如今都能写几百个字了……
徐绍看他兴致勃勃,脸上也跟着赔笑,而心里头却越来越不安:即便是他的野心没有开始萌发的过去,这样的状态也绝对不会是他想要的。
然而徐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纠结在这些问题上面。他也比过去忙碌,他的字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这阵子,他每天早上去晋王那里汇报孩子情况的时候,会顺便问一些朝政上的事情,晋王如今对他的态度比原来更亲近,并不介意像他多说一点杂七杂八的东西,但也会像这会儿这样,严肃地问徐绍一些正经事儿。
“你最近总是问我朝政的事情,你对朝政很好奇?”‘
“到也说不上好奇,只是日后只怕还是回去开封的,知道点东西总比什么都不知道,挨顿胖揍的强!”徐绍给晋王捶着腿,笑嘻嘻地说道。
晋王哼了一声:“你以为你这点花花肠子瞒得过我去?少拿这些话糊弄我!也别打歪主意,就算你想做什么,也给我安安生生地等到新皇登基了再说,再不济也要太子定下来!站都站不稳就想跑,你是想找死么?”
徐绍的动作顿了顿,苦笑道:“其实我能想什么?就是想着,能稍微有一点自由……好多事情想去做,可是又不敢做,这感觉太差了,我想着要是储君定下来,能处的好一些,起码我做点什么的时候,不会被说成居心叵测。”
晋王看了看他:“你想干什么?”
徐绍道:“我觉得咱们这边,土地的灌溉太差了,我想组织人修个渠什么的,还有附近的许多农户种的庄稼也不太适合这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苦笑了一声:“父王,我这个身份做这些事儿,一定会被人告个黑状,说我居心叵测吧?”
晋王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徐绍轻声道:“父王,我知道我应该乖乖地,可是您看,我才十六岁,我的一生还很长很长,我真的不想憋死在这个院子里……尤其您看,现在还有康儿,我一想到这么小的孩子日后也会这样被关一辈子,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你是说,像我这样半死不活,像阿纹那样子越来越没个人样,又或者,像阿绍那样,宁可跟一个小倌私奔么?”晋王的声音很轻,可传到徐绍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他站起身,噗通地一下跪在晋王跟前:“父王,您,您都知道了!”
晋王笑了笑:“你上次跪我,是为了阿绍的孩子,这次跪我,又是为了阿绍的小情人儿,这事儿倒也挺有意思的,就好像你是阿绍的亲兄弟,而我却不是他的亲爹一般……”
徐绍嗫嚅道:“父王!”
晋王摇摇头:“你起来吧!不用担心我会干什么。要是想杀唐涵,当日那位天使撺掇我杀他的时候我就做了!何必等到今天?想要逃走的是阿绍,跟别人没关系,就是没有唐涵,也会有李涵张涵赵涵的!他真正想做的事逃走,跟谁私奔不重要……当然,我后来知道了阿绍为什么跑出去的时候倒也起过杀心,可是又觉得你怕是会不高兴,想着缓缓吧,可现在,看看他对康儿的模样,算了算了,谁更可怜还真说不上,你可真是,上辈子欠了阿绍的!”
徐绍早知道晋王是个明白人,但也没想到他明白到这个地步,闻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许久,嘴唇动了动,到最后也依然只说出两个字:“父王……”
晋王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大概确实是不会教孩子的……你比阿绍懂事儿。可是反过来又一想,如果你是我的亲儿子,只怕这会儿,想的就不只是修个水渠弄个庄稼的问题了吧?”
徐绍抬起头来看向晋王,摇头道:“我不知道……”
晋王点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因为你明白自己不是真的□□嫡孙,所以才不会想得更多。你若是我亲儿子,现在恐怕已经要想办法钻回开封伺机谋事了!”
徐绍道:“不,我觉得您误解了我的想法,我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的!”
晋王冷笑道:“没有?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你关心什么科举?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你跟我谈什么想要律令森严首先要抑制世家的力量?你没有野心,干嘛操这个心!你若没这个野心,就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若只是想修个渠,就少操心别的,也用不着讨好谁,那就等储君确立了,到开封溜达一圈儿,记得装的呆一点,摆出一幅瞎操心没用事儿的模样,闲来无事就到楚馆里逛几圈,最好引得几个御史参你几本,基本上日后就可以爱干嘛干嘛了!”
徐绍听得天雷阵阵:“可是父王,您当初怎么不这么做?”
晋王冷笑道:“我装傻有人信么?我是怎么长大的?装的过头了只会让他更防备!再说了我又不像你,整天操心没用的……自己还坐牢呢就操心老百姓吃不饱的事儿。也不知道你爹娘怎么教出来的你,他们是做什么的?”
这是晋王第一次文徐绍他家里的事儿,徐绍先是一愣,接着轻声说:“我爹娘,都是医生,不是那种给达官贵人看病的,是在医馆里,给普通人看病,救死扶伤的那种。”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们就是为了赶着去救人,才会撞了车,这才过世的。”
晋王点点头:“我说你的这性子这么奇怪,果然是家学渊源,”
徐绍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您放心,我以后一定处处小心,再也不让您这么操心了。等到储君确立了,再有什么需要去开封的事儿,我就过去装浪荡子!在此之前,我一定是老老实实地蹲在朔州,死都不往那地方钻!!”
晋王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晋王的话音刚落,却见到有人来报:“大王,大王!!”
晋王皱眉道:“什么事情这般大呼小叫?”
一个家仆走进屋中噗通跪倒:“大王,京里来信!”
晋王原本斜倚在床上,闻言坐直了身体:“宫里来了信?不年不节的,这倒是稀罕!”
那家仆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晋王床前几步的地方,跪了下来,把手中的盒子举到头顶,徐绍这会儿早就站起来了,走到跟前结果盒子,拿到晋王跟前,晋王看了他一眼:“把信给我拆了吧!”
徐绍看看信封上的火漆,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儿,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剪刀或者裁纸刀之类的东西,便折了信封边儿,把信封边缘慢慢地撕开,然后把整整齐齐地折好的心智拿到晋王跟前。
晋王接过信笺,并没有直接阅读,而是随手从从枕头边摸了个银锭子:“拿去给你新妇买羊肉吃吧!”
那家仆接过银子,冲晋王恭恭敬敬地行礼,倒退着走了出去。徐绍对那信的内容十分好奇,却仍然忍不住跑了题:“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许多人宁可当家奴也不愿当个平头百姓……可到外面溜达一圈儿,便知道了。做个平头百姓,饭都吃不饱,还在乎什么自由不自由!”
晋王看了徐绍一眼:“你脑袋瓜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自由?天底下谁又有自由了?我倒是个大王,还不是被关在这院子里?小老百姓就比家奴自在?没有个张路引城都不能进!进城买个东西都要交城门税,出个远门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地去开路引条子,当然饭都吃不饱,也没必要出门……”
他一边说,一边展开信纸,显示随便扫了一眼,紧接着眼睛猛地睁大了,然后他把信纸举的高了一点,认认真真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最后抬起头来,冲着徐绍苦笑道:“才说不要去开封,你现在还真的就得去了!”
“陛下已经下了诏书,立齐王为太子,七月份陛下生日,让我们都进京。”
晋王看向徐绍:“我老了,身体也不行了,而且这样的场合,我不想看。你替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