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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祥听闻两位兄长竟然要比试火枪,自然也是兴奋万分,眼睛闪着光芒在旁边大胆的建议道:“皇上的弓箭骑射要好过八哥,不若就用左手比试枪法,这样皇上与八哥都没有什么左手射击的经验,比试起来最是公平。”
雍正听闻允祥所言,略一寻思,也不禁点头称赞道:“朕看十三弟这主意很好,朕与你便在此约定,从今日起以一个月为期练习左手枪法,一个月后在校场一较高下,八弟以为如何?”
暮朝面上虽然一派坦然自若,其实心里却是惊诧无比,自己近日的运气好的有些奇怪,反常必妖啊。想当年自己一反常态顺风顺水的研制出了凌夙,可惜还没享受多久成功的喜悦,便惹出了滔天大祸。按照以往自己的运气,往往伤敌一千也要自损八百,绝不会轻而易举的获得成功。而这次自己的运气又一反常态的好起来,不会又有什么巨大的刺激、惊吓在等着她吧!
然而无论如何,现在这件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对暮朝太过有利,暮朝也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好事,于是只能点头赞成。
如此,这第一场比试的方式也便定了下来。允祥并不知晓雍正与暮朝各自的心思,然而却对这次比试格外的兴奋关注,其热情甚至超过了真正要参加比试的两人。
暮朝的左手枪法与右手不相上下,然而做戏便要做足全套,因此从定下比试规则的那天起,暮朝便每日乐此不疲、认真勤奋的练习着左手枪法。暮朝练习的毅力和执着甚至令一向沉着冷静的雍正都暗自惊异,然而为了不输给暮朝,雍正也只好跟着每日苦练枪法。只是雍正并未想到,自己这一心血来潮的行为极大的影响了宗室亲贵们对火枪的看法。一时间,各位王爷、贝勒们纷纷以能够拥有一把像样的火枪为荣,并且暗自揣度着圣上的心思,也各自勤学苦练火枪技法,以至于当京城的洋人见到种这性能射程更为先进火枪之时,纷纷惊讶的合不拢嘴巴,又见当朝宗亲大臣们几乎个个都是神枪手,不由得暗自惊叹,至此熄了小觑大清的心思,再不敢胡乱打清廷的主意。
一日,暮朝正对着枪靶练习,原本百发百中的枪法在听闻来人熟悉的脚步声后便刻意的偏离了半寸,并未命中红心。
雍正见暮朝皱着眉头轻声叹息的模样,不禁好笑道:“你这也太认真了些,然而凡是欲速则不达,你也应该适当休息。我见你的左手近来都磨破了皮,红肿不堪的,竟然还是如此胡闹。”
暮朝却是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没办法啊,想要赢总要付出些代价。倘若能够赢了四哥,那么这些微的苦楚也便受得十分值得了。”
雍正却是走过来,不由分说的端起了暮朝的左手细细查看,只见原来白皙细腻的掌心如今红肿未消,却又增添了几个水泡。雍正顿时不满的皱起眉头,忍不住责怪道:“这手怎么被折腾成了这幅模样,看起来竟然比早晨又严重了几分。你趁早给我放下火枪,接下来的几日也不许你再碰火枪一下。什么时候养好了手,什么时候再开始练习!”
雍正见暮朝面露异议,撇着嘴角有些委屈,便又出言安慰道:“好了好了,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值得你如此费心。我看今天天气晴朗、风轻云淡,极为适合出游。不若我带你去京城里转转,听允礼说外城新开的一家天然居里的酒菜、点心都极有特色,不如咱们一起去尝尝,权当悠闲半日,也乐得自在清静。”
暮朝听了雍正的提议也有些动心,于是便欣然应诺。
二人换上了低调简洁的便装,临行前暮朝又被雍正逼着仔细的处理了一番手上那被雍正称为十分严重的伤,便带上高无庸及十数名暗卫,向着天然居行来。
天然居不愧是近来闻名京城的酒楼,小二很是聪敏机灵,一眼见到走进店门的两位锦衣公子,便机敏的发现二人虽然穿着看似普通,实则衣料及做工都极为精良,并非是一般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货色;再观二人气质高贵、威仪天成,便知晓这两位贵客定然来历不凡,必是久居上位之人。那小二满面笑容的迎上前来,极为贴心的将二人带向了二楼的雅间。
雍正、暮朝几人随着小二正往二楼行去,然而刚上了几阶楼梯却被楼上冲下来的一位醉酒的青衣书生险些撞了正着。
雍正见那书生竟然险些撞到暮朝,不由得十分恼怒,正想开口呵斥却被暮朝轻轻拉住了衣袖。
“算了,四哥,他也没有撞到我。想来是醉酒的关系,也并非他的本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这些小事生气呢?”
雍正听了暮朝的劝说,脸色果然缓和了些,于是冷冷的瞥了那人一眼,侧身绕过他继续向楼上走去。
暮朝正想随着雍正上楼,却被那书生拉住了衣角。只听那书生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在下张熙,只因近日心绪烦乱,多饮了几杯酒,当真是醉了。还望公子海涵,原谅在下酒后无德冲撞了公子。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改日在下定然登门致歉。”
暮朝原本并不想理会那人,然而听到那人名叫张熙,不由得心中一震。
张熙,会是那个导致了雍正年间最大的一场文字狱的那个张熙吗?虽然暮朝读清史的时候也觉得雍正年间的文字狱牵涉过大,十分残忍,然而这毕竟不是暮朝急于解决的问题,因此倒也并不急着插手。只是为何自己一听闻此人名为张熙便觉得心绪慌乱,难道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事会应在此人身上?
想到此处,暮朝不由得对那张熙多看了几眼,又温和的和他寒暄了几句,巧妙的询问他的籍贯住所、家学渊源,竟然发现此人果然是曾静的弟子,正是那个为雍正定了十大罪状,于雍正六年当街拦下汉人出身的川陕总督岳钟琪想拉拢其共同谋反,却被岳钟琪设计揭发的文字狱的主犯之一。
暮朝皱着眉,不由得想起记载清史的典籍中均对清世宗雍正帝驾崩的原因记载不详、莫衷一是。据《清世宗实录》和《张廷玉年谱》记载: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日,圣上偶感违和,仍照常听政,并召见臣工。二十一日,病情加重,仍照常理政。大学士张廷玉每日进见,未尝间断。二十二日,病情恶化,太医抢救。二十三日子时,进药无效,龙驭上宾。前后三天,可算急症。雍正突然而死,官书竟不载原因。
其中有一个说法竟然是吕留良的女儿吕四娘刺杀了雍正,甚至还有些更加离奇的记载,如:被宫女、太监于熟睡之中缢死、为求长生中丹毒而死、晚年纵欲乱服禁药猝死,暮朝觉得还是患有急症抢救不及而亡这点比较靠谱。
只是历史究竟如何,暮朝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如今见到这张熙又心绪异常烦乱,这让暮朝不由得怀疑是否雍正的突然早亡真的与张熙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有些关联。暮朝费了这许多心神,好不容易才说服雍正做了些暮朝期盼的重要革新,又岂能甘心让这张熙坏了大事?
想到此处,暮朝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厉芒,心中已然动了杀念。
那边雍正见到暮朝竟然与一位素未谋面的穷酸书生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不由得沉下面容,眼见便要发作。
恰在此时,楼下竟然传来一声颤抖惶恐的惊呼,“皇阿玛!福惠知错,福惠以后再不敢私自外出游玩了!”
暮朝惊讶的抬头望去,竟然是年仅六岁的八阿哥福惠。只见福惠身旁仅跟着一位装扮成仆人的侍从,应该是服侍福惠的小太监。此时二人均吓得浑身颤抖,忐忑的低着头,不敢直视雍正的眼睛。
暮朝心中暗叫不好,正想补救,却又听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福又跑到外面胡乱说话、恶整陌生人啦。小叔叔和你说过多少次,这戏文中的话都是听着解闷的,可不能胡乱说。”
只见来人身着布衣长衫,竟是太医苏瑾。
苏瑾今日在天然居遇到这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完全只是巧合。然而苏瑾虽然很多时候胆大妄为了些,但眼力却是不差。他明显从皇上那紧皱的眉头及闪着厉芒的眼神中看出了皇上心中对八阿哥贸然喊出皇阿玛这个称呼的恼怒,又见皇上此时身边只有廉亲王及几位侍从,便知晓皇上微服出宫必然不愿在此时暴露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便大胆的出言解围,甚至快步走上前来想要将福惠先领至一边。
然而就在此时,惊变陡升。
只见那张熙竟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向着福惠飞扑过去。暮朝听闻福惠喊出皇阿玛之后便紧紧盯着张熙的一举一动,原本以为他会向着雍正发难,没想到他却是抱着先制服福惠,再以此要挟的念头直向福惠扑了过去。
暮朝赶忙回手紧紧拉住那张熙的手臂,然而手上有伤终是影响了速度和力道,而那张熙却又会些拳脚功夫,因此暮朝虽然拉住了张熙,可那张熙手中的匕首已然脱手而出、向着福惠飞去。周围暗卫赶忙护住雍正、暮朝,又有两名暗卫前去营救福惠。
此时离福惠最近的苏瑾却是抬手一档,那匕首竟然擦着苏瑾的右手背划过,虽然未伤到福惠的要害,然而依然划破了福惠的右臂。
雍正眼见自己的爱子受伤,不由得勃然大怒,严令暗卫将那行凶的张熙制服。那张熙本是抱着宁枉勿纵的想法,想要制服那衣着华贵却口出狂言的小儿,再以此威胁那极有可能是雍正皇帝的威严男子。然而如今见着周围竟然不知从何处涌来了十数名衣着普通但却武功高强之人,便恍然大悟眼前之人竟然当真是自己恨之欲狂的雍正皇帝。张熙自知此次定然凶多吉少,索性豁出去的破口大骂,指责雍正谋父、弑兄、屠弟、好杀、株忠、好谀任佞……雍正闻言愤怒已极,锐利的凤眸中射出寒冰一般的厉芒。几位暗卫被那张熙大胆的言辞吓的面无人色,反应过来以后赶忙堵住了张熙的嘴巴,按照皇上的旨意将那张熙押往刑部大牢严加审问。
雍正此时被那张熙的狂言气得不轻,然而却更是担心福惠的伤势。雍正暮朝二人围在福惠身边仔细查看,雍正见福惠只是伤了手臂,又听暗卫回禀说那匕首上并无毒药,因此便松了口气。刚想严令福惠以后不许莽撞胡闹,却突然发现福惠竟然面容惨白、目光涣散,那原本并不算大的伤口却是汩汩的向外流出鲜血,速度越来越快,竟是根本无法止住。
暮朝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暮朝盯着眼前逐渐衰弱下去却依然血流不止的福惠,精致的凤眼中闪过种种情绪,迷茫、不解、慌乱、恐惧。突然,暮朝似乎想到了什么,纤细瘦弱的身子瘫软于地,口中只是反复的喃喃说着同一句话,“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