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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欢来找顾汶迪,也无非是为了找个人说说话。在手心被顾汶迎塞了一个纸条后,她攥着纸条总感觉心中不安,于是和顾汶迪没说了两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在回到自己的禅房之后,她才把手心攥的濡湿的纸慢慢展开,发现上面并没有字,只有一个坠子的形状,看起来不像是匆忙画成的,应该是早有准备。
坠子……坠儿?金坠儿?!
阿欢悚然一惊,为何顾汶迎会知道自己此次来永安,是来查金坠儿之死的?自己到达永安也不过一两天,中间只和顾清远透露过自己来的目的,而她深知顾清远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一个和他并不熟悉的庶妹的。
那难道是顾汶迎的自己猜出来的?她思及此处,却见芷心从门外进来了,她下意识地把纸条收进了袖子里。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莫非是因为这几天芷心有点浮躁?她隐约觉得芷心这几天似乎有点膨胀,嘴巴也不严实,这件事如果告诉了她,难保她什么时候就宣扬了出去。
或许是由于当初桂香一事令阿欢心有余悸,她现在感觉越是近在咫尺的人,似乎就越危险。被她留在卫国公府的葵心,被自己安排去做事的海棠,还有这次随她礼佛的芷心……这些人当初能成为她的大丫鬟,无一不是经过府中管事妈妈的悉心挑选。即便是广陵郡主原本对诸如此类的事情不太关心,但是出于对女儿的安全考虑,还是用心地调查过一番。
可就像已经死去的桂香一样,无论再仔细的保护,终会有可能百密一疏。
她现在也不确定葵心、芷心、海棠,到底谁是心存异心的人。阿欢本就不擅长这些事情,少不得要费许多功夫去琢磨透彻。她抚了抚额,感觉头隐隐作痛,还是想着,自己有必要去拜访一下顾汶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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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顾老夫人并没有上香的打算。阿欢便去顾汶迎的禅房寻她,却看到大门紧闭,她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她就从院落中走了出来,沿着石板路信步而行。
时值下午时分,天气还是很炎热,她并没有带帷帽,没多久感觉太阳有点灼热,晒得人头昏眼花,阿欢有些受不住,四处一看,见青石板路旁边有一片树林,烈日下洒下绿荫片片,阿欢脚下一拐,就想去那边歇息一番。
哪曾想,她不过只是走到了树林边缘,就听到了隐隐的说话声。本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转身待走,却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这样不……”
阿欢脚下如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动步伐。
居然是顾清远。
顾清远怎么会来永宁寺?
她此时万分纠结,一方面是想听听顾清远到底再和谁说话,另一方面,自己的自尊并不容许她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再加上她昨天刚刚和顾清远划分好了界限,如果今日自己再主动靠近的话……未免有些尴尬。
于是她就在“偷听”和“不听”之间犹豫不定,一不小心,袖子中放着的那张顾汶迎给她的小纸条骨碌碌地滚落在地。她俯身去捡,不经意就弄出了一点儿声响。
她心道一声不好,果然听到树林里说话的声音停住了,接着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离开,就看到了顾清远挺拔的身姿。
他大踏步地朝自己走来,长发高束,带着几丝洒脱和利落,身着一袭竹青绣银丝长袍,腰间系一条银白色缎带,勾勒出肩宽腰细的完美身形。
阿欢下意识地就想逃,可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却见顾清远一把攥住了自己的手腕,一个用力,把自己扯进了怀里,展臂搂住她,对随后跟来的一个女子淡淡道:“我妻子来寻我了,容清远告辞。”
阿欢偷偷去打量那个女子,她一身鲜艳的大红色百褶裙,明眸皓齿,肤白唇红,身量高挑,看起来十分明艳动人。听到顾清远的话,她面上一急,快走几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清远哥……”
顾清远的修眉陡然一挑,原本平静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他回头盯住红衣女子抓住他衣袖的手,声音有些低沉:“放手。”
那个女子愣了愣:“清远哥……”
“放手!”顾清远低喝一声,他原本清贵俊秀的眉眼像是染了怒气,吓得那个女子一哆嗦,手缓缓松开了。顾清远看了她一眼,对她道:“廖姑娘,过往种种我皆不与你分说,希望日后我们再无瓜葛。”说罢揽着阿欢就走。
阿欢听到“廖姑娘”这个称呼之时,就明白她应该就是顾汶迪给她说的那个廖如意了。她一听这个名字,就想到之前在京城认识的那个廖云夕。她撇了撇嘴,一边走一边想:怎么姓廖的这一两个奇葩,都让她遇上了呢……阿欢抬头去看身侧的顾清远,只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颚绷得很紧,紧抿嘴唇,看起来好像在压抑着怒气一样。
谁料他们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廖如意带着哭腔的声音:“她有什么好?!”
顾清远脚下一顿,把阿欢带的微微趔趄了一下。
“她在清远哥出事后的第两个月才来到永安,之前都去做什么了?名门闺秀,居然连出嫁从夫都不知道吗?!”
顾清远的目光染了微不可察的戾气,他立在原地,搂住阿欢的胳膊愈发收紧。
“清远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女方家中却毫无作为,这难道是亲家应该做的?顾伯父和清远哥之事,难保她家没有从中作梗!这样的妻子,早就犯了七出,清远哥你又何必护着她!”
阿欢咬了咬牙,想辩解什么,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她虽然不想承认卫国公府在这件事情上的漠视,可是……毕竟是事实。
可是顾清远却冷冷地开口了,那声音像是从极地冰渊而来,卷着漫天的风雪:“廖姑娘,这是我们顾陆两家的事情,你哪里来的资本在这儿指手画脚?”
廖如意微微一怔。
“我胸襟狭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清远自问没有福气享那齐人之福,廖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顾清远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果然,廖如意听到这句话之后,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不过她素来要强,硬生生地把眼泪又逼了回去,狠狠地瞪了阿欢一眼之后,快步走掉了。
然后……树林边只剩下阿欢和顾清远了。
感觉气氛有点尴尬,阿欢干笑了一声,然后打破了沉默:“这姑娘挺泼辣,哈?”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这话,顾清远立刻松开揽着她的手,把她身体扳正立在自己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微带怒气道:“你之前和我摊牌时不是挺能说的么?怎么方才哑巴了?!”
阿欢一愣。
“她都说到你脸上了,你也不反击么?你现在又不是原来失忆时反应迟钝的时候,怎么还是不争气!”
看到顾清远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阿欢有苦难言:如果你不开口,我就说她了……可是顾清远现在一看就在气头上,阿欢自然不能把这话说出来,于是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做反省状态。
顾清远看到她的模样有些气结,可是他气了一会儿之后,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挫败之意:自己和阿欢的关系已然这样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对她说教呢?
他忽然生出了一丝颓废,垂眸看了一眼阿欢,抿了抿唇扭头走掉了。
阿欢叹了一口气,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清远……”
顾清远身形一顿,立在原处不言不语。
阿欢也不知自己要从何开口,于是就彼此沉默着。一段令人尴尬的静谧之后,顾清远轻声开口:“阿欢,你究竟为何而来?”
这个问题是在来的路上阿欢就想明白了的,她很快地回答:“因为你和父亲被贬是受人陷害,况且我们家……陆家在此中并没有太多的作为,所以……”
“所以,你就自以为是地跑来永安,试图插手我家的事情?”顾清远平静地打断了阿欢,“你以为,我当初娶你是为了攀权附贵么?”
“自然不是……”
“你回去吧。”顾清远掰开阿欢拽住他的手,“你不用觉得我委屈,如果你想和离,随时可以;如果你不想和离,就继续在京城做你的国公府大小姐,我在永安生活地也很自在,如此甚好。”
他眼神明明灭灭,说完话之后,连停都不停就离开了。独留阿欢一个人在林子边的烈日下立着。
阿欢看着离开的顾清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从未见过这样平静着发怒的他。她有些难受,他们二人,怎么就成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