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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终于在日落后、天将暗的时分,赶到了玄武天然广场。那是一个向公众免费开放的公园,白天经常有很多人在游玩和锻炼,可一到晚上,整个玄武公园就空无一人,据说都是相信那儿阴气太重、很邪乎。
我快步奔向玄武塔,可公园中涌出了一大波人群,要逆向而行,还是颇费了点周折。一路走一路焦急地察看着人群,却始终没有发现无心道长的身影。
玄武塔底层大门中,也陆续有人群走出。我睁大了眼睛正在人群中搜索时,忽然听到身边一个小男孩子嚷道:“妈妈,我还要玩,不想现在回家。”
孩子的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少妇,她听到孩子的话,那张本来很漂亮的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她伸手在小男孩头上敲了一下,嘘了一声道:“小宝,别瞎说。这儿晚上不吉利,就算是大人也不敢在这儿游玩的。乖,快听妈妈话,赶紧回家。”
小男孩头上被她妈妈敲了一下,顿时挂下了眼泪,委屈地道:“妈妈,你骗人。你看,塔上不是还有人在看风景嘛!”
小男孩的话让我心中一动,赶紧抬头看向玄武塔。细看之下,果然发现了在玄武塔的第七层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动不动。
那必是无心道长!虽然距离远,看不清他的面貌,但他的身影我还是很熟悉了。何况当地人都忌讳这个时候还留在塔上,除了无心道长,谁还有这个胆子?
终于找到了无心道长,我心里正欢喜时,突然发觉情况有点不妙。无心道长一动不动,会不会是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我心中一急,赶紧双手圈成喇叭状,对着塔顶高喊了起来。塔顶的人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叫喊声,身姿有了反应。
看他的样子,好似是准备下得塔来,我心中稍稍安定。或许是他认出了我,以为我前来寻他,是有办法帮他解除恶鬼缠身的梦魇,这才准备下塔与我会合。
因为还有人陆陆续续从塔中出来,我心想反正无心道长也快下来了,就不打算登上塔顶,而是点了一枝烟,惬意地深吸了一口,静静地等他下来。
谁知我刚吸了一口烟,就吸到暮色中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不好,无心道长出事了!
手中的烟头被我下意识地甩了出去,刚抬头看向塔顶,就立即感觉到大事不妙。无心道长像是着了魔似的,边喊边绕着宝塔的栏杆移动。
突然,随着他的一声长长的惨叫,无心道长居然栽出了栏杆,在暮色中像是一只黑色的大蝙蝠,一头栽向了塔底。
他的惊叫早就引起了还没散尽的人群的注意,在众人的齐声惊呼之中,无心道长的身影消失不见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我似乎感觉到了大地的震颤。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无心道长死了!虽然我明知道从这样的高度直直地摔下来,不摔成肉泥才怪,决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但内心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快速冲向他坠落的地方。
人群顿时惊叫起来,有胆大看热闹的,和我一起冲向无心道长坠落的地方,也有胆子小的,哭喊着逃向玄武公园的大门。
在逃离的人群中,我忽然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可在那种混乱的场面中,压根就想不起是谁,也无暇去细想。
虽然心中生疑,可那个我似曾相识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冲出了玄武公园的大门。接下来的场面,真的是触目惊心,无心道长并没有摔成肉泥,而是侧着脸趴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他的身下,一大滩暗红色的鲜血在慢慢渗透出来,被水泥地撞击得略微变型的头正侧向我一方,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中,我读懂了他的恐惧,好象他要告诉我什么似的……
无心道长死了,我也没回到竹山观的必要了。为了避免卷入这桩案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大部分人一样,在警察到来现场后,悄悄地离开了玄武公园。
当晚,我就住在了无心道长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旅馆中,而且,我特意要老板娘把房间开在了无心道长的隔壁。
虽然没人喜欢遇见鬼,包括我也是如此,但这个时候,我倒是希望无心道长死后能够显灵。
我遇尸水入眼,拥有了通阴阳的能力,又因为在刘家村的遭遇,在专注的情况下能听见鬼魂的说话,或许,我能靠这个接触到无心道长的鬼魂,向他了解他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事,还有他坠落死亡的真正原因。
可是,一夜过去,那个旅馆中静悄悄的,除了老板娘借送水为名,进入我房间,抛了几个媚眼,说了几句勾引的话外,什么也没发生。
天亮了,意味着无心道长的鬼魂再也不会出现了。我心中失望极了,正沮丧间,忽然想到了在刑警队工作的小六子。
小六子接到了我电话,先是厉声责问,我到底和无心道长的死有没有关系。在得到我的对天发誓后,他才告诉了我警察所掌握的线索。
说是线索,其实根本就是没有线索。因为这座玄武塔以前也发生过跳塔事件,所以为了防备万一,天一黑,这塔就不再对外开放要锁上门。塔的每一层,还安装了监控设备。
警察在调看了无心道长坠塔前后的监控,惊讶地发现,事情异常蹊跷。如果说无心道长是自杀,那么,在他跳楼前,他应该表现得焦虑不安。可事实上,在他跳塔前,监控中的无心道长表现完全不像是要轻生的人。
他还在塔顶抱过两个小孩子,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画面上看,他似乎在逗两个孩子开心,把那两个孩子乐得前仰后翻。
天色将暗时,人们开始慢慢离塔,虽然还有人在其他塔层逗留,可整个第七层塔顶上,似乎只留下了无心道长一人。
此后他的动作开始怪异起来,居然在塔顶点燃了三炷香,插在栏杆上,而且双手合拢,似乎在祈祷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