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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
这个埋藏在心底的名字,在这一瞬间被突兀的提起,玉润有片刻的恍惚,抓着阿绝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阿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玉润,并没有做声。
墙外好似传来少女气恨的跺脚声,随后便听她怒道:“竟是如此不识抬举!”
“呵呵……”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夹杂着嘲讽,玉润微微蹙眉,怎地听起来如此之熟悉。
“元懿,不是我说你,你这会子不去帮你父亲救火,反而心急着勾搭男人,也难怪人家理都不理,就这么干脆的走了。”
她语气轻佻满是嘲讽,听的早先那少女登时火冒三丈。
玉润却是暗暗心惊,这后来人竟是她那位老冤家,晋陵公主。
就连她也在这儿,自己岂不是更要小心。
“晋陵你……”少女气结,正想要反驳回去,突然灵机一动,故作了然的笑道:“我当然没有公主姐姐的气魄,只要自己高兴就能将看上眼的才俊囚为禁|脔,姐姐如今已有了驸马都尉,怎地还不许我等看四郎一眼?”
言外之意就是,你有你的男人,我追我的男人,干你屁事!
这少女的言行,也着实胆大妄为了些,玉润面色一红,联想到晋陵公主称呼她为元懿,大概猜到了少女的身份,应当正视琅琊王的女儿司马元懿。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喜欢美少年这癖好果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玉润不厚道的笑了笑,对阿绝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似乎是想要他帮助自己离开此地。
谁知阿绝非但没有应下,反而撇过头,冷哼一声:“现在想起我来了,方才怎么不见卿卿瞧我一眼。”
这人的脾气来的恁是莫名其妙!
玉润表情一苦,又不敢说话,生怕墙外头的人听见动静,只能满目祈求的看着阿绝。
阿绝这才点了点他那高傲的头颅,低声道:“这回可是卿卿主动求的,不是我非要附身的哦。”
玉润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的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但此时她也顾不得想太多,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已经听到晋陵公主在问:“元懿有心思笑话我,倒不如先说说这里是何处。”
闻言,元懿皱眉瞟了一眼小院,撇嘴道:“是我父亲用来囚禁那些不听话的男宠的,姐姐要是有兴趣且不在乎名节的话,尽管过去瞧瞧,我保证不替你隐瞒!”
晋陵却是被她挑起了斗志,趾高气昂的冷哼一声:“你便是说了又如何,既然七叔都不怕被人家说三道四,我又有什么好怕的,没准儿父皇知道了明儿个就下道懿旨,专门送我套宅子来蓄养面首也说不准呢。到时候妹妹你也不用客气,想要什么样的来挑就是,也省的如今日这般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啊!”
“你!”
她这一番话说完,气的元懿直翻白眼,晋陵公主却是哈哈一笑,迈开步子就要往里走。
玉润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晋陵公主果然还是老样子,向来任性妄为,喜欢跟人家唱反调,她这一时冲动,可是苦着自己了。
好在阿绝说话算话,一道白光“嗖”的飘入了玉润的眉心。
晋陵公主刚推开小院破旧的木门,就见到墙头闪过一道黑影,她秀眉紧蹙,立刻吼道:“什么人?!”
对方哪里会应她,等她疾步追过去的时候,却早就没了踪影。
元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的蓦地回头,却见晋陵冲她吼道:“有贼人,快喊人过来。”
如此一来,原本就因为起火而手忙脚乱的琅琊王府变得是更加鸡飞狗跳。
玉润匆匆跑出了树林,远远地便看到湖畔的岑天古木下正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黑影。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黑影回身,月华为他白皙俊秀的面容镀上了一层冷辉,愈发衬托出他的肌肤赛雪,唇红齿白,五官也是上苍的精心雕琢之作。
当真是……太漂亮了。
玉润的眼里却丝毫没有惊艳之色,她寒着脸走近,冷冷的开口:“为了掩护一个蠢丫头,就弄的这样兴师动众,非夜,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却是还不等的黑影开口,一道红光在空中骤然闪过,阿玖单膝跪地,请罪道:“此事与非夜大人无关,是阿玖的主意,琅琊王害我家公子如此,阿玖同他不共戴天!”
她声声控诉,字字泣血,可“玉润”丝毫不为所动。
“千夙玖,你的命是她救的,便由她自己决定该如何处置吧。”
良久,玉润才丢出了这样的一句,眸子危险的眯起来看着树下始终一言不发的男人。
“非夜,我将皮囊借给你,不是要你用来儿女情长的!”
被点了名的少年呼吸一窒,半晌才恨恨道:“琅琊王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残害同胞性命,死不足惜!”
“所以呢?”玉润挑眉,琥珀色的眸子凝结成漆黑的墨色。
“你打算勾了他的魂,自己再去陪葬?”语气中满是嘲讽,和不留情面。
“你可莫要忘了,上一任的无常,是如何魂飞魄散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令人心惊。
“哐!”非夜恶狠狠地一圈砸在树上,光滑细腻的手背很快就被粗粝的树皮划出一道道血口。
可恶,琅琊王那个老东西明明作恶多端,可偏偏是阳寿未尽。
玉润挑眉,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那双鲜血淋漓的手,冷然道:“妇人之仁,不能忍于爱;匹夫之勇,不能忍于忿,皆能乱大谋。非夜啊非夜,妇人同匹夫,如今这两样,你竟是都占全了。”
少年被他这一番话说的羞愤不已,抬起有些湿漉漉的眸子,含恨道:“叶家于我有再生之恩,若不能为其报仇,与禽兽何异?”
“再生之恩?”玉润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既是再生之恩,你如今又为何死了?与禽兽何异,只要能达到目的,是禽兽又何妨?!”说到此处,她瞳孔猛地一缩,眸光极寒。
“我若是你,便会静候时机成熟,待到那时,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到那最后八个字,少年似是有所触动,用力深吸一口气,灌满整个丹田,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玉润面无表情的转身,大步向着王府门口走去,寒风吹起她的衣袍,瘦削的背影只给人一股料峭孤绝的冷意。
与此时同时,王府的门口也是熙熙攘攘,嘈杂得如同市集。
“夫人,并未寻到七姑娘,您看……”新安公主身边的侍婢小心翼翼的开口,果然见到新安公主杏眸狠狠的瞪了过来。
“废物!”
婢女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声。
说完这两个字,新安公主左手摸向右手食指带着的绿松石指环,朱唇轻抿了抿,良久才开口道:“先派人回去府上说一声,就说七姑娘在王府里头走丢了,咱们正派人找呢,要晚些时候再回去。”
“是!”那婢女不敢怠慢,连忙领了命就走。
新安公主紧绷着的面容这才露出一丝笑意,众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七房嫡女不过是村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如此没见过世面又不知礼数,进了琅琊王府会因为好奇和贪玩迷了路也能说得过去。
可谁知道那送信的婢女前脚才走,她紧接着就听到后面的马车里传来少女微微带着稚嫩的声线。
“母亲,咱们是在等谁?”
这声音……新安公主眼皮不安的跳了跳,匆匆反身,只是一眼,便见到玉润掀开马车的车帘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她怎么会在这儿?!新安公主面色一僵,冷哼道:“你这孩子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方才派人找了你那么久,怎地都不见踪影?”
玉润却是一脸无辜,只委屈道:“女儿一直就等在马车中啊,方才女儿喊了几声,您似乎都在训斥着婢女没有听见,女儿便只好等您闲下来才开口了。”
新安公主表情一僵,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
这个小贱|人,方才自己喊的那么大声,她怎么可能没听见,该不会是……故意等到现在才开口的吧。
饶是她反应过来,却也晚了,那派回去传信儿的婢女早就没了踪影。
玉润冲着她盈盈一笑,道:“母亲,我瞧着陈氏,谢氏那些家族们都走了,咱们是不是也要先回去?还是说咱们等着桓家人一道回去?”
谯国桓氏,那可是她的前任驸马所在的宗族,虽然曾经的驸马桓济已经因为谋杀叔父事败而被流放,生死不知,但她同桓家的关系,还是十分微妙的。
这丫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同桓家人一道,到底是何居心?!
“既然玉润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启程吧。”新安公主的眸中蓦地划过一抹极深、极浓的恨意,旋即恢复淡然。
玉润则是松了一口气坐会车中,一面拍着胸口一面暗想。
幸好刚刚阿绝没有闹脾气,帮着她飞快的逃出了王府,她又顺势悄悄避开众人抹上马车,回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玉润正暗暗得意,准备掏出袖中的画检查一番,可谁知道这时候车身突然猛的一颠,惊得她下意识的伸手抠住了座位。
入手处却是湿滑的一片。
她眉心一蹙,下意识的抬起手指放到鼻尖。
冰凉的液体散发出腥甜的味道……
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