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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很想爱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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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针跳着舞就转了大半个暑假,连星如期把《碧海浮生》的分集剧本交了稿,手头构思的新故事也即将进入高~~潮。苏木白依旧忙地两脚不沾地,她却觉得欣慰,两个人都在向目标奋斗呢。

    年画有意报名某个摄影大赛,这几天一直缠着连星出门旅行,美名其曰带她看看外面的世界,寻找灵感,实际上是为了自己采风。

    等她制定好出游路线,连星才将这件事汇报给父母,没想到他们很爽快就答应了。这可是独自出国啊,连星震惊的同时感叹自己真的是长大了。

    想当初,她和同学去郊区露个营都被父母明令禁止,最后还是苏木白看她蔫蔫的样子异常可怜替她求情,她才被允许在苏木白的陪同下露营一夜。

    那年她才上初一,几个男孩女孩兴致勃勃地策划一起看日出,连星还为此定了好几个闹钟。然而事实证明,越是懒惰的人越需要闹钟的提醒,而定的闹钟越多的人则越起不来,所谓闹钟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摆设罢了。

    “起床。”

    连星翻了个身,继续睡。

    “起床了。”

    再翻个身,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再不起床就错过日出了。”

    连星伸手,摸索到枕头,反手盖在脸上。

    “连星。”

    捂住耳朵。

    “连星!”

    ……

    第五个闹钟也偃旗息鼓了,苏木白看着睡袋里瘫睡成泥的某人默默磨牙,终于忍无可忍,架着胳膊把人拎起来。偏偏她吃了瞌睡药一般,哼哼唧唧地撒着娇挂在他身上,他冷眼看她那副样子,终是无奈地把她放在背上,背着去看了人生中第一场日出。

    那场日出似乎很壮观、很漂亮、很绚烂?其实她什么都想不起了,偏就苏木白无奈的神情刻在脑海里,历历在目,每每想来,既感慨又怀念。

    由此看来,回忆真是个极其没有眼力劲的家伙,它专挑人怀念的、回不去找不到的、害怕想起的东西,耀武扬威。

    《剑仙奇缘》已经播到尾声,苏木白的人气一路高涨,他最近愈发地忙,前阵子电视剧宣传期,综艺采访见面会轮轴转,最忙的时候甚至睡不够四个小时。连星不舍得打扰他,很少再和他联系,只是每隔几天的睡前向他汇报一下苏家爸妈的身体状况家庭琐碎,再嘱咐他一句注意身体。

    去旅行这种小事提都没提。

    原计划周六上午出发,结果因为天气不佳,早上九点的飞机持续延误到十一点四十。连星排队登机时,手心蓦然一阵短促的嗡鸣。她快速瞄一眼手机,嘴角慢慢耷拉下去。

    是苏木白的短信,他明晚回江洲,说可以休息半天,问连星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带她去吃。

    这么一条语气平常的短信却气得连星连飞机餐都吃不下了,一路上不住地暗搓搓捶胸顿足: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啊!

    早知道她就提前改机票了!

    她已经50天零12个小时没有见到苏木白了……

    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些思念他的日子里她是怎样偷偷抱着手机等微信,刷微博,逛贴吧,就是为了看到他的消息,害得老妈总是骂她网瘾少女。

    好不容易在挨骂的日常中等到他回来,她偏偏又不在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深缘浅吗?

    可惜连情都是单相思的!

    连星被自己这个想法虐到不行,一路忧郁,一路哀叹。年画睡了一觉醒来,看到她板着脸一副隐忍姿态,戳戳她胳膊:星星,你便秘啊?”

    连星默了半晌:“消化不良……”

    抵达济州岛时已近黄昏,透过窗户看过去外面雾蒙蒙的,一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连星和年画甫一出来,就看到一个高高的身影径直向她们走来。待连星看到那人的样子,眼前顿时又是一黑。

    “徐晋阳!”

    年画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连星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年画回头严厉地瞪了她两眼,她才像过水的虾米一样捱过去,脸色更加黯淡一分,以至于徐晋阳第一句话就是:“星星,你不舒服啊?”

    星星!?

    连星艰难咽下这个称呼:“有点……消化不良。”

    “是不是飞机餐不合胃口?我带了健胃消食片,赶快吃两片。”

    真是……

    连星看着他翻包找药的样子都不忍心再说话,咬咬牙从他手里拿过消食片,配合着塞两片进嘴里。

    出租车平稳地向酒店驶去。

    连星食指狠狠地敲击手机屏幕:说好的姐妹旅行呢?他怎么来了?

    年画手指飞快:我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出门多不安全,当然要找个男生兼任保镖,苦力和人肉导航啊,没有后顾之忧才能愉快地玩耍呀!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连星头抵车窗,为难得撞着头:可是,你明知道他……

    “星星,你怎么了,头疼吗?”徐晋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啊,没,我没事。”连星立即正襟危坐,怕徐晋阳再察觉她哪里“不舒服”,扮演了一路木头人。

    年画耸着肩笑的毫不掩饰。

    ***

    抛开别的不说,徐晋阳是一个不错的旅伴。他不仅认真做了攻略,还提前一天过来踩点,连星和年画丝毫不必为住宿和方向问题发愁。

    姐妹出游,自然住在一个房间。年画扔下行李抢先去洗澡,连星懒散地趴在床上躺尸。

    等耳边传来浴室喀嚓的关门声,她拿出手机,点开和苏木白的对话栏。

    对话还停留在他那里,上午她没来得及回复就关了机,他也没再发来。

    也是,他那么忙,估计晚饭还没顾得上吃,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漫不经心点开微博,刷新,第一条热门微博跳入眼帘。陈奥涵11分钟前更新了一条微博。

    连星手指一点,古雅的木质桌椅桌椅映入眼帘,她瞬间认出是祥和居。

    而旁白的那张小图上,似乎有苏木白的身影。

    她立即点开,苏木白俊朗的眉目跃然屏幕。他端坐椅上,神态轻松,眼稍含笑,右手握着剔透的酒杯,做了一个chess的姿势。

    再看他身边的陈奥涵,笑眼弯弯,右手举起筷子,左手悄悄在他耳侧比划剪刀手,一副搞怪模样。

    画面里当然不止他们两人,可其他人显然已经不重要了,评论区里的cp粉早已群情激荡。

    陈奥涵是《剑仙》的女主角,两人去年接连合作两部电视剧,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呆在一起,慢慢成了朋友。

    这个暑假,伴随《剑仙》的收视狂潮涨起来的不只是两人的名气,还有两人的绯闻。

    何止cp粉,连黄素琴某次看电视的时候都说这两人站在一起有夫妻相,说陈奥涵漂亮讨喜。

    如果她的这番话被粉丝听到,估计又要锣鼓喧天、鞭炮齐响了。

    连星举着手机发怔。

    江城祥和居是她最喜欢的饭店之一,那里的焦糖排骨和榴莲包曾一度让她魂牵梦绕。初中的时候,苏木白每次考试后都要带她去吃一次以示犒劳,以至于她去那里就像回家一样自然。

    如果她没有出来旅游,苏木白一定会带她去吃,这好像已经成为他们之间预定俗成事情。

    而此刻,连星趴在异国他乡的床上,看着他和陈奥涵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发现自己想的太多了。

    她自以为祥和居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只属于两个人分享的去处,却不成想,他和别人去也是一样的。

    忍不住心头发涩,又羞愧自己的小心眼,连星翻来覆去,百爪挠心地对着照片啃指甲。

    “哇,陈奥涵!”浴室一声门响,年画扑过来,发梢上的水滴甩了她一脸。

    “小白和陈奥涵吃祥和居?”年画双眼闪着八卦的精光:“有情况!我要打电话问他。”

    连星垂眼,“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他们合作了那么久,一起吃饭也很正常啊,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质疑年画还是在说服自己。

    回头却发现年画已经拨通了苏木白的电话,用她的手机……

    连星呆滞两秒,踢掉鞋子冲进浴室洗澡。

    浴室的门紧紧关上,哗哗的水流声充盈耳膜,卧室里的声音终于被完全隔绝。

    水流在脸上微烫,她重重地呼口气,闭上眼睛。

    那些爱慕苏木白的心思从何时起,连星已经记不清了,当她发现时,那些细腻的情愫已经在心里生了根。她不再愿意帮他收情书,不再喜欢他的朋友叫她木白的小妹妹,不再情愿与成千上万的同性分享她的小白哥哥,不忍心他碰壁受挫。也许从她在高考志愿上选择专业的那刻起,那些情愫就如荒蔓野草迎风疯长,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

    可是,他永远都不可能是只属于她自己的小白哥哥了,从前,她没有勇气争取到他身边的位置,今后更是困难重重。在他身边,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陈奥涵,会有更多不愿他恋爱结婚的粉丝。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妹妹都是最安全的距离。

    连星关掉淋浴,心不在焉地擦拭身上的水,年画欢快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你进去的真不是时候,小白哥让你接电话呢……我刚才和陈奥涵说话了呢,她本人声音还挺好听……”

    连星把毛巾盖在头上,让整张脸被遮住。

    拉开门时,她声音瓮瓮的,“小白哥什么时候走?”

    “后天。”

    后天……饶是知道肯定见不上了,可亲耳听到的答案总比心里猜测地要让人失望。

    见不到也好,以她最近的心情和状态,怕是相处机会越多,露出破绽越多。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可以隐藏,可眼神要怎么伪装?

    连星在这一刻下定决心,要和苏木白保持距离。

    ***

    缓慢而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连星打开门,怀里被塞进半个西瓜。

    徐晋阳送来了冰镇西瓜,和他自己。

    于是三人并排坐在地毯上看影片。

    徐晋阳坐在连星身边,他刚洗过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竟然和苏木白以前常用的是同一个牌子。鼻端不时飘来男生身上的清香,让她蓦然有一种回到当年的恍然。

    苏木白读高中的时候,她读初中,夏天的傍晚他们总坐在一起看电视或者看书,一人手里抱半个西瓜。

    以至于她想起初中时光时,鼻端似乎总飘散着清甜的西瓜味。

    回忆真是一把钝掉的杀猪刀,一下一下剌得人生疼,作为回忆里的小猪,连星表示很惆怅。

    她假装去卫生间再回来,不动声色换到年画旁边坐,直到徐晋阳身上的味道离自己远了些,才舒了口气。

    手机自年画还回来还没有看过。连星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可心里却始终痒痒。

    “就看看时间,”她自欺欺人地拿起手机,不受控制地点开微信,聊天栏里有且仅有的苏木白保持之前的形态,没有回复,没有后话。

    连星一直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却从来不删和苏木白的,此刻她觉得这个习惯很不好。

    一打开微信就是他的名字,叫人怎么会不想起他?

    她狠了狠心,点击“删除”,再想了想,干脆直接将微信卸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