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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冥府大门,她朝着光亮一直走一直走。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碧草连天,晴空万里的地方。这幽冥果当真是至宝,她如今不仅练成了鬼体,还能在大白天里行走自如。
成为鬼的她一直游走在太阳底下,走了半天之后竟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冒烟...
她吓了一跳,赶紧跳到树荫下蔽日。
“果然只是一只鬼,不能随心所欲地晒太阳啊。”她感慨了一声,便蹲在树荫下等待太阳落山。
几个时辰后,太阳渐渐西沉。她正思量着朝哪个方向飘走,忽闻前方传来人声,她伸长了脖子探去。只见不远处,一些凡人推着牛车或驴车陆陆续续赶来。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了!”
她兴奋地走上前想看看这凡人的模样,却不想当走在最前头的几个男子经过她身边时,一股强盛的阳气逼得她连连后退,愣是不敢再靠近。
她再次退到树荫下,行人中几个中年男人忽然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壮汉长得凶神恶煞,壮汉一边喝着水一边呵斥着身后推车的男人。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喝水的壮汉,顿觉惊讶。原来凡人也有皮相十分凶狠的。她在冥府生活了近千年对于人间所听所闻并不少,但大多都是凡人如何弱小如何无用如何贪生怕死等。如今看来,当真是耳听为虚也。
喝水的壮汉喝完水将水壶扔到其他人怀里,可那壮汉却没有继续行走,而是对上了她投去的目光!鬼女心中一惊!难道此人能看见她?
莫非凡人之中也有可以看见鬼魂的奇人?那她不就可以向此人打听打听天汇山的去处了?鬼女心中一喜,壮起胆子向前走了几步。
“这位兄台,您好,我想打听下天汇山怎么走。”她十分客气地行了个礼。
壮汉盯着她的眼睛没有说话,当她再次扬起笑脸客气求问时,壮汉却忽然张开口打了个喷嚏!
“阿嚏!”
带着一脸笑意的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像一只离弦的箭消失在斜阳远处....
......
“他娘的!这大热天,咋突然阴风阵阵了?”
“是啊头儿!我也觉着凉飕飕的!咱们还是快些走,天快黑了,别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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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蝉鸣,月光普照大地。在某个诡异小镇的某户诡异人家的某棵柳树上,挂着一只肉眼瞧不见的白衣女鬼。
“凡人一口气能驱我之千里,甚是可怕甚是可怕!”她从树上飘了下来,眼观四周灯火通明有些迷糊,这又是到了哪里?
灯火通明的门窗内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她很想凑前看看。但前有喷嚏之鉴,她还是谨慎为妙。在宅院中飘来飘去老半天,她正思忖着去处。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通明雕花门内传了出来,愣是叫她惊了一惊。
“恶鬼休要私闯我宅屋!”
她顿了顿,竟有人能发觉她的存在!赶紧清了清嗓子,她十分客气答道,:“这位老者您好,我并非恶鬼,而是误打误撞才入了您的宅子,正愁着如何离开呢。”
“哦?原来是这样!”一个老妇的声音忽然答道,敢情这屋中不止一人。
“你原本是打算去哪儿的?”老者问道。
“我本打算去天汇山,二位可知天汇山怎么走?”她问。
“天汇山?那是什么地方?”老者老妇有些疑惑。
少顷后,眼前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鬼女眨巴眼睛十分惊奇,只见屋中站着十来个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而那些人身后却是一座座雕刻着名字的小牌位。
“你们?不是人?”她惊讶问道。
“哈哈哈,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们要是人,还能跟你这鬼说上话不成?”老者取笑道。
她干干笑了笑,挠着头皮有些尴尬。
这时,挂着笑意的男女老少们忽然安静了下来,脸色很是严肃。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最为年长的老者忽然上前对着她一番打量,十分严肃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我毛家祖宅的?”
“说来真是惭愧!”她摇头叹了口气,“我是被凡人一个喷嚏打过来的。”
众鬼惊讶之余再次哄堂大笑,但其中那花发老者却仍旧神情严肃。他走到雕花木门槛边,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无名无姓,在冥府时鬼者皆唤我鬼女。”她答道。
“你既是鬼又如何不去投胎,又如何能从地府出来的?”花发老者这一问,令在场其他鬼者纷纷恍悟过来,惊讶之极。
“此事说来话长,阎王老爷未能查清我前世身份故我一直无法转世投胎,这次出来乃有要事,须去趟天汇山。”她答道。
“如此说来你不是一般的鬼,你既能被凡人一个喷嚏打入我祖宅,肯定也能跨进这道门了?”花发老者双眼发亮,神情有些期待。
“应当是可行的。”说着,她抬起脚轻轻飘到老者跟前,老者见势让路,她便十分轻松地跨进了雕花门槛。
“她进得来啊!进得来啊!”在场的鬼们十分雀跃。
就在她为此而不明所以时,屋中的老少鬼者们忽然都跪了下来。为首的花发老鬼则拱手朝她行礼,眉目愁苦,唉声叹气,:“鬼女大人,您可是我毛家的救星啊。”
“救星?此话怎讲?我从未见过诸位,更未救过诸位。”她有些莫名。
“鬼女大人有所不知,此处乃我毛家世代相传的祖宅,我乃毛家子孙,我身后的都是毛家的子孙,我等已经在这祖宅之中受困百余年无法前往地府报到啊。”花发老鬼惋惜道。
“为何?诸位均是有前世之人又如何会无法前往地府?”她问。
“鬼女大人,这都是孽债啊,都是我这老不死,死不化的老鬼惹的祸。”花发老鬼连连摇头。
“我这听得糊里糊涂,您能说明白些么?”她再问。
花发老鬼将她迎进屋内送上高椅,摆好供品侍奉。其余鬼纷纷就地而坐,这才娓娓道来。
“小老儿名字毛二,一百多年前我爷爷在此成家立业,颇有小成。当时他身边有个得力助手,名为石方。此人聪慧能干,就是心胸过于狭隘。一次他因一己之私害我爷爷买卖损失惨重,爷爷便将其赶出了府,并绝其后路让其在这城中永远无法谋生。也怪太爷爷过于绝情,石方想不开便自尽在我毛家放租的那亩水田里,从而化成了鬼。”毛二说道。
“既然他也成了鬼,诸位如今又为何怕他?以至于不敢出门?”她问道。
“非也非也,事情没那么简单。”毛二再次端上瓜果上桌,叹声说道,:“石方化成鬼后一直骚扰水田方圆的百姓,每逢月食之日,行人若独自前去水田,第二日皆被发现无故死于水田之中,此事弄得人心惶惶。当时我爷爷立即请了捉鬼道长前来作法,说来也奇,道长作完法事后,石方就不再出来害人了。”
毛二捋了捋白胡子,继续说道,:“至此之后,石方便不再出来害人命,但他每逢夜晚就在水田之中哀嚎,一直延续到我那一代人。我原以为那只是祖辈传说,不料一日我前往水田查看,却听到了为人一世所未闻的惊骇之事。”
“什么惊骇之事?!”她迫不及待的问。
“水田边上有座土地庙,我那日头戴斗笠,不知怎的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我的斗笠吹到了土地庙前,我上前去捡,未踏入庙中时却闻得二人交谈之声。我原以为是附近的百姓,却在闻得石方二字时吓个半死。”
她瞪大了双眼惊讶问道,:“石方不是成了鬼吗?既然当时你还是凡人又怎能听到他的声音。”
“小老儿也未得知其中缘由,总之当时就是听见了有人在喊石方的名字,另一个声音我并不认得。”
“他们说了什么?”
“我闻得石方跪在地上恳求土地,说他冤死多年未能去投胎。回答他的是个不男不女的声音,那声音告诉他,只要在七月十四日亥时将同样亥时出世的凡人拉下水田做替死鬼,他就能去投胎了。当时我听过得一清二楚,过了三日后便是七月十四,我本想告诫百姓不要经过水田,但想到此事过于玄乎若弄得人心惶惶定是不好,于是在十四日我便独自一人前往。”
“接着说接着说!”她一边享用着原本属于毛家祖宗的供品,一边听得忘乎所以。
“那日下起了小雨,我故意在路前设了块木牌让行人绕道而走。当时我守到傍晚,见无人过来,腹中又十分饥饿,于是便打算回家。不想我走到半道上忽然听见有人呼救,赶到之时见一幼童落入水田之中。我拼命将那幼童救起,幼童得救保住了性命。当晚我家中就无故闯进一头野猪和一只野狗,它们将所有屋中珍贵器皿都撞了个稀巴烂。后来我才知,那野猪是土地所化,那野狗是石方所化,他们这是在告诫我呢。”毛二再次哀叹。
“这土地....有些奇怪啊。”确实奇怪,土地难道不该是帮着保佑凡人么?
“小老儿也不知,只知道石方因我那次的阻止而永远无法再投胎了。后来,他变得更为恐怖凶狠,不仅骚扰水田附近的百姓,整个村子都开始不得安宁。”毛二说着说着忽然老泪众横。
“哎,这石方确实是心胸狭隘,做了鬼还作孽本就无法得好报,你祖宗也是的,谁叫他当时做的那么绝情呢。”她摇了摇头。
“都是我毛家做孽啊。”毛二捶胸顿足,十分懊悔。
“那现在石方还在水田之中?”她问。
“不不不,石方已经不是一般的厉鬼了,他能在白天夜里随意行走,这附近百姓早已经搬走了。”
“那你们为何不搬走?我看诸位都年近花甲,想来你的子子孙孙都过得很好啊。”
“鬼女大人,我毛家已经被石方下了诅咒,为人者只能永远在此生活,逝者只能永远待着毛家祖宅之中无法投胎。”毛二擦了擦老泪,“在外的毛家子孙年满二十者必须回到祖宅生活,否则便死于非命,而外界之人就更进不来此地了。”
“啧啧啧,当真是太过分了,你怎么不再去请道长啊?”她问。
“石方如今法力高强,一般的道长是对付不了他了。我不是没有托梦给我毛家子孙,让他们去请道士,但只要外界之人进这村一步便会无故染病,不是死在家中,就是亡在半路上啊。”毛二再次落下老泪。
“这怎生了得!?长久下去还得死多少生命!”她愤愤然。
“所以今日见到鬼女大人,我等这才如见曙光,如获救星啊!若鬼女大人能帮助我等劝解石方离去,解开这诅咒,我毛家一定世世代代铭记鬼女大人恩德啊!”
说着,屋中众男女老少鬼都朝她下跪磕头。
“这个....我虽然练成了鬼体,也能白天行走,但能不能与劝得了石方就不得而知了,我姑且试试。”她有些为难。
“多谢鬼女大人!!”
“那此鬼现在何处?”她问。
“石方本就自尽于水田之中,自是还在水田之中的。”毛二答道。
“恩!我且看看去。”她吞下最后几杯素酒,便起身飘出了雕花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