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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爆发后,洛阳首先便被攻陷,烽火狼烟弥漫之下,家不成家。那些随着皇帝陛下迁走的百姓,算是少有的幸运,当然也不排除在迁徙的路上倒下。最痛苦的当属那些未能跟上大潮被迫留下的,他们势必将在朝廷收复洛阳前活在叛军的压迫与摧残中,艰难地度过每一日。
熊熊烈火烧毁了无数人满载欢欣与记忆的家园,无情的抢夺也让这里的百姓生活更加艰难。
哀嚎遍野。
破败荒凉的小路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藏在一块巨石后,被泥土染黑的面庞上只余下饱经沧桑的双眸,漆黑的眼珠转来转去,胆怯而又慌张地四处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小个子这才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半块泛着黄色的馒头,咬了一口分外满足,牙口笑开像是在吃什么珍馐百味。在黑乎乎的面庞衬托下,她的牙齿显得格外白净。
即使欢欢喜喜,她依旧畏畏缩缩。点漆似的杏仁躲躲闪闪,每咬下一口便慌张地四处看看,生怕被什么人发现。
她的慌乱是有道理的,果然有人踏着幽长的杂草疾步而来,块头挺大膘肥体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凶神恶煞的味道。小个子瞧见,赶忙将尚未吃完的馒头藏入怀里,掉头就跑。不过一会儿,便被身后那壮汉追上,从她怀里夺过馒头一把将她撂倒,“你小子算几斤几两,竟敢还吃独食,也不看看你睡在谁的地盘上!”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地上的小个子饥饿多时,那是她拼命全力找到的食物了,她不管不顾拽住那壮汉的脚,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壮汉冷不防地险些跌倒,怒上心头,踹开她的手,在她惶恐的神色里又是一脚踹在她身上,用上了极大的力气,丝毫不管她到底承不承受得住:“哼,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算个球也敢跟老子斗。”啐了一口,大步离去。
杂草丛中,流民十三撑着疼痛的身子,慢慢站起。阳光和煦天高云淡那是她曾无比艳羡的风景,可如今万千美景落入她的眼里都不过是一片黯淡。掀开破烂的衣袖,白净的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尽是瘀痕,她看了看,毫不在意的抹下衣袖随手揩拭掉嘴角的血渍,淡淡道,不过是这种程度罢了。
刀枪剑戟的折磨她都习以为常,痛不欲生的滋味她也在被发配到战乱洛阳前的那两个小时认真体会过,如今不过是拳打脚踢,于她而言……十三仰起头,干涸的瞳仁空洞洞的,迷茫的张望着这个陌生的天地,嘴角无意识地浮出一抹嘲讽的讥笑……于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呵。
“十三十三,你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自远方慢慢飘近,十三垂下脑袋静静地瞅着奔来的身影,不待她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一双手拽住试图掀开她的袖子察看有没有受伤,十三挤出一抹温和的微笑拂开他的手,“我没事,你别看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手故作不经意的按在另一手的手肘处,有意的藏住伤痕。所谓疼痛一个人承受就已足够,无所谓徒增两个人的烦恼。
那人怯怯地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应了一声“额好”。
“十三,那混蛋是不是又打你了?”回流民巷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走,常初八张嘴又合,再启再合,最终仍是藏不住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问了出来。他自小没上过学堂,没读过书,没有多少文化人的拐弯抹角,说话直来直去心里想的不是露在脸上就是脱口而出,以至于经常会问一些过于尖锐的话题,他却犹不自知。
十三不想回答,错开话题问他:“初八,你娘亲身体怎么样了?”
常初八说起这茬激动得手舞足蹈,“大夫说再吃两天药就可以下地行走了!”二十多的汉子激动得眼泪直掉,“十三,我常初八今后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如果不是你勉力奔波,为我们找到徐大夫,我娘她……我娘她怕是这个冬天都挺不过去。”
“你言重了,救人的是徐大夫,与我无关。”
十三点头道别,瘦削单薄的身子朝着流民巷深处走去。常初八站在山洞的洞口,眼神一眨不眨地跟着那个身影,直到她渐入深处他再也窥探不见。垂落身侧的手慢慢摊开,一手的汗水,常初八苦恼地挠了挠头,娘亲和十三都说他是直性子,可他怎么就那么笨呢,每次站在这里想问十三要不要去他家里住,虽然他家里环境差点房屋简陋些,可比起流民巷到底还是好一些的。可每次一看到那个单薄远去头也不回的身影,想要出口的话便全吞回了肚子里。他忍不住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自埋怨自己,真是太没有用了。
流民巷位于洛阳城荒郊一个开阔的洞口中,住在这里的多数是战火纷飞下流离失所的难民,以席为床铺,以捡来的破布作被子,夜晚大家聚在一簇又一簇的火把前取暖,天南地北的胡侃,聊以解闷丰富灰色调的生活。十三算是这里不甚合群的一人,她总是远离热闹的人群拥着一块又一块的破布躺在冰凉的席子上,就如同在荻花圣殿时被打倒死亡躺在地上等待复活一般。
那时总还有倒计时结束的期待。
而现在……
睁开眼,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呢。
不过比起成为野怪,在无尽的死亡里绵延,这样的命运也许更幸福一些吧。只是不甘心呢,这样的生活;不甘心呢,就这样浑浑噩噩度过余生……身子蜷缩成一个不标准的圆,死死地攥住盖在身上的布料,因着使了十分的力气,青筋毕露。
流民巷中温馨和睦的氛围因着一个人的闯入起了尖叫,起了争纷,十三拥着被子纹丝未动,尽管眼睛拘束在视野里狭小的区域,她也知道是谁来了。能引起如此轰动的只有一人,流民巷的土霸王,陈五。因大家畏惧他,故当着他的面都称他“陈老大”,以作敬畏。
陈老大进了流民巷,气就不打一处来,厚底的灰布靴对着火堆就是一脚上去,堆放整齐的木材被踹倒火焰失了基础渐渐黯淡。胆大些的流民想要同陈老大据理力争,被陈老大一脚踢开,他从前跟着城里的少爷在洛阳城横行霸道肆无忌惮,脚上从来没有轻重,还因为踢死人坐过牢后来被那位少爷救了出来。安史之乱爆发后,战火燃到洛阳城,那位少爷南下逃难,他却被留下,因着生活的艰难他的脾气也越发得暴躁。打不过仗势凌人的狼牙兵,便欺压流民巷的难民泄愤,对此,流民巷的人没少在私底下说闲话。
“把你们身上吃的都交给老子,胆敢私藏老子一脚踹死他!”
流民们都是领教过陈老大厉害的,出于畏惧,纷纷交出果腹之物以求安宁。一名妇人偷偷地留了些想要给年幼的孩子喂食,被眼尖的陈老大发现,对着妇人一巴掌挥了过去。流民巷中不少忍气吞声苟延馋喘的男人实在看不过陈老大殴打妇人的行径,奋起反抗被一位长者拦住,苦口婆心地劝说。
陈老大收获丰富,冷哼一声,掉头离去。
片刻之前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流民巷,现在只余下了连绵不断的唉声叹气、凄苦的低低抽泣,火堆三三两两孤独地燃着,溅起火花,湮灭在悲凉萦绕的洞穴中。
乱世之中,生活,从来不是那么简单。
十三拼命地掩住耳朵,想要与流民巷内所有扰乱心绪的声音隔绝,假装听不见假装没感觉。约莫是知道她身上再无食物,陈老大并未向她索要,她也算是逃离了被当众殴打的命运,呵呵,偷得一时之欢。
当整个流民巷被凄凉的氛围包裹经久不散时,希望终于向他们绽放了点点星光。
“有人来做任务了!”有人欢喜大叫。
“终于!终于!!!”有人激动不已。
“大家镇定,大家淡定,负责给出任务的把任务线尽可能拉长,和咱们每个人都扯上关系。但一定要切记,不要让陈老五那混蛋知道。”流民巷勉强有几分薄面的长者维持场面的欢腾顺带提出自己的建议。流民巷里寄居的人大都是乱世里飘零的可怜人,他们这多年没有玩家往来的流民巷总算有人前来,总不能放过到口的肥肉。大家在一起生活久了,理应是有福同享。
十三睁开眼,黯淡的瞳仁里绽放出缤纷的色彩,就像是长期处于地下不见光亮的人突然间窥探到了光芒,那么的耀眼那么地让人满怀希望。
有任务就代表有收入,有了收入她就可以在boss商城购买食物,白光乍放,延伸向遥远的未来。
尽管她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她已经不再是boss,独属于boss的商城依然在为她开放。只是那些她辛辛苦苦用生命换来的血汗钱化为了零,一切再次从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