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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糟了!杜婴忙胡乱念起修炼轻功的心法口诀,却也只是减缓了落地的速度,没等她把最后一句念完,人已经掉在了地上。
哎哟喂……她的腰……
所幸地上有多年积下的腐叶,厚厚累积了一层,加之她落下速度减缓,总算没受重伤,只是手肘擦破了皮。
杜婴扶着地坐起来,看了看手中毫发无损的果子,咧嘴一笑,把它裹在一片大叶子里,放入了背篓中。
现在,药引只剩狼背血,可那狼,要去哪里寻呢?
杜婴敲敲自己的腰,从地上站了起来。
要不,她学两声狼嚎?
杜千金觉得此举颇有些丢人,红着脸调整了气息,憋了好半天,才颤颤巍巍地嚎出一声。
“嗷呜——”一声完毕,她觉得此声嚎叫相差狼嚎距离颇远,于是又叫了两声。
这次有几分相像了!杜婴喜上眉梢,扯着嗓子,闭上眼睛,又嚎了三、四声。
然而,等她睁开眼睛时,却见身前二十余米处站了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白衣,满脸惊愕,女的被他紧紧牵着,双颊微红。
杜婴:“……”大兄弟,我若说自己是在唱曲,您可信我?
岚青戎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挑的这个静谧林子中,会有一个这般的人物,一时间脸色又青又白,不知如何开口。而他身边的女子,贝齿轻咬下唇,垂着头,一副被人撞破奸|情的模样。
杜婴无语,她又不认识这两人,那姑娘脸皮也忒薄了。
岚青戎以看疯子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拉着女子走了,留下杜婴一人在原地,甚为尴尬。
她好想叫住这两人,向他们解释一下,但又觉得这样更显愚蠢。
杜千金心痛地继续找狼,暗暗对许牧那丫头道,若是她醒来,必须好好谢谢自己。
她的脸在今天都丢没了!
话虽是这样说,一想到许牧很快就会痊愈,杜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脚下的步子也不知不觉地变大了不少。
这一找,便找到了晚上。
她很早就听闻狼群乃是在夜晚出没,狼性多疑,聪明狡猾,只有极富经验的老猎人才能躲过它们群潮般的追捕。
月上枝头,月光倾洒,今日竟是满月。
杜婴“咕咚”一声吞咽了下口水,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揽的活计,这还是没遇上狼,等她遇上狼,她非得吓死不可。
她刚刚这般想完,便听林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狼嚎,真正的狼嚎。
杜婴一打哆嗦,忙跑到棵粗壮大树的后面躲了起来。
狼嚎还在继续,起初只是一声,很快便是数声齐响,她听了一会儿,心里只觉得——她白日里那根本就不是狼嚎!是鬼叫!
杜婴真想一晚上都在这里躲着,可一想到马上到十日限期的小牧,她吞了下口水,拔出宝剑,循着狼声,小心翼翼地前进。
她运气当真不错,在山腰处,竟遇上了一头独行的小狼。
小狼应是和狼群走散了,此时不慌不忙地循着气味找回家,不料出现了杜婴这个不速之客。
狼终归是狼,虽是年幼,但利爪和尖齿一样都不少,尤其是它那凶恶的目光,即便是在满月的月光下,仍泛着莹莹绿光。
杜婴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提起剑,飞身而起,在空中堪堪翻过了身子,将剑戳入小狼的后背。那狼受了惊,伏下身子一声嚎叫,顿时,山头四周都响起了响应的狼嚎。
唉哟,狼大爷,您别叫了!
杜婴拿出岚青萍准备的琉璃瓶,持剑抖了抖,顺着剑尖落下了三滴血。
血显然不够,她咬了咬牙,再次纵身上前,然而,这次,那小狼也同时跃起身子,露出獠牙,直扑向她。
杜婴勉强翻身躲过,就地打了两个滚,旋即躬身跃起,反手又是一剑。
小狼痛的嚎叫,她趁它未动,连忙继续滴血。
一……二……三……还差一滴。
杜婴也想跟着这狼嚎一声,她这也太凄惨了些罢?
正当她要再来一剑时,突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周遭十丈外,竟已匍匐了三、四头狼。
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杜婴心中发凉,迅速在小狼背上抹了一把,坚持收了最后一滴血。
等她落了地,那些狼瞬间一拥而上,她这才看清,哪里是三、四头狼,这明明是六头!
成年狼的皮毛在月光下漾出一*月白色的光晕,但这美景丝毫抵不上那獠牙对杜婴目光的吸引。她四下躲闪,可不仅速度远远慢于野狼,力道也远弱于它们。
她大概……要命丧狼口了……
杜婴心里戚戚然,只希望别人寻她时,能把她找来的这些药引完好无损地交给岚青萍,也算她没有白白丧命。
她将身后的背篓抱在胸前,顺手将那琉璃瓶塞了进去,随即闭上双眸,蹲下等死。
然而,她接下来感受到的并非狼口的撕咬之痛,而是鼻子被人捂住的窒息感。
杜婴迷茫地睁开眼睛,见到一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女子,此时手中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在两人周遭一洒,那些即将扑来的狼瞬间都后退了一步。
为首的狼谨慎地看着两人,在那等浓烈的味道下,终于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狼嚎。
一头母狼叼起受伤的小狼,跟着大家迅速撤离。
岚青萍看它们的确走了,这才松开了杜婴的口鼻,淡淡道:“你倒是能耐,这些东西竟都被你弄到了手。”
杜婴临死关头获了救,虽然还有些惊魂未定,但好歹扯出了一个笑,“我也是要当大侠的人嘛!”
“呵,”岚青萍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扔了,“你说的倒是轻松。”
那东西一落地,空气中的味道顿时更加浓烈,呛的杜婴眼泪几乎落了下来,忙用脏兮兮的袖子捂住了嘴巴和鼻子。
“谢谢岚姑娘救命之恩,既然药引已全,不如我们快些回去罢。”
岚青萍瞥她一眼,不知为何,她的脸在月光下颇有几分慎人,“你就不奇怪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杜婴被她问的一怔,“为何?”
“因为……”岚青萍突然呵气道:“还有一味药引,我没有说。”
杜婴急了,“你快些说,说不定我还来得及去取。”
月光倾洒,山林中忽而刮起大风,吹的周遭味道淡了不少,远处的狼群又传来了声声嚎叫。
岚青萍在这风中,声音极轻地道:“最后一味药引,只有你才有啊……”
杜婴面上仍是迷茫,下一秒,她忽然闻到空气中多了一丝奇特的味道,那味道带着浓重的泥土味,却仍然能嗅出其中危险的气息。
她怔愣了下,忙屏住呼吸,可一切已经晚了,瞬息间,她已骤然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背篓骨碌到岚青萍脚下。
一把匕首,狠狠插|进杜婴的胸口,不多时,新的琉璃瓶便被装满了。
又是一阵大风吹过,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乃是人的鲜血之气,还有一股奇异草香。
岚青萍做完这一切,在那染了狼血的地面滚了一圈,随即拾起背篓,平静地走了。
林中,两双眼睛目睹了杜婴被杀的过程,而其中一双眸子,竟渐渐涌起了泪光……
翌日。
太阳升起时,岚青萍已配好了药。她仰首看了看日头,将药碗放在一旁,起身去换了件干净衣服。
风溯昨夜未睡,清晨时才堪堪合上了眼睛。所以,岚青萍一进屋,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衣服皱巴巴的风溯趴伏在许牧身边,静静地睡着。
但只一瞬,风溯便睁开了眼睛,目光锐利,丝毫不像刚刚睡醒之人。
岚青萍淡淡笑道:“我替你照看许牧,你先去清洗一番罢。”
阳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肩头上,有着说不出的温暖。风溯轻轻颔首,道:“麻烦你了。”
“你我还需要这般客气吗?”她又笑了下,拢了拢长发,“快些去吧,说不定一会儿许牧醒了,那你可就瞧不见了。”
被她取笑,风溯也只是和善地笑笑,随即起身,出门清洗。
屋内只剩她和许牧二人,岚青萍缓步走到她面前,问道:“若你醒来,发现很多事都和曾经不一样了,你还会快乐吗?”
许牧昏睡不醒,自然不会回答她。
她自顾自地又道:“到时候,我只希望你莫要抛下溯溯,陪她好好过日子。你也要多劝劝她,教她不要再犯案杀人,总是惹麻烦。”
说罢,她温柔笑了声,快速跑出屋子,端来了那碗药。紧紧关上房门后,岚青萍将药一勺勺地喂到了许牧口中,直到最后一滴。
最后一滴落入许牧口中,屋内同时响起了敲门声。
“青萍,你怎么关了门?”是风溯的声音。
是啊,她为什么要关门,明明,她都是为了溯溯好,何必要心虚呢?
岚青萍咬紧下唇,眼眶染红,一双美眸几乎要滴出血来。
风溯察觉不对,当下踹开房门,看见的却是青萍手上端着药碗,神色凄然,而榻上的许牧,额上尽是热汗,脸色发青。
“你……”盯着岚青萍,风溯竟半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青萍已经尽力了,可她依然救不回许牧,便想提前了结了她,免得她之后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风溯双目赤红,到最后,却只是一把扶住了许牧,抬手便去点她身上大穴。
青萍制的毒,毒一向都是散发极快,恐怕她此时制止也是来不及了,可若不做,风溯又怎么会原谅她自己?
岚青萍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的每个动作,最后缓缓闭上眼睛,手中药碗掉落,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终究没有责怪自己一句。
轻轻叹了口气,青萍突然开口道:“溯溯,我并非杀她……一个时辰后,她便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