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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若空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一回,又是他的命运被篡改的结果。
或许,按照原定轨迹,他本该成功诱捕了李秋缺等人,然而十分巧合,在这个奇怪的时点,大量修士气势汹汹从世外涌来—这像“九转长生功”的手笔。
迄今为止,多少人修炼了这门功法,他完全是云山雾里。只能屡屡被动,承受着暗处扑来的撕咬。
真是岂有此理!
幽若空咬紧牙关,握着双拳,大马金刀坐在书房里。像庙里供的一尊冷面杀神。他一边等着金玹的消息,一边苦思对策。
虽然临危而不乱,心里却十分清楚:若真是重生者煽动了这场修士围剿,此番要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脑袋里的“诛神”功法,忽然又像个风骚的皮条客似的,冒了出来。
它蛊惑他说,“为何不练诛神呢?这门功法,可以让你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不但可以诛杀仇敌,还能保护你的爱人!”
提起“爱人”,幽若空的心神陡然一松,立刻被那邪门的功法摁住了理智。
诛神第一式“破雪”,便自发地演练起来。他食用花瓣后愈发磅礴的内力,在筋脉中如狂雪肆虐,而丹田深处,一股尖刀般的力量几欲破土,与识海里的一抹神识遥相呼应,险些占领他的神魂。
幽若空猛吸一口气,狠狠将这股邪恶的诱惑压制下去。张口急喘不已。浑身汗如雨下……
这时,花溪烈的声音从螺蛳壳内飘了出来:
“幽若空,你莫要怕。有我在,什么都不必怕。”
幽若空喘了几下,平定了些,才轻柔地问,“怎么还没睡?”
花溪烈:“被你的呼吸吵醒了。你怕什么?不过是区区几个修士,就算来几千个,我也不放在眼里。”
“不管发生什么,你乖乖地待在里面,莫要动用妖力。可知道了?”
“为何?”
幽若空叹息,口吻温柔有如梦呓,“傻妖精,你的花丝没了,身子大虚。擅用妖力,会让妖丹有自裂之险。”
花溪烈沉默了。这家伙连这都知道?
这股沉默,让幽若空的心狠狠一揪。原来,那信上所写的,都是真的......为何那个神秘人,对她如此了解?
这时,花溪烈满不在乎地说,“无妨。对付几个杂毛修士,还需动用妖力不成?他们敢上门,我就全都拿来进补。”
幽若空的嘴角挂着僵硬的笑:“总而言之,你听我的话。你是我的王牌嘛!王牌都是要最后才出手的,是不是?”
他说完,又不放心地确认道,“答应过我要听话的,还能不能算数了?”
花溪烈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默认了。
他微微一笑,执起螺蛳壳,轻轻地香了一口。小心地塞回衣服里。之后,静思默想,再没说话。
直到金玹倏然一闪,在房间里出现。
他的神情看上去很凝重,被霜雪摧残了似的,一身的仙气也大打折扣。
“兄长!”
“如何?”
“来的是天海宗主,上官断。此人深不可测,据说是元婴修为。但依我看,恐怕要更高些。而且,所有天海精锐,倾巢而出.......可能是冲着大嫂而来的。他们已经封锁了京城。”
金玹语气如常,只是呼吸中高频率的换气,显示出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幽若空咬着牙,痛苦地闭了闭眼!指节在案桌上,不重不轻地敲了两下,似乎代替了无法说出口的粗话。
金玹的声音干冷如冻土,“兄长,那上官断气场古怪,仙元神秘莫测,或许是个重生者!”
幽若空眼神发紧盯着他。金玹可怜巴巴地回视着。寂静的空气中,好像有魔神“嘿嘿嘿”的狞笑。
“果真是九转长生功吗?”幽若空皱眉,沉吟片刻后,有点疲惫地说,“贤弟,这是个设计得相当精妙的局。从新婚之夜开始,所有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老皇帝之死,将我们引去碧云轩,在碧云轩设局,伤了你嫂子;同时陷我于弑父之重罪!之后,马不停蹄,来了几个修士。我们自以为诱捕了聂无霜,其实一脚踩进了别人的圈套里……”
金玹听得眼珠子鼓暴,表情像极了牛头。“兄长的意思是?”
“你信不信?明日一早,修士们会拿聂无霜一事做文章!声讨我们杀人喂妖的重罪!”
“兄长认为,有人早知我们会猎杀聂无霜?”
幽若空想起那封提前出现在聂无霜房里的信,点头道,“恐怕还不只一人。”
金玹眉头深锁,“如此看来,局势对我等而言,实在太被动了。毕竟,我们无法预知一切。而我们此刻想出的计谋,对方却可能早知我们会走那一步。”
“没错。”幽若空习惯性地捻着大拇指,“……贤弟,若是调动地府的鬼兵上来,可有一战的希望?”
金玹:“不瞒兄长,我已派了二牛下去搬救兵。只是地府的鬼兵,最大的本事是拿魂和隐形。那些修士的魂魄,并不在我的生死簿上,故而鬼兵的战力,恐怕不足以抗衡!而且…….”
“而且?”
“而且,方才我看见,那群修士中,有人的额间有‘控鬼术士’的印记,竟像专门为了对付鬼兵而来的。”
“控鬼术士?”
“是一种古老的法术修行者。能以咒语让鬼类现行,能操纵鬼类为他所用。法力越强,控制时间也越长久。”
幽若空听得越发心惊,视线笔直瞧着金玹,“看来,鬼兵这一条路,行不通了!前世你我,恐怕是以鬼兵取胜的!这一回,他们有备而来!”
金玹被他的敏锐震住,脸上惊色浓得化不开,“兄长所言,极是道理。”
幽若空道:“贤弟,你想,为何他们不直接扑上来?”
“兄长的意思是,在等咱们调集鬼兵,一网打尽?”金玹的眼睛,亮得像鬼火一般瘆人。
“没错,叫二牛回来。除了现在这些牛头,其余鬼兵一概不要到人间来。”
金玹连忙捏破一张传音符,通知了二牛及所有牛头……随着话音传出去,气氛冷冷地沉默了下来。
在这沉默里,空气似乎变得越发森寒。
外面的月亮,已然隐没了。不知何时,寒风从北方呼啸而来。明明中秋才过,老天却好像迫不及待要把酷寒送进人间。
幽若空忽然跑题,带一点好奇问,“既然为兄的前世,是仙界三王子,为何混得这么惨也没个仙人管管?好歹不也是个王子么?”
金玹嘴角抽了抽,泛起一丝苦笑,“如今二王子一手遮天。您倒霉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遣人相帮?再说,人家手里还攥着您弑父的罪证,就算您将来摆平人间乱局,回到天庭也免不了一场审判......”
幽若空好像被喂了一口铁块,难以消化地瞧着他,忽然一哂道,“贤弟啊,有没有感觉咱们快被玩死了?”
金玹也笑了出来。两人四目对望,好像被挠了胳肢窝似的,爆发出一阵大笑。
原来,人到了无路可走时,竟然能这样笑!不是感到绝望,竟是感到滑稽!
幽若空笑叹一声,自嘲道:“贤弟千方百计奔到为兄的羽翼之下,没想落得如此下场,可把肠子悔青了吧?”
金玹也懒得虚伪了,径直道,“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得三思了。兄长的羽翼,明显也张不开啊。”说到这里,他抽一口气说,“对了……兄长将那‘诛神’练得如何了?若是得了三招两式的,咱们兴许还有希望?!”
幽若空望着他忽然亮起来的眼睛,简直不忍打击他。但事到如今,不打击是不行了。
他压声道,“那功法邪门得很……我感觉里头含有魂识,好像想要夺舍!”
金玹下巴一掉,惊恐又迷惑地看着他,表情似有三千只苍蝇在头顶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