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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刚刚离开奉辰苑之时,便已派出侍卫飞奔至太医院将所有当值御医及苏瑾传来阿哥所为福惠诊视。因此在雍正御驾刚到阿哥所,御医们随后便也到了。尚未等御医们叩首请安,雍正便急切的说道:“免了免了,都什么时候了,赶快过来看看八阿哥如何?”
御医们纷纷上前轮流替八阿哥诊脉,诊脉之后均面露忧色,彼此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一个上前诊视的是苏瑾。只见苏瑾上前,依然用那些在御医眼中至今仍觉十分奇怪的仪器在八阿哥身上比划了一会儿,先听了听八阿哥的肺部,又伸出手轻轻在八阿哥腹部摁触,当苏瑾摁到小腹右方的时候,八阿哥却突然惊叫一声,满身冷汗的醒了过来,大喊疼痛,虚弱的哭泣不止。
殿内御医及侍从们均被苏瑾吓得面无人色,心里暗自懊恼,怎么偏偏忘了苏瑾是这么个莽撞大胆的性格,真不该因为这几日的平静相处便大意的忘记了这苏瑾的危险性,并忐忑的瞄着皇上的神情,生怕圣上龙颜震怒祸及无辜的自己。
雍正眼见着苏瑾冒冒失失的弄痛了福惠,连忙心疼的上前探查福惠的状况,一边轻声的安抚福惠,一边替福惠擦去额头冷汗。看着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疼痛难忍,面白如纸,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雍正不禁又是心痛,又是着急,随即对着苏瑾怒吼道:“苏瑾!你刚才在做什么!不会医治便滚开,再敢如此放肆,朕定不饶你!”
苏瑾却没有丝毫畏惧,神色自若的开口言道:“圣上容禀,奴才刚刚为八阿哥诊视,发现八阿哥体温升高,小腹右侧有一包块,且压痛明显,根据腹痛的部位,奴才已有了大致的推断。只是若想进一步确定病况,还需要询问服侍八阿哥的内侍几个问题。”
雍正强压着怒火,问道:“什么问题?”
苏瑾问道:“八阿哥腹痛开始之时症状如何,疼了多久?可有说过是哪里疼痛?饮食可还正常?可有食欲不振,又或是恶心呕吐?”
内侍用眼神询问雍正,雍正示意内侍回话。只听得那内侍回答道:“八阿哥平日里也常感腹部不适,且经常食欲不振,不思饮食。今日疼得剧烈了些,奴才听八阿哥提过,说是只觉得上腹部疼痛难忍,但并未提过右下腹疼痛。”
雍正听了内侍的回话,又低头轻声询问福惠觉得哪里疼痛,福惠伸手指了指小腹右侧,却是不论如何不肯让人伸手碰触患处。
雍正看得心急,却又听得苏瑾说道:“皇上容禀,据奴才判断,八阿哥得的乃是阑尾炎,需要用刀石之法将患处彻底根除,方能将八阿哥治愈,彻底免除八阿哥日后的痛苦。否则,患处反复发作,若是脓肿之处破裂,脓血则会感染整个腹部,到时候,八阿哥不仅会感到剧烈疼痛,更会危机性命。”
雍正瞪着苏瑾,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你给朕闭嘴!”
其实自从经历过苏瑾用难以置信却神奇的方法治愈了那人以后,雍正对于苏瑾的医术还是比较认可的。然而与此同时,雍正又难以完全信任苏瑾,总觉得这个苏瑾自大狂妄、胆大妄为,做事莽撞而且经验尚浅。因此虽然雍正将苏瑾封为太医,确实有着希望借苏瑾独具一格的医术提升整个太医院能力的意思,但这并不意味着雍正愿意让苏瑾继续用那血腥恐怖的方法去医治他的至亲骨血。
雍正小心翼翼的将福惠安顿好,吩咐内侍仔细照看,便将一众御医叫到了偏殿。雍正刚一站定,便对苏瑾怒斥道:“苏瑾,你大胆!竟然敢当着八阿哥的面胡言乱语!若是吓坏了八阿哥,朕定要治你的罪!”
苏瑾却不卑不惧,正色言道:“皇上明鉴,奴才以为,八阿哥虽为孩童,但却依然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也有知晓自己病情的权利。倘若一味隐瞒,反而会让八阿哥误解猜测,生出许多莫名的恐惧,反而不妙。倒不如坦然告知其病情,讲明医治的方法。八阿哥聪慧,定能够坚强的面对一切。”
雍正听后沉思片刻,锐利的眼眸寒光一闪,冷声的询问其他几位御医,“你们几位也替八阿哥诊过脉,对八阿哥的病情有何看法?”
几位御医低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其中一位御医上前回禀道:“八阿哥素有腹疾,然以前奴才均用药物、针灸、食疗之法缓解了病情。苏太医所言之法过于凶险,奴才以为,八阿哥身体金贵,岂能贸然采用此法。不若先用针灸汤药缓解病情,再辅以食疗温和进补,假以时日,必能使八阿哥痊愈。”
雍正听后微微点头,想到那苏瑾曾言但凡动用刀石之法均有风险,甚至有些人会撑不过去当场丧命。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心里自然是舍不得自己的爱子去冒险的。
苏瑾却摇头大叹不妥,坚持己见道:“假以时日?各位御医难道不知八阿哥的病症十分凶险,最耐不得的,便是等待。如不根除病患,反而只以药物、针灸保守医治,八阿哥的病症根本无法根除,在日后必会反复发作,备受折磨,更有可能在任何一次剧烈的发作中危及性命。刀石之法虽看似凶险,但却是能够根治八阿哥病症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
雍正正在犹疑不决之际,却听得外面近身侍卫通传,说是八爷有事请求面圣。
雍正听后微微一愣,心里疑惑那人怎么来了?但却生怕那人受冻,赶忙唤那人进来。
只见那人虽然穿着貂裘锦帽,却依然被冻得面色发红,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便有些恼怒道:“朕让你在奉辰苑好生休养,你偏就不听。如今更是大胆,竟然在如此冰寒刺骨的天气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跑到阿哥所这边来了。要是又染上风寒怎么办?你果然生来就是和朕作对的,没有一次好好听过朕的话!”
暮朝望着雍正恼火的样子,却是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看皇上走得那么急,我实在是担心福惠的身子。不知他现在如何了?可是还疼得厉害?”
雍正见此时阿哥所有很多御医侍从,那人不称自己四哥,想来也是怕给自己添麻烦,虽然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动怒,语气温和的答道:“福惠现在依然腹痛不止,御医们建议像以往一样用药物针灸医治,但苏瑾却建议用刀石之法根除病患。只是,朕曾亲眼看着苏瑾为你医治,那过程是在是恐怖之极,朕至今仍实在不愿也不忍回想。你那时候万分危急,众御医皆束手无策。朕无法眼见着你渐渐衰弱下去,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同意苏瑾为你医治。否则,但凡还有其他一点办法,朕都不会准许苏瑾用那种凶险的方法为你医治的。更何况,事后朕才得知,那苏瑾并无经验,只用过那种方法医治过一个人,就是你。你能说他成功的治愈了你不是侥幸、不是偶然、不是巧合?
暮朝侧头想了想,点头言道:“皇上所虑极是,只成功一次,的确不能说这种刀石之法便是好的。更何况,我在苏瑾师父所赠的书中也曾经看到过,刀石之法并未万能的治病良方,甚至有些恶疾,即便用了此法,也不过使病患多遭些罪,多拖些日子罢了。苏瑾,你口口声声说要用此法医治八阿哥,可有根据?可有把握?”
苏瑾抬起头,正色答道:“若说其他顽疾,奴才的确并无治愈的把握。然而这一次,奴才却有九成把握可将八阿哥治愈。因为当年,奴才年幼时所患之疾,恰恰与八阿哥相同。看着八阿哥所受种种苦痛,奴才都记忆犹新、感同身受。师父曾多次对奴才讲述过他救治奴才的医治过程。且因为事关自身,因此奴才格外上心,记得最是牢靠。据奴才的师父所言,当年奴才的状况已是万分凶险,好在救治及时,患处尚未破裂,不然以师父的医术和当时的条件便是动用刀石之法也无法将奴才治愈。师父常说奴才幸运,及时的遇见了他。若是再晚两个时辰,奴才便回天乏术了。因此,奴才恳请皇上,允许奴才为八阿哥医治。倘若奴才医治不好八阿哥,奴才愿以命相抵。”
雍正尚在震惊苏瑾令人出乎意料的一番话,恰在此时,又有宫人来回报,说是八阿哥腹痛加剧,浑身颤抖、口不能言。雍正听后着急的带着众人返回正殿,只见福惠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满头虚汗,衰弱的连呼痛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不住的流着眼泪。
暮朝看着福惠的样子,便清楚了福惠的病因。福惠所患的确是阑尾炎,而且化脓严重,随时有破裂穿孔的危险。然而除此之外,福惠似乎还有些其他的不妥,似乎是还中了某种让人虚弱的毒药。暮朝如今没有时间理会中毒的事,反而有些担心若不及时救治福惠,怕是福惠随时会有性命之危。虽然历史记载福惠尚有一年多的寿命,然而暮朝为了让后续的计划顺利进行,必须运用这次机会,让苏瑾成功将八阿哥治愈。只有这样,才能让雍正更加信任苏瑾的医术,更加认可苏瑾所用的药物和医治方法。这对暮朝来说至关重要,因此这一次的救治只能成功,绝不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