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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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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傅冬平只是走到她身边站定,没有搂她的肩膀也没有搂她的腰,只是充当人肉背景,两人并排站着,脸上的笑容都十分僵硬。

    拍完照,那一家三口借故离开,留下他俩单独相处。多日不见,两人都有点尴尬,虽然近在咫尺,心却仿佛已经相隔天涯。

    “这几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傅冬平看着任天真白皙的脸,她的眉毛淡淡弯弯的,眼睛仍然像山泉一样清澈,可是,却已经照不见他的影子。

    任天真明亮的眼睛闪了闪,也看着他,“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跟白素在一起?”

    傅冬平愣住了,很快想起那个陌生来电,也想起她这些天的冷淡,心中苦涩地冷笑,如今这种情况,她还会吃醋?

    “是。”他并不否认。

    他的态度让任天真有点误会,以为他供认不讳,心里一阵难过,可还带着点希望,哑着嗓子问他,“那你跟她……你们……”

    眼见她说不出口,傅冬平的表情依然平静,“我不想解释什么。”

    任天真的眼眶顿时红了,他竟然毫不否认,可见他今天来就是打算告诉她这件事,于是她冷笑着说:“怪不得你把她从云梦山叫来,我早该想到。”

    忍住心底喷薄欲出的怒气,任天真逼着自己把眼泪收回去。傅冬平木然地看着她背影,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期待。

    任天真回过头来,恨恨地看着他,却没有说出他想听的那个字,反而说:“我祝你们幸福。”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冬平心痛难言,他多么希望,任天真的反应再激烈一点,哪怕是说恨他,恨他一辈子,都好过这样冷笑着离开,这丫头的心比他想象中更为冷漠坚硬。

    她难道都没想过,他特意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仅仅是为了想跟她斗气?

    走了很久很久,任天真终于哭出来,迎面遇上来找她的温嘉明,心里更难受了。

    温嘉明看到任天真红着眼睛抽泣,以为她是舍不得离开毕业离开学校,上前安慰她,“天真,别哭,跟我去见个人,对你的面试会有很大帮助。”

    “可我还没换衣服。”任天真看着自己身上的硕士服,怎么也不觉得这一身能出去见人。

    “那怎么办?”

    “你等我一下,我把袍子脱了。”任天真把帽子一摘,把长袍也脱下来,卷成一团,“这下可以了。”

    傅冬平去停车场开车,刚系好安全带,就看到任天真上了温嘉明的车,愤怒和失望的感觉瞬间占满心头,猛拍了一下方向盘。

    然而,发泄过后,心忽然空虚起来,疲惫地像个老人,懊恼自责,为什么要跟她说那种赌气的话,为什么不好跟她谈谈,她会主动问起,说明她还关心,好好跟她解释一下,或许还不至如此。

    就在两天后,电视台工作的那个朋友打电话来告诉傅冬平,任天真的笔试成绩已经出来了,她考得还不错。

    “第二?我以为她会第一。”傅冬平心里挺高兴,总算那丫头没白花精力。

    “第一是复旦的一个女孩,任天真申论部分写得不如人家,胜在形象气质好,面试会占很大优势。”

    “面试什么时候开始?”

    “我今天打电话给你,就是想说说这件事,你这个丫头家里够有面子的啊,居然把我们副台长都给公关了。”

    “什么意思?”傅冬平不得其解。朋友神秘笑笑,“听说她们学校有个教授是副台长在美国留学时的同学,关系相当不错那种,对方出面把她引荐给副台长了。”

    傅冬平明白了,心像是坠入深渊,久久不能平静。

    “那丫头非池中之物,好自为之啊,兄弟。”朋友善意地提醒傅冬平。

    “我知道那个人,那个教授是她父母找的关系。”傅冬平怕电视台有不好的传言影响任天真,替她圆过去。

    朋友笑笑没说话,傅冬平烦恼地闭上眼睛,很久很久都没有睁开。

    顺利通过两轮面试以后,终于等到了第三轮面试,面试主考官是鹭岛电视台副台长,任天真在温嘉明的引荐下已经在私下里见过他,因此在考场上遇到,也不是十分紧张。

    参加过多次模拟面试,此时她也算是身经百战,面对多位考官,用中英双语流畅地播报了一段天气预报,又现场表演了一段小提琴独奏展示才艺,出众的形象气质和伶俐的表现很快获得评委好感。

    副台长点点头,低头打分,任天真向众人鞠躬,退了出去。

    电视台招待所有来参加面试的考生在广电大厦餐厅吃饭,任天真端着餐盘,见到处人满为患,站了好几秒才看到空位。

    对面坐着的人一看到她就叫她名字,“你是任天真?”任天真抬头看他,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来他是谁。

    “您是——”

    “我是傅冬平的朋友,我姓何。”

    “哦,是您,上回谢谢您,让我有机会登上直播台。”任天真对老何印象很好。那天傅冬平带她来的时候,他非常健谈,而且随和。

    “谢什么,举手之劳。我先走一步,带我向冬平问好。”老何并不知道任天真和傅冬平已经分手。

    “好。”任天真讪讪的。想起傅冬平,心头一阵酸楚。

    广电餐厅是自助式的,饭菜种类很丰盛,可任天真吃着吃着就没了食欲,心里始终像是惦记着什么事。

    拿出手机给傅冬平打电话,他很久都没有接听,但最终,电话里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

    “喂?”他明知道是她,但是语气很冷淡。

    “我今天面试,挺顺利的。”任天真鼓起勇气跟他说话,尽管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恭喜你啊,梦想成真。”傅冬平的语气依然是那种漠不关心的淡然。

    忽然就生疏地像陌生人,任天真眼泪涌出来,哽咽说:“我还得感谢你呢,没有你鼓励,我说不定还没有勇气参加这个考试。谢谢你啊……”

    她不住道谢,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傅冬平有点察觉,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隔了半晌才说:“谢什么,是你自己足够努力。”

    直到挂电话,彼此也没有说出心底的话,任天真强打精神,离开了餐厅。

    办公室里,傅冬平心烦意乱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设置为手机屏保的任天真照片发呆,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打电话来,又被他冷淡的态度给打断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被一种情绪困扰,不愿主动去和她言归于好,想狠狠给她一次教训,不想再向她低头,可是又常常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怕就这么失去她。

    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正准备打电话叫秘书帮忙订快餐,秘书先打电话过来,告诉他,有个白小姐找他。

    “白小姐,哪位?”他不记得客户和工作伙伴里有姓白的女人。

    “生面孔,她说是你的朋友。”秘书见白素拎着饭盒,猜测她是不是来给傅冬平送午餐,虽然不认识,却也不敢怠慢。

    白……啊,白素!傅冬平的大脑经过短暂短路之后又恢复了正常,让秘书带白素进来。

    走进傅冬平的办公室,白素欣赏地打量一番,到底是设计师,他的办公室既高雅又充满人文气息,一整面的落地窗,能欣赏鹭岛最美丽的海岸线,屋顶和墙面的打光以柔光为主,非常符合人的眼睛对光线的适应度。

    “稀客,你怎么有空过来?”傅冬平绕过办公桌去给她拉开椅子。

    白素把饭盒放在桌上,解开外面的布包袱,把饭盒一层层打开,“闲来无事,做了点吃的,一个人吃独食总归无趣,我在鹭岛又没有别的朋友可以分享,就想到你了。”

    傅冬平正饿着,看到那些琳琅满目又精致的食物顿时眼前一亮,笑说:“却之不恭,我就不客气了。”

    白素把准备好的筷子给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大快朵颐。

    他在办公室里穿着很衬托气质的正装,举止斯文得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熟睿智的精英范儿,却又不失年轻男人独有的可爱和呆气。

    白素看着他的手,修长的手指一看就很灵巧,不知道这样的手抚摸在皮肤上是什么感觉,目光再一抬,正好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他的鼻子长得好,让整个面相看起来很周正。

    可是他头也不抬,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含情脉脉的眼神。

    “想不到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连厨艺也这么好,老天爷太偏心了,有些人又懒又笨,有些人却兰心蕙质。”

    说到这里,傅冬平顿了顿,忽然想到那时候任天真说他笨得连煮鸡蛋也不会,莫名的忧伤滋味席卷心头。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可以经常去我那里吃,反正我一个人做饭,多了也吃不了。”白素不失时机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

    “只怕你不赏脸。”

    成年男女,话不说自明,傅冬平没有接话,白素也就知趣地没有往下说,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水晶莲花镇纸看了看,又放回去,这么女性化的东西,想必是他某位女友的手笔。

    “哦,对了,我来还有件事想问你,我想办*身卡,不知道你有没有好一点的健身中心介绍?”白素望着傅冬平。

    傅冬平这才抬眼看她,“这附近就有一家,我经常去,你不嫌远的话,我一会带你过去,环境不错,设施也齐全。”

    “那正好,你的私教也可以介绍给我。”白素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美目顾盼神飞、妩媚多姿,乖巧地把双臂放在傅冬平办公桌上,不落痕迹就把他桌上的相框给放倒了。

    傅冬平看着那个相框和办公桌“亲密接触”,照片里那个人以后只能对着木头桌面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不觉嘴角起了笑意。

    带白素去附近的健身中心,两人过马路,人多车多,白素下意识叫傅冬平,“你等等我。”傅冬平放慢脚步等她。

    他们都没注意,任天真从地下通道出来,一眼就看到他俩,而他们从她面前经过,竟然没看到她,一擦肩就过去了。

    大概是怕跟不上他,白素拉着他胳膊。

    任天真提着两杯热奶茶,呆立街头,踌躇间转身返回地下通道,事已至此,没有见他的必要了。

    恍惚好像看到天真,傅冬平扭头去看,热闹的地下通道出口人影憧憧,哪里有半点她的影子,自嘲地想,这段日子以来,越发老眼昏花,每每看到和她差不多头发长度、差不多身材的女孩都会出现幻觉,以为那是她。

    飞快跑进地下通道,任天真把奶茶扔进垃圾桶,一路跑向站台,人太多的地方,总让她有一种压抑感和窒息感,只想尽快离开。

    鼓足了勇气过来,哪知道竟让她撞上这样的场面,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也许这样无疾而终,对他俩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带白素到健身中心门口,傅冬平没有陪她进去,“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觉得可以就办张卡,不好的话,我再帮你打听别的地方。”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的情绪比来的时候低落很多,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跟她说,只顾往前走,白素暗自叹口气,他不是不周到,但他的周到很有分寸,维持在礼貌范畴内,不会显得过分亲近,但若有心想接近他,他这种礼貌距离就带着疏远了。

    回公司的路上,傅冬平打电话给秘书,“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找过我?”

    趁着老板不在,秘书正偷偷上网逛淘宝,逛得正high的时候忽然接到电话,脑筋瞬间短路两秒钟,忙不迭说:“没有访客。”

    “有电话吗?”

    “也没有,有的话我会及时通知你的。”秘书看着他陪那位送餐来的漂亮女人出去,知道他一时半会回不来。

    傅冬平一阵失望,果然是自己眼睛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