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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魔修没有再动作,只安安静静地悬在正在慢慢扩张、散发出幽紫微光的魔渊上,目光炽热,就差跪下膜拜。
知道闯大祸的小修士们见魔修不理会他们,连忙御剑飞逃。
这些人留下也只能是阎衡魔君醒来的口粮,楚鱼冷眼看着他们忙不迭地逃命,抱手盯着呜呜作响的魔渊,脑中转了几转,突然想到了魏慈音说过的话。
魏慈音曾说,遁月门借用封灵草唤醒了一个可怕的东西。
……如果那个东西是指阎衡魔君的残魂,那么,似乎可以明白魔修这些年的忙活是为何了。十几年前,方夜城外曾出现抢夺噬灵虫的魔修,这种灵虫培养好后可以吞噬结界。
封灵草只存在于陵墟中,而陵墟离云错天高地远,他们便借噬灵虫进入了陵墟。
接到这个任务的魏慈音应当是很纠结的——毕竟阎衡魔君六亲不认,嗜血成性,无论是魔修还是正道,眼睛不眨一下就杀了。
尚在云错时,魏远山曾说,他确实被摄夺了心魂一段时间。恐怕当时魏慈音是迫不得已才带人到了陵墟,难怪一会儿说不能浪费时间,一会儿又在那儿慢吞吞的拖时间。
魔修唤醒了阎衡魔君的残魂后,一直供养着他,这时候正魔大战开始,他们一边打一边继续拖时间,等待时机成熟。
……应该是从魔修突然离开金河、正魔大战落幕时,他们就在计划如何到达魔渊。从金河一路打到焦霞,逼到天渊门大门前自然不可能。
这时候内奸徐客卿就有作用了。
虽然不知魔修是如何知道楚家禁地前的大殿内有传送门,总之他们盯上了楚家,派几个人轻装混入正道的地盘,然后散布谣言,就等着百家讨伐楚家时浑水摸鱼,借用传送阵到达魔渊。
讨伐楚家之前,他们又传出了有修士集结去楚家的消息,自然而然地引走了陆轻安和谢羲。否则陆轻安要是在此,定能在传送阵启动的第一时间发现异动赶来,面对着掩寒剑,他们能不能顺利地做完剩下的事就不一定了。
打得真是一手好牌。
而刚刚遁月门门主扔下魔渊的,应当就是阎衡魔君的一缕残魂。
不用多说,一切简单明了,这魔渊,就是封印阎衡魔君残魂的地方。若是残魂被彻底唤醒、引魂幡也在此,那天渊门的那位老祖来了也没用。
连对付阎衡魔君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还有个魔幡呢。
虽然都只是推测,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楚鱼烦躁地攘攘头发,心中不断唤着系统,得到的回复却全部是“叮~系统维护中~请宿主耐心等待维护完成~”
屮艸芔茻。
要这系统有何用。
魔渊中的呜咽厉啸声音越来越大,刺得楚鱼头昏脑胀,捂着耳朵退到一块巨石后坐着,侧头观察情况。
果然不消多久,天渊门的底牌力量就都来了。
楚鱼慢吞吞地爬起来,也不管巨石上覆着的雪凉,趴在巨石上抬头看,轻易地就看出了天渊门那位化神初期的老祖。
这问道之路漫漫,而古修士大战后似乎人才凋零,千年间升至化神期的修士不多,人人都为突破化神期而狂热不已,偏偏就出了陆轻安那么个怪胎。
楚鱼摸摸鼻尖,眸中转了转,想起陆轻安的八卦,不由有些分神。
陆轻安也不过才两三百岁,修为却如此剽悍,据说是因为他的师尊——上一代的天渊门门主,将一半功力度给了他。
难怪待在阴阳怪气的宋远卓手下也没给气走。
才失神片刻,魔渊中猛地又是一颤,浓浓黑雾迅速在那群魔修面前弥漫,黑雾之中似乎有两点血色一闪。
遁月门门主大喜过望,激动地叫:“阎衡魔君!”
回应他的是无声弥漫过去的黑雾,像是什么怪物一般,猛地扑上去,便将几个魔修扯入了黑雾中。下一刻,撕心裂肺的痛苦大叫声响起,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还是在经受什么酷刑,凄厉无比,一瞬间便让人毛骨悚然。
反应够快躲开的其余魔修脸色苍白,又惊又怒地看向同样是一脸苍白的遁月门门主:“你不是说你能控制住的吗!”
遁月门门主脸色难看:“不应该的,那缕残魂明明被我控制得很好,不该出现这种失误的……”
楚鱼看热闹看得有趣,暗暗冷笑一声。*oss是那么好控制的?这敢情好,一上来就吃了几个口粮,力量愈发壮大,就看天渊门老祖给不给力了。
一边想着,楚鱼看向天渊门老祖。
除了天渊门老祖外还有八个元婴期修士,除了陆轻安外的其他峰长老以及山门前护阵的两个元婴后期都出来了。
八个元婴期修士已经各自持着一柄阵旗,脸色凝肃地站到了不同方位。楚鱼对法阵不甚了解,只能隐约看出那是一个封灵法阵,阵眼即是化神期老祖。
阎衡魔君的残魂还未彻底醒来,趁现在出手,说不定能封印成功。
楚鱼不由有些激动,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
淡金色的结界很快就出现,将阎衡魔君出现的那片地方封锁,包括了几个魔修。处在一个化神期、八个元婴期修士布下的结界中,几人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带着不祥气息的黑雾扑面而来。
黑雾笼罩上几个魔修的瞬间,似乎有血雾喷洒而出。
在吸收了十几个魔修的灵力后,阎衡魔君似乎也不想躲躲藏藏的了,黑雾渐渐散去,一点一点消失,最后显露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半跪在半空中,正伸手去抹开嘴角的血迹。
楚鱼忽觉身体中有什么在发热,想到传送阵打开的那一瞬间从禁地中飞来进入他身体的东西,皱了皱眉,无视那股灼热,抬头去打量阎衡魔君。
金丹期便可驻颜,阎衡魔君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脸色苍白如雪,出乎意料的俊美,甚至可以说有些艳美。明明脸色苍白,却是黛眉红唇,艳美得有些灼人。
他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打量自己,阎衡魔君冷淡地看过来,才同他一对视,楚鱼就觉得大脑空白了一瞬,神魂似乎都要被剥离这具身体了。拼尽全力才移开视线,楚鱼眼前发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抹了把额上的冷汗,不敢再看。
*oss就是*oss……原著谢羲若是对上了他,恐怕也讨不到好。只希望天渊门的人能将他封印回去,再沉睡个几百上千年,等谢羲足够成熟了再回来打boss。
虽然觉察到还有人在此,但这种时候也没人想管楚鱼,元婴期修士们齐齐结印打入阵旗,顿时金光大盛,一瞬间便将阎衡魔君的身体淹没。金光闪闪中,有几个元婴长老的脸色发白,似乎维持这样的金光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大负荷。
楚鱼目不转睛地盯着,忽见那金色的罩子出现了一道裂缝。
幽暗的血光从里面透出,似乎只需挣扎一下就可逃出。
天渊门老祖沉着冷静地挥挥阵旗,顿时金光激荡,又修补了那道裂缝。
九人合力之下,巨大的金色光牢缓缓缩小,仿佛一个小太阳,映得四下金灿灿的,驱散了不少从深渊中飘散出的魔气。
楚鱼松了口气。
看这样子,再努力一把就可以把阎衡魔君封印回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元婴期长老身子突然晃了晃,脸色苍白得可怕,似乎下一刻就会倒下。这种时候倒下任何一个都不行,楚鱼正提心吊胆,那个长老猛然一拍自己的胸口,“噗”地喷出一口血,瞪大了眼,咬牙坚持。
然而他是坚持住了,另一边的一个长老却晃了晃,直直坠了下去。
金色的罩子呼啦一下出现数道裂缝,甚至能听到里面传出的笑声,仿佛深夜乱葬岗上的老鸹子,阴惨惨的,极为渗人。
天渊门老祖神色不变,反手一拍阵旗,金光又重新修补上。没过几息,金光又仿佛冰雪般消融。这一下,天渊门老祖的脸色也变了,咬舌吐出一口精血融入金光中,金光又重新大盛。
他也随之开口,低喝道:“撑住!这孽障刚刚才醒来,虽然进了补,但也坚持不了太久,再过一会儿便能将他封回魔渊!”
剩余的元婴期长老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只无力地点头。
楚鱼瞄了眼宋远卓,看他的身子也在摇摇欲坠了,心也跟着提起。好在虽然摇摇欲坠,到底是一派掌门,其他人都还没坠完,他也不好意思掉下去,咬牙继续撑着。
像是拉锯战一般,里头的血光不断制造裂缝,天渊门老祖又补上。这就是一场消耗战,若是阎衡魔君先没了力,那就是天渊门赢了。若是天渊门的长老再掉一两个,那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楚鱼无比揪心,毕竟若是失败了,他就得上。
坚持了许久,终于又有两个长老撑不下去,坠落下去。金光罩子上瞬间就布上无数裂缝,下一刻便会被撕扯开。
老祖脸色也是苍白无力,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猛地一挥阵旗,又将金光补上。可是坚持了这么久,他又是阵眼主力,早就没了力气,只是补上了一瞬间,下一瞬,金光嘭然破裂。
最后坚持着的几个哇地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破阵而出的阎衡魔君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身形一闪,错开老祖,出现在两个天渊门长老前,毫不犹豫地伸手捏住他们的脖子。不到三息,两个长老的身子迅速干瘪下去,连着灵力与精血,全部被吸收过去。
楚鱼从未看过这种恐怖画面,咽了口唾沫,哆嗦着准备祭出寻笙。
阎衡魔君却没看他,似乎是瞧不起金丹期的灵力,扔开手下两具干瘪的尸体,又转向了另外两个。
天渊门虽有十数位元婴期,但死一个少一个,死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老祖气得发昏,立刻扑下来阻止。
然而他适才才耗费了大半灵力主持法阵,阎衡魔君却沉寂又吸收了几个元婴期长老的精血与灵力,实力略有恢复,只躲不回击,转瞬间全场只剩包括宋远卓在内的两个元婴期。
知道一味攻击阎衡魔君无用,天渊门老祖痛心疾首,将他们护住,待阎衡魔君扑上来的一瞬,纠缠着他往另一边打过去。
宋远卓精疲力尽,勉强提了口气,担忧无比:“老祖!”
“立刻离开,待其他门派救援之人赶来!”老祖冷喝一声,身上法宝尽出,刀剑长戟,铃铛大钟,一齐攻向阎衡魔君。阎衡魔君只阴恻恻地盯着他,苍白的手掌接到哪个法宝,哪个法宝便发出“嗞嗞”的声音,似乎在被腐蚀。
……压根不行。
天渊门镇不住他。
楚鱼咬了咬牙,当机立断,闭眸去寻融入体内的东西。找了半晌,楚鱼在丹田附近抓住了那玩意儿。
从禁地中飞来进入他体内里的……是一盏灯。
青灯幽幽,燃着豆大一点焰火。他才找到这玩意儿,耳边就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楚家的后辈啊……”
楚鱼悚然了一下,发觉这声音中并无恶意,硬着头皮回:“阁下是?”
“……我是封印阎衡魔君的人。”那个声音一出,灯焰便跳动不止,“阎衡魔君出世了吗……”
沉默片刻,那声音继续道:“要封印阎衡魔君,你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他的话音才落,楚鱼就听到一声惨叫,连忙睁眼一看。
天渊门老祖的心口,被阎衡魔君一手掏空。
居然这么快就坚持不住了?这可是化神期修士啊!
屮艸芔茻!
楚鱼深深吸了口气:“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给我封印阎衡魔君的力量!”
那个声音淡淡的:“趁他还在魔渊之上,立刻扑过去将他拉回魔渊,青灯会助你一臂之力。”顿了顿,他道,“你会被拉入魔渊,或许一辈子都出不来。”
一辈子都出不来?
楚鱼大脑空白了一瞬。
那谢羲怎么办?楚声怎么办?陆轻安怎么办?
是做个英雄,也为保护他在意的人,将阎衡魔君封印回去,还是趁现在阎衡魔君懒得杀他这个小虾米,立刻溜?
楚鱼不是什么大义凛然、为大义可以舍弃一切的人。
……可是,如果他现在不动,待其他人赶来时,阎衡魔君已经大杀四方,靠吸取人的精血与灵力恢复修为,到时候别说天渊门被毁,远在千里之外的楚家也不会得到安宁。
太迟了,不能再等了。
楚鱼顿了顿,叹了口气,御起寻笙往魔渊飞去。
天渊门老祖才死里逃生,看到这么个金丹期来送死,脸色一变,喝道:“快逃开!”
阎衡魔君也重新看向了楚鱼。他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目光阴惨惨,被盯上只让人觉得芒刺在背,极为不适。楚鱼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阎衡魔君,久闻大名。”
才刚说完,远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师兄!”
楚鱼脸色一变,回头一看,就见谢羲、陆轻安和三师弟正遥遥赶来。
这种时候来什么来!
三师弟个猪队友!
就算陆轻安可媲美化神期修士,可一个半死不活的化神期修士就躺在那边呢!
楚鱼立刻扭回头,正巧看到阎衡魔君唇角的笑,怪异又扭曲:“你身上有一股很恶心人的味道——楚家的?”
他的声音无比沙哑,楚鱼听得不适,冲他笑了笑,又听到身后谢羲的无比惊恐声音。
“师兄!师兄!离他远点!”
楚鱼不为所动,朝着阎衡魔君又走近一步。
谢羲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带了哽咽:“不要……”
楚鱼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阎衡魔君。突然被毫无威胁的人抱住,阎衡魔君一愣,下一刻脸色就变了。
楚鱼体内的青灯焰火大盛,呼地就将两人包围。即使是阎衡魔君也挣不开这个束缚,只能瞪大了眼,任由楚鱼抱着他,直直坠下魔渊。
焰火包围身子的一瞬,楚鱼就有些神志不清了。体内有什么在缓缓消散,身子仿佛从九天坠落,耳边全是惨惨的风声与鬼啸,模糊间,似乎听到谢羲几乎崩溃的呼喊。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