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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府地处城南,和雅香楼只隔两条街,和徐毅所住的如归客栈也不算远。徐毅和徐海敲响了郑府的大门,过了良久,才有一名老者模样的人来开门。徐毅二人报了名讳,说是特意来拜访郑老爷子的。那老者请他们去大厅奉茶,他自己却是去了后院,应该是去请郑老爷子去了。
自有佣人进来奉茶,大厅的正中墙上挂着一副观音画像,手拿净瓶,宝相庄严,郑老爷子应该是信佛之人,不然这画像不会常有人擦拭,一尘不染。
过得不久,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声,接着便听一位老者的声音说道:“管家,我不是说过这几日不见客么?”然后便听一人说道:“是,只是这位公子说是姓徐,所以我才自作主张请他们进来的,我想老爷应该会想见上一见的。”说话之人正是为徐毅二人开门的老者。
徐毅听管家话里的意思是说这位郑老爷子居然想见自己,心想自己与他从未谋面,这是为何,实在教人想不明白。
那郑老爷子此时已走到门口,是被那管家搀扶而来的。徐毅见了他的模样,只觉得比起当日灵隐寺见他之时又苍老了几分。
那管家扶着郑老爷子在主位坐下,为大家引见后,站在一旁。郑老爷子问道:“你便是徐公子了?”
徐毅作揖道:“不敢,在下徐毅,见过郑老爷子。”
郑老爷子将他一阵打量,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错…不错,不对…不对…”
徐毅心下疑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要见问,郑老爷子又道:“徐公子,听说你也是一名算命先生,还是皇宫里的御用星相师?”
徐毅一惊,星相师一职是徐毅第一次做神棍的时候忽悠张胖丫的,那只是一时戏言,是为了抬高自己身份,好让她乖乖掏钱的骗人伎俩。知道此事的除了张胖丫、慕容婉儿、徐海和自己之外,再没有第五个人,慕容婉儿、徐海和自己当然是不会说的,郑老爷子又如何会知晓?
徐毅正不知怎么开口,郑老爷子又道:“听说你算命很准,不知和张道长比起来如何?”
徐毅此来的目的正是要打听张道士的下落,眼见郑老爷子提起,正中下怀。说道:“张道长名满杭城,在下如何敢与之相提并论,老爷子如此说真是折煞我了,不知道老爷子是如何知道星相师一事的?”
这星相师一职本是徐毅杜撰,燕云就没这个职位,慕容婉儿身为公主,她说皇宫里没有这个职位那肯定就是没有的。郑老爷子若不是听人说起过,那事情就真是奇了怪了,徐毅必须问个明白。
郑老爷子道:“那是我没说清楚了,徐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张家后生有一女,唤做胖丫,徐公子想必是认识的吧?”
徐毅终于明白,原来郑老爷子居然会是那张胖丫的外公,那真是巧之极矣!定是张胖丫对他说起过此事,怪不得刚才在门外时那管家要说郑老爷子可能会想见一见自己。又想到他不会兴师问罪吧,自己骗了他外孙女,但又确确实实的帮了她的大忙呀。既然大家还有张胖丫这层关系作为桥梁,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毅赞道:“张小姐性格直爽、端庄大方、明眉善目、聪慧过人,在下与她确实是见过两面的。”反正法螺随便吹也不用交税,徐毅昧着良心想道。
郑老爷子摇头笑道:“徐公子说话真不实在,胖丫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么?你说她性格直爽是不错的,这孩子心眼实在,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你要说她端庄大方、聪慧过人,却是有些言不由衷了。”
徐毅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不免颇觉尴尬。
郑老爷子道:“胖丫说你当初帮了她很大的忙,将你夸上了天去,除了那个叫王有才的,我还没听他如此夸过人。所以我一直想见一见你,奈何最近我这府里事多,我又行动不便,脱不开身,没想到今日你会登门拜访。”
徐毅不禁无语,怎么走到哪儿都能和王有才扯上关系,遂又转作笑脸道:“在下来得冒昧,倒教老爷子见笑了。”
郑老爷子道:“徐公子,你何必这般客气,我对你的事情可都听说了,那****在西湖诗会上做的诗词,写得是真好。你一定在疑惑我刚才为何说‘不错、不错’,又说‘不对、不对’吧?”
徐毅确实是一直想不通他到底要说的什么,拱手道:“正要请教,老爷子这两句话可真把我说糊涂了。”
郑老爷子道:“我刚才说这两句话呢,只因我见你一表人才,倒像是个读书人,所以才说‘不错’,说‘不对’呢,只因你实在太过年轻,怎么看也不像是算命先生。我需活了六十八岁,可不曾听说我朝有御用星相师一职,你要说你是钦天监,我可能还真会信得几分。”
钦天监是专管气象,推算历法的官职。徐毅当初也只是想着糊弄一些愚昧百姓,心之所至,张嘴即来,可完全没考虑有什么后果,更没想过若是被人当场拆穿又会如何。郑老爷子有这偌大一份家业,虽不知是创业还是守业,但他必是见多识广之辈,如何能瞒得过他去。
徐毅见谎话被人识破,也不在意,说道:“在下当初被情势所迫,信口胡言,倒让老爷子见笑了。”他这句话倒是不假,那时真是肚子饿得难受得紧了。
郑老爷子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赞道:“徐公子能从胖丫的话语、衣着中猜出她的身份,继而猜出那王有才的身份,公子的智慧可不一般哪。”
徐毅连道不敢,两人只是寒暄,互相恭维,徐海在一旁看得老大没趣,见徐毅半天说不到正题,忍不住插嘴道:“郑老爷子,在下徐海,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郑老爷子一直当他是徐毅的随从,并没将他放在心上,也不加理睬,见他开口问话,不禁将目光看向他,郑老爷子对徐毅倒有些看重,所以对徐海也稍带几分慈色,问道:“噢,你有何事不明,请说。”
徐海道:“我见你这府邸占地极广,但是好像下人却极少,不知是何缘故?”
徐毅见徐海问起此事,暗道:果然如此,自己进来时一路上就没见有人,按理说这么大的庄院开门的自有门童,为何偏偏是管家来亲自开门呢?这事儿李三曾禀报过他,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因他心想李三和赵二牛监视是在府外,对府内的情况不了解也是有的。
郑老爷子沉吟半响,本来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唉,说起来,这也算是家门不幸了。我的老伴儿前些日子过世后,府里下人晚上常常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说是闹鬼,这事附近的街坊恐怕都传遍了。下人们害怕,走了很多人,后来我请了张道长来家里做法事,这几日才安宁些。”
这事儿徐毅是知道的,但是以郑府如此规模来看,平常府里的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一下就差不多走个精光,倒是十分的匪夷所思了。
徐海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张道长我也是见过的,我听人说他很有本事,既然他已来做了法事,想必贵府应该无事了,下人们也该回来了吧?”
郑老爷子不想于此事上多说,只道:“或许是吧,他们愿去愿留,我也实在是不能勉强。”
徐毅见郑老爷子心下有几分落寞,深怕他会借机送客,虽然不忍,但此事对他十分重要,还是开口说道:“郑老爷子,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原是有一事相询的。”
郑老爷子强打精神,说道:“噢,徐公子但说无妨。”