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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儿时的一段记忆宛如涓涓细流在脑海中悄然流淌,云可馨扬着的唇角浮出一丝嘲讽:接下来,云冉该说“梦话”了!果然,“入睡”不到半个时辰,云冉就说起了梦话——
“七妹妹,七妹妹,”云冉双眼紧闭,头不安的动来动去到,“爹娘如果骗了你,请不要责怪他们,不要责怪他们。”
云可馨开始“打呼噜”,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睡梦”中的云冉像得到感应似的继续说“梦话”,且越说声音越响:
“……知道吗?其实你是过继来的,一出生就从二房过继到三房,也就是你现在口口声声叫的‘二伯母’是你的亲生娘亲,而你叫了十几年的‘爹娘’是你三叔和三婶,你根本就不是三房亲生的嫡女……”
黑暗中,云可馨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充斥着清冷的笑意:五姐姐,我谢谢你了,谢谢你的“良苦用心”。
云冉算准了这个时辰云可馨还没入睡,心中巴望她能猛扑到自己身上问这问那,她就可以顺势爆出更多内幕,奈何躺在身边的云可馨“配合”的一声不吭,让她“无从下口”,顿了半晌,只得继续唱“独角戏”:
“……七妹妹,你莫要怪爹娘,他们把你从二房过继来还瞒着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云冉断断续续道,“娘亲当年儿子夭折,就误认为是四姐云嫣克死的,所以哀伤成疾,这才想要把你过继来报复——”云冉装作说漏嘴似的追悔莫及般猝然打住道,“哦,不不,是把你过继过来抚慰丧失爱子的心,七妹妹。你千万要原谅爹娘啊……”
云冉的“梦话”让身处暗房桌边的三个丫鬟俱是一惊,纷纷不由自主的朝床这边看来,却见云可馨轻侧过身子。朝她们微微一摇头,示意她们“看戏”就好,无需做其他,随后才又回过身去。
接着,云冉又“絮絮叨叨”的扯了很多,但总是在“过继”的话题上兜圈子。好像担心云可馨听一遍会没听清或记不住。直到云可馨对仨丫鬟做个吹灭蜡烛的口势,当卧房陷入一片黑暗之时,云冉“神奇”的终止了说“梦话”。声音渐渐含糊不清,直至消失不见,仿佛真的梦呓结束已然沉睡般。
黑暗中,云可馨缓缓睁开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嘲讽的笑意:我的好姐姐,谢谢你的“用心良苦”,一面在背后说人是非,一面假惺惺替当事人说好话。开脱罪责,真是“难为”你了,可惜你的“用心”怕是无法得逞……
次日,云冉起了个大早——其实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好容易把云可馨叫醒,又眼巴巴的等着云可馨追问和吵闹。心中恨不能她把动静越闹越大。不料云可馨除了早起问安和更衣外,没看到任何激愤的情绪。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挂着憨傻的的微笑,没事人似的。
云冉自我安慰:许是刻意压着怒火,搞不好是到爹娘那里闹!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美滋滋的勾起唇叫。
让云冉始料未及的是,去了北苑饭厅,云可馨并没有像她“期盼”的那样吵闹和诘问,反倒很温顺和乖巧的先是给爹娘和其他长辈问安,还帮着哄云筱,吃饭间,更是奉行“食不言,枕不语”的戒条,温柔且安静的吃着丫鬟仆妇帮忙夹的饭菜……她越等越心慌,越等越焦躁,时不时拿眼睛瞄云可馨一眼——
“七妹妹,你昨晚,睡的好么?”左等右等,预想的戏码都未能朝自己期盼的方向开演,云冉终究没忍住先开口了,“五姐姐没吵到你吧?”
“吵到我?怎么会?”云可馨抬头,神情讶异而茫然,“馨儿昨天睡的可香啦,一觉睡到天亮。”
“哦,是吗?”云冉惊奇的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我睡觉时常有说梦话的毛病,声音还顶大,七妹妹难道什么也没听到?”
一桌子的长辈以及一屋子下人听到这均没什么反应,只觉得五小姐有点可笑,唯独傅怜音心中“咯噔”一声,目光宛如最锋锐的利刃投向云冉,含着戒备和警惕之意。
“没听到呀,”云可馨放下碗筷,眼睛盯着云冉莫名其妙的歪着头反问,“五姐姐说什么了?”
“我说……”云冉险些冲口而出“梦话”的内容,嘴巴却立马闭上——自己说什么梦话怎么可能知道,一说不就等于什么都穿帮了?!
云冉望着云可馨微微一怔,心下慌乱道:不可能,自己当时装睡开始说“梦话”之时云可馨并未入睡,她怎可能什么都没听到?她没有去理会傅怜音警告的目光,而是拿眼睛死死盯住云可馨茫然无措、呆憨无辜的小脸,疑窦重生。忽而把视线移向云可馨身后的三个丫鬟,灵机一动道:
“闪灵、闪莹、闪月,昨晚在我房里守了一夜,辛苦你们了。”
云可馨撇嘴冷笑:这是要打三个丫鬟的“主意”了。
“不辛苦,”闪灵颔首正色道,“伺候好二位小姐是我们做下人的分内之事,应当的。”
闪灵两片嘴唇都没来得及合上,云冉就急不可耐的接上:
“那你们昨晚一定听到我说‘梦话’了是不是?”语气里,满是诡谲的蛊惑和煽动,“快给本小姐说说,我昨晚都说了些什么?”
云冉话一出口,云可馨便能感到傅怜音周身紧绷,连呼吸都屏住了。
“五姑娘,你干嘛非要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傅怜音稳住心虚,讪笑道,“梦话就是梦话,还要让人人都知道不成?!”
“娘亲,女儿只是好奇,”云冉横下一条心不理会傅怜音语气里的威胁,撅嘴撒娇道,“万一无心说了谁的坏话也好让冉儿知道一下,好改正嘛。”
不明内情被蒙在鼓里的云天扬虽觉得云冉有些荒诞,但一想她平日胡闹惯了也就没加以训斥和阻止,加之她这一想法也无可厚非,于是便让仨丫鬟说出五小姐昨天到底讲了什么“梦话”,三人显出为难之色,闪莹下意识看了云可馨一眼,却没从她那里得到半点“暗示”,唯有眉目间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诮让她看出了“端倪”——
闪莹低下头,不安的拉扯着衣襟道,“这,五小姐说的‘梦话’,我们还是不说的好,说了只怕——”
“只怕什么?”二太夫人钱寒秋假意凑趣的笑道,“是不是五小姐说我这老婆子的坏话了?来,说来我听听。”
二老太爷云瑾瑜也跟着“起哄”的轻抚着胡须,笑呵呵道:“一定也说了我这老头子的不是了。”
“丫头,这只是我们一家子聚在一起聊聊天,茶余饭后说说笑,”周氏面无表情道,“你别太紧张了,放心,说过就好,没人会放在心上。”
“既是‘梦话’,就必然是无心之语,”见闪莹还在犹豫,云天扬淡淡一笑鼓励道,“说来听听,我们不会责怪五小姐,更不会怪罪于你。”
“五小姐,五小姐她说,”闪莹颤抖着双唇,艰涩的开口道,“七小姐其实并非三房亲生,而是三夫人从二房过继过来报复二房的……”
此话一出,饭厅立时陷入一阵难堪的沉默,云天扬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绿,脸色黑红交替不断变幻,傅怜不敢正视云天扬,而是咬牙切齿的望向云冉——假如目光能化为利箭,她早已形同刺猬。
云家几个老人更是瞠目结舌的坐在那里,大气不敢出:谁也没料到云冉所谓的“梦话”居然是这个,早知如此,就是割了仨丫鬟的舌头也不会让说出来。事发了!三个老人绝望的心想。
傅怜音张口就要讯问,哪知云可馨更快,她头一扭,对着闪莹嚷道:
“闪莹,你是不是听错了,五姐姐的梦话怎么可能说这些,不对不对,我敢肯定你听错了。”
“七小姐,您方才没听到五小姐自己说的吗?”既已得到云可馨的默许,闪莹明白自己没什么不能说的,她抬头不慌不忙道,“她平日就有说梦话的毛病,而且声音还顶大……七小姐您当时是入睡了所以没听见,但我们这些守夜的下人怎可能听错?这就是原话。”
“闪灵,闪莹,闪月,你们可知身为奴才若是诽谤或诬陷主子会是什么下场?”傅怜音将手按在胸口,以防跳出来,强装镇定的目光横扫眼前的三个丫鬟,凤眸一瞪,恐吓道,“轻则挨板子,逐出府;重则杖毙。”
“三夫人息怒,”面对傅怜音*裸的威吓,闪灵站出来颔首,恬淡道,“自从来到三房,老爷和夫人对奴婢们非常厚待,我们有什么理由恩将仇报要害主子?再则,方才闪莹也说了还是不讲为好,省的引起误会,还给自己招来麻烦,但几位太爷和太夫人都要我们讲讲五小姐的梦话,所以我们才状着胆子说了……”
傅怜音一股血液直往脑门上涌,正要放狠话,耳边却传来云天扬的声音:
“闪莹说的没错,是主子要奴才说的,她们岂能不从命?”他停了停,眼神流露出痛楚,又转瞬变为冷漠无情,“我请问傅氏,这仨丫鬟近日才来到府上,她们即便像你说的‘诬陷和诽谤主子’,胡编乱造的话可以有千百种,却为何是我们云家内部的事情?若不是冉儿说的‘梦话’,仨丫鬟如何得知?!”
云天扬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诘问,直弄得傅怜音胆战心惊,呼吸不稳,眼珠子溜溜直转的想着应对之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