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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既然收到了圣旨,那么卫国公府也毫无例外地收到了。
待前来宣旨的公公离开之后,阿欢看着金灿灿的圣旨很不理解:“娘,我同清远明明已经定亲了,为何陛下还要赐婚呢?”
广陵郡主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估计陛下是想锦上添花罢。”
阿欢一想:“也是。”然后笑眯眯地对广陵郡主道,“娘,我先回去绣嫁妆啦!”
广陵郡主暗暗叹气:“去罢。”
阿欢这个样子,即使是连陆笙歌都受到了强烈警告,警告他不要在姐姐面前提起之前的事情。于是阿欢这几天依旧过得十分舒心。
永嘉公主来卫国公府寻她的时候,她正在和葵心研究绣帕上花边的颜色:“你觉得藕荷色怎么样?”
葵心犹犹豫豫道:“太素了点吧……我觉得用金色比较好。”
阿欢不满意了:“金色又太俗了吧……?”她本在纠结,看到永嘉踏了进来,立刻眼前一亮:“可萱,来帮我看看选什么颜色好看?”
永嘉看了一眼葵心,对方回她一个苦笑,她就心中了然了:“金色吧,古往今来不都是用金色么。”
“可萱也说金色?”阿欢小声嘟囔,“唉,可是真的有点扎眼……”她把手中的帕子一甩,抱怨道,“成亲真是烦死了,礼服是红色的也就罢了,我昨天看了娘给我备的喜被等物,都是红彤彤的,可艳了。”
阿欢一直喜欢素雅的颜色永嘉是知道的,可是大婚不用喜庆的红色怎么可以?再加上她也知道现在的阿欢完完全全就是孩子心性,倒也耐着性子开导她:“红色多好看啊,衬的你人比花娇,多好!”又问了一句,“你们的婚期定下来了么?”
“定下来了,在三月……”阿欢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她笑眯眯地看向葵心,葵心先是一怔,接着就识趣地退下了。
永嘉公主一阵发笑:“不就是说个婚期么,怎么连葵心都赶出去了。”
“不是的。”阿欢拉着永嘉公主坐在自己身边,凑近她的耳朵,“我记得我们的婚期是定在三月初六。”
永嘉道:“很好啊。”
“可是……”阿欢缓缓道,“在我印象中,这个日子,应该是在一个月之后。”
永嘉公主听她这么说,登时就怔住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努力笑了笑:“可是……现在还没有入冬啊。”
阿欢点点头:“对啊!”她忧心忡忡道,“可萱,你说我不会是脑子里……”
“胡说什么呢!”永嘉公主板起了脸,轻声呵斥她,“别瞎想。”
永嘉比她年纪大,一直是一个姐姐一样的存在,看到永嘉公主这个反应,阿欢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怎么这么凶……”
“阿欢。”永嘉叹了口气,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着合适的说辞,“婚期这个事情,或许是你记错了也未可知?毕竟……”她挤出一抹笑,“毕竟,你一时欢喜,忘记了也是有的。”
她话音刚落,阿欢就神神秘秘地对她道:“真的!我也觉得我最近忘记了许多事……”她又思索了半晌,有些头痛,“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永嘉公主看她这个模样,心下酸涩:阿欢……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记起来原来的事情了。
皇兄他如果知道阿欢不仅仅是失忆,而是变成了现在这样,一定会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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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景元一身天水青的四爪团龙袍,气势汹汹地直闯进坤宁宫,对挡在宫殿门前的太监宫女们怒目而视:“我要见母后,还不赶紧滚开!”
他双眼因发怒而通红,太监和宫女都不敢真的拦他:“太子殿下,娘娘尚在休息……”
箫景元刷得一声拔出身侧的佩剑,怒目喝道:“还不滚?是找死么?!”
太监宫女们皆战战兢兢地排成一排,连话都不敢说了,只是试图挡住这尊大佛。
箫景元的耐心有限,正准备硬闯之时,忽见内殿之中走出来坤宁宫的掌事宫女,对太子恭敬万福:“太子殿下,娘娘请您进去。”说罢遣散众人,领着箫景元进殿。
见大宫女把东宫领走了,胆战心惊的太监宫女们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是在闹矛盾,可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受罪的其实都是他们这些人啊!
箫景元直奔坤宁宫内殿,却发现郑皇后身着一袭海棠色的流云纹宫装,乌发并未装饰,只是松松地散在身后,斜倚美人榻上,正在浏览面前的一个卷轴。
箫景元深吸一口气,缓缓下跪:“儿臣见过母后。”
“起身吧。”郑皇后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听说你方才都拔剑相向了?”
宫中母后的眼线果然无数……箫景元握了握拳头,点点头:“孩儿一时冲动,请母亲责罚。”
“的确应该责罚。”郑皇后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动作流畅地亲手将那只卷轴卷了起来,看也不看箫景元,“你匆匆前来,到底何事?”
箫景元看到母后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终于没忍住:“母后!”
“嗯?”郑皇后终于看向他,却是隐带嘲讽,“怎么,这就耐不住了?”
箫景元掐紧了手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母后,您曾答应过儿臣,只要儿臣专心政务,您就不会再刁难阿欢。”
郑皇后冷笑一声:“这是你身为一国太子应该有的作为么!大儒们教你的治世之论,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治世之论并不是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箫景元还是爆发了,“您说您已请了圣旨,会在阿欢年纪稍大之时,才会赐婚顾清远!可是现在呢?她刚刚出了事,您就迫不及待地求父皇下旨赐婚了?!她现在不到十三岁,成亲未免也太早了些!您说过的话,也可以言而无信吗?!”
“逆子!”郑皇后嚯地起身,手指直指箫景元,“逆子!陆欢歌有什么好?半疯半傻还不记事,如果我再不赐婚的话,怕是连顾家都不会要她了!”
箫景元上前一步,毫不退让:“顾家不要我要!”
郑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扇了过去!
箫景元头被狠狠地打偏在一旁,郑皇后声音颤抖:“我生你养你,教你育你,是为了让你来伤我心的么?!”
“儿臣伤了您的心?”箫景元转过头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本来我都打算放下了,可是母后来了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
郑皇后不语。
箫景元的目光锐利如冰:“母后如果执意要让儿子心痛的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他转身离开,留给郑皇后一句话,“可是母后再一意孤行针对阿欢的话,儿臣绝对会奉陪到底。”
箫景元拂袖而去,郑皇后垂头立在原处,披散的头发令她看起来分外憔悴。
掌事宫女走到她身边,有些担心:“娘娘……”
郑皇后抬起头来,目光镇定:“本宫没事。”她徐徐转身,“来人更衣,本宫要去拜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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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景元目光森森地回了东宫,一回来就把书榻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还觉得不解气,然后又恨恨地摔了一只汝窑美人觚。
他的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连他的大宫女都不敢上前触他的霉头。
倒是箫景元在国子监的伴读的到来,拯救了东宫的一干太监宫女。
来人是平邑侯的二儿子钟晚,他身着一袭湖蓝色江水纹直裰,衬得整个人清俊潇洒,谁料一踏进来,他就皱了皱眉,看着一地的凌乱,满脸嫌弃道:“景元,你这儿是被谁扫荡了么?”
箫景元面色阴沉,不搭理他。
钟晚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箫景元这么执着的人,他唯有叹气了:“陆姑娘已经明显表示了人家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你怎么还是成天犯倔啊?”
箫景元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钟晚瞪眼:“你别不识好人心啊!”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来给你传信儿了!”
箫景元压根儿不想搭理钟晚,于是别过了头去。
他一侧头,钟晚就看到了他红肿未消的侧脸,钟晚愣了愣:“这是谁打的?”
这句话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了:箫景元堂堂东宫太子,除了帝后二人,普天之下谁敢打他?可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是……顾清远打的吧?”
“滚犊子!”箫景元抓起面前的一个五彩成窑小盖钟丢过去,被钟晚敏捷地侧身躲过了。
被他这么一闹腾,箫景元的坏心情倒是散了七七八八,可是脸色仍旧不好:“你刚才说,来给我传信儿?传什么信儿?”
钟晚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事前来了:“噢,就是我听我娘说,我表弟和陆姑娘的婚期定下来了。”
箫景元微微一怔,然后抿唇垂眸,没有说话。
钟晚看他这幅模样,也是不忍:“哎,不是我说你,你喜欢人家也喜欢了个五六年了吧,怎么会被我表弟捷足先登了呢?”
箫景元回过神来,不答反问:“他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来年开春吧,总得让顾清远春闱殿试都考完啊。”钟晚说完之后觉得不对,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一句,“那个……你不会在殿试中给我表弟增加点什么麻烦吧?”
“不会。”箫景元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喑哑,“是我先放弃她的,与顾清远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