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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眼非同小可,我一口凉气没吸上来,也顾不上搭理一脸疑惑的胖子,飞速摸出自己背包里的荧光管,用力一扭,直接朝刚才看到人影的方向掷了过去。
小叶?还是曹雪?钱老教授他们队伍的同事?还是那伙迷彩服里的幸存者?
泛着冷色调的荧光管刚脱手,彩柳突然越过胖子出现在我身边,我见她探出手想抓住那小截飞舞在半空中的荧光管,却无奈还是晚了一步。我正奇怪彩柳这是干什么,正准备告诉她我看见有其他人,彩柳却闷闷说了句。
“坏事了。”
话毕,我抛出去的荧光管也落进了不远处的血水里。
和那伙盗墓贼所持的军用照明弹不同,我们考古队配置的荧光管是经过有关部门改良过的产品,在任何情况下,这种专业配置的探照工具都能将半径五米左右的区域用冷凝光照亮,而且持续时间非常之久,先前在吊桥上我也是出于考虑节约成本,所以才没有大量使用这东西来探路,这会子往水里一丢,顷刻间我便明白了彩柳的意思。
周身百丈之地全是这些殷红到发黑的似水液体,加之又是深蓄在地底不见天日,按理说这种程度应该几乎是没有能见度的,可没承想,荧光管一入水,水面以下直径十来米的区域竟被照得光亮可鉴,而水底下的东西,更是骇得我差点没直接跌落到这血水深渊里去。
身旁的胖子本来就有些惧水,这会子跟着我和彩柳也一道望见了水下的东西。饶是他胆大包天,这会子也是浑身一颤,好悬没有瘫软倒地,这也难怪,即便是第一次遭遇上古怪虫蛮缠萤的时候,众人都没骇到手足无措全无声息的地步,可这节骨眼上,我们是真被吓傻了。
我估计彩柳这业内高手也是第一次见水下那玩意儿,我们木然傻愣着,她却是呻吟一声痛苦的弯下腰去,双手覆面,待我回过神来去照看她时,却见俩条行血泪已是从她指缝间流淌下来。
我一惊,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她没答我,只紧闭着两只血目,从身上摸出之前卸下的黑色缠口,三俩下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又将脖颈上一直围着的陨鳞鎏羽五色甲撑开来——这是我自己给它取的名字,之前在瓮城敌楼那儿彩柳用此物救过我,也让我有幸接触到它,材质上给人的感觉非常微妙,有的地方柔软似锦,有的部份却坚硬如钢,想必是可以随意切换的;零距离接触之时,上面那些五彩光芒更是流波轻柔,流光溢彩的好不华美,于是我想了想,就在心里给取了个这种名字:陨鳞鎏羽五色甲。
这会子彩柳将五色甲围成斗篷状遮住了自己整个头部,做完这些,彩柳方才气喘吁吁的对我小声说道:
“你们带着我继续走,别往水里看,一会儿周围无论出现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千万记住!”
我见她裹缠着黑布的双眼仍在汩汩的淌着血泪,看上去十分骇人,想问问她眼睛怎么回事,血流成这样怕是不能再继续走了,彩柳则挥挥手表示没关系,更表示现在若是不走,再过一时半刻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一惊,和胖子递了个眼色,胖子好容易才将目光从水下那玩意上面收回来,这会子还有些痴痴傻傻的恍惚感,我一急,一巴掌就朝他脸上呼了过去,胖子这才愣愣看着我;我看他又要将目光移到水底,忙一把别过他的脸,又使劲掐了掐他的人中,胖子这才醒过神来,我将彩柳的情况和他一说,看他心有余悸的直点头,便打手势催促他赶紧开路,在这里多待一秒钟都比死还难受。
一走起来,彩柳的呼吸便逐渐又变得平稳有序,先前的痛苦神情咻忽间转瞬即逝,她走在我和胖子中间,双手并未搭在胖子肩头,步幅却和我们出奇的一致,除了暗叹这妮子有神鬼之能外,我一方面对她说的和我们看见的忧心忡忡,一方面也担心她的双眼,而且话说,这水道究竟是通往哪儿去的?这古商墓穴的主椁室,究竟又会是番怎样景象?
由于精神上一直在打小差,我竟没留意到周围逐渐明亮起来,待抬起头的时候四下里已是幽光满溢,亮如覆霜。我一惊,环顾了下四周好悬没喊出声来——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百具腐骸干尸赫然出现在我们周围。
这些干尸如同我们三人一般,不仅一排排立在四面八方的黑水水面之上,竟也井然有序的朝着与我们相同的方向缓慢前行,它们身上的衣物早就腐朽破败到遇风便化为粉尘的地步,干枯的皮囊看不到一丝水份,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干尸从头至脚都泛着一圈淡绿色的荧光,样子和西周玉椁墓那栋三层古楼里的沁尸极为相似,我稍微一愣,发现不光水面上的行尸在缓慢移动,四周血水里还源源不断的有干尸在往水道上攀爬,这些黑乎乎的祟物一旦出水,身上立时便泛起幽幽绿光,无不例外。
我看得毛发纷飞,正不知作何理会处,猛然听到自己背后也有水溅之声,回头一看顿时骇然——我们行径的这条水道末端也有数具干尸正在往上攀爬,匆匆一瞥,已是有好几具泛着幽光跟在我们身后了。
我正犯傻,行在前面的彩柳回过身来把手伸到我面前,我看她手掌心里用血水写着俩个字——“静,走。”,顿时一口气缓过来,连忙跟上他俩,随着周围绿荧干尸的数量越集越多,我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密,如芒在背的走了好一会儿,我发现这些怪异的行尸似乎对我们并没多大兴趣,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整个血水水域都被这些不计其数泛着光芒的干尸照得宛如白昼,也正因如此,我能将整个水域的情况看个大致,我们脚下这地方确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空间,我发现整个水域上是拱顶下呈蛋圆形,算上我们来时的那条石俑甬道,在其他差不多的位置都有类似的甬道口,看来这些狭窄的水道不止一条,根据其走向,不难看出这些水道几乎都是殊途同归,起自四面的甬道,然后全部汇集到水域正中央的位置。
我们行在水道上也有些时候了,这会儿借着光亮隐约可以瞅到水域中央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墓主棺椁应该就陈在此处。
想了想,我探头越过彩柳和胖子往他俩前方不远处瞅了一眼,就这一眼,我一下子将彩柳的嘱咐抛之九霄云外,冲胖子喊了一声:
“胖子!别靠近那东西!”
这一声喊如同静谧天地间的一记炸雷,胖子一顿止住了步幅,彩柳显然也是浑身一颤,我不知该怎么和他俩解释,但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东西,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梦中那狐面鬼女的模样我自是没敢忘记,但印象更深刻的,却是从墓道里钻出来绞拖盗众那簇怪异的恐怖植物。
——而此时此刻陈在我们面前的,正是这玩意儿。
大概距离我们五十来米的地方,确是有个圆形区域,看起来很像是祭坛,祭坛正中间却没什么传说中的棺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株巨大高耸着的植物,远远望过去影影绰绰,看不到有叶子,却生着无数粗壮细长的枝干,这些枝干极像章鱼的触须,有些垂在半腰,有些盘在地面之上,但大部份全都像花蕊似的绽放在半空中,看起来极是怪诞,在这些枝干的正中间有簇巨大的、类似猪笼草的东西,说是植物,一眼望去却像枚鹅蛋,就那么立着,也不见有开口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对于那些触须枝干却是心有余悸。
睡梦中那几个彪形大汉在窄小的盗洞口被扭曲爆裂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我一看到这玩意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一时间又没彩柳那种身手去提醒胖子,情急之下只得开口,我本想和彩柳解释下,不想电光火石之间,就听闻背后水声大作,我心头一紧,不回头都能猜到
——方才被荧光管照亮着的东西,这会子活了!
这哪还了得,我脸色陡然一变,也不敢回头去看,马上又冲胖子喊道:“他娘的!赶紧跑啊!”
待几人甩起大步我又补了一句,“别他娘的靠近前面那棵树!”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植物,不过这样说胖子应该就能懂,此时我们身前背后那些泛着淡淡绿光的行尸自我发声起,似乎也都醒觉过来,几近疯狂的开始朝水域正中央那片祭坛奔去,现场一时间变得异常混乱惊悚,我听得背后风声大起,也知道行尸将至,更是不敢怠慢,在这窄小水道上玩命般的飞奔起来。
这一跑起来,五十多米的脚程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分分钟我们三人便踏上了那圆形祭坛边缘,前路肯定不能走,那大簇恐怖植物长在这地方绝对不是只有观赏价值的;后路也完全被阻断,这样一来,我们三人就成了腹背受敌的状态,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应对。
还是胖子眼尖,他匆忙中四下里一扫,扯开嗓门便喊:“嘿!老唐!这里有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