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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后楚也是如今的新楚藩王府修建的富丽堂皇,占地极广不说,而且殿宇重重,其中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应有尽有。这还是大明建朝后,责令拆除了一大部分,要不然这楚王府比如今的京城长安看起来都还要雄伟壮丽。
五十年前的诸侯九国里,诸侯楚国国力最强,五百年以降,中原向来是以楚国为尊。如今虽然大明称霸中原,但九州百姓,天下仕子,尤其是后楚遗民依然民心所向楚国。
大明建朝后为稳固民心,没有将前诸侯八国皇室遗民斩草除根。而是开千古未有之首举,封了八大异性藩王。虽然这八大藩王没有实权,但随着时间推移,也都是在各地汇聚了不少民心。
而八大藩王中又以后楚为首,东南向来是中原富庶之地,数十年间没有人知道后楚王姜擎苍私自收敛了多少财富,也不知道他历练了多少私兵与死士。
这无疑是大明朝廷如鲠在喉的一根眼中钉。
太祖驾崩前,弥留之际还在呢喃八大藩王不除,大明后患无穷,朕死不瞑目。
等到太宗即位,这件事已是十万火急的重中之重。然而朱明和也知道消除藩王制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那般简单的事情,更不是能办就办的事情。所以就在他即位的当天夜里,他就将这件事写在了太和殿的金柱上。以此提醒自己。
三十年的积攒,无数个落子,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一天。
然而这一切在外界看来,只是蔡太师的一道圣旨,就解决了这件难事。
所以今天,宋龙鸣才会出任新楚王。
王阳看着眼前这位自己跟随了半辈子,身穿黑金蟒服的英武男人,眼神炽热。
先暂且不去说这是不是朝廷的权宜之计,作为实实在在的一个江湖人,能做到像宋家宋龙鸣这样高度的,千年以降,屈指可数。
他不禁想起了宋逸安,或许那孩子可以超过他老爹。
只是,宋龙鸣已然是江湖中的皇帝,宋逸安想要超过他,岂不是要坐上江湖与庙堂双重皇帝才可以?
一念及此,王阳不敢再想下去。
他抬头望去,脚下三重足足八十一个台阶下,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站着人。
后楚藩王府内的佣人,侍女,护卫,管家,在这一刻齐齐下跪。
高声喊道:“拜见新楚王!”
宋龙鸣只是挥挥手,没有言语,默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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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年轻宗主这次养伤,又是花了接近一旬的时间。
今天林空竹来看他,宋逸安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就笑问道:“是想问本宗主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林空竹不觉红了脸,轻轻点点头。
宋逸安摆摆手作势让她退下,说道:“回家什么的先别急,本宗主又没亏待你,我又不……”
他本来是想说“我又不会吃了你”,可转念一想,为保险起见,还是改口道:“我又不急着吃了你。”
这可吓坏了林空竹,顿时眼泪婆娑,表情那叫一个委屈的看着宋家年轻宗主,意思应该是说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宋逸安自然不放在心上,不耐烦摆摆手,“还有事没?”
林空竹泫然欲泣,神情黯然走出房间。
宋逸安靠回床上,蓦地想起了那绿衫少女,不觉笑了。
“绿鱼……”
王依山作为一甲子前就成名的宗师,最近几天算是彻底拉下脸面,一天到晚跟着绿鱼,苦口婆心让人家跟他学剑。以前听说过为拜师大费周折的,还真没听过死气白咧的硬要收人家为徒的。这位活了两个甲子,如今整个大明江湖几乎所有有名望的宗师都要称呼一声前辈的老神仙,在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面前,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简直是脸皮厚到可以横跨一线江了。
宋逸安一开始听说王依山要收绿鱼为徒也很吃惊,要知道他能让前者教自己,其中大多原因是宋龙鸣跟王依山做了交易。如今他知道王依山为收绿鱼如此困难,关键是后者还极不情愿,顿时让他这个宋家年轻宗主感到无比郁闷。
萧索自从上一次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来过宋逸安所居住的这间庭院,萧武期间来过一次,只是送来了一些疗伤药材,一言没发就走了。倒是那范长明,经常过来找宋逸安下棋,没有表现出多大敌意。
今日,宋逸安与这位东南八万禁军的军师又在小院内拉开架势对弈起来。
其实宋逸安的棋艺真不敢让人恭维,他这几天已经连败于范长明手下十三局了。今天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看棋盘上黑白局势,又是宋家这位年轻宗主败北。
范长明微笑道:“宋宗主棋艺跟昨日相比又是进步了许多啊。”
宋逸安也不谦虚,大言不惭道:“范先生知道我家芭蕉园一个叫青儿的女侍吗?她可经常败在我手上的。”
除了一些机密,对于宋家剑炉山庄内的风吹草动,东南总督府都是一清二楚。而宋家山庄的芭蕉园,连平民百姓都知道,更不用说身为总督萧索的脑子范长明了。
“大名鼎鼎的女八手嘛,范某自然听说过。”
宋逸安很引以为荣,脸不红心不跳说道:“范先生,本宗主跟你说实话,其实不是本宗主的棋艺真不如你,只是本宗主伤势未愈,发挥不出全部实力罢了。”
“只要给本宗主几个月时间养好伤,到那时在来对弈,你范先生肯定不是本宗主的对手,你信不信?”
范长明连连点头说道:“范某当然信,宋宗主才智过人,为人中之龙,范某诚心不及。”
“只是范某自知赢不了宋宗主,所以也就不自取其辱应战了。”
宋逸安听出了范长明话有所指,不觉皱眉道:“这是下逐客令了?”
范长明沉默不语。
宋逸安见此了然,道:“本宗主后天就走。”
范长明笑道:“宋宗主您不是凡人,范某怕后天就会败于宋宗主之手了啊!”
宋逸安脸色阴沉的起身,“明日便走。”
范长明笑容和熙,而后对着宋逸安作了一个辑。
宋逸安想起了一件正事,说道:“跟你总督府要个人?”
“谁?”
“绿鱼姑娘。”
范长明眉毛一挑,想了想说道:“这个我要问一下将军。”
宋逸安摆摆手,“去吧,本宗主觉得萧总督不至于那般抠门。”
范长明尴尬笑笑,转身刚走了几步。
这时,宋逸安语气漫不经心说道:“都传你范长明是可扶龙之臣,朱家天子将你安排在东南,其用心你我心知肚明,萧索肯定也知道。”
范长明顿时停住脚步,眼神凛冽。
宋逸安道:“若将来有一天我宋家与朱家撕破了最后一层脸面,沦落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到那时身为剑炉的宗主,我绝不会让你走出剑州前往京城。至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话音刚落,老罗突然从天而降,随他一起下落的,还有七条人影。
不过那七人都是昏死的状态,直接坠落在地。
这位还未束发就被称作将来可扶龙的卧龙国士,这时却是嘴角微翘,毫无紧张之色,继续抬步向院外走去。
宋逸安看着前者背影,蓦的笑了笑,自语道:“扶龙么,有意思……”
正如宋逸安所说,萧索没有抠门,准许可以带走绿鱼。
绿鱼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王依山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暗自偷乐,心里一个劲夸宋逸安机灵,孺子可教。
第二天离开总督府时,意料之中只有范长明一人相送,而且只是送出了总督府大门,没有再多送一里甚至是一步。
这回王依山竟然出奇的自愿做起了马夫,宋逸安也不好意思再坐在马车里,就和王依山一左一右,坐在了马车横梁上。
见王依山一直乐个不停,宋逸安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王老前辈,这绿鱼是个可造之才?”
王依山摇头晃脑,自信满满说道:“可造不可造,得看谁来造。”
宋家年轻宗主闻言连翻白眼,转而问向老罗道:“罗叔你看出什么来了?”
老罗放慢马速,淡淡说道:“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下宋逸安搞不懂了,他看向王依山,揶揄道:“难道王老前辈也想吃些野菜换换口味了?”
没想到王依山竟生气了,吹胡子瞪眼道:“宋小子我告诉你,那绿鱼姑娘可是老夫的徒弟,别没事说笑她!”
见这位老神仙真生气了,本来还想嘲讽王依山一句“人家还不见得愿意不愿意”的宋逸安将话咽了回去。
他百无聊赖,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林空竹因为之前宋逸安那句“不急吃了你”,一直都是提心吊胆。她见眼前这位绿衫小姑娘好像并无害怕的表现,只觉得小姑娘太小,不懂人世的险恶。
此时宋逸安钻进马车,林空竹自然是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身子。而绿鱼,直接嗷嗷叫张牙舞爪着扑了上来。
宋逸安苦笑连连,赶忙抽出腰间若水剑,抵住绿衫少女。
“至于吗,没必要这么苦大仇深的吧?”
绿鱼气呼呼坐了回去,大声质问道:“说,你为什么非要带我走?!”
宋逸安笑着反问道:“带你出去玩玩啊,整日在总督府呆着,不无聊吗?”
绿鱼茫然若失,觉得这话貌似有点道理。
宋逸安这时又问道:“绿鱼我问你,你不怕我吗?”
绿鱼瞪大眼睛,奇怪反问道:“为什么要怕你啊?”
宋逸安苦笑,瞟了一眼坐卧不安的林空竹,自嘲道:“可为什么有人会怕我呢?”
绿鱼后知后觉,又想起了自己的问题,“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呢?”
宋逸安想了想,才很认真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让你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