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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牛去送信,不消半日功夫,就回来复命了。他模样虽憨厚笨重,办事却极是稳妥。
“陛下交给二牛的事,全都办妥了。”
“他们现在何处?可发现你?”
“不会发现。我们牛头最大的本事就是隐形。再厉害的仙人,我们不想让他看到,就看不到。”
他顶着硕大的脑袋,耳朵微微煽动着,像在驱除牛蝇似的,“他们在盛荣客栈里。二牛去的时候,几个人在李修士房里,说林府的事儿。”
“哦?林府?”幽若空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对。说林府满门都中了妖气。所以,他们断定,娘娘是个妖。”二牛天真地说,“陛下,娘娘不是个仙子嘛?咋又成妖了?”
幽若空心说,不得了。这家伙一点也不傻。把他家君上装傻的本事,全都学到手了。
他严肃又含糊地说,“二牛你知道真相就好。”
二牛傻兮兮一笑,“陛下所言极是。我知道娘娘是个仙就可以了。”他巨大的牙齿又露了出来,鼻孔令人触目惊心地扇动着。
幽若空强忍住别开目光的冲动,温和一笑道,“二牛,你亲眼盯着聂无霜看完了信?”
“是,陛下。”
“他看完后,去找他师父了,还是藏了起来?”
“他把信毁掉了,然后在房里来回走动,好像便便拉不出来的样子。”
幽若空额角抽搐,温和地说,“二牛办差,朕最是放心。你先去吧。”
没想到,二牛倒留了重头戏到最后。他一脸无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陛下,二牛去送信时,看到聂无霜房间桌上,已经有一封信,有人先我一步送到了。我拆开一瞧,连忙藏了起来,带回来献给陛下。幸好那会儿,聂无霜还没回去。”
幽若空坐直身体,从二牛手上接过那封信。只见上面赫然写道:
“聂公子,等一会儿你将收到一封信。告诉你风国皇后是妖,金玹是鬼仙。你千万不要相信。劝你的师父速速离去。切勿贪心不足。那女人根本不是妖。
你若一味执意孤行,会落得身陨道消的下场。因为皇帝布置了陷阱给你们,意欲将你们分头捕捉!”
署名是:一个正义的好心人。
幽若空握着信,感觉说不出的寒意侵上脊背。他的计划才刚出来不到半日,对方竟已完全了如指掌?
陷阱的事,只有师祖、师兄、和金玹知道。就连眼前的二牛,也是不知的。为何此人竟……是因为九转长生功?还是说,有内奸?
他抬头看了二牛一眼。二牛这回暴露了他深藏的智慧,“不是我。我誓死忠于陛下。”
幽若空又向旁边侍立的林丰年瞧去。林丰年茫然回视,“也不是我。”
“不是你什么?”
林丰年知道没好事,紧张得浑身绷紧,“反正不是我。”
连什么事也不知,先撇清干系再说。幽若空盯他一会,哼了一声。目光重新放回信上。这一回,倒是瞧出来了不同。
这一回,笔迹仍旧跟他很像。但是,却少了许多神韵。只是形似神不似的模仿。
幽若空心中,忽然划过一丝奇怪的灵感,透过主仆契约,向云玺问道,“你回到幽若宁那边没有?”
过了一会,云玺的魂音传了过来,“陛下,奴才到了。”
“刚才齐敏之一直看着他吗?”
“没有,陛下。”云玺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带着点扭曲的幸灾乐祸,“陛下,齐家人今日离京回乡。齐敏之刚才偷偷跑回去送了,奴才跑去把他揪了回来。”
“所以,你们谁也不知幽若宁方才的动向?”
“托齐敏之的福,将近一个时辰没盯着。”
属于齐敏之道契约枷锁,传来巨大的恐惧,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极大的祸,他的魂魄颤抖得快要涣散。
幽若空倒也没惩罚他,只说,“接下来好好看着。就是去茅厕,也别移开眼睛。”
“陛下,奴才还是怀疑,他瞧得见咱们。”
“无妨。盯着他。”幽若空说。
“是。”两个鬼奴的声音同时在识海中响起。
幽若空重新看回信上,少顷,收进桌子的暗格里。“二牛,你这回干得十分漂亮。朕如何嘉许你才好?”
二牛倒也不客气,“这个嘛,将来再说。陛下只须记得二牛是忠心的即可。”
幽若空弯起嘴角,意味深长笑了。看来,这只牛头真有点不简单啊。“好,你先去吧。”
二牛乐呵呵一笑,去了。
幽若空走到矮几旁,盘腿坐下,垂眸凝思着。
林丰年非常有眼力见,端了一壶热茶来。那茶气味清雅,壶盖一揭开,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小心翼翼为皇帝沏了一杯,“皇上,您用茶,今儿天气转寒啰!”
幽若空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呷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甘美绵长。他向淡绿的茶汤看去,状似无意开口道,“丰年,这几日宫里头,似乎进了不少东西。听说好几处宫殿和密室,都让你收拾了出来?”
林丰年媚笑如花,堆了一脸,“皇上,奴才正急着找机会跟您说这事儿呢。”
“现在可以说了。”
“皇上恩准奴才进宫那日,奴才就命人清点林家的财产。银矿上的银子,家里的银庄,田产珠宝,能运过来的,都给运进了宫里。奴才以后就拿这里当家。皇上和娘娘在哪儿,奴才的家就在哪儿。”
幽若空目光温和,瞧了他好一会儿,“你安家可以,可是像老鼠打洞似的,把那些个地道密室塞满银子像什么话?朕家里又不是老鼠窝。”
幽若空说了这话,觉得自己大概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家里塞满宝贝还抱怨,他对自己的虚伪,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林丰年陪笑说,“皇上。实在是银子太多啦。奴才也没想到,我那死鬼老爹这么多年来,攒了一座金山银山。您不知道,他把奴才外祖家的生意也蚕食得一干二净。银子全给扒拉到了林家。您呐,要赶紧着花,花不完只能占着宫里头的地方啦。”
幽若空听得心惊,林丰年的外祖家,是烈国的首富。竟被林振凯蚕食了。那家伙狠起来,果然不是人!
“总共多少银钱?你这做总管的心里可有数?”
“回陛下,银子估摸着有两千万两,金子五十万两。珍玩珠宝将近三千件。布料绸缎之类,约莫两千匹。另有田契两千亩,大陆上各地的庄园,有五十多座.......”
幽若空倒吸了一口凉气,“林家的财富这么多?!”整个大陆,才多少矿山?这么多的金银,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听在耳里,都觉得有失真实!
林丰年连忙把心掏出来给他,“陛下,这些现在都是您和娘娘的。奴才只要你们恩爱平安,比坐拥金山银山心里舒坦。只要你们别赶我走,奴才愿意为陛下和娘娘出生入死,肝脑涂地。财富一分都不要,全是你们的。”
幽若空望着他,许久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的深处,有泪水静静地泌了出来。虽然这家伙是中了妖气才这样的,但不能说人家的情谊不真啊。
他缓缓伸手,给了他兄弟式的一拍,“有我们这样的妹妹和妹夫,委屈兄长了......”
林丰年闻言,立刻热泪盈眶,感动得身子发颤。一把抱住了幽若空,大哭道,“妹夫啊……”
好像失散了多年,终于相认了似的。
幽若空浑身僵硬,让他抱了一会。
按说,这样的情谊不该把他置于奴才的地位,但是,他都自己擅作主张自宫了。现在要不让他当这个奴才,这位恐怕得发疯。哎!
林丰年的情,好容易得到回应,一时哭得泪如雨下,搂着妹夫,简直不像个样子。
幽若空忍了一会,不能再忍,用力把人推了开去。
林丰年还要扑上来,搞得幽若空脸都黑了。十分后悔刚才对他感情外露。
果然一给这家伙好脸色,就会发疯。不能轻易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